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六點的菜市場已經度過了最忙的時間。

“他們每天三四點起來備菜,大車以及周圍農村的那些菜農,都是四點起床,我自己的親嬸嬸就是這樣,前一天把菜摘回家,把根部泡到水裡,保持青菜的水潤新鮮度,第二天天不亮起來把這些菜一點一點碼到三輪車上,然後冒著風雨,無阻的送到菜市場,如果有菜販子收,那還好,沒有的話,就要待在菜市場門口賣完,才能回家,他們往往凌晨四點起床,晌午為了省頓飯,可能要堅持回家.”

“這些菜販子也很不容易,起得早,出攤,收拾,這麼冷的天守在這兒,一待一天,他們不知道這活累?他們不想舒舒服服躺被窩裡?你再看清掃街道的環衛工人,誰不是天不亮就得到崗?這個城市想要運作,就需要他們來點亮城市的喧囂,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奔波著,勞累著.”

“你沒有家人為你奮鬥,是不是得自己奮鬥?這個時候我能出現幫你一把,借錢給你讀書,多少人渴望而得不到,你唾手可得,卻還表現的如此被動,就好象你學習是跟我學的一樣?你說你要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誰管你啊,可你偏偏出生在窮苦的人家,你家人之前捨不得你幹這幹那,造成你如今明明是奴才身子,卻偏偏自以為是少爺,啥都不想幹,啥都想現成的?張衡,爭口氣吧,我可不是活菩薩,每天醫院門口,有多少人沒錢看不起病的?我怎麼不去幫他們?偏偏犯賤來幫你?”

“你該慶幸,你現在還很健康;你該感恩,你的身邊還有比你家親戚,還要願意幫你的人;你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未來該怎麼走,如果你現在拼一拼,說不定將來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不用幹社會最底層,最髒最累的活,就算你考不上大學,你上箇中專技校,是不是也是一條出路?讀書是難,可讀書也恰恰是篩選命運的直接方式!”

張衡全程面容呆滯,垂眸若有所思,雖然一句話沒說,可是偶爾掀起眼皮看汪婷的時候,被她眼睛裡的智慧所深深的折服,同樣的年紀,人家自食其力,什麼都會做,還懂這麼多的大道理,而自己卻還每天扒垃圾堆?

汪婷看著這樣的張衡,深深的嘆了口氣,也知道一時半刻他未必能理解,男孩子開竅晚,但願初中這四年他能及時醒悟。

隨後帶他回家吃了早飯,指揮他將自己睡過的被褥收拾齊整,把屋子清掃一遍,又用拖布拖一遍,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初一上學期的書還有沒有了?”

張衡搖頭,別說書了,什麼學習文具也都不知道扔哪兒了,包括書包。

汪婷見狀,就進空間給他找了個書包,以及配套的學習工具,這些都是她當初批發的,還沒賣完,妹妹和她現在都能用得上,權當給自己批發的文具,所以也就沒了售賣的欲.望了。

她將自己初一的書找了出來,每一本書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筆記,之後讓他背上書包跟著她去學校。

張衡比她還要大一歲,今年十三了,頭髮剪成小平頭之後,明顯精神了許多,他長得不醜,可也只是不醜,算不上帥氣,尤其青春期的男孩子們臉上還愛起痘痘,張衡之前不愛乾淨,昨天及時洗過了,卻也算不上徹底乾淨,今天晚上還得讓他進去泡,繼續洗,反正看起來頗有糙爺們的架勢。

汪婷覺得自己就跟他的老媽子一樣,之前本該父母教的東西,他一樣沒學,現在反倒要折過來讓她這個同齡人教,說起來,這張家人也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他母親的離開,絕非只是窮,這家人她不去看也知道有多窩囊,窮和窩囊,完全兩碼事,有些人窮,可人家渾身上下乾淨利索,這就是家庭教育的影響。

她帶著張衡進了學校之後,直接去校長辦公室了,這個時候才七點多,校長剛來,正在打掃辦公室,看到汪婷領著一個男生進來,還有些詫異:“怎麼了這是?”

汪婷讓張衡站在走廊等一會兒,她自己進去說明了他的情況。

“您看他這情況,還能繼續上嗎?”

“你們那一屆的?只上了半學期就不上了?學習也不好?”

汪婷點了點頭,“昨天我碰到他的時候,在扒垃圾堆,他能不能留一級,跟著我妹妹?”

校長皺眉:“你妹妹可是在重點班,他?”

汪婷這才想起來:“那就先去普通班,我和妹妹抓緊時間給他補課,爭取早點考進重點班.”

校長嘆息一聲,“你的善良我很讚賞,可是孩子,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四年的學費,衣食住行,這可不是小數目啊,你也只是個孩子而已,這件事可以跟他們村委會說說的,讓他們找他親戚說項,你不用管的.”

如果沒有那個大雪之夜的憐憫,她肯定不會管,可既然看到了,就讓自己再當一次爛好人吧。

“我會讓他還我的,連本帶息那種!”

