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卡班位於一片北海的荒涼水域,常年被暴風雨和濃霧霜凍包裹著掩埋著,沒有一絲生機,寂寥陰鬱得像個集葬坑,一口一口吃掉每一個進來的人的美好回憶,只剩黑色的枯骨和麻木的軀體被蟲蟻啃噬殆盡。

西里斯至今還記得他剛進來第一天,在被攝魂怪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那個朝他所在的牢房門縫下塞巧克力的女孩。

他都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弄到這種東西的,但是那些口味怪異的巧克力確實幫他熬過了在監獄的第一個晚上。

在這裡沒有任何時間可言,世間萬物的法則都夠不到這座監獄,他們被流放在海上,被所有人拋棄和遺忘,最後悄無聲息地化成灰末和養料扔向大海。

每次被攝魂怪折磨過後,西里斯都會想起以前生活在布萊克家的日子和天天必須面對的那些人。

他憎恨那些回憶,所以攝魂怪奪不走它們,只能任由它們在西里斯的腦海裡膨脹生長,像已經被蟲蛀過的植物又抽出腐壞的枝條。

“當冰川在山頂死去,極光在夜空消弭,長夏的榮光沉淪深海,你也就該披上黑色的喪衣等待入殮了.”

這是布萊克家的家訓之一,意為即使將來純血的信念在巫師群體中受到衝擊甚至潰散,他們也將與這種信念共同存亡。

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布萊克,那就還有純血的忠實信仰者。

西里斯對此的回答是:“那你們可千萬要祈禱最後活下來的別是我,因為我會比任何一個人都先踏碎它們.”

奧賴恩和沃爾布加幾乎被他的話氣到昏厥。

可惜他們的怒火只會加劇西里斯的冷漠反叛和得意洋洋。

他們越是強迫西里斯去接受什麼,他就反抗得越厲害,猛烈的火焰會波及傷害到周圍一切的存在。

雷古勒斯就是其中之一。

那時候他五歲,被西里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弄來的一隻博格特嚇得尖叫大哭,整個格里莫廣場十二號都能聽到那種撕心裂肺的崩潰哭喊聲。

沃爾布加驚慌失措地衝進房間的時候,看見雷古勒斯正蜷縮在一堆輕厚的被子裡,像一隻被人戳破了的水氣球那樣,眼淚失控地朝外潑灑,幾乎把他自己都淹沒下去。

西里斯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哭得這麼悽慘,任憑其他人怎麼哄雷古勒斯都不肯停下來,一旁的克利切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直到把額頭都磕破,就差跟他一起哭了。

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奧賴恩二話不說拎起西里斯就把他朝外拖,而雷古勒斯卻突然就不哭了,傻愣愣地看著父親手裡抓著的西里斯,連滾帶爬地從床上摔下來抓著父親的手讓他不要再生氣,眼淚鼻涕蹭了西里斯一頭一臉。

這個家裡從來都是戰火紛飛的,西里斯也已經習慣了大部分時間和他們保持冷戰對峙,或者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和整個布萊克家族對抗。

而雷古勒斯是唯一一個會幫袒他的人,哪怕在西里斯看來,他這個弟弟實在有點太沉悶軟弱。

可惜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雷古勒斯後來也接受了父母灌輸給他的那套思想,只是沒有那麼極端。

他成為了一個斯萊特林,一個純血信仰擁護者,一個黑魔王的追隨者,一個冷靜自持優雅深沉的布萊克,沃爾布加對他寵愛到近乎病態。

西里斯很討厭他身上那種一板一眼的布萊克式調調,總是喜歡用那些他明知雷古勒斯受不了的言論來刺激他。

那個會哭著跟在他後面讓他不要再和父母吵架的小男孩,終於長成了一個精明冷淡又沉默寡言的巫師,長成了西里斯最看不起也最厭惡的樣子。

幾年後的今天,他終於離開阿茲卡班,而替他開啟那扇大門的其中一個人,就是雷古勒斯。

“好久不見,西里斯.”

“好久不見.”

西里斯眯起眼睛,透過那些垂散在眼前的髒亂黑髮看著眼前那個和自己長得挺相似的人,咧嘴一笑,消瘦過度的臉孔上沾滿泥漬,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的嚇人,很像某種兇惡的犬類,“原來你還沒死啊.”

