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的時間,終於到了。

祖安的孩子都逃脫不了成為童工的命運。

澤麗的童年夥伴,就是一個一個這麼“長大”踏入工廠,又從她的人生中徹底消失的。

其他人甚至從7、8歲開始,就陸陸續續地出去打工掙錢。

像查克這種有個還算自由的童年、拖到快14歲才進廠工作的孩子,在祖安都已經算家庭條件好的“小少爺”了。

“不能再晚點兒去麼?”

澤麗有些失落。

“不能.”

查克說:“其實我已經簽了合同,今天就要正式進廠工作.”

“唔...”澤麗更落寞了:“可是...你要是也去上班的話,那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她以前那些進廠上班的朋友,離開之後就沒有再露過面的。

澤麗都有些擔心,他們是不是死了。

雖然媽媽告訴她,他們只是工作太忙,沒時間再同她見面。

可一個人要是因為工作,連跟朋友見面的幾分鐘自由時間都沒有了,那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澤麗還小,她還無法想象那種機器一樣的生活。

“查克,你還是晚點兒再開始工作吧.”

“我可以去你家,幫你跟你媽說...”“我媽死了.”

查克語氣平靜地回答。

澤麗:“......”這個訊息理應是令人震驚的,但澤麗卻意外地也很平靜。

因為類似的訊息...她早就從身旁的朋友、親戚、鄰居口中,聽過無數次了。

祖安每天都有人死。

如果每次聽見這樣的訊息都要震驚落淚的話,那澤麗的眼睛早就要哭腫了。

“查克,抱歉.”

澤麗落寞嘆息。

“沒關係.”

查克卻反而笑著安慰起她來:“澤麗,你不用為我擔心.”

“我找的工作其實不錯,是在烈娜塔大人的鍊金藥劑工廠裡——聽說那裡每天只需要幹12小時,收入也比其他工廠要高得多。

幹一周就能拿足足1個銀輪呢!”

“真的嗎?”

澤麗眼前一亮。

雖然這個待遇連皮城的祖安學徒工都遠遠不如,但在祖安卻已經是非常寬仁厚道的條件了。

一天只需要幹12個小時的話,那查克每天說不定還能留出一點空閒時間,再跟她這位老朋友見面聊天呢!“那太好了!”

澤麗不由為好友感到開心。

“那,查克...”她收拾好心情,不捨地與他道別:“我們以後再見.”

“嗯,一定再見.”

查克還是走了。

只剩下澤麗一人。

然後澤麗就突然發現,她好像無事可做了。

雖然有很多很多可以玩的,但卻沒人再陪她玩了。

或許...“我該再交些朋友?”

澤麗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她認識的人其實不少。

真要找人陪她玩,也不是找不到。

可是...她卻不想再感受那種,朋友一個一個從身邊離開的失落感覺了。

那簡直比一個人的孤獨,都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因為澤麗的家庭條件比別人好,成年之前不用進廠工作,所以只要交了朋友,她就註定會在未來被朋友一個一個“拋下”。

“算了,還是回家吧...”澤麗嘆了口氣。

她孤零零地走路返回家裡,一路上都有熟人向她打著招呼。

商鋪的大叔,流浪的小屁孩,鄰居的老奶奶,遇見的人就沒有她不認識的。

可澤麗還是覺得孤獨。

她還始終牽掛著什麼,遲遲放心不下。

終於,澤麗回到了家。

而她的家在祖安,可以說是獨一檔的“配置豪華”。

因為...“爸!媽!奶奶!”

澤麗一回家就向下了夜班回來的爸爸媽媽,在家休息的奶奶打起招呼。

是的,她不僅父母健在,而且還有一位60多歲還活蹦亂跳的奶奶。

這種家庭配置別說在祖安,在整個符文之地都算少見的了。

“澤麗,這麼早就回來了?”

奶奶寵溺地抱了抱她,又慈祥笑著:“不在外面多玩一會兒麼?”

“不了.”

澤麗嘆氣:“查克也去上班了,以後沒人陪我玩了.”

“對了.”

也用不著家人安慰,澤麗自己就積極振作起來,向她見多識廣的爸爸媽媽問道:“爸、媽,查克說他要去烈娜塔男爵的鍊金藥劑工廠上班.”

“我剛剛忘了問他了——那裡離我們家遠麼?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可不可以去廠裡找他?”

“這...”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她家人們的表情就都變得有些微妙。

“烈娜塔男爵的藥劑工廠啊...”媽媽神色複雜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答:“那裡離我們家挺遠的,而且是在地溝區那邊,治安非常糟糕.”

“澤麗,你就不要去打擾查克了.”

“是啊.”

爸爸隨後跟著附和:“澤麗,你也不用為查克擔心...烈娜塔男爵是我們祖安有名的大慈善家。

查克能為她工作是走了好運,他不會有什麼事的.”

“嗯...我明白了.”

澤麗點了點頭,像是終於放下心了。

“那爸、媽,我先回房間休息了.”

她如往常一般,步履輕鬆地回到臥室。

回到臥室,澤麗隨手把髒兮兮的外套夾克往椅子上一掛,踩著腳後跟把鞋子胡亂甩到地上,穿著破了洞露出腳趾的髒襪子,就跟鹹魚似地躺平到了床上。

再拿出她心愛的自制隨身聽,將那捲《c小調第五交響曲》磁帶放在裡面,戴上耳機,靜靜享受起這獨屬於她的美妙旋律。

澤麗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漸漸也忘了現實的那些煩惱。

可是,突然...音樂戛然而止,耳機裡的聲音沒了。

“該死!”

澤麗一下子緊張起來:“不會是壞了吧?”

她正打算取下耳機,開啟她的自制隨身聽細細檢查。

但那扇隔音效果極差的臥室房門之外,卻隱隱傳來了一陣對話:“我們現在說這些,澤麗她不會聽到吧?”

說話的是她老爸。

壓低聲音回答的則是她老媽:“沒事。

澤麗在屋裡戴著耳機聽歌呢.”

“唉...”媽媽說著說著就開始嘆氣:“沒想到查克那孩子,竟然進了烈娜塔·戈拉斯克的鍊金工廠.”

“老公,你說我們要不要想辦法幫一幫他?”

澤麗父親一陣沉默。

然後他無奈回答:“幫?怎麼幫?”

“戈拉斯克工業,可不是什麼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孩子估計都把賣身合同給簽了——”“他現在已經是奴工了,想反悔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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