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肆虐的亞空間裡。

戰艦選擇一個方向重新出發。

事實上盲視並不能代替領航員的作用。在這片領域裡,領航員需要時時刻刻地關注著亞空間的潮汐和洋流,然後不斷修正戰艦行駛方向。顯然盲視並不具備這種能力,她只是指出了一個方向,然後戰艦就朝那個方向行駛,薩洛揚·斯卡森親自操舵。至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心裡也沒底。

傅青海和薩洛揚並肩站在艦橋。

看向裝甲舷窗外的漩渦與海嘯。

戰艦即將在沒有領航員的情況下航行。

如同瞎子扔掉柺杖沿著懸崖峭壁狂奔。

傅青海面色嚴肅心懷憂慮。

薩洛揚躊躇滿志挺胸抬頭。

“far frothe fjords and the ice cold currents,ravens soar over nefrontiers,songs and sagas of a fate deteed……”

(船身遠離峽灣冷流,寒鴉掠過廣袤疆域,戰歌,傳奇,一切命中註定)

薩洛揚·斯卡森忽然輕輕開口唱道。

“shields and spears!”

(吾為堅盾,亦是長矛)

薩洛揚·斯卡森的歌唱聲越來越大。

艦橋裡的其他太空野狼也加入了合唱。

並漸漸地演變成了全體齊聲高歌:

“vo of favour or the thrill of plunder.”

(同甘共苦,掠奪死敵)

“pull together for the clan and kin.”

(為了戰團我等戮力同心)

“clank of haers and the crash of thunder.”

(越過風暴與雷霆)

“pound thin……”

(唯有榮耀伴隨)

船身仍在搖晃顫抖,靈魂之海里的浪濤洪流還在猛烈撞擊蓋勒力場,精金龍骨發出“嘎吱嘎吱”響聲彷彿時刻都要解體,非物質界的心靈風暴仍在宣洩它的惡意。

然而隨著太空野狼們的齊聲高唱,怒吼般的歌聲響徹艦橋,那些縈繞在船員耳邊的竊竊私語漸漸難以聽聞,那些依附盤踞力場空泡外的隱約輪廓也在淡化消失。

太空野狼們的豪邁歌聲。

甚至了蓋過船體結構發出的呻吟。

彷彿穿透了靈魂之海的洶湧風暴。

“跟著我一起唱,青山!”

薩洛揚摟住傅青海肩膀大喊。

傅青海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不。”

薩洛揚不理會他繼續狼嚎:

“oh ho oh——”

“the echoes of eteity!”

(永恆的回聲)

“oh ho oh——”

“valhalla calling !”

(英靈殿在呼喚我)

戰艦外的浪潮越發狂暴,蓋勒力場正在劇烈閃爍,隨時都有可能徹底熄滅。到那時候,戰艦裡的眾人就無需再考慮方向的問題了——所有人都會被亞空間給撕碎!

然而這群太空野狼依然縱聲高歌,對這一切置若罔聞,粗糲而沙啞的嗓音裡聽不出半點畏懼,只有大笑著慷然赴死的無畏豪情——或許,他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從深陷這裡的那一刻起。

傅青海心想這歌真是不吉利。

老子才不要去什麼英靈殿呢。

“你的預言為何依然沒有實現?”

傅青海轉身拽住盲視問道。

盲女似乎還沉浸在違禁藥的後遺症裡,整個人都昏昏沉沉隨著甲板搖搖晃晃,面對傅青海的問題,她傻呵呵地笑著道:

“我只看到那幅畫面,看到我們沒有被風暴吞噬的那次選擇,至於這個預言何時才能實現……呃啊啊啾!你得去問帝皇。”

算了……

傅青海放開了這個蠢貨女人。

現在這個狀態,問了也是白問。

“青山,不用擔心。”

薩洛揚轉過頭意味深長地道:

“狼之時刻終將到來!”

“去你的吧。”

傅青海毫不客氣地回懟道。

傅青海前世也看過不少太空野狼原著小說,那些小說裡面,每當一個太空野狼預感自己要戰死了,總會留下一句神秘莫測意味深長的話——“狼之時刻終將到來!”

然後就乾脆地嗝屁了。

晦氣!

傅青海心想老子可不想死。

薩洛揚帶領第十連隊仍在放聲高歌,傅青海捏著下巴來回踱步一籌莫展……就在這時,艦橋上的一個凡人軍官忽然抬手指向玻璃舷窗之外,面露震驚大聲喊道:

“快看,那是什麼!”

