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半個月前。

遙遠的冰原之上,蒼茫大雪之間。

瑟莊妮的主力部隊,此刻就臨時駐紮在這一望無際的荒蕪雪原之上。

在十幾年前,凜冬之爪還是阿瓦羅薩的姐妹部族,艾希還是瑟莊妮的發小摯友,而不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

如今十幾年歲月過去。

阿瓦羅薩部落在艾希的手中壯大成了一個團結的聯盟,而艾希成了眾多弗雷爾卓德人心目中的寒冰女王。

她成功地將強大的南方諸部族納入了麾下,率領阿瓦羅薩在那“溫暖”的冰原南部站穩了腳跟,走上了耕種放牧、自給自足的成功道路。

而瑟莊妮走的道路則完全不同。

凜冬之爪沒有可以耕種的土地,也沒有可以放牧的牧場,只有兇悍的獠牙和致命的利爪。

他們自古以來都是冰原上最兇悍的劫掠者,依靠遊獵和劫掠來養育部落。

這就是凜冬之爪的生存之道。

在接任戰母之後,瑟莊妮無疑是成功地將這個傳統給發揚光大了。

她帶領著凜冬之爪四處出擊,放肆掠奪,取得了一場場輝煌的勝利,也讓凜冬之爪部族順利地吸收了數十個其他氏族以及整個石牙部落,最終壯大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現在的瑟莊妮,已經是一位真正的戰母了——她麾下有幾千名血戰士、重灌步兵、猛獁騎手以及寒冰血脈。

她發誓要證明,只有她才有資格統治弗雷爾卓德。

“戰母!戰母!我們唱歌給你聽吧~”孩子們親暱的呼喚聲,將瑟莊妮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她心中的雄心壯志瞬間散去,與艾希的恩恩怨怨也暫且被放到一邊。

瑟莊妮低頭看向那些正圍著自己的孩童。

這些孩子都是部落裡的新生代,年紀最大的也沒超過5歲。

畢竟超過5歲的就已經算是個可以幫忙做些雜活的小大人了,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在“託兒所”開心地玩了。

是的,凜冬之爪是有“託兒所”的。

嚴峻的生存壓力讓部落裡的每一個大人都閒不下來,根本就無力獨自照料兒女;更有許多父母在生下孩子後不久,就慘死在了那一場場殘酷的戰鬥。

所以凜冬之爪也好,其他部落也罷。

大家都只能搞社會化撫養,將孩子們聚在一塊兒一起帶。

瑟莊妮總喜歡來這裡看看。

畢竟部落就是一個大家庭,而孩子們就是這個家庭的未來。

作為部落的戰母,瑟莊妮當然也是部落裡的所有孩子的慈母。

“我們唱歌給你聽吧~”孩子們也很喜歡她這位年輕的“母親”。

“...”瑟莊妮又陷入了沉默。

她垂著眼看著這些孩子。

這些小不點兒瘦弱的就像是冬眠後的雪兔,一個個面黃肌瘦,有的甚至都能看到皮包骨頭。

猛獁皮製成的帳篷雖然足夠厚實,可那無情的寒風還是從縫隙滲入,讓這些瘦弱的小傢伙說話時都在顫抖。

“戰母?你想聽我們唱歌嗎?”

“嗯...”瑟莊妮終於心思沉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孩子們興沖沖地擠成一團,用甜美的聲音唱著她小時候也曾唱過的古老童謠:“啦~他們努力耕田,默默撒種~我們隨心所欲,燒光一切~”這歌唱得很有精神。

但孩子們瘦得可以貼到臉上的腮幫子,卻還是讓瑟莊妮看得心疼。

“奧蓋伊.”

她忍不住轉頭對身邊的女戰祭說:“我們還有多久的存糧,還能不能再給孩子們多分出一些?”

“戰母...”奧蓋伊嘴唇輕抿:“上次劫掠的收穫,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們最近派出的幾支狩獵隊伍,也都沒有什麼大的收穫.”

“除非我們能撞大運遇上遷徙的獸群。

否則,就算我們省著吃,也最多隻能再堅持一個半月.”

瑟莊妮聞之默然。

她艱難地抬起嘴唇:“可孩子是部落的未來。

他們如果吃不飽,就長不成可靠的戰士.”

“我知道.”

奧蓋伊麵不改色。

她看著帳篷角落裡躺著的一個瘦弱小嬰兒說:“我的女兒也在捱餓,我知道.”

