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你暈倒在我家門口,正好我也懂一點醫,就順便把你救了.”

男人戒備的盯著她,看著她將暖水瓶裡的水倒入搪瓷盆,把毛巾放裡面,撩開簾子隨意的從外面抓了一把雪扔到盆裡,待水溫正常之後,將毛巾擺了擺水,直接搭到手上朝他走了過去。

“你幹什麼,放下,我自己來.”

安怡沒有搭理他,徑直走過去,強硬的掰著他的頭,像是給孩子擦臉一樣,拿毛巾在他臉上擦了個圈兒,然後又走到臉盆那兒擺水,如此三次之後,把他的臉,手都擦乾淨,還用肥皂清洗了下毛巾,這才搭到盆架上,轉身看他。

“你現在是病人,你得聽我的,人呢,是我撿回家的,命是我給你的,接下來直到你傷好痊癒之前,就安心留在這裡,從今天清晨到現在,還沒有人過來盤查,就算有人過來,我也有辦法應付,你不用擔心別的,安心養病.”

安怡堪比嘮嗑的家常話,讓男人愣住了,顯然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面對絮叨女人的叮嚀,可關鍵他受的是槍傷啊,她表現的是不是也太淡然了?甚至連眉頭都不帶眨一下的說自己只是會點醫術?

能把子彈取出來,再看身上這些包紮痕跡,明顯是專業的,他當時身體發燙,堅持不住昏迷,這麼巧的就躺在了一個醫生家門口?

有這麼巧的事兒?

“你是醫生?”

安怡抿了抿唇,搖頭:“不,我是老師。

或許,曾經是?”

男人皺眉,想要知道更多:“你不是醫生?那你帶我去醫院手術了?”

他環顧四周,明顯是在說,這樣的環境,根本就不能手術,即便是可以,也不應該一點血腥味兒都沒有。

他醒過來到現在,連瓶藥,一個專業的手術刀都沒看到,在這兒跟他談放心?

他怎麼可能放心?

沒走出大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更不可能這樣相信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看出了他的猶豫,安怡想了下,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實在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叫什麼,但在戰爭年代我至少見過你兩三次,重慶、上海,還有今年還是去年,你拿懷錶找我換糧食,還記得嗎?”

拿懷錶換糧食是在一個漆黑的夜晚,給他兌換糧食的的確是個女人,男人瞬時抬頭。

“你是那個想要跟蹤我的女人?”

安怡訕訕的扯了下唇:“我當時不過是認出你罷了,談不上跟蹤,你不也沒上我跟上嗎?”

“你說你戰爭年代見過我,我怎麼對你沒有任何印象?”

沒印象就對了,安怡呵呵一笑:“沒有印象就是對我最好的保護,不是嗎?”

“你以前是醫生?”

男人還是不願放棄對她的審問,安怡無奈的看著他:“你也別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反正你要信呢,就留下,不信呢,出門直走出大門,沒人攔你。

我叫安怡,是白家灣公社小學的老師,還在縣一中和縣一高代課,我家有兩個妹妹,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是我救的,收養的,所以你也不要覺得我救你是何居心,只不過救人救習慣罷了!”

正好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安娜的聲音:“姐,豬肝粥好了.”

安怡撩開門簾接過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了個土瓦罐和一個小碗,碗裡面還放了一個乾淨的勺子。

“這豬肝補血,是我好不容易弄過來的,加糙米、小米、紅棗、花生、枸杞給你熬了這麼一小鍋的粥,你是讓我喂,還是,”

“我自己吃,不要你喂,”男人黝黑的臉面無表情,不過聲音卻稍顯急.促,說明他對於自己喂他吃飯很反感。

安怡心裡面想笑,卻還是走到他旁邊,把被子疊起來,給他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靠著,然後將瓦罐單獨放到炕上面的桌子上,給他盛了一小碗的米粥,但米粥端到他跟前兒,看到紅的白的黃的搭配的格外好看的豬肝粥時,心裡還有些感動,只是說出來的話,未免艱難晦澀了些:“謝……謝.”

