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2】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出租屋面積雖然不大，勝在乾淨衛生，陸英又是個擅長收拾的，這大概是當醫生的通病了，即使算不上潔癖，卻也不能忍受家裡髒亂差。
他的手指很長，水果刀在他手裡靈活的像是丁薇玩轉的手術刀一樣，分分鐘皮和果肉就分離了。
倆人就坐在客廳裡，陽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的睫毛似乎更長了，這個時候丁薇才發現，原來他的眼睛還挺大的，尤其專注於手中的精細活的時候，這張側顏即使不是神顏，卻罕見的耐看有獨屬於他自己的魅力。
丁薇託著下巴就這麼巴巴的看著他，他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連目光都不敢跟她對視了，反而用無比溫柔的聲音說著。
“再看我可就不客氣了啊！再過幾個月你就十九歲了，有沒有想要的特別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
他們家對生辰並不看重，即使去年是她的成人禮，也只是全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陸英倒是送了她一塊兒對他們學生來說，價值還算客氣的梅花牌手錶，現在還戴在她的手腕上。
對牌子貨沒什麼概念的她，連帶著生活質量也處於小康水平，所要求的，可能還不如學校裡其他條件不錯的同學，所以當陸英這麼問的時候，她先是擰眉，而後搖了搖頭。
“不知道，好像什麼也不缺，又好像什麼都缺，你要送我生日禮物啊？”
家裡人忙起來都能忘的事兒，他倒是記得清楚，所以當她甜甜的望著他的時候，他的臉不受控制的紅了。
不自在的站起身，把手裡削好的蘋果塞給她，侷促的把手插兜，站到了陽臺根兒，看的丁薇直樂呵。
“你不用緊張，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看把你嚇得，可真可愛！”
陸英的臉更紅了，扭頭瞪了她一眼。
“姑娘家家的，就不能矜持點兒？說正事兒，你要沒有特別想要的，那我就看著辦了啊！”
丁薇一臉期待的看過去：“好呀好呀，那我可等著你送我的禮物呢，那你呢，你啥時候生日？”
“臘月初八，臘八節.”
“誒唷，這個好記，成，我記住了，”
丁薇啃了一口蘋果，為了平復他的心情，將話題轉移到了他的專業上，果然一下就讓他放鬆了。
她也是學過中醫的，總能從言談中給他提一些建設性的建議，因為陸英已經決定日後往骨科上走，所以她還將自己整理出來治療跌打損傷的老方子給了他，不是書，是塑膠皮的筆記本。
“這上面的方子你都可以試試看，或者拿回家讓你父母看看，都是我從古籍上找來的，就目前市面上的那些中醫書籍，可沒有這些好東西，對你日後一定會有幫助.”
“還有這本，我看你對製藥也挺有興趣的，這上面有不少保養的方子，我勉為其難，做你的實驗品，你把做好的東西郵寄給我，我絕對不嫌棄哈，”
丁薇臉不紅氣不喘的給陸英安排活，陸英拿過去一瞧，樂了。
“你可真會利用人才啊，這哪裡是製藥啊，分明是讓我給你調製化妝品呢！”
丁薇呲牙，“你這麼說也沒錯啊，就人家藍氏集團不也有化妝品公司？主打的就是中藥成分的化妝品，賣的可好了，還打著中華老字號的招牌，我跟你說，我的這些方子，可都是我從古籍上找來的，珍貴無比，你也知道那些年毀了多少東西，我從垃圾站裡扒出來，摘抄到這本子上，很多都是殘缺不堪的，實屬可惜，現在拿出來用，才是對老祖宗的尊重.”
陸英深以為然，“行嘞，你就放心吧，保準給你做的好用又出效果，以後雪花膏什麼的你就不用買了，看我的吧，”
“做這些怕是要買不少東西，走之前我給你留點錢，你要是能多做就多做，我拿著回去賣，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就當你給我賺生活費了.”
