五色霞光縈繞百丈峰巒,緩緩對下碾壓。

韋家飛出靈界之陣的修士有八人,看到伏衡華一掌化山,齊齊運轉功法。

有三尊象神,三道山巒法相以及兩頭狼神之相頂住五行山。

可即便如此,五行山依舊在緩緩壓下。

“這傢伙的法力竟然如此渾厚?”

一位步入玄胎,開始煉化玉液的修士暗道:“我有築基七層,而他只有築基二層,法力竟不比我遜色?”

“都給我下去!”

下一刻,二狼三象同時消失,五位修士的法力流入“五行山”。

山勢再漲,原本那玄胎境修士還能堅持,可隨著五位同伴法力進入五行山,他再也支撐不住,和剩下兩個同伴一起被砸入水中。

很快,水中飛出一道金光。

“金元錐?分屬金行的法寶,也好意思拿出來?”

金光射向伏衡華,可到半路,自動轉向五行山第四峰。

接著,幾位修士妄圖以水遁脫身,同樣法術失效,反倒讓小拇指峰上的咒文亮了幾下光芒。

伏向風等人感受到五行山在瘋狂吞噬元氣,默默往後退。

“你們說,這次能控制嗎?”

伏流徽遲疑了下,默默搖頭。

傅玄星:“伏六哥這門道法得天地加持。

師叔說,此乃自然造化之妙,非人力可以抗拒.”

道法,並非殺人之術。

是修士參悟天地之理,依道而行之法。

殺人、鬥戰,僅僅是道法附帶衍生的手段。

五行山乃造化五行元氣,演化山巒的手段。

敵人針對五行山,便如同針對一座正在誕生的靈山,對抗天地自然之威,故屢屢失敗。

就連伏衡華本人,在天地演化的五行山面前,也無法打斷其勢,只能頻頻失控。

忽然,伏衡華有所感應,看到水下升起的搬山符。

“搬山之術?的確剋制五行山法,但可惜——”他反手一指:“禁!”

火鳳道人遺留的“禁搬山法”施展出來。

搬山符破碎,水中那修士被五行山砸成重傷。

這時,衡華感覺一絲寒意,施水遁之術溜走。

但見赤色劍光自靈界大陣飛出,一舉劈開五行山,斬碎山根。

“劍術非道法,本是修行之輩鑽研的殺伐術,的確可以破我的五行山。

但你的劍術帶著一絲道意。

韋家的劍修沒幾個人有這份手段.”

伏衡華託著天書,回到傅玄星、伏向風邊上,笑道:“韋慶昌還是韋靈純?”

“韋靈純.”

那人徐徐現身,卻是一位穿著麻衣的玄胎修士。

伏流徽看到對方,立刻戒備:“劍意化純光於天靈盤旋,此人已入劍道.”

伏衡華笑眯眯看了一眼天空。

“可惜,你面帶死氣,今日走出靈界之陣,該送命了.”

那劍修不接話茬,救人破山後,招呼同族從水中起來,便打算往回走。

“韋靈純,既然出來,就別走了.”

天空落下金缽,陡然化作丈許大,將韋靈純罩住。

劍光一閃,他剛從金缽逃出,又有一把玉尺打下。

伏向風看向空中,陰家、鮑家和程家的修士一起來了。

當韋靈純逃過鮑家修士的攻擊,忽然一聲悶哼,劍氣從懷中射出,將偷襲咬傷自己的毒蛇斬殺,狼狽往回走。

“程家,韋某記下了.”

“那你可就錯了.”

在他即將進入靈界之陣時,一隻玉手悄然襲來,陰寒真元侵蝕五臟,直接抹殺其生機。

“玩毒,程家是第一。

但論蛇,我陰家不落於人.”

女子穿著豔麗的花裙,笑吟吟將斬成兩段的毒蛇收走。

陰家的血脈天賦中,有御蛇之術。

和程家的“驅蛇”有異曲同工之妙。

兩段毒蛇在陰氣點化下,化作兩條小蛇再度纏繞在陰元萍手臂。

韋靈純屍體落入水中,一條大蛇突然從水中冒出,將屍體吞下。

白衣書生站在蛇頭,慢悠悠對陰元萍道:“蛇為陰蟲,陰家的確擅長操控。

但要說養蛇,你家不如我家.”

