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音下筆如有神,不多時便描了一幅鳥銜琵琶圖出來,蘇隱瞧了瞧,動筆改了幾處,將畫置於案上待幹。
“我總覺得我的畫技變差了.”
傅懷音嘆了口氣。
蘇隱接話道:“倒也不是變差了,是你現在身體不適,下筆不夠穩了。
你應當為自己的身體考慮考慮,不能總這般憂思憂慮.”
傅懷音只是輕輕笑了一下,沒有答應什麼。
天色漸晚,風有些涼了,她禁不住咳了兩聲,蘇隱目光轉了一圈,見一側椅子上搭了件薄毛衣外套,便過去拿了過來,披在她肩上:“雖說夏日已近,可昆城白天與夜晚的溫度相差大,你還是注意些,不要穿這麼單薄的衣服了.”
傅懷音指節握了那毛衣外套的邊緣,往門口走了兩步,抬眸時只見天邊雲霞如火燒,使她不由得感慨道:“若是這時能去滇池畔走一走,這晚霞之景一定美不勝收。
恰如王勃所言,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她輕笑了一聲,又說:“這盛夏還未過去,我倒是想著秋水了。
興許是因為在這宅子裡待得久了,不能出去走走,悶得很.”
蘇隱怎會聽不出她言中之意,含了笑意行至她身側道:“端午將至,我聽說滇池上有龍舟賽,若是你感興趣,不如到時一同去觀看?”
傅懷音偏過頭去看他:“只看龍舟賽有什麼意思?我們家每到端午之日,總會掛艾草、包粽子,我二嬸包的粽子是全昆城最好吃的粽子,依我看,到那日你隨我回傅家吃粽子過節,好不好?”
蘇隱眉眼微動,他微低了頭說:“以我現在的身份,似乎不宜出現在傅家,更別說與他們一道過節……”“你如今什麼身份?”
傅懷音斷了他的話,“日軍幕僚?還是漢奸走狗?”
“……”蘇隱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不悅,卻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如果可以,他最不想隱瞞的人便是她。
可如今,他最想瞞住的人卻也是她。
“蘇隱,我只是想與你多些相處的時間,平靜一些,不必去理會其他事情.”
傅懷音嘆了聲氣,似是想放棄這個提議了,哪知轉身想走的時候,卻被蘇隱拉住了手。
“好,我去.”
蘇隱低著聲音道,或許因晚霞絢爛,他的語調被染得溫柔了許多,“只是初次登門拜訪,我總要帶點什麼,不知你家裡人喜歡什麼,我好先做準備.”
傅懷音眯起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丟下一句:“你自己猜.”
抽了手便走。
她就不信他不記得她幾位嬸嬸和她二哥二嫂喜歡吃什麼,當初為了追求他,這小子不知暗中賄賂他們多少次了。
蘇隱站在門口,目光隨傅懷音的步伐移動,見她收拾起案上書畫與筆墨,又收好了椅子,偏偏不理睬他。
他往前走一步,想開口說點什麼,她抬起頭來看他:“蘇先生,我想換衣服洗澡了,你要繼續留在這裡看嗎?”
蘇隱:“……”這大概是,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