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龔先生泡了一杯茶,喝了幾口。

今天一整天都是在靜安寺渡過的,那裡真的很不錯,讓自己大開眼界。

龔先生拿起了一本看到一半的書。

這是英國人寫的書,說的是國家政治和經濟關係的。

龔先生對這類的書特別的感興趣。

一鑽進去,便拔不出來了。

等到終於想起時間,發現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他放下了書,伸了一個懶腰。

該睡了。

洗漱了一下,龔先生便走進了臥室。

晚上是晚上十點十五分。

大上海的夜色,寧靜、安詳。

彷彿這裡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戰爭一樣……

……

田原幸太看了一下時間。

晚上十點十五分。

對面房子的燈,終於關了。

他朝周圍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就是現在!

幹掉龔先生!

他又檢查了一下手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然後快速的朝著對面走去。

老式的門,是用門栓從裡面閘住的。

這種門只要裡面不用東西頂著,非常容易用小刀撬開。

龔先生顯然沒有頂著門。

為了能夠找到龔先生的落腳點,田原幸太這幾天一直都偽裝成乞丐,在靜安寺觀察著。

功夫不負有心人,龔先生的蹤跡到底還是被他發現了。

田原幸太小心的撬開了門,確保不會驚動到裡面的人。

他悄悄的閃了進去,一點聲音也都不敢發出。

屋子裡非常安靜。

他慢慢的朝著臥室方向走去。

槍被他緊緊的握在了手裡。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猛的一腳踢開了臥室的門。

衝進去,對著床上“砰砰砰”就是三槍。

被子裡毫無動靜。

田原幸太一把掀開了被子。

完了,上當了!

被子下根本沒有人!

臥室的另一道暗門開啟,瞬間衝出了四個人。

四個槍口對準了他!

而就在同一時刻,大門被撞開,又有四個人衝了進來。

上當了!

自己被陷入了絕境中。

龔先生在孟紹原的陪同下緩緩走了進來。

“別動,動一下就打死你.”

一個特務大聲呵斥著田原幸太放下槍。

可是,田原幸太卻依舊死死的握著自己的武器。

“輸了就是輸了.”

龔先生笑了笑:“我是來還有一道門可以離開,這個陷阱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很高明.”

看得出來田原幸太並不甘心:“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龔先生並沒有隱瞞:“在準備離開香港之前,我特意留下了我準備去的三個地方,你來上海前就已經知道了吧.”

田原幸太臉上的肉跳動了下。

在孟紹原的眼裡,這種情況下出現如此的表情,這是絕望的表現。

“我輸了.”

田原幸太一聲嘆息:“我們鬥了那麼多年,我輸了.”

接著,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在那笑。

絕望的笑。

孟紹原知道田原幸太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徹底的絕望了。

田原幸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是天皇陛下的子民,我是日本最強特工,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成為俘虜的!”

一個人想要自殺,沒誰可以阻攔得住。

田原幸太用一顆子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他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孟紹原發現了一個明顯的遲疑動作。

害怕了。

一個勇敢的人,自殺前或多或少都有有一絲遲疑的。

就這麼死了。

號稱“日本最強特工”的田原幸太,就這麼被幹掉了。

過程非常輕鬆。

一點困難都沒有。

任何一次行動,在事前經過精心策劃的話,實施起來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利刃行動”大獲成功。

而這次的行動,實際指揮官是龔先生。

現在,孟紹原知道戴笠為什麼會對龔先生那麼的信任了。

從在香港開始,他就在精心的設計著這個局。

而這也是軍統上海三巨頭的首次配合,就以完美而收官。

有了完善的計劃,充分的準備,全力的寫作,沒有什麼事是辦不成的。

“他到底還是死了,我們鬥了那麼多年.”

龔先生的話裡帶著幾分惋惜:“好好的安葬了他吧.”

孟紹原完全能夠理解這種心情。

兩個鬥了很多年的死對頭,總會出現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孟主任,有兩件事要麻煩你辦一下.”

“請吩咐.”

龔先生想了一下:

“第一件,找到田原幸太在上海的住處,立刻查封,並且第一時間通知我。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不得觸碰裡面的東西.”

“是.”

孟紹原立刻答應了下來。

田原幸太會隨身帶著一些情報,而這當中或許有些情報是屬於絕密級的。

知道的人當然越少越好。

“第二件事,請明天中午在國際飯店幫我訂一桌酒,我說過一旦解決了田原幸天,我會請大家喝酒的.”