嬰兒餓得哇哇直哭,但奧蓋伊還是決絕地挪開了眼神:“可戰士們更需要食物。

如果他們沒力氣,那我們該怎麼贏下下一次掠奪?”

瑟莊妮再度陷入沉默。

她猶豫片刻,才終於說道:“讓那些35歲以上的老傢伙,再少吃一些吧。

多出來的口糧,都讓給孩子.”

“...”奧蓋伊愣了一下,又很快點頭:“是.”

冰原人關心孩童,但漠視老弱。

這是凜冬教會他們的道德。

而在平靜地接受了瑟莊妮的命令之後,她又忍不住說:“戰母,您該作出決定了.”

“我們接下來,應該去往何處?”

“這...”瑟莊妮沉思不語。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是凜冬之爪作為一個居無定所的遊獵部族,每年都需要面對數回的致命問題:冰原那麼大,接下來該遷去哪個方向求活呢?去北方的寒冰之海捕魚?可那裡靠近星球之北極,天氣不僅極端惡劣,而且變化莫測。

可能一夜之間刮來寒風,海面就會結出一層厚到令人絕望的冰層。

那去東方劫掠諾克薩斯?可諾克薩斯也不是好惹的。

雖然凜冬之爪曾經挫敗過諾克薩斯的北境軍團,還讓大名鼎鼎的德萊厄斯遭受了一次恥辱性的大敗,當了一回丟人的“冰原留學生”。

但瑟莊妮知道,這只是一時的幸運。

諾克薩斯終究是一頭兇殘的巨獸。

去搶它,很容易被狠狠地反咬一口。

那去西方劫掠阿瓦羅薩?去西南方入寇德瑪西亞?或者乾脆就繼續在這冰原遊蕩,搜尋那些遷徙的雪原獸群?......不管哪個選項,背後都蘊藏著巨大的風險。

一旦做錯決定,就會讓部落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凜冬之爪此刻的飢餓困頓,其實就是因為瑟莊妮先前做了一次錯誤的決策,導致部落沒能完成這個季度的kpi,沒能搶到足夠多的食物。

“我不希望再讓任何一個孩子,因為我的決定而凍死或者餓死.”

瑟莊妮嘆道。

“可沒人能一直贏下去.”

奧蓋伊也垂下眼瞼,說:“戰母,您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瑟莊妮緩緩攥緊了拳頭。

確實,她該負起自己作為領袖的責任了。

於是她沉思著,準備做出決定:“接下來,我們就往西...”就在這時,一位遊騎戰士匆匆來到帳篷門口,為她送來了一個訊息:“戰母,我們在冰原上發現了一位流浪的獸靈行者。

他說他是您的老朋友,戰母.”

“哦?”

瑟莊妮微微一愣。

可以在冰原上獨自一人流浪的獸靈行者...那可不是普通人。

而且,還是她的老相識?“他叫什麼名字?”

“烏迪爾,他自稱烏迪爾.”

遊騎戰士回答。

“是他?”

瑟莊妮有些意外。

烏迪爾是她母親的老相好。

雖然不是正式的血盟,但二人的關係也差不多了。

所以,烏迪爾也幾乎可以視作是她的誓父。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關係有多親密。

畢竟一位戰母往往有很多個血盟,瑟莊妮自然也有很多個誓父。

烏迪爾只是她眾多幹爹之一而已,瑟莊妮小時候就跟他相處得不多。

後來,烏迪爾因為無法控制他那強大而又危險的天賦,而被她祖母逐出了部落。

而自那以後,瑟莊妮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天地茫茫,冰原上的一次分別往往就是永別。

她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能見到這位故人。

“請他過來吧.”

瑟莊妮不知道烏迪爾為什麼時隔多年之後,還要回到凜冬之爪。

但畢竟是故人,她還是願意招待他的。

“是.”

遊騎戰士很快轉身騎上一頭居瓦斯克野豬,匆忙策豬而去,沒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帳篷門口。

只見他大鬍子,光膀子,胳膊壯得像是鐵坨子,一副標準冰原強者的樣子。

“烏迪爾,你和原來看上去差不多.”

瑟莊妮態度說不上有多熱情。

畢竟烏迪爾的能力時常失控。

她小時候就聽過他那些嗜血暴戾的事蹟,現在仍舊對這位強大而“瘋狂”的獸靈行者抱有警惕。

但烏迪爾卻完全變了。

他雖然外貌跟當年差不多,但眼神中卻已經沒了當年那種隨時可能失控的暴躁和瘋狂。

“瑟莊妮.”

烏迪爾看著她年輕的面孔,目光中竟還帶著一絲慈愛:“你長大了.”