看到書生腳下的“巴蛇”,陰元萍暗暗戒備。

這是一頭已經具備玄胎水準的蛇王。

“兩位,三家齊來接應伏家的道友,一起剷除韋賊,何必傷了和氣?”

鮑家的修士見了,趕緊打圓場,並招呼眾人:“大家一起上,今天弄死這幾個韋家修士,他日我家在戰場上便少一分威脅.”

三家修士聯手,伏向風和伏流徽也跟著出劍,配合三家一起行動。

伏衡華看到傅玄星臉上的不忍,對恆壽、嘯魚道:“你們留下照應。

我先回去了.”

他叫上傅玄星,也將同為仙門一脈的劉旭拉走,以水遁返還洛龜島。

……回到九宮山,伏衡華有所感應,笑道:“多謝仙姑一路護送.”

瑾仙娥現身:“你剋制搬山符的手段是什麼?”

衡華立刻運轉咒禁,伸手道:“仙姑,勞煩來一道三山咒.”

瑾仙娥看著他,重劍輕巧一揮。

搬山符在空中凝實,遠處一座不動礁有感,正準備飛過來。

“禁——”衡華伸手一指,搬山符頓時破碎。

“反咒?”

“仙姑可以再施展三海法.”

瑾仙娥運轉翻江攪海之術。

洛龜島四周巨浪滔滔,衡華再度一指,江水隨之平息。

瑾仙娥臉色驚訝。

雖然她沒用多少法力,但能破去她的山海之術,這禁法有些奇妙。

“我在火雲秘庫得到一門‘禁山法’。

我自己推演後,改成‘禁山絕海咒’。

這個咒只有一個妙處,就是對天罡法中的山海之術進行反制。

勉強算是一道地級的咒術吧。

未來,或許能對接顛倒陰陽法.”

聽到自家的天罡法,傅玄星打起幾分精神。

在衡華將咒術教給瑾仙娥時,他豎起耳朵旁聽。

“仙姑的三山三海,最怕這類反咒。

有了這道‘禁山絕海咒’,能防備其他人以同類法術暗算.”

瑾仙娥臉色微動:“多謝.”

原本留在這裡,只是為了解咒。

沒成想,還能對自家的道統破綻進行補全,僅此一點便不枉這一路所行了。

幾人等了一會兒,伏向風等人趕回。

除卻嘯魚外,其他三人身上都沾著血跡。

“三哥,情況如何?”

“韋家自然被殺了乾淨。

其他三家打算在附近弄一處據點……”伏衡華皺起眉頭。

“當然,我和流徽回絕了。

不過,我們要儘快用‘六甲遁天符’破去靈界之陣。

然後在四回島北部佔據一處靈嶼,以供四家修士和韋家鬥法.”

傅玄星倒是很痛快地將靈符遞給伏向風。

伏向風接過後,笑道:“不白拿,回頭你可以來我家蟠龍島尋一件寶貝。

老爺子的庫房裡,好像還有些東西.”

“那可不成。

遁天符算是玄星賣給四家,怎麼只讓咱們家出錢?回頭攻破四回島,讓玄星去韋家挑選。

實在不行,給他一處靈嶼充作仙府.”

笑話,老爺子的寶庫不是我預定好的嗎?再說,這些年我時常去那邊借東西,萬一傅玄星過去挑選寶貝,老爺子發現賬對不上怎麼辦?伏向風一想,也是這個理。

六甲遁天符破開靈界之陣,其他三家也能得惠,不能光自家出錢。

……四回島,韋師回看到北邊的戰鬥,閉上眼:“老匹夫,既然你要逼我,那就真真正正打一場.”

他默默調息,爭取在遁天符破開陣法之前,將自身調整到完美狀態。

不就是提前渡劫嗎?沒有伏丹維在,你們聯手又如何?見狀,韋志林悄悄離開。

他走到宮殿外,問外面輪值的兩個演法師。

“叔父情況如何?渡劫成功率幾何?”

韋家的演法師水平不夠,非但不能幫韋師回撥整功法,甚至看不出韋師回當下的處境,只能搖頭苦笑。

韋志林嘆了口氣。

望著腳下的大地,心中頗為複雜。

當年藉助靈脈調整血脈天賦,雖然獲得更為強大的神通力,卻把扶風仙宮傳承的“天通慧心”給丟了。

導致如今連個傳功演法的人才都養不出。

想了想,他還是不能坐視伏家人去火雲秘庫取寶。

於是,他從靈界大陣走出。

十里之外,左右各有一礁石。

伏北斗和王茂立足其上,同時看向韋志林。

嘴角抽搐,韋志林轉身回島。

徑自前往韋家的地下密室。

在這裡,關著一顆女子的頭顱。

“幫我看一下,我們韋家的前程如何?”

