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一個半身小巨人,外加要避開路途中過於崎嶇的路段,以防拖斗裡的窩闊臺被顛飛,所以返程時比去程時花了更多的時間。

等傅靑海等人趕回殖民據點時,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

三人的到來引發了殖民據點的轟動。

本來這幾千人的小據點平時就沒點屁大的事兒,雞零狗碎的小事都能成為居民們飯後的談資。

如今,據點裡兩個存在感不強的孤兒拖回來了一個星際戰士。

嚴格地說,半個星際戰士。

簡直是恆星打南邊出來了。

居民們紛紛放下手頭的活計前來圍觀。

“這不是小洛克和斐依嗎,我的天,這是幹了票大的呀.”

你該不會以為我俘虜了一個星際戰士吧……傅靑海心想。

“打小就覺得這孩子有出息!”

你誰啊,我小時候根本不認識你……傅靑海無語。

“讓一讓,各位鄉親們,讓一讓啊.”

坐在噴氣摩托後排的傅靑海揮了揮手,讓前面擋路的吃瓜群眾讓開。

坐在後面拖斗裡的窩闊臺看著周圍對自己議論紛紛的居民,心裡有些憋屈。

作為一個服役兩百多年的老兵,他不是沒有參加過帝皇檢閱、勝利巡遊之類的向普通帝國民眾展示阿斯塔特威武雄壯、帝國軍隊紀律嚴明形象的宣傳活動。

但是像現在這樣被裝在一個爛拖斗裡拖著走,然後被一群來自巢都的鄉巴佬們圍觀的經歷,他還是第一次。

在大遠征時期,人類帝國一直奉行的都是先軍主義,星際戰士是帝國軍隊的骨幹加精銳,每一名星際戰士不僅自身作戰技藝精湛,且都具備指揮一場小型戰役的戰術素養,所以哪怕是一名普通的星際戰士,對於大部分基層凡人輔助軍來說都相當於是一名軍官,在指揮體系崩潰了的戰場上可以直接接管凡人部隊的指揮權。

更何況窩闊臺在星際戰士的編制序列裡也是中層軍官。

對於普通帝國民眾來說可謂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所以窩闊臺難免有些虎落平陽的淒涼感。

傅靑海大約能理解他的情緒,所以他沒有浪費時間,直奔殖民據點行政長官卡爾文的小別墅而去。

周圍的居民雖然議論紛紛,但還不敢對一個星際戰士指指點點,窩闊臺那遍佈斑駁彈痕的盔甲的和異於常人的偉岸身軀都在無聲的說明著他的強大,人們看向窩闊臺的眼神中帶著敬畏和好奇。

傅靑海等人來到了卡爾文的小別墅門前。

收到訊息的卡爾文已經提前出門來檢視情況,當他看到坐在拖斗上的窩闊臺時,表情一時有些驚疑不定,雙手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政官員制服。

斐依將噴氣摩托停下,傅靑海向卡爾文介紹道:“大人,這是窩闊臺那顏汗,是我從戰艦殘骸裡救回來的第五軍團的星際戰士.”

“啊……這,呃……挺好.”

卡爾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爛拖斗裡的窩闊臺看著卡爾文,沙啞的聲音平靜的開口了:“我是窩闊臺·莽努特,第五軍團白色疤痕下轄獵鷹兄弟會連長,我現在宣佈17-974號星球殖民據點進入帝國軍隊軍事管制狀態,我命令你立即將殖民據點的管理權移交予我.”

卡爾文順從無比的低頭行禮:“我的榮幸,長官.”

卡爾文字來就是遠征艦隊留在殖民星球上和後續殖民艦隊接洽的基層行政官員,因為後續殖民艦隊一直沒來,所以就把他這個目前級別最高的官員趕鴨子上架了。

窩闊臺讓他交出管理權,他心甘情願。

傅靑海甚至感覺,將管理權移交給窩闊臺以後,卡爾文一改往日的驚惶頹廢,變得幹勁十足。

當窩闊臺要求他組織殖民據點的居民們帶上交通工具和器械前去戰艦殘骸處發掘尋回可用資源的時候,卡爾文非常高效的就組織起了一支人數不少的隊伍。

在組織人手前往戰艦殘骸前,窩闊臺和卡爾文在小別墅裡進行了一番密談,交流了一下雙方瞭解的資訊,主要是窩闊臺向卡爾文傳達目前人類帝國面臨的到底是什麼情況——戰帥荷魯斯叛亂,一半的阿斯塔特軍團倒戈,亞空間風暴肆虐銀河,切斷了帝國各處與中樞泰拉的通訊和交通聯絡,而白色疤痕,選擇了忠誠,站在了帝皇陣營這邊。

