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隆——
大地在顫動，一聲接著一聲，猶如千軍萬馬之勢。
往內城去的路上，於小磊隔空眺望西方。
陰影遮天蔽日，無數飛在空中的魔兵發出嘰嘰喳喳的利聲。
再往地上看，蠕動的肉山好似洪水般越境。息肉推動一座又一座魔巢，數不盡的龍甲步兵、重騎龍兵風一般衝向玄元城所在。
不做猶豫，於小磊迅速來到城主府。
東萊諸人皆已在場，於小磊放緩腳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數十年下來，眾人座次排位已有定式。
為彰顯地位平等，衡華倡議在會議時，以方桌形式開會、表決。
伏衡華與東方芸琪坐在一端。兩位劫仙坐在二人後側，不真正參與年輕一輩的商討。
歷練，歷練，自然要多多磨礪。
二位前輩鼓勵後輩自立自強，只作為“保鏢”進行武力支援。
緊接著，靠近二城主這一端，是伏家與仙藻宮諸人。當然，這兩家人多，只是來幾個代表。恆壽、嘯魚則站在伏衡華背後。而殿上侍奉眾人端茶倒水的侍女們，則是伏家與仙藻宮共同出人。
往後是鍾離子涵、龍道人為首的兩閣八人。二水域各宗門、家族修士……
于丹青作為劫仙轉世，如今也只是作為永珍宮代表，領著南宮烈坐在玉聖閣四人旁邊。
而方桌另一端是東墨陽，左右兩側俱是金方水域修士。
於小磊位置在紫皇閣四人之後，恰好對於丹青正對。
于丹青依舊是少年模樣，對他眨了眨眼，便低頭與雲夢音說話，討論近日的生物研究。
雲夢音這些年替伏衡華進行生物實驗，有不少邪門、逆天的玩意。後來東方芸琪看不過去，便發文書令其整改。
整改後，這座“妙生齋”以伏衡華為“名譽齋主”，雲夢音、于丹青為副齋主。于丹青的存在意義，就是盯著伏衡華與雲夢音，別鼓搗太過逆天的玩意出來。
比如，針對修士的“敗血靈毒”。只要一記毒針，即可破壞長生之體。
再比如，透過某種特殊藥劑，強制迷惑神識，分裂人格的“自在元神湯劑”。
還有生衍永珍的魔鏡，可強制修士變化為獸體、發情，從而孕育新生命。
目前于丹青和雲夢音討論的，就是對付外面肉山的策略。
“你手頭，有幾種玩意對付‘息肉’。”
“息肉的物性是生命、繁衍。寂滅鏡、斷生散、絕陽沙等物，都可以剋制息肉。只是，‘妙生齋’裡面的存貨不多。東方城主……”
雲夢音頓了頓，小聲說：“她全給禁了。”
寂滅鏡，能發射“寂滅死光”，克天下一應生靈。是于丹青親手創造的法寶。但此物殺伐過甚，遠不如太玄宗的陰陽鏡中庸。而在伏衡華眼裡，這玩意更是貼合“死冥天書”。於是藉著東方芸琪的名義，給禁止了。
斷生散是一種毒殺修士的藥。金丹修士飲用，一時三刻也會暴斃。這等大危害之物，東方芸琪自然不敢讓其在外流傳。“妙生齋”存放的“斷生散”有數有量，東方芸琪還會三天一查，避免丟失。
絕陽沙於此相類，都被東方芸琪限制數量，只許做試驗用，不可外傳。
“看來，我們的東西趕不上外面這一波？”
雲夢音默默點頭，臉上滿是遺憾。
這些年，“妙生齋”的風評越發不好。縱然伏衡華將“生君”送過來掛名齋主，可那些慘無人道的實驗，讓諸多志願者心驚膽寒。回去後各種告誡親友，風評越來越差。
“可惜，延龍那幾位丹道大家不在。不然，你大可跟他們說道說道。有他們幾個在，諒伏衡華也不敢胡亂阻止。”
對伏衡華這些年裝聾作啞，任由東方芸琪打壓“妙生齋”，于丹青也很不滿。
演法師，有哪個不涉及禁忌的？
無非是外面人知不知道，涉及多少的問題。
伏衡華的出身擺在這，他自己鼓搗過多少魔功邪法？
可到了“妙生齋”，他反而坐視東方芸琪各種嚴禁打壓？
眼睜睜雲夢音各種實驗成果被東方芸琪封禁，于丹青都心生同情了。
