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八月初的雨夜深厚寂靜,密集的雨聲敲打在屋頂和窗玻璃上,綻開一星星銀色的閃爍微光,轉瞬即逝。

逐漸匯聚起來的水珠從窗戶上滑落,在暈黃燈光里拉開一道透明的水漬。

雨聲肆意在外面,屋子裡則是完全相反的寂然昏暗。

斯內普坐在單人沙發裡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漆黑的瞳孔裡一點光都擠不進去,只是專注地盯著那支斜插在水晶魔藥瓶裡,從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封凍雪山上帶回來的弗洛桑蒂耶達花。

這種花的名字在瑞典語裡是“冰凍心臟”的意思,通體純白,甚至連葉子都是白色的,脈絡呈泛冰藍色的半透明結晶狀,是很罕見的魔藥材料,只有瑞典短鼻龍的棲息地才會有。

斯內普看著那支在房間的陰沉色調背景裡顯得過分蒼白脆弱的花朵,想起了在西伯利亞的時候,薩拉查和他之間的那個條件交換。

那時候,薩拉查提出的條件是,要斯內普去查清楚奧羅拉和赫奇帕奇家族的關係。

用這個來作為交換,得到毀滅魂器的辦法。

斯內普覺得這實在容易得太離譜了,但是同時他也意識到,薩拉查並不是關於奧羅拉,而是關於赫爾加。

從去過赫布底裡的赫奇帕奇故居以後,他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這兩位創始人之間的關係。

不然就算不是薩拉查,換做任何一個斯萊特林都不會做這種交換。

想到這裡以後,斯內普起身坐到書桌前,從抽屜裡取出那本日記開啟,提起筆開始在上面寫字。

壁櫃上的弗洛桑蒂耶達花宛如一團白雪般凝固在枝頭,纖細的剪影被拉伸雕刻在地面上。

它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裡,純白到彷彿沒有一絲瑕疵,像極了在凜冬深夜的天幕裡孤獨耀眼的北極星。

……1985年,奧羅拉在霍格沃茨的第四年,七年的魔法學習時間已經熬到了中間段。

再往上一個年級,他們自己也就成了以前剛入學時經常說的“高年級”了。

新學年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依舊非常穩定的一年一換,雷古勒斯據說是因為轉職的原因而不得不離開。

鄧布利多在開學宴上宣佈這個訊息的時候,底下的女孩子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一片壓抑而悲傷的驚呼聲。

看起來就算面前擺著家養小精靈們精心準備的豐盛大餐,也拯救不了女孩們已經破碎的內心。

奧羅拉聽到這個訊息後倒是沒有太多驚訝,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的位置一年一換。

她挪動了一下位置,略微仰高脖頸讓視線越過餐廳,看到最遠的斯萊特林餐桌旁,那個精緻美麗又淡漠沉靜的棕發少女。

貝芙莉對於雷古勒斯離開的訊息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端正地坐著,清澈的眸子裡倒映著一切又好像什麼都沒真正投影進去。

奧羅拉想,也許她對校長說的關於雷古勒斯離開的理由有自己的想法。

坐在麥格教授旁邊的生面孔就是新來的教授維克多·哈德森,他接替了雷古勒斯在學校的位置。

鄧布利多介紹到他的時候,他很利落地站起來摘下頭上的牛仔帽,朝餐廳的全校學生揮了揮,輪廓分明的臉上掛著瀟灑的笑容,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很高興能夠來到這裡,希望我們未來的時間裡能夠相處愉快.”

他說的英語不是特別地道,有著難以掩蓋的法國口音,尤其是當舌葉和上顎摩擦發音的時候,總是用力過猛。

奧羅拉猜他應該是個法國人,也許來自布斯巴頓。

很快,鄧布利多的話就印證了她的猜測。

維克多·哈德森曾經是布斯巴頓的一名學生,後來在六年級的時候,來霍格沃茨交換學習了一年,後來又四處遊歷去到了美國和巴西,最後來到了英國。

“這個哈德森教授和斯賓尼教授是相反的兩個型別啊.”

唐克斯摸摸下巴,忽然嘿嘿一笑,朝奧羅拉說道,“該不會是鄧布利多教授故意的吧.”

“有可能.”

