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個訊息震動的,何止紀承天一人。陸盈風、端木澄、宋詡……有資格參加蓮臺之會的弟子,都得到了訊息。

其中錢家樂、許寄波,以及剛剛結丹不久的胡師妹很是淡定。靈玉回來的時候,錢家樂就知道她晉階中期了,之後聽說蒼華真人要親自教導她,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他雖然好勝,但靈玉是他的好友,這些年她的進步有多大,自己是親身體會的。

許寄波更是完全不理會,她早就知道有這麼回事,在她的記憶裡,“程師祖”在神風境事件後,莫名被幾位元嬰長輩看重,之後遊歷歸來,一飛沖天。被靈玉戳穿了所謂重生的真相,她的仇恨沒有了基石,再加上師徒一番懇談,心結雖然還在,但已經沒有那麼扭曲了,此時正發奮圖強,立誓好好磨練心境,成為一個真正的結丹修士。

那位胡師妹就更不用說了,她自知資質尋常,無法跟師兄師姐相比,心思根本就沒有放在蓮臺之會上面。她剛剛結丹,能在蓮臺之會舉辦前煉製好本命法寶,已經不錯了!

被這個訊息影響到的,也就是陸盈風、端木澄、宋詡三人。

少陽峰上,匹練似的瀑布衝下來,飛珠濺玉,落入潭中。潭面籠罩著一層水汽,陽光照射下來,折射出瑰麗的七彩光芒。

陸盈風與端木澄對坐在水潭旁的一棵相思樹下,乍看好像在對弈,細看才發現,是端木澄一個人在下棋。黑白子分別放在一左一右,自攻自守,自得其樂。

“你還有心思下棋?”見他神態如常,陸盈風忍不住道。

端木澄沉吟半晌,落下一子,方才抬起頭。論容貌,他並不出眾,無論是紀承天還是錢家樂,都要比他俊秀,可三個人中,風采最出眾的,卻無疑是端木澄。他長了一張謙遜溫和的臉,乍看不出色,卻如風中勁松一般瀟灑自如。

“為何沒有心思?”他看著陸盈風,淡定無比。

陸盈風瞪了他好一會兒,沒好氣地道:“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紀師兄受傷,對我們來說是很好的機會,爭取早日突破中期,宗門就會支援我們爭奪蓮臺之會的魁首。”

說完之後,端木澄仍然八風不動,她的眉頭就豎了起來:“喂,我說了半天,你好歹應一聲!”

棋盤中,黑白兩子已經分出了勝負,端木澄一邊收官,一邊搖頭:“真該讓外人看看你這模樣,哪有半點仙子的氣質……”

“什麼仙子,又不是我自己要的!”陸盈風沒好氣,“問你話呢,別顧左右而言他!”

端木澄被逼無奈,只好說道:“我覺得沒什麼啊!”

“沒什麼?”陸盈風聲音高了起來,“宗門現在著重培養程師妹,連掌門都為了她煉製本命法寶尋找材料去了,我們呢?我們的本命法寶,也沒有煉成呢!宗門的資源就那麼多,分給她多一點,我們就會少一點……”

“你鎮定一點。”端木澄打斷她的話,“我們的本命法寶還沒有煉製,是因為時機不到,材料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缺的那麼一兩樣,也有了計劃,你急什麼?”

陸盈風哼了一聲,不說話。

“我們結丹的時機不對,蓮臺之會,我本來就不怎麼抱希望,爭這個虛名做什麼?”看著氣惱的陸盈風,端木澄滿臉無奈,“你這脾氣就不能改改?在別人面前沉穩大度,怎麼私底下這麼急躁?”

他以為自己是好心提點,陸盈風聽了,卻滿心委屈。沉穩大度?那些人她又沒放在心上,當然大度了。她又沒說錯什麼,幹什麼每次都要訓她?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端木澄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在陸盈風發火之前,他緩下語氣:“我知道你想給宗門揚名,可這種事,還要看機會,我們……”

“程師妹的機會很好?”沒等他說完,陸盈風就把他剩下的話堵了回去,“你別忘了,她比我們還晚結丹。輸給紀師兄,我認命,他比我們早結丹幾十年,輸給他不算什麼,為什麼輸給程師妹你都能這麼淡定?”

“因為事實擺在眼前。”端木澄不急不緩地道,“她結丹中期了,我們沒有。”

“你……”陸盈風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沒錯,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

端木澄暫時放下棋局,柔聲道:“盈風,你忘了結丹的時候,顯化師伯說的話嗎?你最大的癥結,就在於你覺得自己一定要比別人強。為什麼要這麼想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能夠說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我們……”

“難道我不應該比別人強嗎?”陸盈風昂著頭看著他,眼中跳動著不服輸的火焰,“端木澄,你別忘了,我們從小是怎麼被別人稱讚的,難道你想讓別人覺得,我們徒有虛名?你忍得了,我忍不了!”

