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的家族政治傳統非常濃厚。

而且都帶有鮮明的地域性。

他們的首領叫做“大督”。

在西班牙和美國殖民統治時代,為了更好管控菲律賓,便藉助這些地方頭領出任當地行政長官,逐漸形成家族政治傳統。

而在蘇馬拉加,也同樣存在著這樣一個家族:

阿拉特羅家族!

從西班牙殖民時代開始,這個家族便存在了。

無論是之前的西班牙人,還是後來的美國人,阿拉特羅家族始終都和他們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深得信任。

蘇馬拉加的歷任行政長官,也都是由這個家族出任。

在日軍進攻菲律賓的時候,阿拉特羅家族也不遺餘力的給予了美軍全力以赴的支援。

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美國人竟然敗了。

菲律賓淪陷後,日軍進而佔領蘇馬拉加。

阿拉特羅家族的命運,一夜之間遭到鉅變。

因為在戰爭中的行為,他們遭到了日軍的嚴重迫害。

其家族這一代中的兩個孫子,甚至被勒令搬遷到了馬尼拉居住,方便日本人監視控制。

只是,因為阿拉特羅家族的深厚背景和歷史傳承,日本人也不敢趕盡殺絕。

但是,日本人隨後扶持了一個幾百年來,一直被阿拉特羅家族壓制的埃拉達家族,準備取代其地位。

這種家族能夠壯大,除了自身的底蘊外,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來自殖民者的支援。

一旦失去了這種支援,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裡,阿拉特羅家族迅速沒落。

還行吧。

孟紹原在心裡想到。

別看現在阿拉特羅家族的命運慘淡,可只要他們能夠堅持下去,熬到美國人再度到來,很快又會強大起來的。

至於那個埃拉達家族?

日本人失敗後,他們的命運,恐怕也會和日本人一樣了。

高砂誠手裡有一個阿拉特羅家族的胸針,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那些日本人,不知道在這個家族裡撈了多少的好處呢。

打發走了老人和翻譯,孟紹原在那想了一會,撥通了水島幸平的電話,“不經意”間提到了阿拉特羅家族。

水島幸平本來就是一心在討好孟紹原,一聽“谷口澀”對這個家族有興趣,便自告奮勇的願意帶著他去看看。

等到水島幸平一到,他便說道:“我剛剛已經派人去了,今天,我們就在阿拉特羅家裡吃晚餐.”

“好的.”

孟紹原笑了笑說道:“又要麻煩水島君了.”

……

在阿拉特羅家族的大院子裡,能夠看到這個家族曾經擁有的輝煌,也能看到如今的破敗。

這個家族曾經居住在一起的大房子,已經被一分為二。

隔壁住著的,是日軍。

阿拉特羅一家子人,都已經在那等著了。

一個個都畢恭畢敬的,就生怕惹怒了日本人。

這一家子的“大督”,叫基迪,看著已經有六七十歲了。

在身邊大兒子福斯多的攙扶下,巍巍顫顫,看著站好像都站不動了。

“谷口君,請.”

水島幸平旁若無人的走了進去,完全就不把阿拉特羅家族的人放在眼裡。

一桌酒宴已經備好。

和在那普吃的,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看起來,即便準備這麼一桌吃的,也夠阿拉特羅家族人受的。

“谷口君,請.”

水島幸平舉起酒杯,敬了孟紹原一杯,放下杯子說道:“你有什麼感興趣的,現在就可以問了.”

他們在那吃菜喝酒,阿拉特羅家族的人站在對面,就如同一群待審的犯人一般。

孟紹原也對這些家族的歷史感興趣,詢問了一些關於他們家族歷史的問題。

基迪也都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菲律賓這種家族政治根治於前殖民時代的巴郎蓋社會模式。

巴郎蓋是一種“船”,馬來人乘坐這種船移民至菲律賓,建立了一種基於家族血緣聯絡而形成的社群或部落,感覺上有點像閩南地區土樓的意思,叫巴朗蓋。

巴朗蓋的規模一般三十到一百戶,人口不超過一千,有一些大的如宿務、馬尼拉等有兩千多家居民,首領叫大督,類似酋長,由集團創始人和與之有血緣關係的人擔任和繼承。

這逐漸也就形成了一個個地方勢力。

菲律賓家族勢力迅速壯大,還是基於殖民者的扶持。

孟紹原大致瞭解了一下,忽然問道:“有個叫高砂誠的日本人,你們認識嗎?”

水島幸平一怔。

高砂誠?

“認識.”

這次回答的,是基迪的大兒子福斯多:“高砂大人曾經來過這裡,參觀過.”

“然後呢?”

“沒有了.”

福斯多搖了搖頭:“後來他就走了,再沒來過.”

“他有沒有拿走過什麼紀念品?”

孟紹原卻不死心,繼續追問道:“比如,某種帶著你們家族標誌的胸針?”

“沒有.”

福斯多想了一會,很肯定地說道:“在我的記憶裡是沒有的.”

孟紹原“哦”了一聲。

水島幸平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問道:“谷口君,你認為高砂誠和他們有勾連?”

“沒有,只是好奇.”

孟紹原淡淡回答道:“我今天去見了高砂誠,他矢口否認和黃金失竊案有關.”

水島幸平有些鄙夷。

難道你去問一個小偷,他偷沒有偷你的錢包,他會主動承認嗎?

這些有著皇族背景的貴族啊,過得太舒服了,從來沒有經歷過外面的風浪。

“他當然不會承認.”

水島幸平振作了一下精神:“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他就是最大的嫌疑物件.”

孟紹原“嗯”了一聲,隨即說道:“我今天還見到了那個叫比姆的人,你對他了解嗎?”

“和其他菲律賓人一樣,無非就是高砂誠身邊的一條狗而已.”

水島幸平鄙夷地說道:“我是顧慮到高砂誠的特殊任務,所以我才處處的忍讓他。

等到地道造好,水島君,我不想隱瞞你,我會第一個拿比姆開刀的.”

那次,比姆被誤抓,結果高砂誠大鬧憲兵隊,把人公然接了出來。

這件事,讓水島幸平顏面受損,一直記恨到了現在。

“會的,一定會的.”

孟紹原看起來卻有一些心不在焉:“我在想,很多事情,就算隱瞞得再深,也一定會有蛛絲馬跡露出來的,你說對嗎,水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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