傅青海和薩洛揚同時抬頭看去。

然後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神色。

五彩斑斕的風暴和洋流正在退去,就像神話傳說裡的摩西開海那樣朝著兩邊迅速分開,中間浮現一隻究極龐然大物,一隻正在劈波斬浪、暢快遨遊的巨型鯨魚。

“虛空鯨……真的是虛空鯨!”

傅青海面色呆滯喃喃自語。

“這是亞空間裡的克拉肯海怪?”

薩洛揚雙手撐著檯面興奮道。

克拉肯是芬里斯的一種水產。

虛空鯨是一種幾乎只存在於傳說裡的神秘生物,無論巢都下層的窮苦貧民還是見多識廣的海軍艦長,人類帝國絕大多數的人都沒見過……甚至聽都沒有聽過這種生物。他就像一段毫無根據的謠言,只在一些邊境星區的行商浪人的嘴巴里面口口相傳。

按照分類來說,虛空鯨應和奴役者、噬靈蜂一樣,屬於亞空間生物的範疇。但是這個東西實在是太大了,某個版本里的虛空鯨有兩萬公里長。而且不同於其他亞空間生物,虛空鯨彷彿自帶亞空間引擎,可以在現實宇宙和非物質界之間自由往返穿梭。

相比本地土著,傅青海作為輪迴者知道的更多。42k瘟疫戰爭期間,納垢魔軍就曾利用七隻迷航誤入納垢花園的虛空鯨幼崽作為登陸艇,強行砸向五百世界。41k時期,一隻變異的成年虛空鯨襲擊帝國太空堡壘,太空野狼海狼大連前去阻擊,引爆鯨魚所形成的雲霧甚至毀滅掉了兩顆星球。

而眼前的這隻虛空鯨。

也足有三千公里那麼長。

迅速佔據舷窗外的所有視野。

五公里長的打擊巡洋艦,在他面前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和碎屑。

所有人都張大嘴巴呆呆望著。

傅青海已經開始默默思索,如何才能搭上這頭虛空鯨的亞空間便車。

想著想著。

傅青海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不用想辦法搭上虛空鯨,因為……

這頭巨型鯨魚正在直奔自己而來!

“全體船員注意!”

薩洛揚警醒過來大聲喊道:

“宏炮裝填預備!光矛充能預備!”

“薩洛揚!”

傅青海抬手製止道:

“不要攻擊,想想那個預言。”

“我知道。”

薩洛揚點點頭說道:

“但我必須下令裝填炮彈。”

傅青海明白薩洛揚意思。

無論怎樣都要做好準備。

虛空鯨距離巡洋艦已經越來越近。

艦橋裡的眾人甚至無法看清全貌。

只能看到鯨魚下巴一小部分面板。

“他想幹嘛,撞死我們?”

一個凡人船員情不自禁問道。

“他可能都沒有看見我們。”

薩洛揚喃喃自語地說道。

確實,相比虛空鯨來說,巡洋艦隻有它的千分之一點六大小,所謂“直奔而來”可能只是一種錯覺,虛空鯨或許壓根沒有注意到眼前這顆沙粒,只是自顧自地遊動。

但是傅青海不相信。

他沒有再看虛空鯨。

而是轉頭了看向身邊的盲女。

“你看到的畫面是什麼?”

傅青海沉聲開口問道。

“啊,你說什麼?”

盲視還是那副傻笑模樣:

“我看到的,就現在啊。”

“現在什麼?”

傅青海正要繼續追問。

“喏,就是這副畫面。”

盲視朝前方努努嘴說道。

傅青海轉過頭一看。

一張黑洞般的深淵巨口驟然浮現!

……

艦橋舷窗外的視野瞬間一暗。

整艘戰艦都被深淵巨口吞噬。

緊接著巡洋艦重重一頓,整個艦橋劇烈搖晃起來,艦橋上的所有人都差點站立不穩,還伴隨著船體變形扭曲時的呻吟。

“鳥卜儀陣列失去了訊號,長官!”

偵測陣列旁的凡人軍官說道

“馬上重啟然後再次探測!”

薩洛揚·斯卡森大吼道。

“不需要了。”

傅青海看著舷窗外喃喃說道。

戰艦外殼上的訊號天線還有點點燈光照亮周圍環境,可以看到虛空鯨的暗紅色的口腔內壁。然而此時這些肉壁上面,冒出無數黃綠色的疣狀皰疹,大的可以裝下一臺無畏機甲,小的也能塞進一個星際戰士,密密麻麻就像一串葡萄一樣掛滿整個內壁。

“那是什麼?”

薩洛揚疑惑地問道:

“這頭虛空鯨口腔潰瘍了?”

