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回京城時,已是正月初八。

唐寅見到朱浩,發現蘇熙貴也在旁,從蘇熙貴那興奮的表情看,應該是勘探煤礦、選址方面有了進展。

果不其然,蘇熙貴見到唐寅後興奮地道:“找了三處能開坑的地方,雖然地腳有些偏,但很多都是表層煤礦,不用深挖……小當家果然是方家裡手,用羅盤那麼一測……”唐寅對朱浩的能力沒多大懷疑,現在朱浩都把事辦成了,更沒必要一驚一乍的。

唐寅問道:“蘇東主跟著一起去了?”

“嘿嘿.”

蘇熙貴笑道,“最初沒跟去,初二那天聽到傳信說已有眉目,鄙人實在忍不住好奇便去看看,陪小當家見證了後兩處煤坑的發現……那叫一個神奇!”

唐寅雖然沒質疑什麼,卻還是發出感慨:“真不容易啊,如此說來,煤礦可以開起來了……對了,朱浩,先別想其它的,趕緊把近來積壓的公務給辦了!”

朱浩苦著臉道:“先生,我這才剛回來,都還沒回家看看,就讓我幹活呢?”

唐寅瞪著朱浩:“你不幹誰幹?”

旁邊的蘇熙貴聽了很是費解,不是說這位小當家只是在翰林院做一些不起眼的修書工作麼?就算是當了新皇的幕僚,那也只是隨時當顧問出謀劃策便行了,怎麼朱浩才剛回來,就有“公務”要辦理?那是什麼公務?“蘇東主,這幾天你也辛苦了,跟我上山下河的,回去後好好休息.”

朱浩笑道。

“沒事沒事.”

蘇熙貴依然很興奮,“有了好礦坑,銀子方面小當家不用擔心,別說白銀兩萬兩,就算五萬兩,也能拿出來!鄙人先告辭了!”

蘇熙貴興奮而去。

唐寅望著蘇熙貴馬車離去的方向,不解地問道:“你怎會叫他去?”

朱浩翻了個白眼,道:“你當他是蠢人?我說找礦坑,他不去親眼見證一下,能放心麼?再說難得有陛下支援,能開新礦坑,還不用擔心被勳貴強佔,這麼好的買賣,可說一本萬利,找人上山挖銀子的好事,誰不積極?”

“好像,也有道理.”

唐寅點點頭,隨即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這麼好的礦坑,若是被勳貴,尤其是張家兄弟知道了……”朱浩笑道:“所以要趕緊動工!前些天是我忙,接下來就是唐先生你忙了!”

唐寅一聽傻眼了。

剛過了年,還沒到正月十五上元節呢,唐寅本想圖個清靜,此時才想起其實這件事最累的人是他,感覺又被朱浩給坑了。

…………此行發現三個富集煤礦礦坑之事,朱浩當天就讓人通知了宮裡的朱四。

本來朱四沒打算出宮,聞訊急匆匆出來。

等聽完朱浩的詳細彙報後,朱四隻關心一件事,問道:“那一年能產多少煤?能賣多少銀子?”

這問題把周圍的人都給問懵了。

不知從幾時起,朱四也學會勤儉持家了,或許是朱四當皇帝前覺得當了皇帝可以為所欲為,有用不完的銀子,等登基後才發現不但不能把銀子拿回家,還要往外倒貼……把小小年紀的皇帝,活生生逼成了精打細算的管家婆,也是沒誰了。

這也充分說明,朱四當皇帝后,手上權力被文官限制得很厲害。

朱浩道:“若單以這三個礦坑論,一年所產之煤,應該賣不到一萬兩銀子.”

“啊?”

朱四顯得很失望。

對普通商賈來說,一萬兩可以說是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但對朱四來說,一萬兩這數字太少了,相比於朝廷龐大的開支,簡直是杯水車薪。

朱浩笑道:“我們不能僅以這三個礦坑來看全年的產量,也不能以煤礦的產出來定以後賺到的銀子。

這麼說吧,礦坑會越開越多,一萬兩銀子的煤,若是用來冶鐵,其價值相當於兩萬兩甚至是三萬兩,等鐵冶好了,再製成軍械、火器,打造船隻,那這一萬兩的煤,所產生的價值,將超過五萬兩.”

對別人來說,這種後世人看來很淺顯的經濟學理論,足以把人給繞進去。

但朱四畢竟不是普通人。

這可是朱浩一手栽培出來的學生,朱浩採取的雖不是什麼素質教育,但在授課中教授的知識,遠非這時代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的老學究能相提並論。

朱四臉上滿是喜色:“那朱浩你就告訴我,若是咱這一整套產業辦下來,一年能賺多少錢?”

