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諾互不侵犯條約》這標題上甚至連皮爾特沃夫的名字都沒有,就只有祖安和諾克薩斯。

你們倆互不侵犯了,那皮爾特沃夫在哪呢?“你?!”

卡蜜爾不由生出一股怒意。

“別激動,我的老朋友.”

艾彌絲坦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情緒,只是不緊不慢地解釋:“我是未來的皮爾特沃夫總督,我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地盤也給賣了.”

她的確沒賣皮爾特沃夫。

但是她還是作出了適當退讓,把皮爾特沃夫在祖安的利益給出賣了。

“我已經和李維商量好了,以後祖安歸他,皮爾特沃夫歸我們.”

“而運河就是不可逾越的勢力分界線.”

“他想在祖安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但領風者的武裝部隊無論如何都不能越過運河——否則這就是在向諾克薩斯帝國宣戰.”

艾彌絲坦語氣得意,彷彿這還是她對皮爾特沃夫的特別關心。

卡蜜爾卻憤怒不已:“那皮城在祖安的資產呢?”

“你這是變相承認了祖安的獨立,在縱容這些瘋子壯大發展!”

“呵.”

艾彌絲坦卻不在乎:“想要和平,當然得做出一些犧牲.”

“領風者的崛起勢不可擋。

你們在祖安的投資資產,本來就快要保不住了。

我能幫你們保住在皮爾特沃夫的本金,就已經算很不錯了.”

“至於縱容他們壯大發展...”艾彌絲坦和卡蜜爾的思維、視角,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卡蜜爾看來,領風者協會這才只是佔領了祖安的一個區,整合起來的力量就已經能和皮爾特沃夫維持均勢。

如果再放縱領風者協會在祖安發展,讓他們慢慢佔據整個祖安,那雙城之間的微妙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祖安人的實力就會徹底碾壓皮城!她的擔心不無道理。

但這在艾彌絲坦看來,小了,格局小了。

“以後的皮城可不再是弱小的皮城,而是偉大的諾克薩斯帝國的一部分!既然如此...”讓領風者協會佔據整個祖安,又能如何呢?他們的根據地即便從一個區發展到一座城,也無非是從胚胎成為了嬰兒。

在諾克薩斯這個體量龐大的成年壯漢面前,小小的祖安根本不夠看的。

但領風者又偏偏還有些鋒銳,暴力接觸容易割傷自己。

所以艾彌絲坦選擇與領風者共存。

這就像面對一個馬蜂窩。

如果馬蜂們不越界蜇人,人為什麼非要冒著被蟄上一口的風險,去動手摧毀它呢?即便放任不管,使得這馬蜂窩越來越大,馬蜂越繁衍越多,它們也終究只是一群馬蜂,不可能勝得過人的。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卡蜜爾激烈反對:“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領風者吃下了祖安人社群就會滿足。

可他們只是稍稍磨礪爪牙,就又吞掉了祖安的一個城區!”

“而現在你又縱容他們繼續發展,許諾給他們整個祖安!”

“誰知道他們在完整地得到祖安之後,會不會再跨過運河?”

“他們敢嗎?”

艾彌絲坦冷哼:“我說過,他們跨過運河,就是在向帝國宣戰.”

“我不是在縱容領風者發展,我是封死了他們的發展上限,將他們困死在了祖安——你應該為此感謝我,卡蜜爾!”

卡蜜爾還想說什麼。

但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這就是為人附庸的代價,她需要習慣。

“好吧.”

卡蜜爾壓抑著她的憤怒,藏起種種危險的想法。

她像是做出了退讓,然後強調:“我現在就需要諾克薩斯帝國的駐軍——”“來的不能只是殖民地的三線部隊,必須是真正可以威懾領風者協會的戰團精銳!”

“這...”艾彌絲坦略作思索,也滿足了她的要求。

“我的戰團剛從西線德瑪西亞戰場撤下來,目前還在特里威爾修整.”

“既然你這麼害怕那些領風者,那沒問題——我現在就傳信讓他們集結登船,趕赴皮城.”

..................................從皮爾特沃夫乘船往西航行數千公里,幾乎是諾克薩斯帝國的最西邊,有一座北靠群山、南臨大海,名為特里威爾的小城。

這裡離諾克薩斯帝國和德瑪西亞聯盟的交界處,那座名為哀傷之門的關隘很近。

圍繞著這座關隘和邊界線,兩國在數百年來已經打了無數次戰爭。

作為靠近邊境的諾克薩斯城市,特里威爾自然也就成了帝國軍隊的後勤中心和修整基地。

艾彌絲坦的戰團前不久才經歷一場大戰,如今正在這座小城輪換修整。

而在這規模龐大的戰團中,又有一支赫赫有名的符文劍士軍團。

這符文劍士軍團的首領不是別人,正是因為表現出色而受到達克威爾陛下親自嘉獎,並榮獲皇帝御賜黑石符文巨劍的諾克薩斯傳奇女將,銳雯。

此時此刻,銳雯並沒有像她的同袍一樣,在城裡的各種勞軍場所放肆享受。

她去了特里威爾鄉下,去了農場。

因為這裡是她的家鄉——她當年,就是從這座貧瘠小城的鄉下農場走出來的。

“嘿,銳雯.”