奧羅拉笑著點頭附和。

她說完,抬頭朝教師席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坐在靠角落裡,正對著斯萊特林餐桌的斯內普。

對方靠著椅背,似乎在無聲地打量著剛剛收進學院的幾個新生。

不知道上次在西伯利亞的時候,薩拉查跟斯內普說了什麼,到現在斯內普一個字都沒跟奧羅拉說起過。

她一邊想著這件事,一邊拿起面前的小雞腿咬了一口,耳邊是因為開學宴開始後,熱熱鬧鬧的討論聲。

奧羅拉聽了一會兒他們的談話,發現似乎在純血巫師家庭裡,十五歲的孩子們就該正式步入社交圈了。

而對於出生在上半年而年齡稍大的孩子來說,四年級就是這樣的一個開始。

到了這個年紀,他們的血統就完全能夠從著裝上看出來了。

純血家庭的孩子們會在各種正式場合穿上巫師們的傳統服裝,深沉莊重的顏色,長長的絲絨裙襬像靜垂下來的巨大黑色孔雀尾羽。

他們的領口和袖口處,會縫上造型別致的秘銀和小顆粒鑽石。

女孩們還會將頭髮放下來,增加視覺上的成熟和矜持優雅,穿上兩英寸高的鹿皮高跟鞋,披上一件和身上的長裙看起來相得映彰的斗篷或者薄披肩。

當然對於正值青春期而追求獨特搶眼的他們來說,這些裝束顯然太過沉悶死板了,他們有自己的辦法。

比如把長裙交給家養小精靈們修改,從領口到肩膀都採用黑色薄紗遮掩,巧妙的皺襉設計則是為了凸顯出少女們窈窕纖細的腰身。

把裙襬剪短一點再縫上低調的花邊,確保精心挑選的高跟鞋能夠在走路的時候,從波浪般綻開的裙襬下時有時無地顯露出來。

在四個學院中,一旦進入四年級,著裝最整齊的就是斯萊特林,因為那裡的學生血統最純正。

即使有少數混血家庭出生的孩子,也會很明智地選擇和其他人保持一致。

沒有人會願意在斯萊特林的環境裡,故意彰顯自己血統的與眾不同。

他們會有選擇地挑選自己的同伴,服裝所能反映出來的就是一部分。

在霍格沃茨裡,他們是最早懂得這麼做的必要性的一群人。

而其他學院就沒什麼規律了,尤其是赫奇帕奇們,顯得非常的凌亂隨意。

純血的孩子會遵照家長的意見來改變,但更多的是覺得好奇和新鮮,而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孩子們則對此完全沒有概念。

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和誰交朋友,他們並不怎麼懂得而且也壓根不在乎什麼樣的朋友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優勢,即將步入高年級前的籌謀和盤算不會出現在他們的腦海裡。

回到宿舍裡,卡洛琳把自己帶來的一箱子巫師服裝都倒騰出來,然後讓自己的室友隨意挑選喜歡又合身的來穿上看看。

新衣服對於女孩子的殺傷力永遠都是不可小覷的,幾個女孩在房間穿著長裙戴著裝飾著寶石和彩色羽毛的尖帽子,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又一圈,歡笑嘻哈聲飛出窗外,被夜色埋藏進去。

……週三,上午的草藥課結束以後,奧羅拉就抱起朝禁林裡走去。

凱特爾教授在那裡等著她,說是有個東西要給她看,她一定會喜歡。

剛下完雨的草地很潮,跑起來的時候,有種像在踩著一團滑溜溜的藻類植物前進的錯覺。

奧羅拉把手裡的牛仔外套撐開舉過頭頂當做臨時的雨傘,穿過面前淡綠色的雨霧連綿,清透滾圓的水珠從那些刮蹭著她褲腿的草葉上落下來,跳躍在她腳邊。

她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海格的小木屋前,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奧羅拉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兩個人還正圍在桌子前,很高興地談論著什麼。

“教授,海格,我來了.”

奧羅拉說著,將衣服使勁抖了抖,隨手施了個乾燥咒在上面。

“來,奧羅拉,看看這個小傢伙.”

凱特爾朝她招手,有些神秘兮兮地捧出那個被放在層層溫暖乾燥草甸上的東西遞給她。

奧羅拉接過來看了看,那種精細光滑的銀色外殼讓她驚訝地叫出聲:“鳥蛇蛋?”