傅青海轉身一把拽住盲視:

“你看到了我們會被虛空鯨所吞噬,可你沒說還有一群納垢魔軍在鯨魚肚子裡等著我們!操他媽的,你怎麼不早說!”

盲女被他抓住肩膀晃來晃去。

臉上依舊還是那副傻笑模樣:

“你就說離沒離開風暴嘛……”

“納垢魔軍?”

薩洛揚·斯卡森聞言皺起眉頭:

“你怎麼知道是納垢魔軍,青山?”

“因為我看見了。”

傅青海抬頭看向舷窗外沉聲說道。

在靈視目鏡的視野裡面,那一個個巨型黃疸水泡每個裡面都孕育著一隻納垢惡魔——這頭虛空鯨早已經被寄生了,正在逐漸病變成為疫病溫床,就不知道它是不是一萬年後襲擊奧特拉瑪的那七隻中的一隻。

“蓋勒力場失效!”

艦橋傳來凡人船員聲嘶力竭吶喊。

蓋勒力場支撐到了現在終於熄滅

“他們來了!”

傅青海環視四周沉聲道。

在最初的那一秒鐘。

戰艦裡面什麼也沒發生。

大家都在屏息凝神等著什麼發生。

然後,下一秒鐘。

一圈漣漪在艦橋裡擴散開來。

就像空氣裡面滴入一滴液體。

並在整艘船上迅速蔓延,帶來了腐敗的氣息,空氣變得溼滑,覆蓋甲板和牆壁表面的堅硬裝飾材料和變得柔軟多孔滲出厚厚粘液,傅青海感覺自己踩在海綿上。

“轟——”

隨後便是一聲劇烈爆炸。

艦橋上的全息投影亮起多個標紅區域,艦體質地在超現實的亞空間靈能的作用下發生變化,堅硬的鋼鐵變得脆弱而疏鬆,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連綿不絕的劇烈爆炸,隨後這團三維投影閃爍幾下就熄滅了。

“太空野狼,準備戰鬥!”

薩洛揚抽出霜獄斧高喊。

“歡迎來到瘟疫方舟!”

某種龐然大物正在咆哮,聲音足以震動牆壁還有甲板。那種聲音就像井底傳出來的咕嘟水聲,就像一片被嚴重汙染的海洋找到了自己的舌頭,並在翻湧的泡沫中發出詛咒。褻瀆的吟唱在腐朽的樂器裡發酵:

“噢,庫加斯!噢,瘟疫之父!噢,納垢的最愛!瘟疫大軍已經集合,我們正在等待,快來領導我們!偉大的庫加斯,強大的腐化者,生命七大密碼的守護者,賜予我們您的汙穢的祝福吧!滴嘟滴嘟滴嘟!”

歡快的歌聲不斷地響起。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和爪子在甲板上的刮擦聲傳了過來,薩洛揚同樣聽到了。他正猶豫應該採取什麼戰術決策——他們過去從沒有面對過這種敵人,然而還沒有等他思索完畢,傅青海已經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薩洛揚立即帶領戰士緊隨其後。

第一道漣漪在幾秒鐘內覆蓋了整艘船,走廊裡的燈光接連發出爆閃之後一盞一盞熄滅,船體仍在在爆炸之中不斷震盪,薩洛揚猝不及防在黑暗中滑倒了,撞向一側牆壁隨後又被肉質化的牆壁反彈到了地上。

沒有給予他們時間思考。

第二道漣漪很快又來了。

魯斯之矛劇烈震動,一連串深沉的轟鳴聲響起來,金屬撕裂石頭粉碎,彷彿一個無形撞錘砸向船體。牆壁上面滿是孔洞,甲板就像水面波濤般抖動著,最終崩塌倒下。從船艏到艦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通道,劇烈的震動將太空野狼全都打翻在地,艦橋上的凡人士兵就像腐爛水果一樣紛紛掉落。

當薩洛揚再一次站起身來時,他能看到眼前坍塌後形成的通道里發生了什麼,黑暗中噴出了一股濃霧,空氣變得骯髒,艙壁棕色條紋斑駁,還伴隨著灰色線圈。這些扭曲的線圈像病菌一樣增殖。這條“走廊”已經變成“喉嚨”,正在不斷撥出惡臭氣體。

正如傅青海所預料的那樣。

瘟疫大軍已經蜂擁而至。

瘟疫之源從底艙裡湧起,他們擁擠堆疊互相推搡,渴望著傳播他們的信仰。這些惡魔的肉體呈現出斑駁的灰色和綠色,滲出膿液並從骨頭上面滑落。有些惡魔還保留著一點人形,緊握著鏽跡斑斑、凹坑不平的刀劍。這些獨眼怪物被比他們腦袋還要大的獨角壓得低下了頭。他們搖頭晃腦,發出單調而無盡重複的咕噥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個人不斷地數數,卻永遠只能數到七。