“你不也一樣?”

……黃昏。

它們和貓頭鷹群一起從雲端飛來,從空中傾灑而下,飄過長桌、掠過椅凳,像一場在夕陽濃烈之際降下的大雪,橘黃暖光和紙頁邊角的白色交相輝映。

它們在孩子們的手裡傳閱,在桌面上被扔拋著旋轉,上面寫著:“西里斯·布萊克被判無罪釋放,真兇彼得·佩迪魯將被立即關押進阿茲卡班.”

“奧羅拉,你快看這個.”

沃克斯拿著一份預言家日報從圖書館外跑進來,“是布萊克的訊息,他被放出來了!”

奧羅拉連忙接過報紙翻開,很容易就看到了那則訊息。

照片上一眼就能被認出來的人有雷古勒斯和萊姆斯,而另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她則花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來是西里斯。

看起來被關進阿茲卡班的這幾年幾乎把他摧毀了,他和奧羅拉的那些朦朧印象裡的少年一點也不像。

她很快瀏覽完報紙,抓起挎包匆匆和朋友們擁抱道別,沿著城堡的走廊一路飛奔回宿舍。

過多的熱量轉變成白霧模糊在她的眼鏡上,奧羅拉用手帕擦了擦,開始提筆給萊姆斯寫信,再讓沃克斯的貓頭鷹黑斯廷斯幫忙帶走。

注視著黑斯廷斯從走廊起飛,努力地撲騰著翅膀一直消失在天際線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後,奧羅拉鬆了口氣,轉身準備回到宿舍裡去把那幾本從薩拉查那裡借來的書還回去。

她剛走到地下室還沒來得及拐進赫奇帕奇所在的區域,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

蘇爾·加西亞安慰性地拍拍奧羅拉的肩頭,語氣婉轉動人:“斯內普教授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現在就去.”

她的美貌在昏暗的地下室裡幾乎可以發光那樣的完美。

“我馬上就去.”

奧羅拉很快來到斯萊特林院長辦公室的門口,敲門走了進去。

還沒等她開口問候,斯內普卻先說話了。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論文,平滑緩慢的聲音毫無起伏地念著上面的內容:“參考書目有,起源,轉變,初級應對.”

斯內普放下手裡的那疊羊皮紙,目光銳利地看著門口的金髮少女:“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裡找到這些書的,菲爾德小姐。

我既沒有指定過也從來沒見過它們,感覺很好奇.”

“這些書是我借來的.”

奧羅拉回答。

她站在門口被燈光籠罩著,像捧擱淺在黑色臺階上的曦光,短暫的裹足不前後,一寸一寸地推入進來,停在斯內普辦公桌的對面。

“從哪裡借來的?”

他冷漠地質問,略抬著下巴審視著她,這個動作讓他看上去特別孤傲。

既然斯內普已經問了,那就表示他已經有答案了,欺騙不是明智的選擇。

不過他居然會注意到最後的那幾行參考書目,這讓奧羅拉有點驚訝。

因為她並不覺得自己上次的論文寫得有多麼詭異的出彩,她把握過這個度。

“斯萊特林先生那裡.”

“你去了他的密室?”

“是.”

這個結果和他猜想得一模一樣。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菲爾德.”

斯內普整個人就跟英國的天氣一樣,永遠都是那麼陰沉又不可捉摸,並不總是會狂風暴雨,但肯定明快溫暖不了,“你對於密室裡面關著一個什麼樣的生物真的有概念嗎?”