凱特爾得意洋洋地點頭:“是啊。

上次離開的時候,從紐特那孩子那兒要來的一個,小傢伙再過幾天就能孵化成功了.”

海格抱起早就準備好的用來裝昆蟲和鼠類的陶罐,和一個用韌性極強的樹枝編織成的漂亮巢穴:“它的食物和小窩都準備好了,就等和我們見面了.”

“我們能在霍格沃茨裡養它嗎?”

奧羅拉小心翼翼地把鳥蛇蛋抱在懷裡,沾了溫涼雨水的手輕輕摸了摸那層漂亮的銀色蛋殼,抬起頭朝凱特爾興奮地問。

“當然,只不過得讓這件事成為一個小秘密。

鳥蛇也是一種比較受森林限制的魔法生物,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離開森林的保護。

我想它會適應禁林裡的環境的,等你馴服它以後,你要是願意,再讓它住到挎包裡去.”

凱特爾有些孩子氣地衝奧羅拉擠擠眼睛,將鳥蛇蛋重新放回那堆溫暖的乾草上。

凱特爾教授對禁林和魔法生物有用不完的熱情,這種熱情也輻射到了任何一個和他一樣有這種愛好的知音身上。

奧羅拉和他在禁林裡逛到快吃晚餐的時間,對方忽然問她有沒有和斯普勞特院長商量將來的工作,從六年級開始就要根據自己的工作規劃來選課了。

奧羅拉善意地提醒到自己才四年級,工作諮詢得五年級才開始。

凱特爾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著說自己年紀大了,記性太差,老是記得奧羅拉已經五年級了。

這倒不全是凱特爾的問題,奧羅拉自從十四歲以後,身高就開始像盛春季節的花藤,不知不覺就長得飛快。

以前的衣服很多都小了短了很多,如今她的身高在同齡人的女孩裡算個子偏高的一類。

不過她對此很擔心,因為據級長說,如果在一段時間內突然長得特別快,那就表示很快就不再會長高了。

為此她嚇得這段時間天天都在喝牛奶。

雨停了,豔橘色的模糊霞光被塗抹在山巒頂峰,把它們和低垂的烏雲層隔開,明麗的色彩像幻境裡盛開的花朵,轉瞬即逝的脆弱纖薄。

奧羅拉和海格他們告別後,單手拎起牛仔外套將它朝後一甩搭在肩膀上,重新朝霍格沃茨的城堡裡走去。

她抬頭看著越靠越近的城堡,忽然想到,是不是在一千多前的某一天,赫爾加和薩拉查他們幾個也是這樣,在一個驟雨初歇的傍晚,看著西方的溫暖朦朧晚霞把這個城堡映照得像油畫一般的厚重美麗。

這裡的故事太長,秘密太多,也許永遠都沒有被揭開的一天。

想到這裡,奧羅拉嘆了口氣,抓了抓自己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淡金色長髮,快步走進校門裡。

不知道斯內普把薩拉查日記拿去這麼久,到底怎麼樣了。

……直到辦公桌上的坩堝裡冒出象徵著魔藥成熟的青綠色煙霧,斯內普才從面前的薩拉查日記裡抬起了頭。

他揮動魔杖熄滅了火焰,把魔藥裝進水晶瓶裡,點亮了離自己最近的一盞昏暗馬燈,窗外暮靄沉沉,陰影團聚擴散。

細長的蛇類在淡黃色的羊皮紙上游走了一圈,漆黑的字型在紙頁上緩緩滲透匯聚成型,繁花般的句子,鋒利的筆觸勾勒成的帶刺玫瑰:“看起來是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斯內普沒有回答,晦暗的光影把他的眉眼雕刻得深邃冷硬,宛如黑夜裡的蒼白雕塑。

他現在在反思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關於他和薩拉查之間的交易。

他希望知道關於魂器的一切,得到那本薩拉查親手寫就的書,是他們摧毀黑魔王的魂器的唯一希望。

但是不是這種方式。

斯內普現在回想起在西伯利亞的那天,突然覺得自己根本徹頭徹尾的被這位斯萊特林創始人給算計了。

因為不管怎麼樣,薩拉查都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關於奧羅拉和赫奇帕奇家族,或者說,和赫爾加的關係。

