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官邸。

“這是什麼?”

櫻井明指著投影螢幕,滿面疑惑。

螢幕上,赤著上半身的楚子航面無表情地持刀站在桌前,服務員流水般端起裝著魚生的盤子走下舞臺。

場中氣氛熱烈,全場歡呼著“右京”的名字。

一個醉醺醺的女人興奮地衝上臺去把香檳潑在楚子航身上,這個舉動點燃了所有女人的熱情,看著酒液流過胸肌間的縫隙,女人們都舉杯為她的勇敢舉動喝彩。

“麻衣姐給我的影片影像,剛才你看到的是新人牛郎楚子航的處男秀,他表演的節目名為《魚生武士道》.”

宮本真子笑吟吟說道,“有什麼感想?有沒有種幻滅的感覺?我記得你一直很想正式拜見下這位吧?”

“楚子航……就是大人的學長吧?”

櫻井明疑惑道。

“對的!”

“……真厲害啊.”

沉默半晌,櫻井明低聲發出了感嘆。

女孩皺了皺鼻子,從鼻尖發出一聲悶響,“嗯?你說什麼?”

“即使是流落到這種地方,也能活的如此瀟灑,應對這麼多女人仍然遊刃有餘,真不愧是大人的學長啊.”

櫻井明由衷讚歎,最後補充道,“換做我的話,可能只能在裡面當個端盤子的服務員吧?”

宮本真子呆了呆,很想掀開這傢伙的腦殼,看看這腦袋瓜裡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這傢伙是自帶美化功能嗎,凡是和大人有關的人或物,都自帶修正美化的?“對了,麻衣小姐呢?”

櫻井明回頭看下真子問道。

他有些事需要和麻衣小姐確認。

目前他們六人已經加入了老闆的團隊,蘇恩曦和酒德麻衣是他們的前輩。

他的目光落在真子身上,卻在下一刻攸忽地閃避開,如避蛇蠍般,額頭不禁起了層汗意。

女孩蜷縮在沙發上,纖長白膩的雙腿交疊著,曼妙的體態撩人而吸睛,她剛泡完溫泉,沖洗過後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幽香,她只穿著單薄的浴衣,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

“麻衣小姐出門了,她說今晚約了日本動漫界的幾位編劇和作曲家,準備談個合作.”

女孩慵懶道。

“恩熙姐他們的生意已經拓展到動畫領域了嗎?”

櫻井明一愣。

在他眼裡,蘇恩曦就是電視中那種分分鐘幾億上下,在資本界翻雲覆雨的大佬。

而酒德麻衣則是一位真正的女忍者。

忍者在日本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尤其是對他們而言。

他們是武士,武士負責的是正面戰場,而忍者則是冷血的殺手,負責在暗中一錘定音,瞬間決定戰爭的勝負。

他們在私下裡和酒德麻衣請教過,在技藝的錘鍊上,後者勝過他們太多。

他們畢竟崛起不過大半年,即使在夢中經過了無數廝殺,卻也只能算是速成,在不用言靈的情況下,麻衣小姐能吊打他們。

這是“技”的差距。

他先前面對源稚生避而不戰,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不清楚,好像是準備談今年七月份的一部原創動畫.”

“這樣啊.”

屋內恢復了寂靜。

寬敞的屋內只有電視投影的光芒在閃爍。

“真子……”櫻井明忽然喊道,“大人向你許諾的是什麼?”

大人在找到他們,賜予他們恩賜時還分別向他們許諾了一件事。

譬如大人許諾龍馬一前以“未來”,許諾健次郎的則是“力量”,而他則是“自由”。

他們每個人得到的承諾,都是他們發自內心深處最渴望得到之物。

“你猜?”

女孩笑容嫣然,澈然的目光卻又好似隔著重重濃霧,讓人怎麼也看不透。

櫻井明不禁苦笑。

“啊,差點忘了。

麻衣姐讓我跟你說下,預計明天蛇岐八家就會突襲極樂館.”

真子忽然說道,好奇地眨著眼睛,“你要不要最後去看一眼你那位素未謀面的姐姐?”

櫻井明眉關鎖緊,問道:“訊息準確嗎?”

“恩曦姐給的訊息.”

