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老宅子裡過新年
第二日四蓮睜眼時，發覺自己縮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她轉過身向丈夫看去，見他雙眼緊閉，眉頭緊皺著，她一動，牟彪便醒了睜開眼看向妻子，
“醒了？”
牟彪低頭蹭了蹭妻子的額頭，四蓮點了點頭，伸手撫了撫他的臉，
“你一夜沒睡？”
牟彪嗯了一聲，把妻子往懷裡緊了緊，把臉埋進她的秀髮之中，嗅著那熟悉的幽香，半晌問道，
“四蓮，我們這兩年便離開京城可好？”
四蓮一愣，雙手捧著他的臉，二人四目相對，
“嘯林，你可是想明白了？”
牟彪又嗯了一聲，
“想明白了！”
“好！”
四蓮輕輕點了點頭，
“早說過了，你在何處，我便在何處，天涯海角都跟著你！”
原本就是想走的，只當時想著待孩子們大些來，如今不過提前一點，即是做這錦衣衛做得如此不得志，倒不如遠遠的避開京城的是非，自在逍遙的過自己的日子！
之後的日子面上一切平靜如水，牟彪仍是每日辦差，四蓮照舊帶著孩子們施粥，而離開的準備已經在私下裡慢慢開始了，當初牟斌離開乃是借了朱厚照的手，詐死離開，可這回牟彪若是還用這一招，只怕要招來有人心的懷疑了！
小夫妻商量了許久，決定徐徐圖之，在之後的日子，牟彪悄悄處置了自己在明面上的田產，將銀子匯聚之後，送到了南邊，又置下了一艘船，而京城裡的宅子則是先轉到一個八竿子打不著人的名下，再由此人脫手就是了，做這些事都是暗中進行，除了小夫妻二人，便只有汪媽媽知曉主子們這回是下定決心要離開京城了。
汪媽媽倒是無可無不可，左右她打定了主意，死也要死在牟家，她私心裡是把四蓮當成了女兒，而福哥兒更是她的心頭肉，一日不見這心裡都難受的緊，別說是不缺吃穿，便是討口叫花，她都是跟著主子們的！
因著今年是災年，京城外的災民只見多不見少，眼看著臨近年節了，京城裡的喜氣少了許多，街面上行人來去匆匆，連置辦年貨的人都少了。
劉氏早早就派了人將兄弟幾個召了回來，牟家的幾兄弟都在京城，只一個牟忠如今帶著妻子去了遼東，因著戍邊有責卻是不能輕易離開職守，年節裡便缺了他一個。
二十六那日，四蓮便帶著兩個孩子回了老宅，二十七這日大家聚齊，眾人相見各自見禮，劉氏領著孩子們去了後頭，男人們便在前堂說話，妯娌們便移到了一旁的花廳，尤氏如今肚子已經大如籮筐了，小心翼翼的行走緩慢，妯娌幾個見了她使手虛扶著，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著了，眾人到了花廳尤氏便要招呼眾人坐下，妯娌們都道，
“大嫂，我們之間不必多禮，你這身子重還是先坐下吧！”
尤氏如今肚子裡有了一個，便有了底氣，人也養得紅光滿面，笑容可掬，對幾人笑道，
“實在不是我嬌氣，是這孩子有些鬧人，如今半夜時常都被踢醒，你們瞧瞧我這腳都腫大了不少，幸得你們大哥還算得體貼，有時還會為我揉腿，要不然……這罪怕是要受到臨盆了！”
她這話是個人都聽得了來是炫耀了，四蓮聽了微微一笑，
“大哥能如此體貼真是大嫂的福氣……”
尤氏拿帕子捂了半邊臉羞道，
“都是老夫老妻了，說出來讓人笑話！”
一旁的關氏長得福態了不少，她原本就個子高，如今再長了體重，更是顯得身形壯碩，她與牟良關係一直不冷不淡，年紀輕輕便開始獨守空房，如今一心指著兒子過日子，只這夫妻關係淡薄，倒是讓她原本開朗大方的性子變得刻薄了不少，聞言譏諷一笑，
“大嫂，昨兒我們回來時見著了馮姨娘出門，她那肚子瞧著與大嫂也是差不多大吧？”
關氏的話讓尤氏臉上的笑容淡了兩分，一旁的楊氏聞言也點頭，
“昨兒我們回來時，也見著馮姨娘了，瞧著她那肚兒尖尖的，這一胎怕是個兒子！”
楊氏的身子前頭剛進府裡受了損，養了一年整才算是勉強養好了，分家同牟恭搬出去單住之後，倒是懷上過一個，只一不小心又滑了胎，讓她傷心了許久，又請過京城裡出了名的幾位婦人科聖手，都說是下一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若是再滑一次，以後只怕胞宮不穩，懷一個滑一個，再也難懷不上了！
