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猙獰龍鱗覆蓋的身影掠過雲層。

蒼青色的龍翼間,還趴著一個紅髮女孩的身影,極速的風壓壓的她抬不起頭,她儘量蜷縮起身子,躲在男人的身後。

頭頂的夜空中佈滿了陰雲,透過陰雲的縫隙可以看到燦爛的極光。

偶然有上百公里長的電弧在烏雲間穿梭而過,下方赤紅色的海中屹立著冰山。

而在愷撒的眼中,空氣中不時有一圈圈細微的漣漪擴散開去,在它們誕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斷引發著無窮的連鎖反應,汲取著空氣中混亂不堪的元素粒子,看不見的風暴正在凝聚成型,而一眼望去,他甚至數不清這樣的風暴旋渦到底有多少。

北極的上空已然遍佈危局,沒有飛行器能安全透過這裡,除非駕駛員的幸運值是百分之一千。

截止目前,在世界發生全球性災害後,世界各國都向北極圈派出了自己的航空偵察兵,北極圈裡的軍港全都因為劇烈的磁場干擾失去音訊,而進入北極圈的飛機沒有一架安全返回。

人類並不知道北極圈裡發生了什麼,但根據最後堅挺的衛星星圖上顯示,這場席捲全球的災害最初的源頭就是北極圈。

對此各國科學家們眾說紛紜,有人說地球的磁場即將迎來數億年一次的磁場反轉,有人猜測來自外星的飛行器墜毀在北冰洋裡了……

在航空偵察毫無收穫的同時,各國臨近北極圈的大型軍艦也在深入北極圈,即使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他們必須前進,獲取第一手訊息,不然全人類都將死的不明不白。

愷撒從學院獲取最新訊息後,就帶著陳墨瞳孤身闖入了北極圈。

望著遠處那片如鱗片般漸層的烏雲後湧動的金色火流,愷撒也情不自禁生出不可抗衡的念頭。

嚴格來說他已經獲得超乎想象的力量,雖然沒有達到元老會的老傢伙所希冀的地步,但也掌握了初代種層次的權柄,前不久的龍形屍守匍匐在他的龍威下就是最有利的佐證。

但在這無窮無盡的天地之威下,他依然不知所措,完全沒有頭緒。

這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也不是龍族能抗衡的。

在這樣恐怖混亂的元素亂流中,龍族甚至無法過多幹涉元素粒子。

而此時此刻,他仍舊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已經經過了北極點,但暫時還未有重要的發現,只能繼續深入。

突然間,愷撒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當即下降高度,追隨著熟悉的氣息而去。

雲層下是犬牙般突兀的冰川,他一路俯衝而下,在一處地方找到了剛從破冰而出的芙蕾雅。

芙蕾雅從海底下撈起夏黎,扔到了冰面上。

幾聲劇烈咳嗽後,夏黎勉強站了起來。

“小愷撒?”芙蕾雅在看到來人是愷撒後,不禁失聲道,“你已經完全獲得了古爾薇格的威權?”

龍翼收起,愷撒緩緩降落在冰面上,和夏黎點頭示意,他們在東京有過會面,勉強算是點頭之交。

“你們有看到路明非嗎?”愷撒直截了當地開口。

夏黎搖頭道:“我們沒有和祂一起,倒是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說罷,他和芙蕾雅的臉色陡然一變,同時抬頭看向天空,紊亂的元素亂流在他們上方漣漪般不斷擴散,熾熱和冰冷的颶風交替掠過他們頭頂。

“這是……有誰掀起了滅世言靈?”芙蕾雅震驚道。

“不,就算四大滅世言靈同時觸發,且推動到最後的進度,才有可能達到這種程度的亂流。”夏黎臉色難看。

“很遺憾。”愷撒打斷了兩人,“即使是四大滅世言靈,能徹底破壞原有生態圈,但也需要一個漫長的演變推進時間,但這次的天災地變從發生徵召到現在,也才兩個小時,並且籠罩的範圍是全世界。”

短暫的沉默後,芙蕾雅咬著唇低聲幽幽道:“這就是那個瘋女人口中的迴圈劫?”

“看來是了,也只有這種規模的元素暴走,才有可能徹底摧毀有至尊坐鎮的紀元。”夏黎沉聲道。

“看來你們已經有答案了,不過我們現在關注的應該是怎麼解決這場災難。”愷撒一頓,再次問道,“你們知道路明非在哪嗎?”

夏黎果斷搖頭道:“如果他不想讓你找到,你就算把整座世界翻個底朝天,又或是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你都認不出他來。”

愷撒不甘心:“如果找不到他,那誰來挽救這座世界?”

夏黎和芙蕾雅對視一眼,皆是沉默不言。

芙蕾雅神色有些恍惚,低語著:“這話還真是有些耳熟。”

夏黎眼角抽搐,欲言又止。

芙蕾雅忽然抬起頭,這位海洋與水之王身高不過一米六,遠比愷撒矮了一個頭多,卻在這一刻露出了還凌駕在愷撒之上的威嚴。

“愷撒,記住,他從來不是這座世界的拯救者!從來不是!”

