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側面看去,水箱內幽藍色的光照亮了源稚女的側臉,從這個側面看上去他顯得陰柔嫵媚,可略換一個角度他又像獨自去水族館看白鯨的孩子。

“空氣裡有血腥味,小心四周。

你們有辦法解決這群怪物嗎?這可不是裝備部的炸藥能解決的了,我們總不能炸開這玻璃牆把它們放出來.”

愷撒敲擊著玻璃牆問道。

在黑暗的環境中他將【鐮鼬】開到了極致,可耳邊除了他們三人的心跳聲外,就只有細微到不可聞的水聲。

他估測面前的玻璃牆至少有半米厚,材質也極為特殊,不然關不住裡面這群飢餓的怪物。

他們的眼前忽然明亮了起來,屋內的燈亮了。

楚子航站在一處開關前。

“幹得漂亮.”

愷撒吹了聲口哨。

燈光照亮了這間位於地下不知多少米的研究室內,愷撒環視周圍,目光停留在左側方。

開了燈他們才發現這是一間擺滿工具的屋子,左側方是一張鐵跡斑斑的鐵製手術檯、鋒利的道具、切割骨骼用的齒輪、空中垂下來的鐵鉤,加上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這裡看起來根本就是一處屠宰場。

“這些東西是被豢養的,你們看,水箱裡有魚類,牛羊的屍骨,應該是把整隻的大型動物扔進去當它們的食物。

骨頭被啃的很乾淨,這些東西連同類都吃.”

源稚女仍站在養殖池前,目光幽然,“這裡應該是大廈的最底層,這個養殖池的容積比得上海洋館中的巨型魚缸,一般的供水管道根本無法提供足夠的水源,它是和鐵穹神殿相連,從下水道取水的。

而無論是這座大廈,還是鐵穹神殿,都是家族旗下的丸山建造所的作品.”

楚子航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這裡是丸山建造所的傑作?”

“不.”

源稚女平靜道,“丸山建造所確實能建成這個養殖池,但他們並沒有這座大廈的管理權,建成交付之後就會被發現.”

“能建成這個養殖池,並且悄悄執行它那麼多年的人在家族內只有少數幾人,而既能對丸山建造所下令,也擁有這棟大廈管理權的就更是屈指可數了.”

源稚女指向隨著養殖池底部那些肉眼可見的森然白骨:“要想養活這群怪物,每天都需要運入十幾噸的食物,那人把整隻牛羊運進地下,然後扔到池水裡.”

“整隻牛羊?這樣太明顯了……我明白了,他們是透過潛艇從鐵穹宮殿裡運進來的!”

猜出真相併沒令愷撒振奮,他反而沉默了片刻,才問道,“你哥哥知不知道這一切?”

“當然不知道.”

源稚女毫不猶豫地搖頭,笑容奇異道,“哥哥他如果知道生活的大廈底層養著這麼一群怪物,早就把這裡炸個底朝天了。

他連疑似鬼的弟弟都容不下,又怎麼可能容得下這些人造怪物?”

愷撒釋然地點頭。

在他看到的未來裡,在原行動中他和楚子航先是遭遇了源稚生大打了一架,而後便被突破防守的死侍圍攻。

他們三人奮力反抗,險象逃生,其中以源稚生的處境最危險,而以那傢伙的表現來看,他確實不知道這群怪物就來自於大廈的底層。

“他是皇,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那掌控這裡的人是……”愷撒凝望著養殖池中猙獰醜陋的怪物,答案悄然浮現在腦海中。

“是那位大家長.”

楚子航接話道,“那位橘家的家主,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橘政宗,他是嫌疑最大的人.”

“我記得……那傢伙曾經是半個俄國人?”

愷撒忽然說道。

“對,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他承認自己有一半的俄國血統.”

楚子航點頭,“美作也說了,他其實是個半吊子的日本人.”

“列寧號.”

愷撒緩緩說出了這三個字,目光凜冽道,“我之前就有這個懷疑,不過不敢確定,畢竟他有俄國血統這件事遠無法推論出他跟列寧號有關,日本和俄國曾經在中國東北交戰,二戰之後有相當多的日俄混血兒.”