櫻井明默然。

在加入老闆的團隊後,調查清楚父母如今的動向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個姐姐。

他的父母在他因為血統存在失控可能被送入關愛學校後不久,就離婚了,如今各自成了新的家庭,有了健康的孩子。

櫻井明遠遠看過他們一樣。

他們的生活平淡不驚,和普通家庭沒什麼區別,有吵鬧也有歡笑。

總而言之就是挺好的,不需要他去叨擾。

而在這場身世溯源中,他發現自己原來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同樣也在五歲時被查出血統異常,確認帶有危險血統,被送入了關愛學院,最後在十四歲時逃離了那裡,加入了猛鬼眾。

單從時間上看,他們兩人曾經被關在同一間學院內,但當時誰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也許他們見過面,但卻是兩個陌生人擦肩而過。

他姐姐的名字是櫻井小暮。

極樂館的負責人,代號‘龍馬’,已然是猛鬼眾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了。

蛇岐八家最近已經開始對猛鬼眾出手了,極樂館作為猛鬼眾的“心臟”,自然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而作為猛鬼眾擺在明面上的最高掌權者,櫻井小暮也必然會成為蛇岐八家的重點捕獲物件。

“我出趟門,去趟大阪.”

櫻井明豁然起身,拾起兩把鍊金小太刀,大步走向門外。

…………“徹底攻陷極樂館後,猛鬼眾的勢力就被連根拔起了,所有投靠猛鬼眾的幫會都重歸本家麾下。

極樂館是猛鬼眾最大的現金來源,燒掉極樂館之後他們殘餘的勢力也無法掙扎了.”