“哈哈哈——你們韋家前程還用看嗎?不用‘靈視’我也能感覺到,四回島劫氣籠罩,你、你叔父,你們韋家就要滿門被滅,走上我們凌家的後塵!”

長髮人頭在石柱上淒厲叫喊:“報應,這就是你們當年偷襲我們凌家的報應!”

韋志林陰著臉,屈指一彈,石柱冒出熊熊烈火灼燒頭顱。

隨後,空中射出一根根金針刺入腦袋,讓女子頭顱遭受“萬針之刑”。

“不用廢話,你用‘靈視’觀測未來,我跟你同享視野,親自觀看我家未來.”

手指點中女子眉心,強行啟用“靈視”天賦。

火——熊熊烈火在四回島燃燒,無數婦孺在慘叫中被人殺死。

韋志林心境起伏,立刻從“靈視”狀態脫離。

他看到眼前女子的譏笑。

“你們……三個月,只剩下三個月了.”

黑髮逐漸變白,隨著靈視之術的施展,女子封存的生機又枯竭了一部分。

“看來,還能用一次.”

韋志林目光冰冷,檢查頭顱的狀況後,起身離開。

這顆頭顱是幾百年前,韋家偷襲凌家時,從一位金丹大修士身上割下來的。

以秘術封存,可施展十次“靈視”,為韋家占卜未來。

……五日後,六甲遁天符飛到空中,由伏北斗親自施展,破去靈界之陣。

煙霧散去,寒潮冰塊隨之消失,延龍水域恢復舊貌。

三十三處不動礁運轉,火雲秘庫在這一刻從水下升起。

其他三家修士一邊派人圍堵韋家,一邊送人去火雲秘庫。

伏家自然也不落後,衡華還邀請周瀟、瑾仙娥前去尋仙緣。

瑾仙娥遲疑道:“我見去仙府的人,都是築基之流。

我們去,是不是不合規矩?”

“沒什麼不合規矩的。

修士一輩子只能去一次火雲府。

百年一度,我們延龍該去過的,都去過了.”

伏衡華對二人講述火雲府考驗。

“那裡面分七門,依循個人道心進行試煉。

降妖伏魔、逍遙自在、唯我獨尊……因為我們這邊的修士,對道心要求不高。

所以,很多人都過不去三關。

但兩位有金丹心境,想必能輕鬆過關.”

伏衡華:“只要明白自身所求,自己修行為何,度過三關並不難.”

瑾仙娥神色古怪起來。

自家知道自家事,她的道心修為可能比不上同道。

為了美醜皮相,她都差點殺了伏衡華一行人。

這份道心,這輩子恐怕都無望大道了。

周瀟表情也微妙了。

察覺二人態度,衡華皺眉問:“兩位加起來,修道兩千年,總該確立自己的目標吧?”

總不能,只為修仙而修仙吧?周瀟回望遠處,跟伏向風一起切磋的師侄,嘆了口氣:“我們這些宗門修士,不過是打小修行,順著師長劃定的道路渾渾噩噩。

“只有在築基、金丹兩關,才會仔細思考自己修行到底是求什麼。

“成丹多年,整日聽從師長教誨。

我都快忘了自己當年,到底選擇何路成道.”

“前輩冒險偷出天魔至寶,可不像是一味聽從師長命令的人.”

“我只是不希望師門因為一時的魔障,壞了上千年的清譽.”

周瀟搖搖頭,默默沉思。

的確,這次去火雲府看看,也能重新瞧一瞧自己的心。

如今的自己,未來的道路要怎麼走?瑾仙娥回想自己煉氣、築基、金丹三大劫關時,立下的道心。

“我打小隨師尊修行,在不知人間事的情況下,懵懂完成煉氣、築基兩關。

至於金丹一關,是為了求道長生。

但要說為什麼修行,可能還真沒有其他目的.”

回憶千年,自己除了修行,就是修行。

找雙修道侶,也不過是因為更適合修行罷了。

但修行的意義,這輩子到底想要做什麼,瑾仙娥還真沒想過。

“那麼,兩位更該去火雲府看一看。

興許,能找回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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