但是斯內普卻被迫陷入了一個極度尷尬的境地。

他要怎麼跟鄧布利多解釋他是如何知道這些的?雖然斯內普和鄧布利多之間的合作,一直都是各自有所保留的,有的時候斯內普沒必要跟他說得特別清楚,但是魂器的事情不一樣,他不可能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

如果他坦白了訊息的來源,來自於他和薩拉查私下裡的一個交易,那麼鄧布利多以後或多或少都會對他產生更多的疑慮和防備。

以他現在的身份,這麼做無疑是對自己很不利的,因為他之所以能夠在霍格沃茨任教和逃脫魔法部的追捕,都是鄧布利多替他做的擔保。

他可一點也不想去試探這位最偉大的白巫師的信任底線值。

還有一點就是,他到底是個斯萊特林,在潛意識和傾向上,他都會有些不自覺地偏向薩拉查——這有一部分是因為對這位創始人的敬畏,更重要的是,薩拉查並不像黑魔王那樣瘋狂。

相反,他很理性,他就是斯萊特林本身,是所有出身斯萊特林的學生最希望成為的那種人。

他能明白薩拉查不想把他自己的事透露給鄧布利多的想法。

因為如果薩拉查和鄧布利多做了這個交易,那麼鄧布利多很容易就能猜出來薩拉查有多在乎奧羅拉的血統,進一步來講就是,他有多在乎那些和赫爾加有關的事。

把這種薄弱點暴露給一個心思深沉到連很多斯萊特林都比不上的格蘭芬多,絕對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

然而當初答應和薩拉查做這個交易的自己,簡直就是愚蠢到了極點!斯內普壓抑著胸腔裡的怒氣,眼神尖銳陰暗,他怎麼想也想不通自己當初為什麼會答應薩拉查,答應得這麼草率危險。

不過由此斯內普也想到,薩拉查明知道這麼做無異於把他自己這個魂器,他自己復活的唯一機會推到刀口上搖搖欲墜,卻還是要以此來換取奧羅拉的血統謎底。

就因為她的長相和天賦,跟赫爾加簡直驚人的相似。

這麼一想,也許他錯了。

赫爾加不是薩拉查的薄弱點,而是他的死穴,就像蛇的七寸一樣。

更有可能……薩拉查製作這個魂器的原因,本來就不是為了復活他自己。

斯內普還沒想完,薩拉查已經重新寫下了一句新的話:“魂器一旦製作成功,它和製作人的記憶和靈魂就互為獨立了。

它們之間不存在感應和記憶共享。

所以摧毀魂器的辦法,依舊在密室裡,在我後來寫的魂器下半本書裡.”

“你去你們找到的入口那裡等我,我要去找一個幫手.”

薩拉查最後寫到。

“幫手?”

斯內普用墨水在最後那個詞下面畫了兩筆。

“不然你該怎麼跟你們那位格蘭芬多校長解釋,你是從哪裡得到我那本書的呢,我的院長.”

薩拉查微笑。

斯萊特林們總是會優先選擇對方,同樣的,他們也總是會在相互利用的時候,相互袒護——這是學院精神。

“你知道嗎?”

薩拉查最後說道,金黃的蛇類瞳孔注視著面前年輕的黑衣教授,“你答應和我做這個交易的時候,真是讓我挺驚訝的.”

斯內普略微僵硬了一下,眯起來的眼睛裡,眼神冷冽起來。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費力氣了.”

他繼續寫,筆鋒飛揚得像鳥類的修長尖翅,即將墜入雲端的優雅流暢。

斯內普看著那條蛇,在這個關頭依舊有些猶豫。

就算薩拉查是因為赫爾加的關係而對奧羅拉手下留情,但是密室和魂器書籍這樣的東西,他真的會這麼容易就拿出來嗎?他還是有些懷疑。

同時,他再次憎恨自己當初做的這個決定。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薩拉查挑起細長的蛇尾墊在下巴下,吐出紫色的信子晃了晃,“但是不得不說你想太多了。

如果我真的一開始就想開啟密室殺掉這裡所有的麻瓜後裔學生,你們現在早就在忙著給他們收屍了,我還會來多此一舉地找你嗎?我的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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