楊氏如今最看不得有孕的婦人，偏那黃姨娘前頭剛生了一個兒子，今年回老宅也帶回來了，如今正由牟恭抱著在前廳給兄弟們看呢，她心裡嫉恨不已正自難受呢，見著尤氏一臉喜氣的樣子，忍不住跟著關氏刺了尤氏一句。
倒是梁氏性子溫和見尤氏臉色不好，忙笑著接道，
“我瞧著大嫂這一肚子也是尖尖的，多半也是個兒子，大嫂這一胎一定會為大哥生個嫡長子的！”
尤氏聞言這才轉惱為喜笑道，
“那可要借四弟妹吉言了……”
又關切的問梁氏，
“你可是有訊息了？”
梁氏臉上一紅，不由伸手捂了肚子點了點頭，
“剛出三個月……”
尤氏大喜笑道，
“好好，這是大好事兒！”
又問她吃得如何，睡得如何，一派要傳授孕經的模樣，楊氏一聽說梁氏有了身孕，這心裡就越發難過了，一轉頭看向一旁冷著臉的姚氏，便笑著問道，
“七弟妹，四弟妹都有喜，你與老七成親的時候也不短了，可是有訊息了？”
姚氏天生一張拒人千里的臉，昨兒回老宅前，牟儉就叮囑過她了，
“家裡大嫂、二嫂都是傲氣的性子，三嫂又是個攪事精，就四嫂、六嫂和八弟妹好相處，不過你自從嫁進來，我們就分了家，與她們少有相見，想來見了面也沒甚麼話說，你便索性在一旁少言少語，也免得與人生了罅隙！”
牟儉知曉妻子的性子又天生的一張冷臉，與旁人實在不好打交道，那便索性不打交道，也免得得罪了人！
末了還特意叮囑了一句，
“這家裡你誰都能得罪，就是不要得罪八弟妹，不過她那性子溫和又明事理，只要不踩到她頭上，她多半都是能讓就讓的，諒你們也起不了口角……”
姚氏聽了丈夫的話，自從前廳移到了這處來後，妯娌幾個坐著說話時，她便在一旁靜坐不語，沒想到她不想惹人，人卻想惹她，楊氏拉了她下水，姚氏又不傻，自然聽出來了，當下冷著臉應道，
“我夫君說了，我們不急著要孩子，他說我都沒長大呢，待等兩年能當娘了，再生也不遲！”
她這話，自然是小夫妻閨房之言，只她端著一張冷傲的臉說出來，任是誰瞧著也不覺著她還是個孩子！
妯娌們個個心裡暗道，
“當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冷冰冰的一張臉，就是個冰疙瘩，也不知老七平日怎麼跟她相處的，不過養孩子倒是省事了，只要把眼一瞪，立馬能治小孩子哭鬧！”
不過不管如何，總歸是夫妻二人感情好，聽得楊氏心裡越發酸了，便是關氏也是嘴角下扯，四蓮見狀笑了笑道，
“這兒女都是緣份，該來就來了，不用著急……隨緣就好！”
姚氏點了點頭，
“八弟妹說的對！”
如今的女子都是妻憑夫貴，這些妯娌裡頭四蓮的夫婿如今身份最高，這些嫂嫂們沒一個想得罪她的，即是她都說話了，眾人都是一笑帶過了這生孩子的話題。
妯娌幾個正在閒話，外頭有婆子來報，
“幾位夫人，老夫人說是讓幾位夫人過去說說話兒！”
於是幾人起身都去了劉氏那院子，劉氏那院子裡福兒、玉如還有磬哥兒都在，正圍著劉氏叫吵吵嚷嚷要吃糖，磬哥兒年紀大些，又時常在劉氏面前，在劉氏這處便要自在許多，此時正扒拉著婆子手裡的瓷盤，拿糖果給福哥兒和玉如吃，
“這個大的給弟弟！”
磬哥兒給了福哥兒一個大果子，又給了玉如一塊麥芽糖，
“甜的給妹妹！”
劉氏笑眯眯讚道，
“我們家磬哥兒有當哥哥的樣兒！”
關氏見兒子得了婆母誇獎，下垂的嘴角便揚了起來，妯娌幾個過去向劉氏行禮，劉氏點頭，
“難得相聚，就不必多禮了，你們都坐都坐！”
幾人依次坐下，一旁自有婆子丫頭過來上茶，劉氏見著這滿堂的兒媳，又有孫兒孫女在膝下跑動，不由心中歡喜，臉上笑容就未消過，問過尤氏又問關氏，一一問過來，都是關懷日常生活之言，媳婦們都笑著一一做答，輪到四蓮這處時劉氏卻是問起了朝中事兒，
“最近老八的差事可是還忙？”
四蓮忙起身應道，
“回婆母的話，八爺的差事就沒有閒的時候，前頭好不易在家裡歇了一日，午後都被衙門裡的人叫走了……”
劉氏點頭，
“這都是沒法子的事兒，想當初老爺也是如此，年年過節就沒在家吃過幾回團圓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