“小人精，啥時候都不忘賺錢，不過你這倒是個好主意，尤其廣市這邊的藥材還真不老少，比北方還全乎，且價格也都在能接受的範圍之內，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丁薇這次來帶了一萬元現金，沒敢跟這小子說，怕嚇著他，看看進貨要花多少，剩下的都給他留著。
倆人說了一會兒話，丁薇就困了，陸英把她安頓好，把鑰匙放在她的床頭，小心翼翼的關門離開。
說是請了一天假，但過了晌午陸英就去了醫院，等於消了半天假。
丁薇這一睡，竟然睡到了日落西山，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沒想到床頭的簇新搪瓷杯有半杯涼白開，下面放了個暖水瓶，桌子上擺著他寫好的小紙條，字跡雖不如她，卻也算得上剛勁有力，自帶風骨了。
“暖瓶裡有開水，小心倒入涼白開裡，就能直接喝，不想做飯不要做，等我下班給你送晚餐.”
知道這裡距離醫院不算遠，晚上六點他就下班了，丁薇摸了摸有點空的肚子，喝了大半杯溫開水，隨手就拿了個橘子剝起來，順勢將凌亂的床鋪整理了下，就站到了陽臺上伸懶腰。
丁薇站在陽臺上做了做拉伸的動作，幾個開合跳，幾個深蹲，覺得精神頭過來了，拉開門端上臉盆和毛巾打算到水房洗個臉，清醒清醒，迎面就撞上對門正在炒菜的阿姨，一個沒忍住，就打了一聲噴嚏。
“嗆著你了吧囡囡，對不住啊，今天擱了點辣椒，快，快過去吧，”
丁薇連忙禮貌的搖頭：“阿姨我沒事兒，真香啊，我剛起來，洗把臉.”
“快去吧，小陸同志說了，你趕火車，很辛苦，他一會兒都下班了，你收拾下就能吃現成的了.”
真是熱情的鄰居啊，對他們的情況下顯然已經打聽的清清楚楚了。
丁薇也不是沒住過筒子樓，再說筒子樓的構造，大多數都一樣，所以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水房，順便還上了一趟衛生間，洗漱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清清爽爽的。
“呀，小姑娘，你用的這是啥東西啊，真香啊，看起來挺好用的，還起了不少沫沫呢！”
丁薇看水房裡的小媳婦們正好奇的張望著她臉盆裡自帶的小香皂，丁薇解釋了一下。
“這是茉莉花香的手工皂，在首都買的，還挺好用的，不過不是正規廠家生產的，是從一對老夫婦那兒買的，絕對純手工打造，就這麼一小塊兒要三毛錢，不算便宜，但勝在耐用.”
其實是她自己做的，總歸就做了二十塊兒，家裡人分分，基本上就沒了。
因為太過耗時，加上還要去選購精油，收集茉莉花粉等材料，所以丁薇就沒張羅著去賣，如今只要有人問起來，她就這麼解釋。
果然對方一聽是從首都買的，要三毛錢一塊兒，立即訕笑著岔開了話題，聊她們自己的了。
丁薇達到自己的目的，滿意的洗了手，端著盆走了，前腳一走，後腳小娘們可就議論起她了。
“這姑娘看著不精細，那麼一小塊兒，三毛錢，她都敢買，一看就不是會過日子的.”
“就是，你看她穿的那個大紅花棉馬甲，一看就是從村裡來的，現在誰還穿那花色兒的啊！”
……
丁薇耳朵挺好使的，還沒拐彎就聽到了，她撇了撇嘴。
“什麼都不懂的玩意兒，我這可是純鴨絨，媽媽牌的棉馬甲，暖和著呢！”
南方的冬天溼冷，她擔心自己受不了，特意在呢子大衣裡面套了個棉馬甲，沒想到還能被這些人給嘲笑上，要不是她媽媽不讓她用黑色的，非要讓她用這個色兒，說什麼黑色的不吉利，他們這一代不懂什麼搭配，索性隨她高興，她才不給這些人嘲笑她的機會呢！
幸好她自己還織了個純黑色的高領毛衣，沒讓媽媽看到，用來做呢子大衣的打底非常合適。
看來小媳婦大媽大娘都一樣，走到哪兒都能生出八卦的天性。
出租屋沒有洗髮水，在火車上折騰一路的油膩的頭髮，只能明天買到合適的再洗！
沒想到陸英回來的時候，不僅給她帶了兩菜一湯，竟然還買了海鷗藍瓶洗髮膏。
她驚訝的看著他：“剛買的？你怎麼知道我需要它？”
“我媽之前用的是我剩下的那半瓶，正好我那兒也沒了，所以就想著買兩瓶，我看你用的都是這個牌子的，就又給你買了一瓶，一會兒吃過飯，想洗就洗洗，這邊沒有饅頭，我就給你打了一份米，”
丁薇開啟飯盒，一份酸辣土豆絲，一份白菜豆腐，半盒米飯，一份蓮藕排骨湯，說是湯，裡面卻有七八塊兒排骨肉，“呀，都是我愛吃的呢，你還沒吃吧，咱倆一起吃.”