回鄉的路上,與銳雯同行的女騎士忍不住問她:“你家裡人不是都去世了...抱歉...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突然想要回家?”

說話的是銳雯的同袍好友,歃血金蘭,擁有一頭漂亮金髮的女騎士馬莉特。

銳雯這次本打算一個人悄悄回鄉的。

但馬莉特知道之後,卻騎著她那頭長得像是鴕鳥一樣的魔禽,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

她說她很好奇,能誕生銳雯的土地會是什麼樣的。

銳雯也就答應帶上她了。

“我為什麼要回去?”“嗯...因為她吧.”

銳雯正揹著她的符文巨劍,騎在一頭體型龐大的成年龍蜥上。

她指了指掛在龍蜥背上的一個小包裹,說:“這是奧娜,她是跟我從一個地方來的.”

這小包裹當然裝不下一個名為“奧娜”的大活人——這裡面裝的是奧娜的骨灰盒。

她已經死了。

“你跟這個奧娜很熟?”

馬莉特一點兒也不為這位陌生士兵的死亡悲傷。

在諾克薩斯軍隊服役的這些年裡,她已經見過太多死人了。

馬莉特只是好奇:“銳雯,這是你朋友嗎?我怎麼從沒見過她.”

“不算朋友.”

銳雯說:“我只是在檢查陣亡名單的時候,發現她是我的同鄉.”

“想想我們就在特里威爾,距離不遠,就把她送回鄉下好了.”

“畢竟...”銳雯低下頭,白色短髮凌亂垂下,遮住略顯複雜的目光,還有她那多年風吹日曬下略顯粗糙的小麥色面龐:“如果我死了,我也會希望有人能把我送回家鄉吧.”

諾克薩斯以前還會把陣亡士兵的遺骨送回家鄉。

但這幾年不會了。

死的人太多,已經送不過來了。

這個奧娜本來是埋在集體墓地裡的,是銳雯意外發現了她,便自己動手,將她給帶回來了。

“如果我和她一樣,在家鄉還有親人的話.”

銳雯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哈哈哈.”

馬莉特笑了:“看你這扭扭捏捏的,跟個新兵蛋子似的.”

“別想了,你現在可是大名鼎鼎的銳雯,是我們符文劍士軍團的領袖!”

“如果你英勇犧牲了,你一定會身披聖潔的軍團戰旗,睡在最昂貴的楠木棺材裡,被帝國將士們以崇高的禮節,請進不朽堡壘的英靈殿的.”

“嗯...或許吧.”

銳雯不置可否。

或許她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但人都死了...再風光也沒用了。

她不是挺在乎。

和死後入英靈殿的至高榮譽相比,銳雯倒更羨慕這個奧娜——至少,她家裡還有人在等她。

“嘿.”

馬莉特似乎看出了什麼。

她駕馭魔禽追上銳雯的龍蜥,很親近地拍了拍她的大腿,又開玩笑說:“你要是不想住英靈殿的話,倒是可以去我家.”

“我家的家族墓地還挺大的,多你一個不算什麼.”

馬莉特出身諾克薩斯的大貴族,她家的墓園是挺大的。

可能比銳雯家鄉的一整座農莊都大。

“就是你死後得跟我姓了,銳雯軍團長.”

她笑著說。

“我去你的!”

銳雯沒好氣地踹了好友一腳,但沒踹著。

馬莉特騎著魔禽哈哈跑遠,才一本正經地說:“別傷春悲秋的了,我們的大英雄.”

“這還是你從軍以來,第一次回鄉吧?”

“還是做好準備,迎接大家對你的熱情歡呼吧!”

“嗯.”

銳雯也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的確很多年沒回來了。

雖然她很早就沒了親人,但在家鄉也還算有幾個朋友。

家鄉的父老鄉親看到她這位大英雄回來了,也一定會激動地圍上來歡迎她,找她要簽名吧?這畫面想想就...嗯,挺帶勁的。

富貴還鄉,永遠都是最高的精神享受。

這俗銳雯也免不了。

“要不要我們找個坑,把你的龍蜥陷進去,再發點皮爾特沃夫的進口煙,請附近的鄉親們都過來幫忙?”

馬莉特還在旁邊出著好主意。

銳雯跟她一路說笑,很快就接近了她多年前離開的那座村莊。

但她的龍蜥還沒靠近村莊,只是走到附近的農田,就已經吸引了農田裡勞作的農夫目光。

“看,他們要來歡迎我們了.”

馬莉特不無得意地說。

她和銳雯都穿著帝國高階軍官的紅黑鎧甲,走到哪兒都應該是被歡迎的。

然而,下一秒...“他們又來了——快跑!!!”

農民們卻跟見了鬼一樣,見到她們就作鳥獸散地跑了。

“哎?”

銳雯微微一愣。

馬莉特更是忍不住駕著魔禽追上去,一手就提溜起一個逃跑的農夫:“你們眼瞎嗎?看不見老孃穿的是諾克薩斯盔甲!”

“我...”農夫嚇得臉色蒼白,不敢說話。

馬莉特又罵:“德邦人早被我們打跑了,你們跑什麼跑?”

農夫這才反應過來:“對對對,長官...”“我剛剛是、是把你們看成德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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