密室他只進去過一次,體驗很不好,那種鋪天蓋地的陰暗和冷色調在裡面囤積成一種絕對的冷酷和壓抑,能讓任何一個心理承受力弱一點的人只是站在裡面都頭皮發麻臉色慘白。

更別提那條活了一千多年的蛇怪,正二十四小時忠心耿耿地守護在那裡。

而蛇怪是不受天生馴獸師能力影響的生物。

還有那些書,那些斯萊特林的書。

巫師的書都是有魔法的,一般書上的魔法都是有益無害的,它們只會在看書的人感覺疲勞的時候幫助他們放鬆,或者讓保持完好易於閱讀的清晰狀態。

但是如果那是一本涉及到關於黑魔法的書,那麼被附加在上面的魔法性質就完全是另一個概念了。

否則為什麼霍格沃茨會分禁書區和非禁書區?越是記錄著高深黑魔法的書籍,翻閱起來越考驗那個人的心性和承受力。

因此大部分黑巫師看起來如此瘋瘋癲癲陰森可怕,也是因為他們接觸了太多這些書的關係,已經被那些魔法引誘得太深,沒有辦法再回頭,只能永遠墮落下去,人總是太容易被誘惑。

而被放在斯萊特林密室裡和黑魔法有關的書,怎麼看都不可能比禁書區的那些純良多少。

雖然看起來奧羅拉並沒有受到那些魔法的影響,但是那不代表這種行為該被放任。

“因為我那時候去圖書館發現,僅有的幾本和論文主題有關的書都被借走了,教授.”

奧羅拉解釋,“所以我才想也許斯萊特林先生那裡會有,我……”她的話還沒說完,斯內普就不耐煩地揮了下魔杖,幾本厚重寬大的書籍從他靠牆的書架上飛過來,惡狠狠地砸在奧羅拉麵前,壓碎她的所有言語。

她毫不懷疑如果它們砸是在自己身上的話,估計能把她砸到內出血。

“這幾本書夠你這學年的黑魔法防禦課學習了。

順便給你個忠告,菲爾德.”

斯內普繞過辦公桌來到奧羅拉麵前,“書和人是一樣的,有的書你最好一輩子也別去碰它。

難道說你翻開它們的時候連一點奇怪的感覺都沒有嗎?為什麼還要看下去?”

他離奧羅拉很近,身上那種清晰的苦澀魔藥味輕而易舉地就牽引住了她的嗅覺,像細雨中的玫瑰,冰涼又芬芳,讓奧羅拉有一瞬間都以為自己是不是又陷進了迷情劑的濃烈氣味裡。

“沒有.”

她回答,看到斯內普的眼睛探究地眯了起來,“那些書沒有給我什麼很奇怪的感覺。

不過我能明白您的意思,很多有黑魔法的書會讓人看了就發瘋。

我會把書交給艾達拉,讓她還給斯萊特林先生的.”

“沒有?”

斯內普重複了一遍,忽然問,“那你第一次拿到那位先生的日記的時候,有什麼異常嗎?”

奧羅拉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沒有了,但是她忽然想起來薩拉查的話——“你的精神力很特別,不受我這本日記的影響”。

因為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想到這裡,她不得不撒了個謊:“有的。

那次我被那本日記嚇得不輕.”

其實這也不算是假話,她確實被嚇得不輕。

斯內普的表情變化了一下,他想起兩年前鄧布利多對奧羅拉用攝魂取念卻失敗的場景,還有自己也從來沒能讀取過她的內心。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沒有被那些黑魔法書的咒語影響到。

這是那位斯萊特林創始人教她的嗎?他有點懷疑。

好像她永遠都是這樣,身上總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和謎團。

有時候斯內普會覺得奧羅拉簡直比一杯灑在地上的水還容易看穿,可有時候他卻難以搞懂這個女孩到底是怎麼回事,比如她對自己的態度,還有她背後究竟還有多少隱藏的秘密。

她就像一泓清潤溫涼的水,周身覆蓋著白霧蒼茫。

沒等斯內普說什麼,辦公室裡的壁爐突然燃燒了起來,翠綠的火焰慢慢聚攏成一個熟悉的人頭像。

鄧布利多的臉出現在那團綠火裡,看起來像被點燃了所有的頭髮和鬍鬚那樣:“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的談話。

西弗勒斯,你能帶奧羅拉過來一下嗎?”

“我會的.”

斯內普從眼角注視著壁爐裡的鄧布利多,嘴角抿起的弧度在幽綠的光影下顯得有些刻薄。

燃燒的鄧布利多衝奧羅拉微微笑了一下,消失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教授?”

她問。

斯內普沉默了一下,示意她用飛路粉直接去到校長室的壁爐裡。

她到的時候,鄧布利多正在喂鳳凰。

福克斯先發現奧羅拉,清脆悅耳地叫了一聲,飛過來啄啄女孩的臉,姿態優雅地站在冥想盆的邊緣上。

斯內普隨後也從壁爐裡走了出來。

“我想你已經看到訊息了是嗎?”