芙蕾雅一字一頓。

愷撒神色微惘。

他有些不明白芙蕾雅的這句話,以及在此刻說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夏黎目光眺望向遠處。

那些魚鱗般層次分明的雲層染上了赤紅,天空宛如被砸碎的鐵幕一樣,烈光從雲層的縫隙之中迸射而出。

再深遠的地方,暴虐的雷光隱沒在雲層中,自最深處的黑暗中凸顯猙獰與莊嚴並存的輪廓,只是一閃而逝的光芒,便照亮了漆黑的永夜。

他當然清楚芙蕾雅在說什麼,又在指控什麼。

在那最古老的年代,所有人都跪倒在高天的王座上,他們視祂為神,永遠會在最危難之際伸手挽救信徒的崇高之神。

龍族是得天獨厚的族群,卻並沒有無敵於世間。

在那最蠻荒的時代,這座星球對龍族在內的所有生靈都不友好,無論是隨時可能暴走的元素亂流潮,還是如鏡面倒懸於世界反面,藏著未知之險的尼伯龍根……都有可能對龍族造成致命的打擊。

但龍族依然站在了最後。

最關鍵的原因,自然是他們的神永遠會回應他們的祈求,例如那暴虐的雷光將化作長矛貫穿世界的一切阻礙,指向最終的勝利。

在那個神殿之門還未塵封的年代,所有龍族都習慣了陛下的存在。

一直到……

夏黎心臟忽然抽動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當年弗裡西斯登頂王座後,那些原本的神殿祭司,後來的長老會成員,他們站在黑暗中沉默地望著僅僅幾年時間就習慣了弗裡西斯統治,將曾經的陛下忘得一乾二淨的龍族子民……

他們嗤笑,也茫然著。

為什麼那樣偉大而不朽的存在,照料了龍族那麼多年的陛下,會這樣輕易地被他們遺忘?

這樣的龍族,真的值得陛下付出嗎?

而夏黎此時回想而起,心中悸動著。

他似乎想通了這個問題。

那個永遠會回應子民祈求的神,隨著那扇厚重的青銅門的關閉,一同被塵封在了神殿的深處。

無數龍族就如習慣了他在身邊一樣,在那漫長的時間也漸漸習慣了他不在的日子,習慣了“神”的存在,而不是祂的存在。

在那漫長到將一切都落滿塵灰的歲月中,龍族漸漸忘記了,曾經只要他們真心祈求,便會有偉大的投影屹立於他們的身後,還有那熟悉而給人無限安全感的回應。

“我們不能總是等著他來拯救我們……”夏黎輕聲道,“我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曾經孱弱的自己,甚至為自己冠上了君王的頭銜,那就必須要做一些……”

“君主該做的事。”

“讓祂看到我們的成長。”

……

……

望著前方斷裂的山體。

尼普舉著險些滾落山坡的公交車,將這座載滿人的公交車發在平地上。

車內鴉雀無聲。

尼普顧不得車內的人類到底是因為這突然發生的地震,還是他的存在而受驚。

目光望向遠方。

山體深處不斷傳來了隆隆巨響,彷彿地下正在發生著鉅變。

如果他沒猜錯,艾德喬與瑪爾斯猜測中的大劫難真的到來了。

這等程度的元素狂潮,根本不是他們所能阻止的。

如果再繼續下去……

尼普的心中越來越沉。

旁邊的車窗玻璃後突然伸出一隻舉著糖果的小手。

回過神的尼普笑著接過了坐在車窗後的小男孩遞來的糖果。

他揉了揉孩子的頭,低聲安慰了幾句,然後提醒司機往空曠的地帶開去。

望著公交車倉惶逃去的身影,尼普剛剛還滿是笑意的臉立馬難看了起來。

如果繼續持續下去,早年分裂開的幾大大陸板塊,必然會在短時間內發生碰撞……

只是粗略設想了下未來,尼普就放棄了繼續想下去,因為怎麼也不會有好的結局。

這樣的浩劫下,尼普所能聯想到的救世主只有陛下。

他忍不住回身望向與陛下分別的方向,嘴唇蠕動,卻是什麼也沒道出口。

他突然有些懷念過去了。

懷念那個可以肆無忌憚地向陛下祈求的失落年代。

短暫的傷神後,尼普回過神,大步向著前方走去。

他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是走到哪算哪,遇到誰算誰幸運。

其實在這一點上艾德喬他們和他是一樣的。

在這個屬於人類的時代,他們就像古代遺留下的孤魂,遊蕩在這座已經不屬於他們的世界。

也許有一天。

他們會找到追趕上陛下的道路。

……

……

墨西哥。

擁窄的巷弄拐角處。

漢高神色淡定地為左輪手槍上膛,手上的動作不緊不慢,卻格外穩當。

昂熱惱怒道:“你能不能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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