這個訊息可謂是震撼卡爾文一整年。

戰帥荷魯斯叛亂,一半的軍團倒戈……這背後的意味遠比看到兩撥星際戰士在戰鬥還要令卡爾文手足無措,幸好現在能做主的人來了。

目前窩闊臺還不清楚亞空間風暴的突然爆發是源自於亞空間四邪神的操縱,更不清楚這和戰帥荷魯斯的叛變之間的聯絡,甚至窩闊臺這個級別的軍官知不知曉亞空間邪神的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且不說窩闊臺不是白色疤痕的軍團智庫風暴先知,甚至連很多的阿斯塔特軍團智庫,這些能操縱以太的軍方靈能者,現在都還以為亞空間只是一個單純的物理空間,裡面沒有生命,也沒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識,只是裡面的能量規律和物質規律暫時無法被主空間的人類所理解罷了。

而卡爾文,主要是向窩闊臺傳達了目前殖民據點的情況。

也沒什麼好傳達的,幾千號平民,一艘燃料不足的飛船,一個沒什麼防禦工事的小據點,僅此而已。

如果面對一艘有軌道打擊能力的戰艦,只需要一發炮擊,切斯拉坦的殖民據點就可以覆滅了,多一發都不需要。

傅靑海也身處這番密談的現場,窩闊臺允許他出現,卡爾文也就預設他可以出現在旁邊了。

卡爾文甚至覺得,相比自己這個17號遠征艦隊的行政官員,正兒八經的帝國公務員,窩闊臺好像更信任洛克這個下巢貧民少年一點。

這是當然的,面對飛船殘骸和阿斯塔特內鬥,卡爾文選擇了靜默旁觀、消極等待,而傅靑海選擇了主動出擊、探察情況,還救回了窩闊臺的性命,被困的窩闊臺靠吃屍體都不知道能活多久。

傅靑海沒有和窩闊臺說明亞空間風暴的真相,說了也沒用,窩闊臺憑什麼相信一個毫無靈能天賦的下巢少年對亞空間的看法。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聯絡上外層太空裡的白色疤痕戰艦。

看著卡爾文領著窩闊臺前往殖民飛船的通訊艙室,傅靑海腦子裡有很多問題。

外層太空裡還有白疤的軍艦?那他們為什麼不派遣人員降落地表檢視情況?墜落的那艘戰艦屬於哪一方?白色疤痕和荷魯斯之子看起來都沒有後續的支援部隊,孤零零一艘護衛艦墜毀在切斯拉坦,他們各自的艦隊都上哪去了?這些問題,窩闊臺都沒有和卡爾文交代,卡爾文也沒問,老老實實的執行窩闊臺的命令去了。

儘管有滿腦子的疑問,傅靑海還是沒有開口詢問,他抿了抿嘴,看著窩闊臺的背影進入通訊艙室。

窩闊臺擺脫了那個爛拖斗,目前坐在一個改裝後的輪椅裡,他看著眼前的通訊裝置,眼裡有些憂愁。

殖民飛船的船長也滯留在了切斯拉坦,這是個絡腮鬍男人,他向窩闊臺介紹道:“長官,這就是目前我們距離最遠的通訊裝置了,比據點裡的那套裝置還要遠,可以向鄰近星球傳遞訊息,我們一直保持著通訊暢通,但是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窩闊臺皺眉,整個殖民據點沒有星語者,更何況星語通訊還依賴於亞空間的平穩,超遠距離的星語通訊算是不用考慮了。

而飛船上的民用通訊裝置,這點距離就是極限了。

傅靑海也跟了進來,盯著眼前這臺裝置思考著,但是這次電子靈魂的意識之海沒有再掀起漣漪。

鋼鐵俠也不是萬能的。

窩闊臺按下按鈕,將飛船廣播訊號調整到一個軍用頻段,俯下身子,向著殖民飛船的麥克風說道:“短劍號,我是窩闊臺·莽努特,我在行星地表,收到請回答,我在行星地表,收到請回答.”

然後他轉頭對船長說道:“在我們從戰艦殘骸處回來之前,保持這個廣播迴圈播放.”

船長應承道:“好的,長官.”

殖民飛船的廣播訊號可以傳送至切斯拉坦的外層太空,雖然是軍用頻段,也會被敵人聽到,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會吸引來敵人的戰艦在切斯拉坦登陸,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傅靑海猜測窩闊臺還有其他任務和目的在身,不然不會出此下策。