鄧布利多輕快地說著,放下手裡用來餵給福克斯的食物,走到了冥想盆旁邊朝桌上的預言家日報揚了揚臉。

奧羅拉點點頭:“看到了.”

“那就好。

不過,我今天找你來是因為另外一件事,奧羅拉.”

鄧布利多說,“你覺得斯拉格霍恩教授怎麼樣,你喜歡他嗎?”

“啊?”

奧羅拉有點茫然地看著對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鄧布利多耐心地解釋:“因為他跟我抱怨了好幾次,你似乎並不願意參加他舉辦的一些挺有意思的聚會。

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看法。

別緊張,你就當是和我聊天,我保證你說的話不會有第四個人聽到.”

“噢……這個.”

奧羅拉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沒有覺得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好,只是,我沒去參加是因為……”她都想好藉口了,可是要在斯內普和鄧布利多的同時注視下說出來實在太困難了。

“因為他的……”奧羅拉皺起眉頭,表情看上去困惑又堅定,“他給我一種不能被徹底信任的感覺。

我是說,我的確尊敬他,但是他有時候說的話和做的事讓我覺得,他不能被徹底信任.”

似乎在斯拉格霍恩眼裡,學生都是石頭,有天賦和顯赫家世背景的就是各種珍貴的玉石珠寶,而他就是那種狂熱的珍寶收集愛好者。

不管將來哪顆珠寶在世人眼裡大放異彩,他的名字都將被提到和瞻仰。

“是嗎?”

鄧布利多輕輕地笑了起來,“可我聽說他在魔藥課上很照顧你,因為他相信這門學科會對你今後的人生有很大幫助。

其實這點我同意,和魔法生物打交道你就不可能避開魔藥,不管是為了它們的安全考慮還是為了你自己.”

“是這樣.”

奧羅拉摸摸鼻尖,“可能斯拉格霍恩教授在擔心,我現在學不好魔藥熬製將來就得英年早逝吧.”

其實不止斯拉格霍恩,紐特也是這麼擔心她的。

鄧布利多被她的話逗得笑了出來:“你不會英年早逝的,我相信.”

“謝謝您的安慰,我會努力的.”

奧羅拉誠懇地說到,鄧布利多又笑了,似乎是覺得她的話特別有意思。

這時,鄧布利多突然極快地問:“那你相信西弗勒斯嗎?我知道有很多孩子都挺怕他所以喜歡親近霍拉斯的,你好像不一樣.”

“鄧布利多.”

斯內普陰森地喊了對方的名字,鄧布利多卻好像壓根沒聽到似的,只是帶著一種很難被看透的溫和表情注視著奧羅拉。

奧羅拉沒怎麼猶豫就點了頭,她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對方都會看出來的,乾脆承認:“是的,我相信斯內普教授.”

斯內普空白著表情沒說話。

鄧布利多也沒再多問,只是用魔杖從櫃子上牽引出一個裝著一些亮銀白色東西的玻璃試管:“我想先給你看一些東西,奧羅拉,你過來吧.”

這是奧羅拉第一次進冥想盆裡看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她看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和一個長得非常俊美的黑髮少年,在房間裡交談著關於魂器的什麼事。

老實說,在奧羅拉見過的所有人裡,除了西里斯以外,就是這個少年最好看了。

少年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黑色的寶石形狀非常眼熟,奧羅拉覺得她在哪裡見過這枚寶石。

房間裡突然間大霧瀰漫,什麼都看不清楚,她只聽到斯拉格霍恩很生氣地趕走了他,還警告他不許再問關於魂器的事。

場景扭曲著轉換,所有的畫面就像滴落融匯進水裡的墨汁那樣散開重組。

奧羅拉看到自己的父親埃蒙德正站在漫天大雨裡,紅棕色的頭髮凌亂地貼在蒼白的面板上。

他脖頸上繫著的那條領帶是瑪麗安親自給他做的,至今還放在他們普利茅斯的家裡,奧羅拉暑假才把它翻出來看過。

埃蒙德似乎在等什麼人,奧羅拉走過去和他並肩站著,看到開門出來的人也是斯拉格霍恩。

“教授,抱歉打擾到您.”