“而且當時他顯得很坦蕩,不像是藏著什麼秘密,但是……”愷撒環視這間地下研究所,深吸一口氣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蛇岐八家的大家長,竟然在這間大廈的底部開設了這樣一間骯髒的研究所?”

“我說過了,他是世上最好的演員.”

源稚女冷冷道,旋即面露笑容,“兩位老師已經看過錄影了嗎?”

“錄影是你送來的?”

楚子航忽然醒悟,“你和路明非是什麼關係?”

他沒忘記當時來送錄影帶的人,聲稱此物是他的老闆送給路君的禮物。

“我和路君是朋友,很好的朋友,錄影帶是我送諸位的見面禮.”

源稚女淺淺一笑。

“你上一次見路明非是什麼時候?”

“幾天前才見過,他還讓有空要來拜訪下兩位老師.”

“……”楚子航揉了揉太陽穴道,“他現在在哪裡?”

“他現在應該和那個叫上杉繪梨衣的女孩在一起吧?”

愷撒興致勃勃道,“他有拿下那個女孩嗎?”

“我是馬路上遇到路君,並不清楚他的落腳點.”

源稚女歉意地看向楚子航,示意自己幫不到他,旋即又看向愷撒道,“與其說拿下那個女孩,不如說路君已經被她拿下了.”

愷撒眉飛色舞道:“我們學生會果然都是好男人!”

楚子航面無表情,作為宿敵,他很清楚這傢伙在想什麼。

如果是路明非拿下女孩,那麼這裡的好男人指的是路明非繼承了他高超的泡妞技巧。

而反之,則充分證明學生會的男生們都是純情專一的好男人,只有這樣的好男人才會被女生反將一軍。

源稚女啞然一笑道:“basaraking老師果然有趣。

你們既然已經看過了錄影帶,那有沒有想過,列寧號都沉沒了,那份錄影帶又是哪來的?”

愷撒神色凝重道:“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當時的列寧號上還有幸存者,並且這個倖存者逃出了列寧號,將這份錄影帶帶到了日本.”

楚子航則盯向源稚女道:“我好奇的是,你又是從何處弄來的這盤錄影帶.”

“從一個老朋友手中.”

源稚女微笑道,“basaraking老師猜的沒錯,橘政宗和列寧號有關係,或者說列寧號就是他的計劃.”

“你是說,橘政宗就是幕後黑手?”

楚子航驚道,“可如果他的目的是喚醒神,那他為什麼要派我們帶著核彈去高天原?”

“很簡單,只需要確認神已經甦醒,並提前離開了高天原.”

愷撒淡淡道。

他看向源稚女,問道:“你先前說你哥哥的身邊藏著一個魔鬼,這個人指的就是橘政宗?”

“對,他就是一切的元兇.”

源稚女慢慢闔上眼睛,似乎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那你為什麼不嘗試直接殺死他?這樣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殺不死的.”

源稚女搖頭道,“他自始至終都沒以真身行動,我也不知道他的真身藏在何處,殺他必須等他主動暴露.”

“真身?”

“我不是沒試過殺死他,但每次殺死他,第二天他又回重新出現.”

源稚女幽幽道,“他有很多傀儡,誰也不確定他的真身藏在何處.”

“那如何才能確定他的真正藏身位置?”

“他一切的所為都是為了得到白王的骨血,等瓜分‘神’的寶藏那一刻,無論他隱藏的有多深,他都會露面.”

源稚女森然道,“那時候,就是我親手殺死他的時刻.”

“在那之前,我們都要按兵不動?”

愷撒皺眉道。

“……我希望兩位老師能對今天的事保密,不要告訴我的哥哥.”

源稚女輕聲道,“我和路君會解決所有問題.”

楚子航簡潔明瞭道:“理由.”

“理由就由路君給二位吧,路君說過幾天會去高天原看望兩位.”

楚子航和愷撒對視一眼,不知道面前這個男人的話能信幾分。

目光交匯間——【在你看到的時間線中,有沒有這個叫源稚女的男人?】【沒有,我目前看到的最後的畫面是我們順利逃離源氏重工。

】【你覺得他的話能信幾分?】【我覺得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更多的等見到路明非再說。

】“咳.”

