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導？”
曹可凡很快也得罪了俞非虹，因為他問俞非虹，“你今天的狀態很放鬆啊，是和這群后輩相處的比較好嗎？”
俞非虹不太舒服。
什麼叫後輩呢？正好方沂一張嫩臉還看著她呢。
——才差了十幾歲而已，哪裡就算後輩了。
她撩頭髮：“所謂達者為師，方沂導演的話成績比我好，我覺得稱不上我後輩，我和他是平輩的，是一個輩分.”
曹可凡給說楞了，道：“可是，方沂和劉一菲、柳蜜她們是一起的啊，然後您是……我是說……呃……這個……”俞非虹：“一菲和柳蜜也是很出色的演員，我不覺得和她們放到一起討論，會讓我自己覺得被冒犯，相反，我覺得心裡很安穩.”
現在輪到曹可凡組織語言了，他在揣摩俞非虹為什麼非要糾正他的說法，是不是他有哪裡言辭不當，造成了俞非虹和他唱反調。
咱海派的可不好平白得罪京城的爺啊。
但實在是沒什麼不當的。
後輩這個詞難道有問題嗎？他只能認為這幾個年輕人十分優秀，是各自定位的佼佼者，所以俞非虹欣賞他們，不願意稱之為後輩。
這麼理解就通順了啊，俞導本來也是脾氣極好的導演，聽說是方大導事業初期的伯樂，當時力排眾議選的方導。
假如方導最後證明是個草包，那說不得就有點下流的新聞出來；偏偏方導是厲害的，正確的，經得起考驗的。
就是佳話。
曹可凡看了看臺本：該問的，超綱的，都問了。
現在還抓點觀眾喜歡的話題，混時長。
怎麼混呢？當時這類談話節目，假如出現多位嘉賓的時候，想上進的嘉賓為了自己的鏡頭不被剪，就狂和當紅炸子雞扯關係，講自己和大明星的趣事。
還有的會打電話，跟朋友圈乞丐一樣說明了自己在做節目，希望自己能被幫助。
這麼一套下來，哪怕是話題再怎麼無聊，也能安穩保下來，粉絲自己會找到其中的樂趣，算是早期版本的“不要笑挑戰”。
他讓幾個演員評價方導。
俞非虹：“天賦橫溢，才氣溢位的年輕人——拍《愛有來生》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女主角選誰，方沂就來我常去的茶莊好幾次，我也就等著他，我們會聊很久……”曹可凡覺得不對勁：“是……是俞導和方導兩個人嗎？”
“是啊，和他聊天，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的.”
曹不太敢問下去，轉而找劉一菲：“那麼，一菲呢？”
“我在方導身上，看到更多的點是努力吧，因為好多個晚上都是他在熬夜，花了很大苦工才把電影拍好……他當然是很有天分的，俞導說的沒有錯。
只是很多人只以為他有天分，而看不到他努力的時候，因為離他都太遠了，不像我，只知道……”“柳蜜呢？”
沒搭話。
“蜜蜜？”
“嗯？”
“蜜蜜怎麼……好像是心不在焉啊.”
“哦，是嗎？”
柳蜜施施然一答，接著繼續沒啥話。
曹可凡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連帶著採訪也有垮掉的趨勢。
好在今天的正主方沂發揮穩定，沒什麼作妖的。
卻聽到柳蜜又橫插一截：“剛是不是問我怎麼評價方導？我沒想過來啊，現在才想起來.”
“那蜜蜜怎麼評價？”
柳蜜眼睛一轉，卻偏不看方沂：“真實.”
“哦？蜜蜜是知道些什麼內幕？”
“倒也不是內幕，只是因為我和他接觸的時間久.”
柳蜜笑嘻嘻道，“方沂有些和一般人不一樣的，但他自己不覺得，或者說感到無所謂……我偶爾會聽到有人討論到方沂，說他名聲好，會不會是因為在裝相，給自己博個好風評……”曹可凡覺得柳蜜意外的敢說話，決定深入追問：“蜜蜜是為方導演打抱不平嗎？”
“不是打抱不平。
我覺得可能和方沂相處的時間更久一點，從微末時就遇見，可能就知道他一直是這樣的性格……當然我不是說我自己和方沂相遇的早.”