尤其是東方芸琪效仿金榜名單，將雲夢音的成果列成一份名單，禁掉上面七成。
痛，太心痛了。
于丹青不是當事人，可作為全道宗師，自身也是一個大發明家，他光想想就要窒息了。
“等回去後，我自當前往延龍，拜訪薛開前輩和葛留前輩。”
雲夢音這些年在伏衡華身邊耳濡目染，已走出全新的“玉聖之路”。
玉者，圓滿無暇，大道珍寶。
聖者，不死不滅，永恆常在。
玉聖，即圓滿無暇的永恆至上者。
雲夢音計劃從肉身入手，人工締造“不死不滅的永恆之體”。
而這一理念在東萊修仙者並非唯一。
聖道，聖體。
滄瀾子的《八九玄功》裡，便有九重聖人身修行。
薛開解構靈人肉體，從而尋找人體奧秘，徹悟聖人之理。
伏衡華結合兩位前輩理念，走出“超凡入聖”之道。
樁樁件件對雲夢音啟迪很大。她這些年在滄瀾子和伏衡華身邊修行，自然學到很多。她如今專修“妙玉仙體”，已有小成。
“好好，就該跟薛開好好聊聊。有他在，諒伏衡華與東方芸琪也不敢欺負你。”
伏衡華雖然天天被人挑剔，但有一點，大家是公認的。
他尊師重道、禮敬長輩。
薛開作為其師長，伏衡華凡事總要給他面子。
可他哪裡知道。
伏衡華有大把柄被東方芸琪捏著。整日還要防著東方芸琪嘮叨他，自然不會幫“妙生齋”出言，避免戰火燒到自己頭上。
“你去延龍修行，玉聖閣那邊我幫你說。去那裡後，好好和薛開學習。有什麼成果，發我一份。”
妙玉仙體？
難道，我不能從中頓悟，領悟象帝仙體嗎？
……
“你看，都是你開的頭，萬一雲師妹墮入外道，當心玉聖閣找你算賬。”
東方芸琪低聲對伏衡華說話，並瞪了他一眼。
論年紀，東方芸琪比伏衡華還小。可論在玉聖閣的地位、輩分。因為其父身為正位長老，出生之後就算玉聖閣門下，遠比雲夢音要早。
“跟我有什麼關係？雲道友徹悟‘玉聖之理’，發揚光大玉聖道統，這是好事啊。”
雲夢音理解、啟發的玉聖，的確和伏衡華有些關係。
他研究自己的未來玉聖神，有所心得後，傳給雲夢音的。
他確信，雲夢音目前走的路，就是玉聖閣未來的發展方向。
至於會不會走入外道。
“肉山就在外頭，觀外道之造化，可正本心。對雲道友而言，自是一件好事。”
大魔劫在最後關頭，七波伐城對伏衡華而言，是針對東萊修士們的最終考試。雲夢音的考試，正好在第一波。
叮——
伏衡華敲響金鐘，眾人私下議論紛紛停止。
他朗聲道：“南洲殺劫演化最後一重，玄元城有七度伐城之厄。此乃我等劫數，亦是我等機緣。”
他伸手一指，穹頂藻井演化氣數。
眾人抬首仰望，但見猩紅血氣纏繞一條金龍，好似繩索。而金龍不斷掙扎間，隱有龍御九天之相。
“此劫之後，我等功行圓滿，當返還東萊也。”
這番言語，伏衡華私底下曾與眾人提及，眾人並不驚奇。
姜小黎站起來，指著外頭的肉山。
“六哥，這就是第一波伐城吧？這聲勢是不是太大了些？會不會七波伐城，所有魔君都來了？三大魔帝會不會來？”
伏衡華搖頭：“只來了十個魔君。三魔帝要等第四波伐城後，才會現身。”
眾人神情古怪，衡華身後的滄瀾子與孟晨更是交換眼色。
滄瀾子默默推算，卻發覺天機朦朧，什麼都算不出來。
孟晨：“別算了。魔劫將終，劫氣沸騰，這時候根本算不出天機。”
“可這小子說得這麼精準……”
孟晨也很意外，他思量後揣測道：“許是入聖後的玄妙神通？畢竟‘聖’即為‘仙’啊。”
“那我沒問題了。”姜小黎坐下。
沙金閶接著站起來：“第一波肉山攻城，我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還有，城裡面的南洲修士，需要一併叫過來商討嗎？”
“第一波伐城而已，不值得太上心。稍後，我與於前輩、鍾離道兄、東大哥、龍道兄、李道友、玄戈兄長一起，在外面請南洲修士們開個小會，稍作安排即可。”
