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來了一次,往往又第二次,第三次。

不久後,王德發聯絡方沂,約在了央戲外某家咖啡館,他說,“還有《激盪中華》節目的製片人,要和你籤長約,成為常駐演員,按照出演的期數給錢;你是新人,拿不到高價,但肖製片很賞識你,他暫開的五千塊錢一期,籤一年……”“五千塊錢是高價嗎?”

方沂疑惑的問。

他是跑過單子的,小劇組會來央戲外面招,像是一些需要一定演技,又不能出彩的年輕角色,跟組也能給到幾千;何況,招攬他的,是國家級電視臺。

電話那邊的王德發耐心解釋,“我們這參加的是紀實節目,是綜藝的一個變種,畢竟不是正規的電視劇,電影;出演綜藝,費不了太多力氣,這種活計,根本不被人看重的副產品,怎麼配拿得到大錢呢.”

又道,“人藝的話劇演員,那都是國寶級的老前輩,上央媽的節目,也只是拿通告的錢,可能是比你多——但人家是什麼身份,拍了多少年的戲,方師弟,你才多少歲呢?”

“公家給的錢,私人給的錢,能是一樣嗎?別人倒貼錢還幹不了呢!”

方沂:“我知道了.”

“——攝影機往左移五米.”

王德發那邊在支使工作人員,偶爾有雜音傳來。

他換一隻手,繼續答,“你來的時候,還是穿的正經一些,不要羽絨服來了,但也不能太隆重,像是馬上要走秀一樣的,惹人煩……”“好的.”

結束通話電話,方沂隨便找一套禦寒的大衣披上,稍微對穿衣鏡整理下行頭,他想了想,又帶了根圍巾摟住脖子,細心的翻上來遮住臉,沒想到電話再次響起,是先前教他配音的許濤,要介紹工作給他。

《新三國》。

“這是電視劇版的;導演想把後蜀的劇情大砍,直接過渡到司馬懿篡權,但製片方想多拍幾集好賣價錢;要托起這部分的收視率,姜維要用有名氣的小生.”

“我聽說,組內吵起來了。

工作到現在是停擺狀態.”

“你給姜維配音。

但是,我認為你不僅僅可以配音.”

許濤道。

許濤安排的時間在王德發之後,但地方要高檔些,是某俱樂部,要許濤親自帶他拜碼頭。

咖啡館離後門更近,方沂從這出來;停的豪車很多,打車的也多,在這的人,不論校內外,看見裡面出來新面孔,都要下意識的打量成色。

於是注意到方沂;只露出上半張臉。

猶抱琵琶半遮面。

不大好看一些的,低低的垂下頭;自以為好看的,或者別有特長的,就挺直腰板,放大聲說話,吸引他注意。

“滴~”被車鳴聲掩蓋了。

是一輛寶馬z4,在央戲已經很經濟適用了;宋佚就坐在裡面,打扮的隆重,晚禮服裙開叉到膝蓋上十來公分,顯得腿長,搭著絨毯,她得意的抬下巴,“方沂,我順路,送你一程?”

“謝謝.”

方沂並不推辭,坐在副駕——因為只有副駕。

“你冷嗎?”

宋佚探出頭問。

“不覺得.”

方沂示意自己的圍巾。

但敞篷車的天花板,漸漸的關閉了,強行營造密閉的空間。

方沂奇怪的看她。

宋佚開啟暖氣,把遮腿的毛毯踢開了。

“冷.”

這是一雙優美渾圓的修長玉腿,晚禮服的下圍,恰如其分的在膝蓋往上十多公分處消失。

牢牢併攏,又引人遐思。

隔了會兒,她忽的又想起什麼,補充:“我的車。

我自己買的.”

方沂:“挺好的.”

宋佚:“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方沂:“我要知道什麼意思?”

z4經過拐角,發出不太耐煩的滴鳴。

——————電視臺的肖製片,主持這次簽約。

“《激盪中華》是我們臺對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節目的,一次新的探索;我們臺平均收視份額大概在%,今年的成績還沒有出來,上個季度是%,更高了;但是,更高的結果沒有引來領導的滿意,”聽會的其他人,手裡是有紙質檔案的,同肖琳的話對照。

檔案中關於肖琳這一段,有更詳細的批判。

“……過細展現犯罪分子的作案方法,全面再現犯罪過程,詳細披露司法機關的偵破思路、偵破方向和偵破手段,對未成年人造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沒有達到普及法律的目的……”然而,人類有三種原始爽點,愛,性,復仇,脫離開這三類,如何破局呢。

“我認為我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肖琳的話擲地有聲。

一定要跟著來的,現在已經成為肖製片鐵桿派的吳志軍,抬起攝像機,他忠實的記錄會議情況。

偶爾會不由自主的飄向男演員那邊。

眾人靜靜的等話事人肖琳揭露答案。

“《激盪中華》特別版節目已經播出,這一期在上週三晚播出一次,週末又在二臺播出一次,這兩次的收視份額已經出來,分別是%和%.”

法制頻道的二臺在全國覆蓋的人群很少,少部分發達地區的能收到。

實際上,到2006年,就連法制頻道的主臺,全國能看得到的人只有億。

另外的七八億人,搜法制頻道只有一片雪花。

也許年紀大一點的朋友會有印象,不僅僅是法制頻道,這時候每週二下午,大陸很多地區沒有任何電視訊號。

臺下很給面的掌聲齊作。

兩位新人演員,並不知道箇中的厲害,只是隨大流;常常接外包的王德發是知道的,他直白的說出中文國粹:“at`sup!”

肖琳向下壓手。

“我們今天的社會,是一個眼球經濟的社會;特別版這一期雖然劇本和製作都很好,但起最大作用的還是演員本身的素養,那一期是這樣,很可能後面還會這樣,這個事情,我不得不說明白.”

王德發鼓掌的手稍微慢了一些。

他對面的宋佚,很歡快的小聲拍手。

方沂的神情看不出他有什麼高興。

大將之風!肖琳是一直留神觀察男演員的,他演員的脾性;像央媽這樣的臺,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如果男演員作為扛把子,過於張揚,就不符合該單位的“單位文化”。

肖製片拿出合同,這上面已經寫好條件,方沂拿來一看,並沒有比王德發告訴他的多哪怕一塊錢,五千整,很可能超納稅線的,還要按五分之一交稅。

那就是四千多。

王德發應該拿的比他多,畢竟他要養一班子人。

宋佚呢?旁邊這位簽名字後,自顧自的傻樂,她不在乎眼下帶給她的經濟收益。

反正都不夠花。

“我個人也在探索一種新的吸引收視率的模式,我認為在題材已經限定,內容本身不具備娛樂性的情況下;必須在出鏡的演員本身上下功夫,說的更直白一些,演員必須長得靚麗,要能親近觀眾,臺裡的領導也很重視,所以,我和你們籤的是長約……”合同時間是一年。

“一年是長約嗎?”

方沂並不細想,直接發問。

這問題擊中了在場中年人的靈魂。

因為法制頻道的部分節目,這時候已經採取了先進的“末位淘汰制度”,不論做的如何,只要有別人做的更好,就會被換,更坑爹的是,即便做到了前面也未必不淘汰,這節目搞不好還堅持不到一年啊。

所以,“一年真的很長了.”

肖製片如是說。

他面前的方沂依舊是不悲不喜,看不出沮喪。

【一年,要是辦不好,跑路還來得及】沉穩,冷靜。

是我們臺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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