“嗯.”

瑟莊妮卻不著急敘舊。

她只在意地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我們部落的?”

在冰原上讓人知道行蹤,可是有風險的。

“我在冰原上有很多動物朋友.”

烏迪爾笑了笑。

“我是花了不少工夫,一路打聽,一路找過來的.”

“麻煩的獸靈行者.”

瑟莊妮嘟囔。

然後她直言不諱地說:“我母親早就死了。

如果你是為了她而回來的話,那你就白來了.”

“我知道.”

烏迪爾神色一黯:“我在路上,聽你們部落的野豬說過這件事了.”

瑟莊妮愣了一下:“怪人.”

“那你要走麼?”

她又直接問道。

“不.”

烏迪爾搖了搖頭:“我回來不僅是為了你母親,也是為了凜冬之爪.”

“你想回到部落?”

瑟莊妮目光認真起來。

烏迪爾的強大,她是清楚的。

而在闊別多年之後,現在的烏迪爾也似乎控制住了他的能力。

一位強大而理智的獸靈行者,是所有冰原部落都歡迎的。

“是.”

只見烏迪爾點了點頭:“我希望回到凜冬之爪。

這是曾經養育我的地方,而且...我發過誓,會保護你母親,還有她珍視的一切.”

“這...好吧.”

沒想到這老傢伙還挺痴情。

瑟莊妮心想。

不過也好。

白嫖一個強大的獸靈行者,她肯定是不虧的。

她正這麼想著,卻只見烏迪爾頓了一頓,又抬頭認真說道:“我也希望,可以給凜冬之爪帶來新的機遇.”

“機遇?”

瑟莊妮微微一愣。

她滿懷警惕地說:“你是有什麼好搶的獵物,要指給我看麼?”

“不.”

烏迪爾搖了搖頭:“我是要給凜冬之爪指一條明路,一條再也不用挨餓受凍的道路.”

“這...”瑟莊妮感覺他有點瘋了。

再也不用挨餓受凍?就算是最富足的阿瓦羅薩聯盟,恐怕也不敢這麼說。

“你到底想做什麼?”

瑟莊妮問。

“我希望你們跟我去艾歐尼亞.”

烏迪爾語出驚人。

“哈?”

瑟莊妮愕然。

這老東西是真的瘋了!“你想讓我們跨過茫茫大海,去搶艾歐尼亞?”

上一個這麼幹的,還是無情者艾翁。

結果這位能跟三姐妹掰掰手腕的上古強者,出了海就沒再也回來,以至於成為了弗雷爾卓德神話傳說中的一個反面教材。

總之,就算不考慮那可以在路上餓死人的距離問題...這大海對面的初生之土,那是那麼好搶的嗎?“不用擔心.”

烏迪爾卻搖頭說:“因為我不是帶你們去劫掠的,我是帶你們去那裡定居的.”

“定居?去艾歐尼亞?”

瑟莊妮更加錯愕。

她懷疑自己在聽一個惡劣的玩笑。

“是的.”

沒想到烏迪爾是認真的:“我這幾年一直在海對面的艾歐尼亞悟道修行,也在艾歐尼亞認識了不少朋友.”

他當年跟著一位名為李青的東方武僧去了艾歐尼亞,只為找到徹底掌握神靈之力的方法。

可沒想到,他一去就碰上了諾克薩斯入侵艾歐尼亞,讓他不得不跟著李青一起,當了好幾年的抗諾奇俠。

戰爭一直在持續,烏迪爾也在一邊跟著李青修行,一邊與之一同保衛著這片土地。

再後來,就是領風者來了...“我在艾歐尼亞認識了許多朋友,他們都是一些很好的人.”

烏迪爾努力擁冰原人也能理解的話解釋:“我的朋友們會大方地接納我們,讓凜冬之爪可以永遠地生活在片和諧安寧的土地上的.”

“肥沃的土地,溫暖的太陽,吃不完的蔬菜和麵包,這些都將不再是夢想.”

烏迪爾隨口就描繪出一幅夢幻般的美好畫卷,讓旁邊的小孩子們都給聽得呆了。

可瑟莊妮不是孩子:“你是說,在那萬里之外,有一群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願意白白地將土地分給我們,讓我們在那裡住下?”

喝了幾個菜啊,連這種夢都做出來了?“而且...”瑟莊妮表情古怪:“和諧安寧的生活?”