端木澄嘆氣了:“又這樣……你也別忘了,為了磨練心境,你在外遊歷幾十年,受了多少罪,不要結了丹就放鬆了。”

陸盈風想繼續說下去,可是想到結丹時蹉跎的歲月,又忍下了。

“盈風,你聽我說。”端木澄溫言道,“程師妹在短短二十年間突破中期,必定得了大機緣,這個我們沒有辦法爭。宗門選擇程師妹,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我們離中期還遠著。再說了,就算宗門重點培養程師妹又如何?修煉之事,難道是靠別人的嗎?如果我們急了,用丹藥或者什麼強行晉階,那就會埋下後患,跟元嬰相比,蓮臺之會算什麼?”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語氣又溫和,陸盈風隱隱被勸服,只是還有些不甘:“難道我們什麼也不做?”

“安心修煉。”端木澄收起黑白子,繼續擺起了棋局,“到了蓮臺之會,看的是自己的本事,宗門只是挑出一個最有可能奪魁的弟子培養,並不是要其他人放棄。蓮臺之會創辦以來,籍籍無名而一舉奪魁的例子並不少見。”

陸盈風想想也對,難道宗門多給一些資源,就能決定誰勝誰負嗎?她對自己有信心,五十年時間,達到中期並不難,就算是後期,未必沒有可能。至於鬥法的實力,她不覺得自己會輸給同輩的程靈玉。

看著始終沉著淡定的端木澄,陸盈風反省了一下:“你說的也對,我好像太急躁了……”

“你明白就好。”端木澄嘴角始終噙著笑容,溫柔地看著她,“你啊,每次都是這樣,先發一通脾氣,然後反省。別人都說你溫柔和氣,怎麼在我面前,就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呢……”

“有意見?”

“怎麼敢對陸大小姐有意見?”端木澄很識相,“左右我當你的垃圾桶當了一百多年,習慣了……”

“哼!別說得好像我佔便宜一樣,別人都說我暗戀你不得,我的名聲都毀在你身上了!”

“喂喂,陸大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明明是你拿我當擋箭牌的好不好?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從小到大,遇到狂蜂浪蝶就讓我應付……”

陸盈風焦躁的情緒被端木澄撫平了,宋詡可沒這個好運。此刻的他,陰沉著臉,坐在洞府中,聽著同門師弟通報訊息。

當他聽到顧掌門出門尋找靈玉本命法寶的材料時,眉頭疊得更深了。

“宋師兄……”那位師弟戰戰兢兢地看著宋詡。宋師兄脾氣一向不好,兇起來著實嚇人。

好一會兒,宋詡抹了把臉:“我沒事。”話雖如此,臉色卻沉得能滴水。

他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好?紀承天受傷之後,這十一年間,他一直被重點關注,雖然在蓮臺之會到來時突破後期的可能性不大,但他已經是剩餘的弟子中,實力最強的一個了。

晉階後期之事,宋詡並不擔心。他知道自己因為功法的緣故,修為提升不快,但這有什麼關係?打架這種事,從來就不是隻看修為的,否則,蓮臺之會還用得著上臺比試?直接按修為排座位得了!他早就想好了,就算不能晉階後期,也不必太掛懷,他還沒輸給過同階修士,就算以中期修為去蓮臺之會,也能夠跟那些後期修士一爭勝負。萬一真的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喜歡鬥法,更喜歡跟修為超過自己的修士鬥法,那樣讓他有一種興奮感,征服一座座高山,將他們踩在腳下。

但是,突然之間,有人取代他成為重點關注物件,這資源上少不得會傾斜一點,他在這五十年間能夠進步的空間也少了一點。

想了一會兒,他抬頭問:“你可知道,程師妹是因何突破中期的?她結丹才多久,這麼快突破,難道不擔心根基不穩?”

看他神色還算正常,這名弟子鬆了口氣,答道:“聽說在星羅海遇到一次機緣,具體情況並沒有透露出來。至於根基,如果不穩的話,想必幾位師伯也不會……”

根基不穩這種事,元嬰前輩們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宋詡明白他言下之意,思索片刻,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去吧。”

“是,師弟告退。”

這名弟子離開,宋詡哼了一聲,閉上眼睛,繼續修煉。

就算對方中期了又怎麼樣?他宋詡從來不怕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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