瘟疫使者和壞賬書記。

而在這些搖晃著的人形惡魔前面,是長著利爪的肥大蛞蝓,他們就像幼犬一樣歡快地蹦來跳去並撞擊走廊,他們張開的牙齒流淌著毒素濃漿。在這些惡魔的腳爪之間,一群更微小的醜惡之物簇擁圍繞,他們行走、爬行和扭動,試圖攀上那些更大的惡魔的身體,這些迷你惡魔看起來就像是一顆痴肥的瘤子上長出了腿和手,不斷髮出笑聲,咕噥著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聽懂的聖歌。

納垢獸和納垢靈。

瘟疫大軍順著異化成肉質咽喉的通道湧入艦橋。整條走廊就像是下班高峰期的地鐵一號線,瘟疫使者和壞賬書記們摩肩接踵擁擠成群。納垢靈和納垢獸沿著牆壁、鋼樑和坍塌了的甲板爬行,他們就像肥胖但迅捷的昆蟲,看似臃腫笨拙實則活潑靈敏。

隨後瘟疫大軍就被人攔住了。

一個黑甲戰士擋在他們面前。

兩隻利爪周圍藍光溢散飄忽。

一雙冷酷目鏡猩紅光芒大作。

“諸位,可敢一戰?”

傅青海詢問盔甲內的八隻惡靈。

“當然,青山。”

惡靈們發出了嘶嘶的邪笑聲:

“我們早已迫不及待。”

……

隨著兩道漣漪擴散,巡洋艦內部亂作了一團,原本異常熟悉的戰艦結構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納垢惡魔就像一汪灰綠色的粘稠汙濁噴泉一樣到處噴薄湧現,各個艙室和各個甲板很快陷入了各自為戰的狀態。

“使用近戰武器和熱熔武器!”

薩洛揚聽到了傅青海的提醒。

隨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還沒等薩洛揚呼喊他的名字。

黑暗裡面再次衝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瘟疫使者,獨角從頭骨的左側鑽出,四肢軀幹到處都是凸出的肉囊和骨突。他喊叫著發起衝鋒,揮舞著一把鋸齒刀。薩洛揚身後的戰團僕從率先開槍射擊,赤紅的鐳射灼傷了怪物的面板,膿液沸騰,脂肪燃燒,但是惡魔彷彿絲毫沒察覺到這些傷害,仍在試圖使用泡沫黏液噴射水手。

薩洛揚上前一步捅出斧尖。

直插瘟疫使者那顆獨眼。

佔據整張臉的凸起眼球瞬間爆裂。

瘟疫使者尖聲嚎叫隨後亂舞起來。

薩洛揚用力向下壓,霜獄斧深深地插進了惡魔的脊背。瘟疫使者停止行進,他的雙腿失去力量,在甲板上重重摔倒,呻吟著,喊叫著,惡魔身體開始液化,他的本質逐漸溶解在了被腐化的甲板和牆壁之中……

薩洛揚不知道這算死了還是沒死。

太空野狼站在原地環顧四周。

就在這時,第三道漣漪又來了!

無形無聲波紋擴散整艘戰艦。

薩洛揚面色驚駭地看到:

戰團僕從陡然倒在自己面前,這些凡人士兵手指卡在鐳射步槍扳機護環中間,臉龐就像液體一樣流淌——眼睛和鼻子飄到了左邊,右邊則是下巴。但是頭顱仍然沒有碎裂,仍然還有呼吸,嘴巴張開發出無聲尖叫。他們的脊柱、胳膊和大腿全都彎曲且蠕動著,身體內的每根骨頭都扭曲了,並且繼續旋轉增生直至帶走他們所剩無幾生命。

其餘船員也都一樣。

瘟疫迅速瀰漫開來。

發病迅速症狀可怖。

艦橋上到處都是極度痛苦的扭曲屍體,他們仰躺在地板上,垂掛在工作臺旁邊,在座椅上緩慢變形,成了歪歪扭扭的鬼畫符,手骨和肋骨從戰團僕從的甲殼甲的縫隙中戳出來,裡面盛著他們融化後的身體。

士兵們成片地倒下了,癱倒在甲板上,肉體正在扭曲,眼中閃過瘋狂。有的人在向戰友祈求帝皇的仁慈,有的人則在咕嚕聲和咯咯聲中扭曲成了新的形狀。士兵們開始向自己的戰友們開槍,槍聲此起彼伏。

這些變形者們有的呈現出了鮮血般的紅色,有的呈現出了膽汁般的綠色。他們的思想混亂而狂躁,最終支離破碎,尖叫從不再像人類的嘴巴與喉嚨裡爆發出來。

“不,不,不——”

薩洛揚憤怒地嘶吼著:

“全父啊,我要撕碎你們!”