伏衡華從桌下拿起一個玉匣，眾人目光立刻望去。
玉匣開啟，裡面擺放六支金色卷軸。
這是什麼？
眾人心下狐疑，卻沒有多言。而是靜觀伏衡華拿起最左側的卷軸，開啟後念道：“兩儀道李如心，紫皇閣袁瀟、沙金閶，玉聖閣雲夢音，劍仙洲趙子明、舒天賜，金符道蒙田（田道人），谷玄門齊龍嬌，伏家蟠龍島伏邁遠。”
伏衡華正經念過九人名諱，肅然道：“諸位可專心準備‘肉山伐城’。其餘人等，暫且留待，準備接應。”
面對眾人茫然的目光，伏衡華心下得意，面上繼續保持一本正經的神情：“此九人正應天數，可破第一度伐城之厄。”
這小子，弄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什麼天數，不就是他自己定下的嗎？
孟晨翻白眼，偷偷與滄瀾子說話。
倒也未必，或許他這麼安排，另有深意呢？
東方芸琪知曉伏衡華打算，對點名九人笑道：“魔劫將盡，我等合該歸去。可歸去之前，我等在南洲修行幾何？總要有個印證。元道兄此舉，只是為大家做一個測驗。須知，劫數乃南洲之劫，我等只是恰逢其會。”
是啊，我們本來就不在劫中。
又有多少危險？
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雲夢音站起來發問：“我要參與伐城？那我那些東西——”
東方芸琪目光掃來，她立刻閉嘴。
有著長老之女的這重身份，加上東方芸琪自身的修為。雲夢音自不敢和她對著幹。
“都許你用，自保為上。”東方芸琪躊躇後，終於鬆口。
然後她對其他幾人囑咐道。
“魔劫將盡，無妄洲身份無須遮掩。如遇無可應對之敵，可祭起法相傀儡。”
這幾十年間休養生息，于丹青將法相傀儡全數升級。當年伏衡華的“全體宗師計劃”，已走到尾聲。
“必要時，驅使法相傀儡自爆。靠著我與於前輩、龍道兄預先燒錄的‘起死回生符’，可逃回玄元城。試煉成果是小，自己性命是大。切不可為了面子，誤了性命。”
伏衡華也囑咐叮嚀幾句，然後領著鍾離子涵、伏玄戈等人，一起去尋柯小紅、楊岱等人協商守城事宜。
他們離開後，剩下人立刻炸了起來。
“那六個卷軸，不會是六波攻城時，我們的出戰名單吧？”
眾人心生好奇，去拿桌上還沒收起來的玉匣。
伏桐君坐得近，在恆壽收起玉匣時伸手阻攔。
“且慢，先讓我看看下一波輪到誰。”
恆壽連忙擒下她的手腕，無奈道：“少爺說，彌封無影，天機不可洩露。”
“什麼天機，不就是他的安排嗎？快，讓我瞧瞧。”
傅玄星、於小磊、洪昌乙等一群人都圍上來。
顯然打算窺探一下“未來天機。”
恆壽雙拳難敵四手，加上嘯魚被李如心、齊龍嬌等人纏住，一時間難以應對。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這玩意沒什麼好看的。”
東方芸琪伸手一撥，無形氣牆擋下眾人，從恆壽手中取來玉匣。又從桌上拿起蓋子合上。
“你家少爺這脾氣該改改，整日有前手沒後手，東西管拿不管收。”
“這不是有恆壽他們嗎？我那弟弟向來是這習慣，從小慣得。”伏桐君擺出“姐姐”姿態，調笑道，“你要是瞧不慣，可以替我家七弟收拾收拾房間？”
旁邊不少人豎起耳朵。
他們當然清楚伏桐君的暗示，尤其是伏北斗、伏永寶這些長輩，對此更為關心。
“呵——”對好友的調侃，東方芸琪不當一回事，笑著回應，“你天天這麼調戲他，說他是弟弟、當心他給你記上一筆，回頭要你好看。”
“姐姐如母，我關心他，理所應當。”
同樣在坐的伏瑤軫扭頭看了一眼，沒有多言，而是拉著伏邁遠仔細交代。