果然還是在意銀子。

這小皇帝是有多窮?這麼稀罕銀子嗎?朱浩道:“開礦方面,第一年我的目標是賺到十萬兩銀子,以後每年能增加十萬兩……”“十萬兩……還好,還好!”

朱四聽了這數字,心裡總算舒服了些。

張佐在旁聽了半天,想到什麼問道:“那小先生,之前說開銀號,不是也能賺不少銀子嗎?”

朱浩點頭:“是啊,銀號一年盈利,也有個二三十萬兩吧.”

朱四道:“能不能再多一點,一年賺個一百萬兩,朕覺得就大差不差了.”

張佐聽了皇帝的目標,不由咋舌:“陛下,大明朝廷去年一年的開支,也沒到三百萬兩啊。

您這是要讓朱先生再造個大明朝出來嗎?”

“這麼少嗎?”

朱四顯然被朱浩教育到對小數字不敏感,他卻沒想到,整個大明的開銷才幾百萬兩。

朱浩笑道:“我們這才剛開始,一年先盈利個幾十萬兩,到時若是西北或是東南有什麼需要,就能解決,剩下的可以留給內府,陛下可自行支配。

“另外除了開礦、冶鐵之外,臣的想法是讓唐先生順帶監督造船,打造海船,編練海軍……臣在一本古書上看到,說是海外有一處,盛產白銀,到時一年產出的白銀數量,就不下於三百萬兩.”

“是嗎?那是不是全都是銀子所造的海島?”

朱四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張佐急忙道:“陛下,要是市面上銀子太多,那衣食住行的東西,都會貴很多,那時銀子就不值錢了.”

朱四道:“銀子在別人手上,和在朕手上,能一樣的嗎?就算東西貴一倍,朕有銀子在手,那也是賺的.”

顯然朱四連增發貨幣造成的通貨膨脹道理也都明白,雖然具體的理論瞭解得不夠透徹,但大致的道理卻懂,那就是大明的物產價值是恆定的,白銀增多就是貨幣增發,必然導致銀價貶值,貨物的售價自然而然就會提高。

以往朝廷想增發貨幣,才有發行大明寶鈔的舉動,但也因為大明寶鈔保值率太低,使得朝廷增發貨幣只限於紙面上。

而現在朱浩所出方略,可是直接開採和冶煉白銀,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怎麼的,朕的白銀,還比民間的銀子臭嗎?都是白銀,購買力自然是一樣的。

朱浩望著垂頭喪氣的張佐,笑著安慰道:“其實張公公擔心的很對,我們不能讓民間的貨物價格居高不下,如此民生無法保證,百姓不能安居樂業,就是朝廷的失職。

所以我們要造出更多的貨物來,而且當下民間製造出的財富,一年至少有三千萬兩以上,三百萬兩隻是府庫收入而已.”

張佐一聽,心裡好歹舒服了一點。

若是以大明一年只產出三百萬兩的貨物,那的確增加三百萬兩的白銀,會讓貨物價值貴上一倍。

但大明一年怎可能只創造出這麼一點價值?朱浩說三千萬兩都是低估了,因為大明的稅賦的確不高,就算是商稅也不過才十五稅一,而大明弘治年間,一年的商稅收入都不超過十萬兩,到正德末年也是如此。

可見商稅在大明府庫收入中,所佔比例太小,大明還是靠農業稅、鹽稅等支撐起來的。

“海外的那個海島在哪兒?什麼時候能去挖銀子?”

朱四更關心朱浩賺錢的速度。

朱浩道:“先要造船,這些船既可以作為平東南海盜之用,還可以出海去征服外夷……那地方遼闊,可能比我大明國土都要大上許多,但因為是蠻荒之地……需要大批人過去開墾。

“行行行,都由朱浩你來辦,朕突然覺得,這大明的事非要由你來主導不可,不單是開礦和去海外找銀子,還有最近幾天你不在,那些奏疏都快愁死朕了,你趕緊給解決了,不然朕連覺都睡不好!”

朱浩要的就是這效果。

朱四的活全給他幹了,讓小皇帝覺得還是躺著比較舒服,他才會心甘情願把手頭的權力交出來。

朱浩要做的就是一個權臣,若是按照一般文臣的定位,他想改變時代……幾乎沒有任何可能,也別指望朝廷能給他多少支援。

想改變時代,就要自己幹!像現在這樣,拿到一個許可權,在朝廷的體系外,自己去開礦、冶煉、造船。

朝廷想過問?那你們自己出銀子來解決東南海防問題!等把楊廷和趕走後……朱浩感覺自己在朝堂就沒什麼大的障礙,更能放開膀子幹。

“陛下,幹活之前,臣想先回家看看,說起來……最近我都沒回去,等晚上再回來做事,不知陛下是否……”朱浩做請示。

朱四爽快地道:“沒事,你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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