……

第三道漣漪襲來時。

傅青海也感覺到了。

甲板就像海浪一樣隆起、拍打、碎裂,牆壁在泡沫中倒塌下來,傅青海不得不趴在地上抓住地板。整艘船好像在不停地變化著,變得滑不溜手無從落腳,他在船艙裡面滑來滑去,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個堅固邊緣並穩住了身體。幾秒鐘後漣漪平息下來,傅青海趴在地上沒有動彈,他不確定自己現在所處位置,但是手甲上傳遞過來的觸感非常奇怪——像是觸碰到了某種柔軟物體。

我還在船上嗎?

魯斯之矛在顫抖著,這種顫動對於一艘千米級的艦船來說幾乎沒有可能。船殼產生微妙改變,儘管主體結構沒有變化,但輪廓看起來更柔軟了,好像船殼開始融化,或者邊緣被昆蟲啃食了,燈光也變暗了。

牆壁、地面和天花板都被侵蝕了,拱頂上的雕刻已經模糊不清,四角柱子的線條也變得模糊起來。白色石雕和金色裝飾上正在長出灰黑色的斑斑黴菌,巡洋艦儼然變成大型培養皿,黴斑朝著周圍蔓延擴散。

納垢惡魔所釋放的這場災難,對於他們而言就像是慶祝和洗禮一樣。

傅青海能感覺得到。

就在這艘戰艦深處。

那個龐然大物寂靜而冷漠地等待著他,而他周圍所有東西都在消亡。

“庫加斯……”

傅青海念出那隻大魔的名字

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子。

“我來了!”

戰艦走廊變成血肉隧道,一個足以讓騎士機甲透過的隧道,但是空間卻更加擁擠了,因為惡魔幾乎組成一堵咆哮著的肉質凝膠牆壁。他們骯髒的劍刃落在了傅青海的身上,納垢獸們試圖咬穿烏魯金屬裝甲。傅青海拉枯摧朽地切碎了每一個接近他的可憎生物,惡魔們的數量並未使他放慢腳步。

惡魔們組成的海洋在他面前分開。

為最終的啟示開啟一條道路。

惡魔之海又在他的身後合攏,隧道通向另外一個巨大空間,這個空間就像是從船內挖出來的一樣,房間的牆壁上顯示著裝飾腐爛後的殘留。所有物體表面——包括牆壁和穹頂都滴著熒光粘液,空氣中瀰漫著嗡嗡作響的蒼蠅和閃爍漂浮的孢子。惡魔們填滿了這個不停蠕動著的骯髒無比的空間。

而他們的主人坐在中央的王座上。

這隻納垢大魔可以說是碩大無朋。

遠比毀滅風暴惡魔王子要大得多。

他像青蛙一樣肥碩無比,他的頭頂長出三根彎角:中央那根短得像個鉤子,其他兩根長而彎曲,右邊那根已經斷裂。

惡魔在聳動肩膀的時候,會流出紅色和綠色的混合液體併發出嘶嘶聲。他的下顎異常巨大,足足有兩米寬,上面掛著破碎鋸齒狀的牙齒,兩條舌頭從裡面伸出來。

惡魔身上的肉是綠色的,充滿了熒光的脂肪組織,潰瘍不斷滲出液體,在其表面形成癌泡,並最終聚整合面孔和輪廓都分明的納垢靈小怪物,在惡魔龐大的身體上面滾落下來歡呼雀躍宣告誕生。它們加入了數百個同類之中,形成了一個喋喋不休、變幻無常的堆積物,來支撐惡魔坐在王座上。

這個王座是由劇毒殘骸拼湊而成,傅青海看到了所有他知道名字的實驗用品以及他也無法想象功能的儀器和裝置,每件東西都被汙垢覆蓋。惡魔雙臂耷拉火盆旁邊,火焰舔舐他手臂的面板,順便也將他手邊的蒸餾器皿加熱,蒸餾管裡綠色瘴氣翻滾。

“歡迎你,小傢伙。”

大不淨者溫和地微笑著:

“歡迎來到我的座前。”

“你就是庫加斯?”

傅青海停下腳步詢問道。

“沒錯,是我。”

痴肥大魔笑得憨態可掬。

“納垢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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