倒是伏流徽，順著伏桐君的話繼續說笑：“東方姐姐是懶得理你，況且她若肯應，也該是你多一個人管著。省得整日沒大沒小，拿六哥哥打趣。”
“你這妮子，整日偏幫他，一點都不尊重姐姐。”
二女打鬧間，似有似無看向東方芸琪。
只見她面含微笑，全不把二人打趣試探放在心上。
沒到那份上呢，眼下他倆的當務之急是“蛻變聖體”。
什麼嫂子啊、弟妹啊，完全輪不到這事。
東方芸琪雖然清楚，伏衡華對七度伐城的準備十分充分，可事到臨頭，也不免有些緊張。
……
伏衡華等人來前殿與南洲修士照面。
楊岱、張玄初代表赤淵，周邊還跟著不少駐紮玄元城的家族長老。
“城主。外面魔勢洶洶，我們要不要棄城離去，日後再行計較？”這些長老並非參戰人員，而是和玄元城有生意往來，受困於此。
“不行！”聽到劉家長老的逃跑之言，柯小紅當場就急了。
她代表散修，且是加入玄元城的散修，利益和彼等不同。唯有玄元城穩固，他們這些散修的日子才能安穩。
“城主，我和城內大家都討論過。如果魔道伐城，我們定會傾盡全力，助城主守城。”
伏衡華含笑點頭，又看向楊岱等人：“赤淵諸位道兄怎麼說？”
擺出城主身份，自然不能落了名頭。
“諸位師長有言，玄元城不容有失，我赤淵當傾力相助。”
衡華目光再掃向幾位家族長老：“諸位，玄元城將臨大戰。如果諸位擔心安危，不如我開小門，護送諸位返還右大陸吧。”
幾位長老默默搖頭。
偷偷看了一眼張玄初，將他目光掃來，諸人紛紛拍著胸脯保證，願與玄元城共生死。
沒辦法，張玄初就是南洲家族勢力的領頭人物。他背後更是站著劫仙宋元。
得罪楊岱，家族聯盟不會說什麼。但得罪宋元、張玄初，家族哪還有好日子過？
“無須什麼生生死死。”伏衡華撫掌笑道，“區區一波魔兵，且看我手段。”
他只是一拍手，玄元城外驀然升起一層琉璃光罩。
蓮紋流轉，無數天兵天將佇立四方城牆，圍得水洩不通。
“諸位，且隨我登城吧。”
……
肉山洪潮停止在玄元城十里之外。
巍峨高聳的千丈肉山一顫一顫。每一次顫抖，都有大量的黏液裹著“卵胎”落地。然後蛋殼破裂，爬出一個個嶄新的魔兵。
“大人，我家殿下有請。”
黑烏鴉破空而來，洪旭現身傳令。
肉山裂開一道口子，碩大的眼瞳從山腹中看向洪旭。
那一霎，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被“肉山”看透。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努力觀想“魔神法相”壓下心中的慌亂。
“很好，”肉山發出沉悶的聲音，“你比赫連金強。面對我的威壓還能堅守本心。”
元山大魔君這些年聲稱走火入魔，“肉山”即其目前的本體——當然，這說法沒多少人信。
前些年，赫連金奉命拜訪元山大魔君。被他“魔瞳”關照，嚇得當場跑路。
洪旭繃著臉，沒有言語。
“走吧。”
肉山掉落一塊息肉，落地變成一尊妖異美男子，隨洪旭前往幽玄魔宮駐地。
這次元山大魔君振臂一呼，各路魔頭紛紛響應。幽玄一脈作為堅定的“反玄元城勢力”，自然不會錯過。
當元山大魔君到來時，見丹蕁魔君、耿秦魔君、石語魔君、樊金魔君等盡數在場。
少年難得穿上一身金裳，託著葫蘆高坐主位。赫連金、九陰玄君站在其背後。
他矜持地頷首：“大魔君已至，可以討論第一次伐城事宜。”
對其這般無禮、桀驁的姿態，包括大魔君在內，沒有人不滿。
沒辦法，這些年幽玄魔宮蒸蒸日上。不僅收攏各路魔修，更有不少金丹魔修突破宗師。而據傳聞，吞天葫蘆這些年頻頻收割魔魂。凡是死在戰場上的魔修，魂魄都被幽玄魔宮劫走。可以想象，吞天魔葫中的天人會有多少。而幽玄少君的法力又該有多麼渾厚。
“你幽玄魔宮不是鎖定第六波攻城？怎麼現在就來了？”
