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是他改變了規則嗎

方沂並不去回答他,而是在觀眾的呼聲中登臺。

隨著他帶了頭,其他所有主創都紛紛上去,很多年輕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臉,激動的淚水從指縫間汩汩的流下。

剛剛看完電影,觀眾們對眼前這些熟面孔仍然有印象。

每每上來一個人,臺下的歡呼聲就更大,直到要掀翻屋頂,直到所有人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陸陸續續有觀眾上臺給主創遞花,方沂確信那不是自己安排的。

劉天仙因為袁律師這個角色格外討人喜歡,她接到的花比方沂還要多,是除了方沂以外其他人的好幾倍。

那些花兒沉沉的壓在她身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她只能把花都放在腳下。

她的兩隻手騰不出空,眼睛又哭的紅腫,只能用胳膊外側拼命的擦自己臉。

她警惕的側對方沂,隨時注意到他,免得被看到自己的花貓臉。

方沂拿到了話筒。

現場在很短的時間內安靜下來。

方沂的情緒不像外表上看上去那麼鎮靜,出聲的那一剎那疵了,他掩飾性的咳嗽了一下,影廳便立刻傳來海浪一樣的笑,所有人都在等他的話。

姜紋在臺下推了推眼鏡,嘴角一直抿著,張麻子難得表現出溫情的一面。

而陳愷戈沉默著,神情複雜,他想到了自己的處女作《黃土地》上映時鋪天蓋地的誇獎。

他也曾是天才導演,中國觀眾也曾對他抱有善意。

那麼,新天才的方沂會怎麼說呢?

結果語出驚人啊。

“其實整個電影故事結構是比較老套的,你們是來看電影的可能沒發覺,但我們做電影的心裡很清楚,這就是浪子回頭式的商業片故事結構,很經典,很實用,也很老套,也不需要避諱……”

《報道》欄目組的吃了一驚,攝影師以為方沂高興昏了頭,用手勢問塗驚緯是否錄製下去。

塗驚緯沒有反對。

“可不可以拍得更個性一些呢?可以.”

“但我想輕輕的落下.”

方沂的目光望著臺下,沒有焦距,更像是對場外的人陳述,“那些經典的敘事方式,也許對於經歷好萊塢90年代黃金時期的觀眾而言,已經不再經典了,變得庸俗,變得老套……我們國內拍電影的,也受到了這種觀念的洗禮,坦白講,我們確實在閱片量上遠遠大於普通人……所以不覺得多麼稀罕.”

“大家都看不起好萊塢那樣拍,大家都要有個人風格,要用奇怪的名字給自己樹立一個流派,證明自己獨出心裁……也許正是這樣,使得創作者和觀眾之間存在了巨大鴻溝,作品拿來給同行看不是給觀眾看。

這種堅持,讓我們沒有誕生出更多成熟的商業型別片,因為並沒有想要去拍.”

他說到這裡,掃視底下的觀眾,在舞臺劇烈的燈光下他什麼也看不到,但方沂卻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很多委屈已久的眼神。

重新舉起話筒:“現在不要管立意、技法這些東西了……你們喜歡這個電影嗎?”

現場靜靜的一時沒有回答他。

因為作為導演的他,剛才竟也說電影“老套”。

連方導演都那樣說,我便更不好意思說我不喜歡《霸王別姬》、我不喜歡《活著》,我甚至不喜歡絕大部分的國產電影……我就喜歡爆米花爽片,就喜歡屎尿屁低俗喜劇。

但我不好意思說啊。

因為我低階了,因為你們是專業人士,伱們把控了輿論,一直艘鷯醫爬愣徙們那樣才是高階,是我欣賞不來,就算花了錢也是垃圾觀眾。

方沂得不到答案就繼續等,露出鼓勵性的笑容。

一秒,兩秒。

五秒。

終於有人說出第一聲,在寂靜的影廳中格外響亮,伴隨著一隻高高舉起的手,像刺破夜空的第一道閃電,“我喜歡!”

接著是第二聲,“喜歡!喜歡啊!”

“好喜歡!”

“我……”

“我!”

“我喜歡!!!”