“好的,龔先生.”

“對了,菜簡單一些,我可沒有那麼多錢.”

“龔先生,這錢我幫您掏了.”

“孟主任,不必了.”

龔先生淡淡一笑:“我多次和你說過,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

我個人請客,還是我個人掏錢的好.”

“好的,龔先生.”

孟紹原有些無奈。

這位龔先生未免有些太固執了。

“好了.”

龔先生看了一下時間:“很晚了,處理一下屍體,大家就回去休息吧.”

“龔先生,我先送你回去.”

孟紹原介面說道:“槍聲肯定已經驚動到了附近的人,不過大家誰都不敢多管閒事,巡捕至少要到白天才會來,這裡的善後工作就交給他們吧.”

“那就麻煩你了.”

龔先生考了一下:“請把我送到石橋弄,那是我新的住處.”

“龔先生,我去安排車子.”

……

夜晚的槍聲,正如孟紹原所預料的那樣,沒人願意給自己找麻煩,一直到了上午8點多的時候,才有幾個巡捕過來探查究竟。

而是既沒有發現屍體,也沒有發現住客,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巡捕們,草草的做了一個結論便結案了。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羽原光一是9點的時候得到這一訊息的。

“不會莫名其妙打槍的.”

羽原光一第一時間做出了自己的判斷:“肯定發生什麼事了.”

“少佐閣下,急電.”

羽原光一接過電報,看了一會,眉頭皺了起來。

“什麼事?”

田七問了一聲。

“剛剛得到的訊息.”

羽原光一放下了手裡的電報:“為了追殺那個龔先生,帝國在香港的機構,派出了一個殺手到了上海,這個人叫田原幸太.”

“一個人?”

田七想了想:“他一個人來上海能做什麼事?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和我們聯絡過?”

“田原幸太這個人我聽說過.”

羽原光一語氣里居然帶著幾分譏諷:“他在香港和澳門,殺了幾個軍統特工,因此有了一個外號,日本最強特工.”

田七一聽這個外號就笑了:“這口氣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我不是出於妒忌,但當我聽到這個外號的時候,也幾乎忍不住笑了出來.”

羽原光一搖了搖頭:“香港澳門和我們這裡的情況大不相同,那裡不管是我們,還是軍統,力量都相對較為薄弱一些,活動起來也更加方便,這就造成了一些情報人員的無知。

他們完全不知道在上海、南京、武漢等等地方的情報工作有多麼複雜殘酷,他們以為憑藉著自己一個人,就能夠創造出所謂的奇蹟。

無知啊,田原幸太也許是一個優秀的特工,但一個人的力量?等等,讓我想想.”

羽原光一在那想了很久才說道:“田先生,我們來做一個假設。

龔先生已經到達上海,並且和軍統方面取得了聯絡,他們會不會設下一個陷阱,誘使田原幸太上鉤?昨天晚上的槍聲,巡捕沒有發現屍體,會不會有一種可能……”

“田原幸太給幹掉了.”

田七介面說道:“軍統第一時間處理好了一切,所以巡捕那裡沒有任何的發現.”

“有可能,有可能.”

羽原光一在那喃喃說著:“田原幸太只有一個人,怎麼和軍統鬥?愚蠢啊,一個人在上海孤軍奮戰,怎麼可能成功?田先生,我在上海的關係很多,幫我調查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看那個倒黴蛋,是不是田原幸太.”

堂堂的“日本最強殺手”,在羽原光一的嘴裡,成了一個倒黴蛋。

田七也沒有遲疑:“我立刻就去調查,還有龔先生的下落。

羽原先生,我還是建議你去拜訪一下板內將軍,能夠儘可能的多調動一些資源。

我在上海的確還有一些力量可以動用,不過如果缺少了你們的全力支援,也許我的下場,也會是一個倒黴蛋的.”

羽原光一笑了,他拍了拍田七的肩膀:“田先生,你不會是倒黴蛋,我也不會是倒黴蛋,我說過,如果我們兩個能夠精誠聯手,會做出很多事的.”

“前提是在我的嫌疑被徹底解除的情況下.”

田七再次提到了這個哪怕是羽原光一也暫時無法正面回答的問題:“不過請放心吧,除了這裡,我哪裡也都不能去了.”

羽原光一從他的話裡,分明聽出了一絲心酸。

是啊,當一個漢奸有的時候日子真的很難很難。

可是,走出了這一步就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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