元山大魔君坐在少年身邊的空位，疑道：“聽聞，天魔一脈正在合力製作一件大殺器？”
兩位玄元城主內定七波劫數，魔道這邊也有類似的安排。
三魔帝與幽玄各主持一波攻勢，而前三波攻勢則交由幾位大魔君。
“如果元山老哥能一擊成功，我們又何必再費工夫？”少年含笑道，“此行，我只為督戰。門下倒有不少人打算出手，所以讓赫連金過來看顧，老哥哥不要介意。”
少君殿下體恤部眾，眾所周知。
元山大魔君自不會反駁。
“那就議一議吧。我將魔巢全數壓過來，分四路圍攻玄元城。我主西城門，其他三城門有哪位願意去？”
耿秦魔君主動道：“我願從南門。”
樊金魔君：“我亦去。”
丹蕁魔君：“我也……”
“幽玄一脈也打算從南門走。你就去北門吧。順帶和石語聯手。”少年突然插了一句嘴，把丹蕁魔君的話堵回去。
丹蕁魔君臉色微變，卻沒有反駁。
石語魔君連忙笑道：“好好，正好我這邊人少，妹子可來助我。”
杜峰言拱手道：“我亦從北。”
“星魔一脈自北門而走，正好可以布北斗殺陣。”元山大魔君明白其意，看向丹蕁等魔君。
諸魔君反應過來，丹蕁魔君連忙聯絡赤綾魔帝，又借來幾位魔君，打算以七魔君之力佈下殺局。
南門這邊，樊金魔君看向幽玄少君。只見他擺擺手，將兩尊天人元帥借給他們。
“你們再尋一人，布南斗陣吧。南北呼應，可破敵也。”
“那就我來吧。”
呼哧——
一團魔火驟然在營地亮起。
眾魔面色凝重，心頭不自覺冒出一陣躁念。
元山、幽玄輕哼兩聲，那火焰瞬間熄滅。
一位消瘦老者出現在少年右手邊，還自己搬來一把椅子。
炎霄大魔君。
“道兄負責第三波火劫，如今先一步登場，所為何？”
“自然是看一看玄元城的底細。”
炎霄大魔君周邊纏繞火氣，能挑動世間眾生的躁念。可他本人確是一個冷靜、無情的魔頭，言語也如止水般平靜。
“我隨你們從南門進攻——這一次會省些力氣，免得玄元城看破我的手段。”
幽玄少君翻了個白眼，心下不屑。
……
“道友，你有幾成把握？”
登城牆時，楊岱低聲詢問。
“幾成？”伏衡華嘴角上勾，“你該問，對方有幾成把握能從我的羅網中活命。”
他幽幽望著十里外的肉山。
一隻隻眼睛，一雙雙視線，透過自己種下的千萬魔種，伏衡華仔細觀察魔道的一舉一動。
眾生助我鎮魔性！
伏衡華多年前的言語已然成真。
這數十年時間，幽玄少君籠絡魔道後進，將魔種紮根眾人心識。同時藉助伏衡華的手，將魔種送入玄元城南洲修士體內。
城內的南洲散修，右大陸赤淵門下，與玄元城貿易的家族修士……
他們體內，都有伏衡華的魔性。
而途徑各種各樣。
有伏衡華透過“造化九重天”種的，也有幽玄少君透過戰鬥下手。
伏衡華自信操控兩邊程序，就是靠著這些魔種。
眾生淪魔，共伐玄元。
此乃七度伐城的第六劫，也是伏衡華內定的劫數。
而這，也是東方芸琪拿捏的“大把柄”。如此大、如此邪門的禁忌手段在前，伏衡華哪裡敢反對東方芸琪整治“妙生齋”？
再說，有“妙生齋”在外面頂著。伏衡華壓力自然就小。再用魔道身折騰，東方芸琪也顧不上。
伏衡華透過魔種，觀察魔道舉動後，對眾人吩咐：“道友準備下。我觀彼等欲要佈陣，煩請赤淵諸位道兄前來助戰，主要防備南北兩路。西門由玄元城居民防禦。至於東門……”
他掃過赤淵眾人，眾人默默點頭。
玄元城東門比鄰右大陸，是最不需要防禦的地方。只要在右大陸駐紮一支軍隊，但凡魔修靠近，那就是兩面夾擊。
“魔道炮灰多，恐怕會試探性扔一些魔兵過來。”
“無妨，我來坐鎮。另外，請貴派那一位盯著些。必要時，拍一掌即可。”
上代掌山化入右大陸山相，可用法天象地之法助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