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形成了一股衝破壁障的力量,他們鼓起勇氣,不同音色的吶喊交匯在一起:

“我喜歡!”

“我喜歡!”

聽到這樣的心聲時,眾主創又開始感慨,飾演老尹的李雪建也搖著頭,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大概是想起了做電影人的初心。

現在願意參加首映禮,看零點場的觀眾分為兩種,一種是主創或系列電影的核心粉絲,他們幾乎碰到任何專案都會去支援。

另一種是堅定被割韭菜,堅定上當的電影愛好者,中影曾經統計過這一批人,原文是這樣:

“月收入1000~3000的消費者佔比較大,達到41%。

其次是無收入群體,佔比為18%.”

這一批人正是《情書》中描繪的大部分普通人,他們擠出當時並不少的錢,懷著期待去電影院,也許還有支援國貨的樸素思想,卻並不能收穫到滿意的體驗。

還要被說教,“是你不好,是你沒有看懂.”

——發出“喜歡”的回答越來越多,在情緒的感染下,有些聲音已經開始哽咽了。

方沂清了清嗓子,“喜歡就好,方沂這個人在可見的數年內,也會繼續拍你們喜歡的電影.”

話筒給到其他主創。

影城請來的主持按照流程對他們現場進行採訪。

而《中國電影報道》欄目的一行人一段也不漏的全部錄下來。

原來是欲揚先抑。

塗驚緯臨時更改了自己的稿子,跑去對聽了這場演講的觀眾做隨機採訪。

陳愷戈和姜紋原本想要找方沂討論技法。

陳導想指揮方沂兩下,覺得他是可造之材。

姜紋也是手癢難耐,打算先射一箭,再來畫靶。

陳愷戈說:“那一段從今天騎向昨天的鏡頭很華彩,我最欣賞那一個鏡頭,不過假如是我,我會……”

姜紋說:“方沂那個結尾多少有點拖泥帶水了。

另外在剪輯上,可以反覆插敘,臺詞上也可以再琢磨……”

兩人卻聽到路人觀眾對《報道》欄目的回應:

“最喜歡什麼鏡頭?什麼叫鏡頭……哪一段是嗎?最喜歡騎腳踏車的那一段……不是喜歡樹和天氣變來變去的,一開始沒看明白……我是說,我喜歡那對情侶在一輛車上依偎——因為想到了我自己.”

“輪到我了嗎……我最喜歡,我最喜歡啊……最喜歡劉一菲,她最後那個穿連衣裙的樣子,跑來拯救方導演……因為我沒有尹川那麼厲害,這輩子也不會有袁律那麼好的老婆對我……可是想看到這樣的電影,好彌補到我的遺憾,讓我夢裡面也開心……”

倆大導面面相覷,呆呆的不知道說什麼。

接著苦笑起來。

《報道》欄目又去採訪方沂:

“票房能拿到多少?”

“一兩億?或者更多點。

排場現在還沒拿到大頭,只能說終於不吃虧了,可是光看零點場還看不出什麼,因為零點場票房靠排場率來決定.”

“方導,你怎麼去定義青春片。

《山楂樹之戀》一億多的票房並不理想,你是不是比張一謀導演更有資格詮釋青春片,他看起來要輸給你了,而且是他挑起的話題.”

“我們都拍了自己以為的青春,可能張導在票房上失利,不一定他理解的青春錯了……《情書》的青春也很狹窄,尹川和袁之華這樣的人,在我們的社會中佔比很少——農民工有沒有青春,流水線上的女工呢?他們的青春你怎麼定義,連高中也不上,卻有足足幾億人,那也是別人的青春啊.”

塗驚緯大笑,“方導是要在照顧國師的面子嗎?《山楂樹》那部片子的首映也是我們在做,當時的效果遠不如你們.”

這時候正有人向舞臺扔玩偶——就是那種取票後打發時間,在娃娃機裡面取出來的玩偶。

成本可能就幾個硬幣。

方沂把那玩偶撿起來拍了拍灰,像是拿了奧斯卡終身成就獎一樣的驕傲,“我已經受到很多的榮譽和褒獎,不需要再去超越別人.”