愷撒清了清嗓子,“我們先討論下該怎麼處理這裡.”

“我們的炸彈儲量不夠.”

楚子航言簡意賅表達了態度。

“15磅的c4炸彈在這種環境下遠遠不頂用.”

愷撒無奈道,“我們最多把這座牢籠炸燬,很難傷到養殖池裡的死侍.”

其實他的狄克推多刀柄中的空腔內還藏有兩發“焚燒之血”。

這是從龍王康斯坦丁的骨骸中提煉出的賢者之石,是純粹的火元素彈,命中目標後會引燃世上最劇烈的燃燒。

但在這種環境下,焚燒之血也無法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或許……”源稚女眯起了眼,微微一笑,“我能送他們去墮落者應去的地方.”

…………扎著高馬尾的金髮女孩雙手插兜,神色悠閒地在這個暴雨之夜閒逛。

在這樣的大雨下她沒有撐傘,滂沱的雨水竟是主動避開了她,無論是天上落下的雨水還是地面的積水,都與她保持著“涇渭分明”的距離。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街道口,左右四望。

“你找到小愷撒了沒?”

“沒有,雨太大了,遮去了他的氣息,你讓這雨停會.”

男人悶聲道。

“讓這場大雨停一會?”

芙蕾雅歪頭,冷笑道,“我可沒這本事,這場雨凌晨就該下了,只是有人強行將這場雨延遲了十幾個小時,到了現在已是山洪傾瀉,勢不可擋.”

“你身為海洋與水之王,連場雨都控不了?”

男人眯眼道。

“我是海洋與水,不是天空與風!”

芙蕾雅翻了個白眼,“這座城市上空的元素都亂成什麼樣子了,天空來了也不頂用。

哦,他壓根不敢來這裡,哪怕只是二代白王的氣息,都讓那傢伙望而生畏.”

男人剛要說什麼,卻是神色陡變,眼瞳中流淌著熾盛的金芒,驚疑不定地環顧四方。

“這是……那位的尼伯龍根?”

芙蕾雅也同樣神色大變道:“這場暴雨就是夜之食原與現世的媒介!”

“還沒完全開啟,如果大門徹底洞開,整個東京都會被夜之食原覆蓋.”

男人沉聲道,“我們必須儘快找到愷撒,我可不想進入夜之食原直面那位白色皇帝.”

“祂現在半死不活,你這麼畏懼她幹嘛?”

芙蕾雅不滿道。

“諸魔之門後藏著的秘密,比你想的有過之而不及.”

男人猶豫道,“必要時刻,我們帶上愷撒直接撤離,他不能死.”

“你說是誰開啟的夜之食原?”

芙蕾雅好奇道。

“能開啟夜之食原的,除了白王本人外,還有繼承了他骨血的日本混血種.”

男人忽然皺了皺眉,“似乎是血統召喚,有人以血統吸引來了夜之食原的大門.”

兩人同時向左邊的街道口望去,在這個本該寂靜無人的雨夜,不見光的深巷中卻遊走著無數的陰影。

他們感覺到地面在輕微震動,那是遠處那些陰影的沉重腳步聲。

“真是不堪入目的場景.”

男人輕聲道,而後背過身“走吧,繼續前進.”

…………東大后街。

拉麵攤前後的源稚生與上杉越同時站起身,他們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面色凝重而肅穆。

“你倆怎麼了?”

昂熱詫異問道。

上杉越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源稚生,沉聲道:“你也感應到了?”

“是的.”

源稚生肅穆道,“敢問前輩,這究竟是什麼?”

“……夜之食原,你也可以稱他為諸魔之門,只有皇血才有感應到的資格,看來你果然擁有皇血.”

“夜之食原?”

昂熱皺眉道,“你個老傢伙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

源稚生沉默片刻,道:“原來這就是諸魔之門,以前我也曾感覺到它的存在,但那往往是在夢魘中或者精神狀態很差的時候,今天我是第一次正式接觸夜之食原.”

“夜之食原的本質就是尼伯龍根,要想進入尼伯龍根則需要印記,而皇血……就是我們的印記.”

上杉越撩起布幌子,看著窗外大雨嘩嘩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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