櫻站在源稚生背後,一身黑色的西裝,外罩黑色的長風衣,繫著純白的領帶,像是來參加一場祭典。

源稚生捏滅了菸頭,又點燃了一根菸。

家族已經跟猛鬼眾處於全面開戰中,各大城市的幫會已經有七成倒向了本家。

目前局勢大好,只需要穩步推進就行。

為了這一戰,老爹準備了十年,猛鬼眾倉促應戰,敗局已經註定。

接下來,將由他給出最後一擊。

大阪是猛鬼眾的本部,而極樂館則是猛鬼眾在大阪最重要的據點,那不僅是個賭場,還負責跨國洗錢,每天都有上百億的現金流經極樂館。

攻陷了極樂館,就相當於刺中了他們的心臟。

極樂館的負責人是代號‘龍馬’的櫻井小暮,聽說是絕世的美女。

猛鬼眾中的領袖都用將棋的棋子作為代號,橘政宗花費了十年的時間來調查他們的身份,但最高階別的王將和龍王的名字始終是個謎。

就連猛鬼眾的幫眾,都沒有見過這兩個人。

目前所知的級別最高的猛鬼眾幹部,就是代號“龍馬”的櫻井小暮。

他今天的目標就是將櫻井小暮活著帶回去,只有這樣,才能挖掘出藏在極樂館背後的幕後黑手。

今天就是極樂館的末日。

進攻是十五分鐘前開始的,蛇岐八家調集了十二輛油罐車,幾十噸燃油從山坡上傾瀉而下。

但主持進攻的源稚生卻並不著急點火,他站在山頂迎著山風抽著煙,風吹起他的長風衣。

從賭客到荷官,所有人都往外逃,連警衛都不例外。

極樂館自認固若金湯的防禦一個照面就土崩瓦解了,他們根本無法對抗蛇岐八家的暴力。

現在誰都清楚只要山頂抽菸的那個男人把菸蒂扔下來,極樂館就會被熊熊烈焰吞沒,所有的輝煌都將灰飛煙滅。

事實上從五天前,末日就開始降臨到了猛鬼眾的頭上。

五天前他們還控制著大阪十八個黑道幫會中的十一個,效忠蛇岐八家的七個幫會始終保持著剋制,可一夜之間世界全變了。

源氏重工的大門轟然開啟,黑色的廂式貨車依次駛出,蛇岐八家的高層幹部傾巢出動。

他們到達大阪的同時,大阪的七個幫會同時對猛鬼眾旗下的幫會發起了進攻。

歷史上從未有過如此高效率的黑道戰爭,不亞於希特勒掃平波蘭的那場閃電戰,猛鬼眾所屬的幫會還來不及組織起來就被接二連三地粉碎。

十一個幫會中的七個宣佈轉而效忠蛇岐八家,剩下四家中,三位“若頭”被人用球棒活活打死,最後的那個幫會宣佈解散。

一夜之間大阪就變成了蛇岐八家的大阪。

不僅是大阪,從南部到北部,效忠蛇岐八家的幫會都行動了起來,不遺餘力地進攻效忠猛鬼眾的幫會。

要麼屈服要麼橫屍當場,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混混都被嚇傻了。

他們終於意識到黑道的本質是殘酷的,而不是上門討要保護費不給就耍無賴的可笑行徑。

很長時間以來猛鬼眾都覺得他們已經揚眉吐氣,跟蛇岐八家形成了“均勢”,所以蛇岐八家才不得不對他們保持克制。

但當蛇岐八家真正認真起來的時候,他們才明白彼此間的差距究竟有多麼懸殊。

他們之所以能倖存到今天不是因為他們自身的強大,只是因為家族一直在懷柔,畢竟是同族,在此之前八姓家長們不想對他們趕盡殺絕。

這場戰爭的範圍之廣,波及之大,已經震撼到了國會。

這幾天來死者數以百計、傷者數以千計,不亞於一場小型戰爭的規模。

如若戰火繼續蔓延下去必然殃及無關的人,造成巨大的社會問題。

因此國會議員們透過不同的渠道勒令蛇岐八家停止戰爭,再三申明政府絕對不會姑息犯罪,再不停戰自衛隊就會介入,但是蛇岐八家卻關閉了一切對話通道,一意孤行。

櫻井小暮很清楚蛇岐八家的用意。

只需要在國會推出新的反黑法案之前徹底消滅猛鬼眾就好了。

這就是所謂閃電戰,在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戰爭就已結束,快的彷彿從未發生過。

傳承自龍族的戰爭慾望從古至今都流淌在混血種的身體裡,龍族的戰爭從來都是如此。

……硃紅色的窗也被火焰吞沒了,木材彎曲變形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只能陪您走到這裡啦,以後的路上還請自己多多珍重.”

櫻井小暮看了一眼窗前衣架上那件血紅色的和服。

和服在火風中招展,彷彿有人穿著它起舞,衣角被火苗點燃了,火海中和服飄舞地著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低垂眼簾,好似那個男人如往常一樣站在那裡。

直到那熟悉而溫和的聲音從身後的火海中傳出。

“女人,你要離開我嗎?”

櫻井小暮猛然回身,目光迷濛而不敢置信。

她在失神中微微一笑,如往常那無數個清晨與夜晚一樣,款款行禮。

“您回來啦.”

她笑容是那麼美好,在燃燒的火光下明眸善睞,顧盼生輝,足以讓見者解去千愁,忘卻煩惱,擁有一天的好心情。

火色的光芒與男人瑩白色的面板交相呼應,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抬手輕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忘情般的長吻。

樓下沸騰喧譁的吵鬧聲像是水沸時的蒸氣般升起,無數驚慌失措的身影交替浮現在窗戶上。

櫻井小暮踮起腳尖,摟住了男人的脖子,忘情地回應著,沉醉在了這溫柔的一吻中。

那些驚慌、喧鬧的嘈雜聲都成為了這一幕的背景板。

過了不知多久,他們才慢慢分開。

櫻井小暮目光迷離地輕撫男人的面龐,心道這難道是臨死前的夢嗎?男人的吻總是兇猛得如一隻野獸,每一次都是那麼突如其來,如狂風暴雨,如狂狼咬斷獵物的喉嚨吮吸鮮血。

可這一次他卻溫柔地過了頭,小心翼翼地好像面對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你曾經對擁有的東西毫不在乎,因為你知道那是你的東西,誰也奪不走,直到失去後才發現原來“失去”是這麼簡單,卻又永恆的事情。

故而當你再次擁抱失去的女孩,你怎能不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女人,別急著從我的身邊離開,我還沒有對你厭倦.”

斬破了今夜風雨來到此間的男人,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孩,女孩的眼中流淌著清水般的光。

他俯身,再度在櫻井小暮的耳邊呢喃著。

“即使要死,你也該與我一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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