他把玩偶翻來覆去的看,捏在手裡也給鏡頭前的觀眾分享,有些自得,“你覺得呢?嗯?”

方沂很少這樣活潑,大家都很驚訝,忍不住輕聲笑。

塗驚緯很喜歡他這種俏皮勁兒。

她這次確實被折服了,拍胸口對攝像機說,“真是最好的回答了.”

國內百分之99的首映禮都舉辦在京城,去其他地方路演宣傳時卻湊不夠人。

當首映禮要結束時,方沂對眾主創主動伸出手:

“我們做觀眾喜歡的東西.”

李雪建的輩分最大,他竟然也參與到了胡鬧,“還有我.”

靳冬最愛這種場合,咧開嘴大笑,“還有我!”

方沂的同學白羽年紀很小,當然也不會錯過,一巴掌拍上來,“還有我!”

一個個的貼上來。

最後一個人是劉天仙,她不是摁在最上面,而是從下往上揮過來,貼在方沂的手心上,惡狠狠道,“還!有!我!”

眾人的手一齊放下。

“前進!”

當晚零點場票房達到180萬,受限於排場率,和《大地震》比起來差得多,一半都不及。

單場最高11萬,接近於《大地震》。

方沂和劉天仙各自有一批核心粉絲,願意為他們花錢包場——劉天仙的粉絲很簡單啊,男的和女的。

方沂的粉絲就很複雜了,體現在極其繁雜的橫向層次。

廣化寺全體和尚外加三百多名知客親赴方活佛做出重要指示的地方,早上八點鐘,原本是起來敲木魚唸經的時候,這幫人卻在看《情書》。

和尚們出來了一個個捏著串兒,滿頭大汗,像是才歷了一場情劫。

不愧是方……施主拍的電影啊,小試神通,卻叫人心神不寧呢。

上一次《愛有來生》上映的時候,也出現過全國各地和尚包場的怪現象,所以記者也不稀奇。

只是把這盛況都拍下來當新聞。

知客中,竟然有一熟悉的大富豪啊。

“張總,您不是參加過點映嗎?怎地又來了一次.”

張超陽露出他的大板牙,“我帶我朋友來.”

“方便透露嗎?”

“生意上認識的朋友,他剛好對這些也有興趣……他之前都認識的什麼江湖騙子,我已經親身驗證了,現在給他來個真的.”

“張總慢走.”

張居士跳進自己的柯尼塞格one,猛踩一腳地板油,排出一股黑煙,他打算去吃素一段時間,好保護環境。

在先前點映成績的看好預期下,中成本電影《情書》排場率達到了%,和《通天帝國》的%相差彷彿。

這個排場率低於《愛有來生》,但《愛有來生》當時是市場淡季,市場全部觀影人次加起來也不如現在的三四分之一。

十月一號,票房2670萬。

二號,堪堪破三千萬。

《情書》的口碑逐漸發酵,排片上逆轉勢頭,一路漲到了%。

全國各地每個城市的排片實際上並不一樣,這裡只能取一個大概數字,而《通天帝國》被擠壓到了9個點以下,日票房更加慘淡,不足千萬。

三號這一天,兩者票房達到了歷史最高差,《情書》單日5400萬,創下了《大地震》之後第二佳,而《通天帝國》滑落到700萬。

方沂率領主要演員,按照北上廣深的路線通宵達旦的路演。

《情書》電影存在明顯的明星效應和傳播效應,演員到場路演的效果比一般電影要好得多。

按照中影的資料統計,不少人受到方沂的演講鼓勵,第一次踏入到電影院。

到這時。

電影圈終於反應過來了。

有人單槍匹馬,在還算熱門的檔期,用了個看似攢起來的班子,擊敗了港星雲集,籌備數年的大製作。

得益於角色討喜,鹹魚劉在人氣上再創巔峰,三天內在度娘搜尋指數上狂飆到第一名,徹底終結掉此前“她這兩年在幹什麼”的大眾辨識空檔期。

但業內更注重全程控場的方沂。

方沂有獨霸國慶檔的勢頭,而觀眾顯然也買他的賬。

這件事情根本影響到了資本對現有電影市場的判斷。

和史無前例的大爛片《無極》不同,《通天帝國》是一部在水準線上的合格商業電影,製作精良,演員以港地男星為主,同時邀請了大陸小生、花旦出演。

這種片子應該在檔期中通殺的。

現在可能要回不了本。

太震撼了。

有以下幾種可能性:

一、方沂的個人能力太強,不是原來的提款密碼變了,而是他改變了規則,沒有他就可以繼續提款。

二、港星整體而言過氣了——這件事情陳昆自演了《畫皮》、方沂演了《愛有來生》,到今年三大導通通用內地小生之後,已經被提了很多次。

三、新的電影型別正在誕生,而且很受觀眾歡迎。

舊有的型別片不再受觀眾青睞。

也有從電影熒幕,這個電影市場的硬體源頭來探討答案的。

——10年大陸電影院線市場存在兩大特徵。

熒幕數量少,增長快。

大陸一共6200塊熒幕,堪堪超過韓國,硬體建設水平嚴重限制了國產電影的票房表現。

同樣是頭部電影,《大地震》的觀影人次最終達到了1800萬,而韓國本土的票房冠軍拿到了1300萬人次——大陸人口相當於韓國的27倍。

增長速度世界最快,今年的熒幕數量比去年同期增加了15%。

當前市場並不飽和,這代表同樣質量的片子,哪怕什麼事情都不去做,今年拿來放映會比去年多出15%的票房。

《情書》就吃到了這種紅利嘛。

至少華夏影視的二王是這麼給投資人講的。

“不要擔心,比不過《大地震》——市場上的頭部電影永遠是華夏影視出品.”

懂行的投資人問:“《大地震》的製作成本,和《情書》也不能放到一個擂臺上吧?”

“他們都是中國電影,怎麼不能比.”

“那麼全球票房呢?大陸市場上《情書》確實被壓了一頭,算上日韓的呢,還有東南亞?是不是反超了?”

“我們只算中國大陸的票房……《大地震》仍然存在優勢.”

“《通天帝國》呢?自從《情書》上映之後就開始腰斬……不不,那能叫腰斬嗎,單日兩千多萬降到900來萬——日韓市場直接被趕盡殺絕了.”

二王只能說,“我們有《大地震》.”

《通天帝國》是《情書》同檔期的最大敵人,一開始的噱頭就是亞洲全地區上映,和方沂的片子一模一樣。

還有一部《精武陳真》,那一部片子爛的不值一提。

陳真的武力值能和美國隊長互稱一時瑜亮。

華夏影視的攤子鋪得很大,原本打算全方位封鎖《情書》,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能漏頭。

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被戳成了篩子。

華夏影視的通稿說,“《通天帝國》在韓國10月1上映後旋即成為周票房亞軍,預計將吸引10萬+觀影人次……導演徐老怪,主演華仔都是韓國觀眾熟悉的陣容,在韓網上引起熱烈討論,片中通天浮屠、鬼市、無極觀等魔幻場景令韓國觀眾大為喜愛……”

這通稿沒告訴的是什麼呢,韓國人不過中國國慶節,這一週是韓國電影市場的淡季,沒有大片上映。

更不會告訴別人,就連韓國的票房冠軍也是《情書》。

方沂的針對性講話,有藝術加工。

不過是真實發生在《藥神》上映之後,老前輩對文牧野的批判。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憑什麼《藥神》可以拿那麼多票房,憑什麼有那麼多讚譽,“別人用爛了的套路”。

當時引起了一些小風波。

但是18年對於文藝片子的批判已經佔據壓倒性了,資方基本是握有輿論的大財團。

所以對於文牧野本人的質疑很快消弭。

關於花:同學參加過范冰冰某部電影的首映禮。

可能是因為粉絲來的多,他們無論電影如何都會遞花;主辦方也會安排托兒,讓每個人都能拿到花免得尷尬;同時確實也有自費購買的,那就雜了,扔什麼的都有,保安會攔住不讓你扔,但還是有扔成功了的。

現場氣氛確實相當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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