懂得養生之道的人都知道晚上要少吃，所以不是陸英小氣只買一份米，而是這一份米就是一整飯盒，丁薇晚上向來吃的少，所以這些兩個人吃絕對夠了。
“晚上沒什麼像樣的菜，我看就這倆是新鮮的，就買了，”
“挺好的呀，我的最愛就是土豆絲，你忘了？正好，我都餓了，快坐下，咱們一起吃.”
丁薇從櫥櫃裡拿出兩個碗，一個木鏟子，將米飯挖到自己碗裡一疙瘩，又給陸英盛了滿滿一碗，遞了筷子讓他趕緊坐下開吃。
陸英帶回來了三個飯盒，兩份菜在一個飯盒裡，實實在在的裝了一整盒，丁薇開啟之後就驚住了。
“你們食堂的飯菜這麼實惠啊，這多少錢？”
“這一盒一毛錢，都有補助，加上打飯的阿姨有腿疾，我給她針灸推拿過後，她覺得好了很多，最主要我沒收她錢，所以每次我去，我的菜量都比別人多，她還交代我打哪個菜，有的菜是晌午剩下的，或者不怎麼新鮮的，她都不推薦.”
“原來如此啊，看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話說的一點沒錯，阿姨也是個知恩圖報的，”
“嗯，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在實習期，沒有人願意讓我們試手，只有阿姨鼓勵我，願意讓我拿她練手，其實主要還是她家裡條件不好，看不起病，一般這種機會，她都不會錯過，就想著有一天能有人治好她的腿疾，”
“是什麼腿疾？”
“陳年舊疾了，年輕時候乾的太狠了，不知道休息，中間腿部受過傷，只用草藥隨便治了治，以至於老了得了風溼病，這病我雖然沒辦法根治，但至少能夠緩解她的疼痛感，尤其這邊氣候不夠乾燥，陰雨天她都難受的不行，我讓爸爸寄過來的中藥貼給她敷上之後，效果還不錯，她非常感激我，”
“那她這麼對你，其他人看了，會不會嫉妒，或者舉報她什麼的？”
陸英笑了：“我開始也有這擔心，後來發現大家都很善良，也都知道是我先幫了她，所以不但沒人舉報，還跟她開玩笑，要特殊優待，被阿姨笑著罵開了。
她是個可憐人，醫院也知道她家的情況，她丈夫見義勇為救了人，對方死不認賬不管不顧，讓他落了終身殘疾，目前只能在家做一些手工活，阿姨的工作也是醫院給的，主要看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又伺候殘疾丈夫不容易，說起來也是可憐，所以就算遇到沒良心的，醫院也不會隨便開除她的.”
丁薇眨眨眼，忽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補了飯錢啊？”
陸英聽言，不由會心一笑，“還是你懂我，你說的沒錯，我去財務補了五塊錢的伙食費，每個月都會補，所以即使有人舉報，醫院也不會怎麼樣她，財務還偷偷告訴我，阿姨也過去補伙食費了，在她知道我補了之後，當時就哭了，被財務大姐好生安撫了一翻，所以她也不是佔公家便宜，只是想讓我享受特殊優待罷了，我們都是好人.”
丁薇感慨萬千，“挺好的啊，有阿姨在這兒照顧你，我也放心了，看你沒瘦反而壯實了，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吃的不錯，對了她丈夫是哪兒殘疾了？”
“撞到了脊椎，幹不了重活，好在人家兒女還算爭氣，如今都考上了大學，畢業就能分到不錯的單位去，她也算熬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