次日,切斯拉坦殖民據點的居民們駕駛著各種千奇百怪的交通工具,浩浩蕩蕩的向著戰艦殘骸進發了。

工業生產也好,農業種植也罷,都是需要完整的產業鏈的,在被孤立的殖民星球上,每一塊鐵皮都是資源,更何況一艘軍艦。

而窩闊臺也需要來自護衛艦上的軍用通訊裝置,鳥卜儀等等。

傅靑海也在發掘殘骸的隊伍裡。

他現在已經搞清楚了兩個問題。

首先,外層太空確實有白色疤痕的戰艦,名叫“短劍號”,不然窩闊臺的廣播無從發起。

其次,墜落的護衛艦來自荷魯斯之子,這是屬於第十六軍團的軍艦,戰艦殘骸上的紋章和徽標已經說明了這點。

發掘回收資源從外部開始,戰艦內部還在運作的自動防禦武器已經被傅靑海推著窩闊臺的輪椅一槍一個解決掉了。

居民們幹得熱火朝天,畢竟發掘到的材料和物資都歸殖民據點所有,只有武器和軍用裝置需要交給窩闊臺。

而在一旁監督的窩闊臺卻皺著眉頭,面帶愁容。

兩天過去了,殖民飛船的廣播訊號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

人們喊著號子,在切割機械、機僕奴工和人類的共同努力下,一面半埋在地下的艙門被拽了出來,露出了裡面黑洞洞的艙室。

一個人把頭伸進去看了一眼,又馬上縮了回來。

“大人.”

領頭的男人衝窩闊臺這邊喊道:“好像是一間通訊艙.”

窩闊臺瞬間挺直身子,轉頭看向身邊的傅靑海,道:“和我一起過去.”

傅靑海推著輪椅吭哧吭哧的跑過去。

窩闊臺單手拽住艙門的上沿,把自己整個上半身提了進去,傅靑海緊隨其後,低頭鑽進去,並開啟了照明手電。

光源把艙室照亮,眼前是密密麻麻的裝置按鈕和黑色螢幕,一具倒在一旁的身著灰綠色制服的船員屍體。

窩闊臺隨手將船員的屍體推開,打量起眼前的通訊設施,這裡不是艦橋,不是戰艦的指揮中樞,但是也有通訊裝置。

窩闊臺隨手按了兩下裝置上的按鈕,螢幕毫無反應,他忍不住“嘖”了一聲,皺緊了眉頭。

“我來試試.”

傅靑海鑽到窩闊臺前面,說道。

傅靑海在幾臺還算完好的裝置前擺弄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戰錘40k宇宙人類帝國的通訊儀器,但是卻顯得異常的熟練,傅靑海一邊摸索一邊向窩闊臺詢問,窩闊臺能看得出來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因為傅靑海連很多常識性的按鈕符號都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傅靑海把儀器的箱體拆開,把半個身子探了進去,跟隨著腦海裡思路的指引,雙手靈活的在一片纜線和各種積體電路之間掰弄。

不一會兒,灰頭土臉的傅靑海從箱體裡鑽出來,拍了拍手,看著依舊漆黑毫無動靜的螢幕,奇道:“不應該啊,我覺得我已經弄好了.”

你覺得……聽到這三個字窩闊臺不知該做何評價。

傅靑海看著這臺儀器眯了眯眼睛,心想:怎麼著,鋼鐵俠都修不好你嗎?突然傅靑海抬腳對著通訊儀器就是用力一踹,箱體“砰”地一聲響。

窩闊臺一愣。

“呲……”漆黑的螢幕突然閃過了一片雪花,然後,三塊螢幕的熒光一齊亮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螢幕上閃爍的文字,傅靑海轉頭問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沉思者系統?”

“你小子從未讓我失望.”

窩闊臺看向傅靑海的目光飽含著讚許,開口道:“黎萬特是一個技術發達堪比火星的鑄造世界嗎,為什麼我之前從未聽說過?”

連一個下巢貧民都具備維修軍用通訊裝置的能力了。

黎萬特巢都恐怖如斯!“天賦,天賦.”

傅靑海笑呵呵的解釋了兩句。

時間緊迫,窩闊臺沒有繼續刨根問底,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耳機戴上,對著通訊裝置一頓操作,出現驗證,就把地上的屍體單手拎起來按個指紋、對個瞳孔,也是非常熟練了。

窩闊臺按下一顆按鈕,深吸一口氣,俯下身子對著儀器說道:“短劍號,短劍號,我是窩闊臺·莽努特,收到請回復,收到請回復.”

說完,窩闊臺靠回了艙壁上。

……通訊艙靜悄悄的,除了裝置的輕響,沒有一點聲音。

陰暗的艙室裡,窩闊臺和傅靑海大眼瞪小眼,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呲啦……”一聲電流噪音打破了安靜又尷尬的氛圍,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窩闊臺!?你還活著?”

窩闊臺鬆了口氣,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當然,塔拉爾,你個蠢貨,老子命大得很.”

儀器裡傳來的聲音有些急促,道:“你情況怎麼樣,你為什麼用荷魯斯之子的訊號和我們通話,赤那他們呢?”

“我的情況……”窩闊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下半身,嘆了口氣,道:“很糟糕,我在獅鷲號上,戰艦墜落在大氣層內,赤那他們都戰死了.”

“只有我活著.”

那邊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好的,明白了,我這就安排登陸艇來地表接你.”

窩闊臺說道:“你追蹤這個訊號的位置定位地表,下降到一定高度就能看見戰艦的殘骸.”

“收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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