張衡的學費汪婷說她出,還說用的就是之前的獎學金,那錢父母交給她自己處置了,沒有過問。

校長想了想,“既然這樣,那他的一日三餐,就讓他去學校廚房打雜幫忙自己掙吧,只要他幹活了,就可以免費吃食堂,不說吃的多好,起碼管飽,他是男孩子,我聽你那麼說,也是該讓他好好鍛鍊一下了,你去叫他進來,我來跟他說,一會兒我領他去找班,你那邊快上課了,先走吧,放心,我好歹是校長,怎麼說也不能輸給一箇中學生吧?既然說要管了,那肯定是管到底的!”

校長朝她揮揮手,汪婷鬆了口氣,笑著鞠了一躬,走到門口時對張衡道。

“你進去吧,校長找你,大課間的時候你去找我一下,”

張衡有些怯怯地往校長那邊看了一眼,汪婷嘆息。

“放心吧,去了新班級,沒有人會欺負你的,只要你自己看得起自己,就沒有人敢看不起你!”

汪婷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跑著回教室上課了,張衡揹著書包,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來張衡,這邊坐.”

張衡低著頭,捏著衣服角,低著頭走到校長跟前,卻沒敢坐:“我,我站著就好了.”

剛剛汪婷已經說了他的性子,還說了大雪那晚的事兒,不過卻沒提是她發現的,只說是同學說的。

還有他的一些不.良生活習慣,已經充分肯定這孩子心理上存在自卑自賤心理,他之所以被旁人欺負,說不定是因為沒錢買校服,每天髒兮兮的,說話辦事畏縮,讓孩子們瞧不起,才會那麼對待他。

校長很有耐心的把他拉到身邊坐下,然後和他聊家人,聊家事,聊身邊,聊以前,等充分了解這個孩子了,才對症下藥疏導他的心理健康。

他用了整整一節課的時間來跟他談話,最後才問他。

“汪婷同學很優秀,也很善良,她都為你做到這地步了,張衡,你告訴我,願不願意讀書?聽清楚,是認真讀書,不能像以前那樣混日子,既然要學了,就該好好的學,認真的學。

本來汪婷想讓你跟她妹妹一個班,這樣才能更好的幫助你,可人家現在是重點班,我如果讓你進去,對其他人就是不公平,所以,你只能去普通班,然後透過自己的努力考進去,你有沒有信心?”

張衡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信心,校長也沒有逼他,反而安慰他。

“沒有信心了就慢慢學,不一定非要像汪家姐妹那樣學得好,學得精,你只要不掉隊就行了,這樣過渡一下,等找到訣竅了,你就會發現學習之路將會面臨很多挑戰,每當突破一個,你就會非常有成就感,這一點,相信汪婷同學會帶你體驗到的。

走吧,我去給你找個班,權當從頭開始了!”

汪嫚在一一班,校長就把張衡分到了一九班,一九班是全年級最差的一個班。

“一一班最好,一九班最差,想要追得上她們的腳步,你就想辦法從這個班裡跳出去,張衡,別讓我們看錯了你,好好加油吧。

下課後直接去食堂吃飯,吃完飯就去後面洗碗,大廚說你幹完了,才能回來上課,吃飯的時候想吃啥要啥,不限量,但是幹活的時候,你也不能偷懶,聽清楚了嗎?”

張衡點了點頭,“聽清楚了校長,我會好好幹活的.”

“錯,你更應該好好學習!不然,最失望的可能就是幫你最多的汪婷同學了.”

校長領著張衡一起來的時候,還搬了桌椅板凳,送到了一九班,班主任領著他讓他做自我介紹,張衡面紅耳赤,聲音特小的說了自己的名字,班主任見狀,也沒有勉強他,就讓他坐到了班級末尾。

這年代城市和農村的教育是相對平衡的,不像後世,扎堆進城,鄉村學校各個關門倒閉沒人上。

大課間做完廣播體操,張衡就記得汪婷的話去找她了,結果被以前欺負他的男生攔住了去路。

“誒喲,我沒看錯吧?張衡?你不是輟學了嗎?怎麼還能回來啊?你現在在哪個班?”

“是啊張衡,我們都聽你出去撿垃圾了呢,怎麼?還能撿到學校來啊?”

接著是一聲聲鬨笑,你推他一下,他再推搡,張衡始終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回答,更不敢看他們。

遠遠的,汪婷看著這一幕,氣得不行,幾次都想衝過去替張衡教訓,可她忍住了,她倒想看看,這傢伙能窩囊到什麼地步?

這幾個男生是他們這一屆有名的調皮搗蛋,說難聽點兒,那就是校霸一類的壞東西,課堂搗亂就不說了,聽說在普通班還和老師打架,雖然這事兒重點班沒有發生,也沒見過,但其他班的學生說起來有模有樣的,想必就是真的。

這種學生,只要你課堂上不搗亂,老師就不會找你的事兒,但如果你影響課堂秩序了,老師才會出面說。

但是在說教的過程中,這些人就很不忿,不聽勸導不說,還頂嘴,老師出手教訓的後果是亂成一團。

初中的男生個個都在長個子,都說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在家吃的多,在學校力氣就大,青春期的孩子,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只顧自己一時的痛快!