和諧,還安寧?她終於發現了烏迪爾身上最不對勁的地方。

烏迪爾原來是什麼人?他是一個再純粹不過的獸靈行者,一個運用著神靈之力,也堅守著舊神古道的人。

他堅信弗雷爾卓德的神秘大地,必須依靠爭鬥與衝突來獲得滋養。

和諧與安寧只會讓人們變得軟弱。

讓人無法抗衡冰原的凌厲風霜。

所以冰原不能統一,不能團結,更不能有什麼和諧與安寧。

這會讓人們在弗雷爾卓德生存變得過於簡單,這會意味著沒有掙扎或者成長,這讓弗雷爾卓德的精神無法長存....說白了,就是讓大家都去當野人,越野蠻越好。

大家以小部落的形式生活就挺好。

不然打團人多了,遊戲難度就下降了,就沒意思了。

烏迪爾的這種理念,其實有幾分沃利貝爾的味道。

只是,沃利貝爾還要更加極端——這位上古之神認為冰原就該永遠停留在上古的模樣。

祂認為冰原人就應該不斷地戰鬥和獵殺,連種地和放牧都是壞了祖宗之法。

祂曾經在一次降臨中摧毀了自家信徒修的水壩,只因為祂覺得水壩這種可以提高生產力、讓人類過得舒坦一些的造物,違背了弗雷爾卓德的古道。

總之...在艾希眼裡,瑟莊妮是極端的。

在瑟莊妮眼裡,烏迪爾是極端的。

而在烏迪爾眼裡,徹底否定人類文明的沃利貝爾,則更是極端的。

烏迪爾原先的極端程度,大概就在這麼一個僅次於沃利貝爾的水準。

可現在的他...“你竟然跟我談和諧安寧?”

瑟莊妮不敢置信:“還讓我們搬到溫暖的地方,像那些莊稼漢一樣過安穩日子?”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實在想象不到,到底是什麼力量,可以讓這位極端的獸靈行者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

可烏迪爾只是平靜回答:“因為我在艾歐尼亞,遇上了一位新的神靈.”

“她讓我明白,團結未必就意味著軟弱,安寧未必就意味著停滯.”

“這世界是不斷運動的。

萬眾的團結不僅不會帶來停滯,而且還會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偉力,給這個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唔...”瑟莊妮聽不懂。

只覺得他有點兒神神叨叨的。

而這也正常。

烏迪爾作為史上最強大的獸靈行者,本來就可以溝通神靈,使用神靈的力量。

她只當是烏迪爾在艾歐尼亞又獲得了什麼新的神明之力,以至於腦子受了影響。

“好吧,我大致理解你的意思了.”

瑟莊妮揉了揉眼睛,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然後不出意料地,她說:“我拒絕你的提議.”

“凜冬之爪不會離開弗雷爾卓德,更不會去什麼艾歐尼亞.”

因為烏迪爾的三言兩語,就帶著整個部落跨海遷徙,那她一定是瘋了。

正常人都會拒絕的。

“我理解你的顧慮.”

烏迪爾對此也早有預料:“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讓我留在凜冬之爪.”

“或許,你可以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慢慢跟你講述我在艾歐尼亞的見聞.”

“到那時,我想你會理解我的.”

“你想留就留吧.”

瑟莊妮完全沒心思聽烏迪爾唸經,但她也沒有將他拒之門外。

她只是提醒:“你可以回到部落,但你必須為凜冬之爪出力,和我們一起狩獵,一起劫掠.”

“沒問題.”

烏迪爾點了點頭。

他眼中帶著耐心,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關切。

這讓瑟莊妮有些不適。

或許烏迪爾出於他與他母親的舊情,將她視作了失散多年的孩子。

但她現在還接受不了這位半路撿回來的“父親”。

“我不會去艾歐尼亞的.”

瑟莊妮忍不住再度強調。

“我也不會去東方.”

就在烏迪爾來之前,她就已經決定了:“之後我們要一路向西,劫掠阿瓦羅薩,或者德瑪西亞.”

“烏迪爾,你還願意追隨麼?”

“西方?阿瓦羅薩...或者德瑪西亞?”

烏迪爾愣了一愣。

從艾歐尼亞到茫茫冰原,一路上並不好走。

在冰原上找人,就更是一件天大的難事。

他前前後後花了小半年工夫,才從艾歐尼亞跨海回到冰原,又在這茫茫冰原上找到凜冬之爪。

在他出發之前,德瑪西亞遠征軍都還沒有回國,還在艾歐尼亞幫著搞士改呢。

但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吧?想到這裡,烏迪爾不禁露出了微笑:“沒問題.”

“我跟你去西方,瑟莊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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