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範兩家大概早就垂涎於王家和自己的特殊關係了,在順天府和永平府他們競爭不贏,或者說不好挖王家的牆角,但是到在山陝,王家現在沒有那麼多精力兼顧的情形下,這就是他們的機會了。

對自己來說,這也是一個各取所需的雙贏局面。

陝西的情況究竟如何,現在還不得而知,達成的一個意向性協議不過是為了下一步自己完全控制住陝西局面之後打下基礎,從這個角度來說,曹範二人倒是對自己充滿信心。

既然是協議,那麼就是相互的,就目前來說,曹範二家更像是押注,先期要從各方面給予自己支援,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錢糧以及各類物資,再次是他們在陝西那邊的一些人脈。

既然是他們主動找上門來,馮紫英就沒有客氣,張口就是先要三十萬兩銀子,然後還要一批糧食。

曹家在陝西那邊也深耕多年,錢銀都簡單,糧食要拿出來這麼多也不容易,尤其是在陝西極度缺糧的情況下。

不過曹正休還是一口答應,既然已經決定要押注了,那就不能再瞻前顧後,這一點是曹正休和範雲登一致觀點。

正思考間走到了後院,就聽見妙玉驚訝的聲音:“又送來了四個?誰送來的?”

“是爺正在見客的那兩位.”

這個聲音是玉釧兒的,“因為也沒有得到爺的同意,現在該擱在門房那邊兒呢,但奴婢去看了看,一個個都是珠圓玉潤的,穿著打扮也都十分漂亮,賽過尋常人家小姐呢.”

“看來咱們爺要在這大同城裡多呆幾日,咱們這宅子裡都要裝不下了,這才幾天,就來了八個了.”

妙玉嘆了一口氣,“有些送來的,你拒絕了還不行,可留下咱們這裡也用不著這麼多人啊.”

寶琴的聲音倒是有些不太在意,“送來就送來了,我看了前面那四個,說實話,真的不差,問了問,琴棋書畫都懂一些,女紅更佳,咱們府裡邊那些小丫鬟差太遠呢,爺如果沒意見,那就留下,日後有的是用得著的地方,咱們去了西安府那邊,人生地不熟,肯定需要人手,難道那時候再來招買?”

岫煙的聲音:“琴姐姐說得也是,去了西安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一住也許就是兩三年,需要人手不會少,這等跟腳清白,爺都覺得沒問題的,那自然可用,在西安那邊臨時找的話,還得要擔心是否可用,會不會有問題呢.”

妙玉本就是一個沒主意的,聽得岫煙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便附和贊同。

馮紫英這才知道曹範二人又送上了四個丫頭來,看來都是知道自己有寡人有疾的癖好,要投自己所好來了,不過曹範二人甚至比崔呈秀更可靠,這一點馮紫英倒是很篤定。

人家送上這份厚禮,其實也就是一個試探,看看自己是否願意接受他們。

見到馮紫英進來,諸女都站了起來,福了一福。

“好了,都是一家人,哪用得著這麼客氣?我在門外都聽見了,人家好意,留下就留下吧,你們看著分配便是.”

馮紫英擺擺手,“日後只怕和他們打交道的時候還多,這層關係只會越來越密.”

寶琴一聽眼睛也是一亮,“爺的意思是日後在陝西那邊還有交織,對爺在陝西做事兒有幫助?”

“嗯,算是合作共贏吧.”

馮紫英點頭,“曹範二家都是晉商八大家的成員,前幾年也有合作,不過不算最重要的,但現在他們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寶琴明白了,“那日後倒是可以多打交道.”

馮紫英看了一眼寶琴,笑了起來,“和這幫晉商打交道可不簡單,他們的心思相當複雜,固然是以利益為重,但是卻頗有呂不韋敢賭敢幹的風格,寶琴,你明白麼?”

寶琴眨了眨眼睛,“相公的意思是這幫人會因為利益而投靠你支援你,也可能因為利益而出賣你反對你?”

“嗯,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當你無法提供給他足夠的利益,又或者更大的利益誘惑出現時,也許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你出賣你.”

馮紫英點頭,“但就目前來說,也許他們很難找到能夠替代我的目標吧.”

寶琴若有所思,“商人逐利,無可厚非,但相公如何把他們牢牢繫結在你的需要上,這卻是一道需要持續解答的題,但妾身覺得相公似乎是胸有成竹?”

“說得好,持續解答的題,就需要持續不斷的利益指向.”

馮紫英微笑著道:“或者說是要有符合商人們追逐利益的規則,讓他們朝廷制定的規則政策有利於他們,他們才會持續不斷地支援朝廷,而從以前的情況來看,朝廷的政策要麼是雜亂無章的,要麼就是朝令夕改,或者就是缺乏明確導向而相互矛盾,地域上的矛盾衝突也沒有一個更好的解決原則指導,所以商人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某一個人身上,也使得他們隨時可以為利益而拋棄這些個體.”

馮紫英的話讓寶琴陷入沉思,而一旁的妙玉顯然難以理解,而岫煙則凝神苦思。

作為馮紫英三個有身份的女人,到了陝西之後,不可避免地要和陝西官場上大員們的妻妾打交道。

女人之間的接觸交集實際上往往都是代表著男人之間的觀點和利益碰撞。

除了官員的親眷,那些有著身份計程車紳和商賈也一樣會透過這種渠道來接觸,那麼她們三人就要敏銳準確地掌握瞭解這些透過後宅渠道意圖達到某種目的的真實用意。

陝西越亂,日後面臨的種種問題就會越多,現在還在大同她們就已經感受到了這種身份變化帶來的挑戰,到了西安之後,這種挑戰會更嚴峻。

而她們三人,誰也不願意在這場挑戰賽中掉隊,這不僅僅是她們三人之間的競爭,也是二房和三房之間的競爭,哪怕是還有些懵懂的妙玉都隱約感覺到了這種特殊性,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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