安怡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也不是白付出的,你將來有能力了,最好把治療費還有這些天的伙食費給我清一下,畢竟,你和我養的那些人不一樣,你對我種種猜忌和防備,這讓我有些不舒服,雖然這是你的條件反應,但還是不舒服怎麼辦?”

男人沒想到還有秋後算賬這一說,可是她說的話,他又無從反駁,只能乾巴巴的點了下頭:“好.”

“還沒問你呢,叫啥,我總不能叫你‘嘿’吧?”

“古晟。

古是古往今來的古,晟shèng是光明熾盛的意思,就是,”

“哦,我知道,上面一個日,下面一個成嘛,對不對?這名字好,古晟,你這個姓氏也不算多見.”

古晟扯了下嘴角,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拿著湯匙舀湯一口一口的抿著喝,見狀,安怡也不打擾。

“你慢慢吃,吃完放在桌子上就行,最好還是平躺著,如果你要方便,額,那邊有一根柺杖和一個桶,那啥你自己湊合著也能動彈,我們都是女人,不方便,”

話還沒說完,安怡就被古晟的目光盯得有些頭皮發麻,“你給我動手術的時候……,”

安怡心中一緊,語氣急.促解釋:“醫者父母心,在我眼裡手術檯上只有病人,沒有男女,”

古晟面無波瀾的盯著她,似乎在說,這會兒怎麼有男女之別了?

“我在你旁邊,你能尿的出來?”

說完這話,她就後悔了,因為男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朝她飈過來,嚇得安怡倉皇而逃。

古晟因為這個插曲,臉色有些難看,任誰平白無故被人看光都不爽吧?

尤其還是被這麼……醜的女人個看光。

他自認自己長得還不錯,就算現在落魄了,最基本的審美還是在的,就安怡這個女人的長相……

彼時的古晟,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厭惡和嫌棄,讓他整個人都顯得陰鬱起來。

安怡還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人,從他知道自己被她看光之後,整個人的氣場都發生了變化。

家裡突然多了個男人,連笑聲都有所收斂了,平時能待在屋子裡,絕對不會去外面,就怕吵到病人。

安怡卻覺得沒必要:“是他賴在咱們家不走的,幹啥跟他那麼客氣?該幹啥幹啥去.”

每天端屎端尿還換不來一個好臉色,敏.感的安怡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發自內心的厭惡和嫌棄。

她又不是傻子,哪能瞧不出來這個人是真的看不起她這張臉?

呵呵,說來也是好笑,安娜姐妹倆,自己倆閨女,包括安琥這個大兒子,都沒嫌棄自己長得醜,偏偏這個外來者,居然說話都不帶看她的,那眼底的嫌棄,和不耐煩的語氣,著實有些讓她吃驚,因為他臉上表現出來的,根本就不該是一個地下工作者該有的情緒。

所以她自動轉換成這個人因為多年的不公對待和虐待,心裡已經發生扭曲,她不跟他一般見識,等他傷好,趕緊的拿錢走人。

不過看他穿的那麼破,她有必要懷疑一下,此人到底有沒有錢?

這樣不尷不尬的處著,也挺好的,就當是給自己額外找了個護工的活得了。

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看他這情況,怎麼著也得熬到明年開春了,因為這個古晟說了——

“我沒家,也沒親人,錢也暫時沒有,你看著辦吧!”

啥意思?她看著辦?她怎麼看著辦?

當她瞪著眼睛試圖朝他發洩不滿的時候,他卻慢悠悠的說了句。

“如果我就這麼死了,也就罷了,現在被你救了,但又沒錢,要不,你再把我扔出去?”

好啊,這個人,太無恥了,明白的要在這兒吃霸王餐啊!

就是吃準了她醫者父母心,不可能把他扔出去,所以在這兒跟他耍賴了?

別說,偶爾露出的痞子樣,到還真有當年的風範。

她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救都救了,肯定要把他給看好,要不然找誰要利息?