埃蒙德疲憊而禮貌地說,“我來是因為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們爭論得很快,奧羅拉完全跟不上他們的節奏,聽得雲裡霧裡,只知道那些對話和自己父親對黑魔王的一個可怕猜想有關,其他的則是斯拉格霍恩的不斷否認。

而還沒等他們談判出結果,另一個女巫突然出現用幻影顯形出現在了埃蒙德旁邊,她和沃克斯一樣,有著一雙閃亮迷人的金棕色眼睛:“埃蒙德,西里斯和萊姆斯他們被盯上了。

我們得趕緊過去,食死徒那邊來的人太多了!”

“那今天就這樣吧教授,我改天再來拜訪您。

克勞迪婭,我們走.”

埃蒙德說著,和克勞迪婭一起消失在了空氣裡。

再然後,斯拉格霍恩和那個叫克勞迪婭的女巫,還有其他許多人一起,參加了埃蒙德的追掉會。

有深黑色的濃煙像潮水一樣的從遠方翻湧出來,它們吞噬掉所有光線,浩蕩得沒有邊際,彷彿蒼穹坍塌,白晝失色。

記憶開始混亂波動起來,奧羅拉看著許多人在奔跑和逃竄,也有一些人開始奮起對抗。

站在最前面的是西里斯和萊姆斯他們,還有一個非常漂亮的紅髮女人,她的臉上帶著一種堅定的無畏,綠色的眼睛裡有灼灼的火焰。

莉莉·波特。

奧羅拉知道她,萊姆斯跟她說過不少。

“你們幾個來得正好.”

西里斯用魔杖指著其中一個有著黑色長卷發,笑得非常妖異譎豔的女人,語氣聽起來有種可怕的瘋狂,“斯內普呢?那個該死的鼻涕精怎麼不敢來?!”

“哈哈哈哈哈哈……”黑髮女人用魔咒將懸掛在鮮花頂端的拉文克勞旗擊碎,笑聲刺耳到猖狂,踩著那些深藍色的布料殘片得意洋洋地朝所有人宣佈,“我殺了埃蒙德·菲爾德——我殺了埃蒙德·菲爾德!哈哈哈——!”

“閉嘴貝拉特里克斯!”

西里斯衝她兇狠地咆哮,猩紅的魔法光束朝她打過去。

然而西里斯越是憤怒,貝拉特里克斯好像就越興奮。

她把那句話用一種殘忍至極的方式說出來,拖著調子像在歌唱那樣炫耀。

她殺了埃蒙德·菲爾德。

奧羅拉猛地從冥想盆裡掙脫出來,瞪大眼睛看著鄧布利多,渾身都在發抖,臉色蒼白得嚇人,搖搖晃晃地朝後退:“貝拉特里克斯,是她!是她殺了我父親!我看到了!”

斯內普伸手把她按到旁邊的椅子上,抬頭眼神幽深地看著鄧布利多。

他知道對方這麼做的意思,西里斯已經出獄,奧羅拉很快就會知道他曾經出現在過埃蒙德·菲爾德的死亡現場。

再加上西里斯和他的關係一向水火不容,不管最後動手的人到底是他斯內普還是貝拉特里克斯,西里斯都不會原諒。

與其等西里斯以片面的角度告訴奧羅拉這件事,倒不如讓她知道一個最後的真實結果。

這樣一來,不管西里斯再說什麼,奧羅拉都不會再質疑鄧布利多對他的信任,也不會因為這種質疑而拒絕答應鄧布利多接下來要說的事,反而會因為知道埃蒙德死去的真相而更加願意去做這件事。

從整個巫師群體的存亡安危來說,這位白巫師無疑是偉大的,不過從有的角度來說,他也挺可怕的。

察覺到奧羅拉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後,鄧布利多點點頭,晃了晃魔杖讓桌上的一杯奶茶漂浮到奧羅拉麵前:“的確是她做的。

你的父親很了不起,奧羅拉。

他可以說是差不多同時和雷古勒斯一起認識到了伏地魔在製作魂器。

這也是雷古勒斯後來恢復記憶以後才告訴我的,他們兩個還曾經有過短暫的接觸。

可惜你父親的猜測沒來得及被他親自證實.”