曹可凡掃視了一圈，這三個女人，最後以方沂的話結尾。
“說說你吧，方導。
金雞百花獎在十月份辦，十一月份有金馬獎——據我所知，你是兩個獎項上都有提名。
金雞獎是最佳導演、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金馬獎反而慷慨一些啊，足足七個提名，多了造型設計、原著劇本、最佳剪輯……劉一菲女士也拿到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應該是生涯第一次演技被肯定.”
繼續道：“對這些獎項，你自己有什麼期待嗎？你的得獎率很高啊，我之前採訪黃小明的時候，他說他很羨慕你，因為他生涯裡錯過很多好劇本，沒有你的眼光好……”劉一菲下意識點點頭；柳蜜撇了撇嘴。
說的些什麼狗屁玩意兒？哪裡都好，眼光不好。
方沂：“我現在倒是有所謂了，知道該拿到的榮譽錯過了很可惜，而且，對工作室的朋友也很重要，我的獎不是我個人的獎。
所以，對你提到的榮譽，我都抱有期待.”
曹可凡一抱拳，小短腿蹬地板站起來：“好，那我們節目就結束在這裡——之後會定個標題，讓我想想……就比如‘有所謂的方沂’，或者說‘方沂前進中’！沒什麼文采，見笑了.”
眾人紛紛道謝，互相稱呼老師：xx老師辛苦了。
這採訪就算到此結束，不知道哪些東西會保留，哪些東西會放映出來。
柳蜜耐心等曹可凡這廝做完了全套戲，他要打道回府的時候，攔住他：“曹老師，現在能告訴我，那照片是什麼了嗎？”
曹可凡不是好脾氣的人。
下了節目，本來想給柳蜜甩臉色，讓這剛起來的小明星知道厲害！不過，想到那照片上有方沂，而他經過先前三女似有深意的接話中，隱隱約約有些個人猜測，他害怕方沂和柳蜜有過一段。
於是強壓住臉色，擠出笑：“蜜蜜，等電視播出了，你大概就明白了.”
柳蜜一副失魂落魄樣，經紀人曾佳來攬住她，順便也給曹可凡道歉：“蜜蜜今天趕通告太急，狀態不對勁，希望曹老師諒解.”
兩人出了工作室，到底下，發現劉和俞已經不在，可能結伴著敘舊情去了。
只剩下方沂在那裡，他和一個留有胡茬的平頭男說什麼，是了，那人是副導演啊，那個得罪了一大幫老導演的郭凡。
方沂問的是：“郭凡，你怎麼跑底下來了？”
郭凡：“我不知道，劉一菲喊我來的，說這裡能找到你.”
方沂不作多想：“那好，說下上次講的電影……那個藥和人之間的矛盾.”
曾佳跑去和方沂道別，於是讓方沂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柳蜜，朝她揮手。
柳蜜極不願意但非常聽話的伸手，像是被抽到答問的小學生。
然後眼睜睜看著方沂繼續和郭凡聊天。
隔了會兒，曾佳回來牽她，“走了，別看了——要麼就奔上去抱住大哭，搞不好方導就吃不住這一套；要麼就拿出點姿態來.”
“誰看了？”
“好，好——”這倆一路鬥嘴，到自個兒的保姆車上了高速，已經很遠離了，曾佳說：“剛在底下遇見一輛勞斯萊斯，看起來是頂配的啊，可能是那郭凡的吧……”“——方沂的.”
曾佳什麼也不說，長長道：“哦……”“呸！”
不久，保姆車到了臘竹衚衕，曾佳打趣：“接你上下班，現在是下班.”
柳蜜突兀說：“今天不該坐地鐵來，叫人看輕我.”
沒頭沒腦的話，曾佳卻明白了：“早晚都會有的，不要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