不過除了前三天給他燉了豬肝粥,之後的菜就格外的素和粗了,秋天曬的乾菜、野菜泡水之後剁碎,配合著家裡的粗糧捏的菜窩頭,烀土豆、紅薯,燉白菜酸菜,貼餅子,反正吃的和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麼兩樣。

有時候他哪怕聞到了肉香,端上來沒有肉,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去質問人家,畢竟,哪怕是一些粗茶淡飯,也比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做的好吃,做的稠,吃的飽。

受一次傷,還吃飽了飯,這算不算意外收穫?

安怡不知道他從前的日子苦成那樣,因為自從那幾天看出來他對自己的不喜之後,除非必要,否則絕不過去看。

前三天還給他洗臉,後來也不洗了,漱口洗臉除非他主動要求,否則她絕對不會主動。

就連給他傷口換藥,她都不在溫柔,有時候觸碰到他的疼痛點,雖然人沒說啥,可她瞧出他咬緊的牙關,額頭沁出的汗水,這都表示他在隱忍,之所以沒有喊出口,還是男人的面子問題。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

但凡你吖流露出來稍許的感激之前,她也不至於這麼對他。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經過她的包紮和換藥,他的傷口癒合的很快,但是腿上有骨折,沒那麼容易行走。

除了頭開始幾天,有人挨家挨戶詢問有沒有見到陌生人,還拿了一張不怎麼像的畫像詢問外,倒也沒有上升到上門搜捕的地步,著實嚇了她們一跳,都想著實在不行,把人轉移到地窖裡去呢,誰知道那些人就好像只是應付差事一樣,問過之後就走了。

“你好端端的怎麼會中彈?那些人找的應該就是你吧?”

她問過他這個問題,可是回答她的除了白眼兒,就是沉默。

她倒也沒逼著人家一定要告訴自己,不過因為家裡多了個男人,出來進去都顯得小心翼翼多了。

平時在家也都是教學、帶孩子、做飯、做手工,因為孩子長得快,還得時不時的比著安然的尺寸給她做新衣裳。

至於安娜和安琪的,都是自己做,因為布少,大多數都是拆拆洗洗,她空間如果能弄來舊布料,她們會洗乾淨之後,湊合著給自己縫補一身棉衣外套,只有換著穿,才不會顯得髒,畢竟拆洗一次,著實不容易。

女人天生愛美,總不能一個冬天都只穿一個色兒,所以她們也希望變一變花樣,安怡趁著晚上睡覺的時候,經常在空間裡翻騰,碰到還能用的布料,直接拆掉給她們,當然,每次給之前,都要外出走一圈兒,編個能糊弄過去的理由。

這樣的事兒肯定不能經常性,要不然會讓她們產生錯覺,好像她手裡隨時都能找得到布料,不管好的壞的,總能輕鬆找到,這個習慣不能養,也不能慣著。

所以和安怡相處的這些年,她給她們倆製造的環境是什麼?

吃的方面,有好自然也有差,好的偶爾,差的水準也是和平頭老百姓常吃的那幾樣持平,至於穿,那就苛刻的多了,一年四個季節,春秋季有一半時間穿的是稍微厚一點的褂子和棉衣,深冬穿厚的,即使是夏天,也是早晚溫差大,早和晚穿的就是春秋季的另一半,稍微薄一點的長袖長褲。

她沒有給姊妹倆做過新衣裳,都是空間裡挑挑揀揀的,亦或者她穿剩下給她們的,當然,她也不例外,鮮少買新衣,即便有新的,那也是內.衣,這一點,倆孩子也不例外。

在物資緊缺的五十年代,布料什麼的,一年一個人才能分到三尺六(1米1左右),有時候一家人要做衣服,可能要攢很久,或者找別人去兌換,但是一般布票很少有人往出兌的,但凡人家結婚生孩子,那布票,不知道要求多少人才能湊夠,太不容易了。

萬幸安怡不用操這個心,在大環境下,人們穿著打扮都無法講究的時候,只要追求乾淨整齊就行,誰家衣服上還沒個補丁啊,因為周圍人都是這樣,所以即便是她,偶爾也會穿一下應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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