“魂器……”奧羅拉唸叨著這個陌生的字眼,能感覺到有一種冰涼的陰森從那些音節裡滲透出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種容器,用來承載一個人的靈魂碎片。

只要魂器還在,那個人就一直都有復活的可能。

那是一種非常可怕而強大的黑魔法,可以讓靈魂碎片依附在任何物體上.”

鄧布利多簡練地回答。

“靈魂……”奧羅拉端著茶杯的手僵硬了,“那,那斯萊特林先生的那本日記其實,也是……一個魂器?”

“是這樣.”

斯內普說。

“不過當然了,魂器會產生什麼樣的作用,還是得看那個製作人的想法.”

鄧布利多說著,忽然問,“我想你剛剛也看到了,西里斯提到了西弗勒斯的名字.”

斯內普收回搭在奧羅拉椅子上地手,看起來像座石像那樣凝固。

奧羅拉沉默了好一會兒,校長室裡沒有一絲聲音。

這種沉默在時間的作用下被催化成一種實質性的壓力,斯內普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漆黑無光的眼睛裡機械地倒映著對方長髮上的燦爛色彩,像被撕破了一個豁口的黑色深淵,湧動出背後的光明。

“是的,我聽到了.”

奧羅拉的語氣變得有些霧濛濛的,抓不住的真實,“我知道斯內普教授他曾經是……”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斯內普又看向鄧布利多,好像終於反應過來鄧布利多問這個問題的原因,“可是那次魔法部審判的時候,您說的是……”“我們那時候說的是西弗勒斯不在那裡,是的.”

斯內普看著她慢慢地,慢慢地轉過來,纖細的手已經端不住那個杯子了,有些失焦的暖棕色眼睛直直地對上他的:“您其實,是在那裡的,對吧?”

她的聲線纖薄得如同夏蟬初生的雙翅,輕得經不起一絲塵埃,隨時都會碎裂那樣。

只要他說不是。

奧羅拉仰視著斯內普,心跳沉寂到快停止。

只要他說一句否認的話,她就會信。

然而他回答的卻是:“是的,我當時在那裡.”

他的神態冷漠空洞,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弧度存在。

奧羅拉手裡的茶杯滑落下去碎裂在地板上,淺棕色的奶茶濺落四散,像一地的淚水那樣。

斯內普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心裡有個惡毒的聲音在不停地冷笑著,催促著面前的少女快點說出那些他早就想聽到的話。

——“你不僅是個食死徒,你還是個滿手血腥的殺人兇手.”

是的,我是。

——“你欺騙了我,欺騙了所有人,你是個骯髒噁心的騙子.”

是的,我是。

——“你為什麼還能活著,你為什麼還沒有去阿茲卡班,你才是那個該被關進去判死刑的人.”

“可是.”

奧羅拉低著頭,淡金的髮絲垂到她溼漉漉的手上,夢囈般地說到,“貝拉特里克斯才是兇手,不是你.”

“是的……”斯內普說到一半突然發現,對方說的話竟然跟他想過的任何一種都不同。

該死的,她在說什麼?!斯內普平靜到冷酷的面具有些裂開,油然而生的怒火背後是清晰刻骨的虛弱呻吟。

他很想現在就離開這裡,隨便老蜜蜂接下來怎麼到處飛舞煽情演講,都不關他的事。

“是的.”

鄧布利多似乎並不驚訝奧羅拉的反應,“就像你知道的那樣。

人都是會變的,至少我是相信西弗勒斯的.”

又是一陣沉默,窗外的長夜不可抗拒地籠罩下來,沉重的黑暗佈滿天空和每一寸土地。

“他沒有傷害過我。

其實他有很多次機會,很多很多的機會.”

奧羅拉說著,重新抬頭看著鄧布利多,“是的,我也相信他.”

有一種很細微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斯內普的聽覺裡。

那是在小的時候,蜘蛛尾巷被隆冬大雪包裹著,家裡被變得像個冰冷的墳墓一樣,最難熬的時候。

艾琳抱著年幼的他,從指尖竄出微弱的明亮火花的聲音。

艾琳說,這是凜冬將盡,春天來臨的聲音。

是希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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