不管是欺負別人還是被別人欺負,算得上男生中的兩個極端!

瞧,推著推著,就把張衡給推倒了……

就那,人家還能沉得住氣。

汪婷實在憋不住了,在遠處喊他。

“張衡,別讓我瞧不起你,我讓你來學校是讓你讀書來的,不是讓你來扛揍的……”

“張衡,加油啊張衡,站起來!”

不知何時,汪嫚也看到了這一幕。

姊妹倆的加油助威,讓張衡覺得無地自容,他又讓她們倆失望了吧?

可是抬頭看看那幾個比他還要高的男生,他害怕了,他真的能扛得過他們?

可如果不反抗,以後真的會沒完沒了的,想想之前受的窩囊氣,不就是從他不懂得反抗開始的?

張衡踉踉蹌蹌的站起來,那幾個男生看著他的慫樣笑得不行。

“沒想到你這小子窩囊成這樣,居然還有女生喜歡?還一下子來兩個?雖然長得醜,可好歹是女的不是?”

“哈哈哈,就是,果然什麼鍋配什麼蓋啊,這小子慫蛋一個,人家條件好的能看得上他?也就那倆不長眼的醜八怪才會喜歡他!”

“嘿,窩囊廢,你們到什麼地步了?有沒有拉手,親嘴啊?”

張衡越聽越生氣,咬著牙紅著眼朝那幾個男生瞪過去:“你們說誰醜八怪呢?”

“就那倆女的啊,不是醜八怪是什麼?雖然這聲音還挺好聽的,可是樣子長得實在是……,”

“傑哥,你看不上這倆是姐妹花呢,都是年級第一,就那個汪婷,是咱們這一屆的,她妹妹汪嫚是一年級的,都是年級第一,學習好著呢!”

“tui,學習好有啥用,長得好才行,汪婷是真醜,不過她妹妹還算不錯,起碼能入眼,喂,慫蛋,你看上哪一個了?要不然我幫你拿下?”

“司馬傑,你別太過分了,”張衡攥緊拳頭,朝著司馬傑的臉就揮了過去。

司馬傑猝不及防,捱了個正著,當他的下巴因為撞擊而感到疼痛的時候,先是不可思議的看向張衡,然後縱身一跳,抬腳就將張衡踹了,張衡因為揮出去的那一拳,還有些愣怔,緊接著就被掀翻在地上,腹部的疼痛感讓他目赤欲裂。

司馬傑非但沒有停手,反而越罵越難聽,整個人坐在張衡身上亂揍,張衡被甩懵了,但是耳邊的話卻是一遍又一遍的迴盪著,這種難聽的話,他從小聽到大,只不過攻擊的人由自己的媽媽轉化成了汪婷姊妹倆。

她們倆是唯一對自己好的外人,他怎能允許這些人這麼辱罵他們?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張衡心一橫,咬著牙一個翻滾,就將司馬傑壓倒在身下,對著他的臉左右開弓,紅了眼,其他人一看事兒不對,就去拉,結果被張衡突如其來的力氣掀翻在地,張衡一邊打一邊鼻涕眼淚亂飛。

“我讓你罵,看我不撕爛你的嘴,你這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要臉,我招你惹你了?你要這樣羞辱我?”

“你們一個個的,都特麼不是好東西,今天欺負這個,明天欺負那個,很得意哦?我打你你疼不疼?”

……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老師跑過來把人拉開,最後這一群人都被領導校醫那兒擦藥,擦完藥站在操場上,教導主任和校長一起訓話,因為這件事的旁觀者太多了,所以隨便找幾個人問清楚狀況,都知道和張衡無關。

是他們這幾個狗東西挑釁在先的,這幾個孩子都被打的鼻青臉腫,雖然最嚴重的是張衡,可張衡在老師訓話的時候,保持緘默,其餘幾人還頂嘴,哪怕他們的家長到了,也趾高氣揚的。

校長始終沉默看著他們吵,最後一句話把他們嚇得面色慘白。

“今天叫你們來,就是讓你們把這幾個人領走的,走吧,他們被開除了,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打老師,欺負同學,見天如此,誰能受得了?趁著還沒出大事兒之前,你們都領走吧,學校是學習的地方,不是讓他們稱王稱霸,惹得其他同學不敢來上學的地方。

你看看把這孩子打成啥樣了?以前欺負人家,人家都退學半年再來上學了,還不放過人家?還有完沒完了?趕緊領走,學費不退,見天欺負我們學校的學生,你們當家長的不好好管教,早晚得進少管所!”

校長一發話,家長開始求啊,但沒用,校長直接叫來校門口的保安,把這一行十來個人(四個學生,六個家長)全都轟了出去,最後才轉頭看了一眼張衡:“還能上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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