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聖誕節還有三天的那個下午,天空正在零星飄著雪,也是孩子們最愜意的週末。

比爾·韋斯萊特意來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找了奧羅拉,邀請她和沃克斯一起去他家過聖誕節。

他前兩天就已經寫信告訴父母會帶兩個朋友回去,並且徵得了他們的同意,而韋斯萊先生則對沃克斯製作的那些機械小玩意兒充滿興趣。

原本比爾也邀請了貝芙莉,可惜她因為一些家裡的事——奧羅拉猜測是雷古勒斯的原因——不得不回去,因此只能婉拒比爾的邀請。

出發的那天是聖誕節的前兩天,下午最後一堂草藥學考試結束以後,奧羅拉回到寢室收拾好了簡單的行李——一件學院統一發的呢料斗篷,黃黑色的圍巾,薩拉查的日記,黑貓布萊特和偽裝成頭繩狀的茶卷。

布萊特一路都保持著高貴優雅的謹慎姿態,堅決不肯和奧羅拉的手工布包接近一寸。

甚至在途中,當因為火車劇烈搖晃的緣故,奧羅拉的布包從車廂牆壁上的掛鉤上掉下來,日記露出被銀色金屬鑲嵌的一角的時候,布萊特想都沒想就慘叫一聲,渾身炸毛著彈跳進了沃克斯的懷裡,順便打翻了沃克斯手裡的一盒比比多味豆。

比爾伸手撓了撓縮在沃克斯懷裡面目呆滯的黑貓,看著奧羅拉打趣著說道:“你這裡面有什麼東西,能把布萊特嚇成這樣的?”

奧羅拉一邊慢慢剝著甘草魔棒的外殼,一邊面不改色地把薩拉查的日記塞回圍巾裡,回答:“可能是我上次把它用這個袋子裝起來又掛在床頭一晚上,所以它心理陰影有點大吧.”

人生總是需要一點善意的謊言來作為緩和劑的,不然奧羅拉完全能夠想象,如果她實話實說,炸毛和滿臉呆滯的就不只是布萊特一隻貓了。

火車轟隆隆地穿過重重疊疊的溫帶森林,大片的溼冷灰藍色從遠處的山巒輪廓裡蔓延出來,融化在霧氣裡漂浮得到處都是。

在這樣的環境裡待久了,有一種被泡在一個溫柔綿長的夢境裡的感覺。

火車車身的紅色在這樣壓抑而實質性的冷色調裡,變得像個脆弱鮮豔的幽靈,一路破開那些過分陰鬱冷淡的色彩朝前衝去。

到達韋斯萊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天色是幾乎要垮塌下來那樣的陰暗晦澀。

韋斯萊先生因為臨時被魔法部叫去處理一些事情,因此沒來得及在車站接他們。

而莫麗·韋斯萊太太又疲於應付年紀尚幼卻活力十足的雙胞胎和其他孩子們,作為韋斯萊家孩子老大的比爾因此主動當起了這趟旅遊的嚮導。

在巫師界,你可能很容易能找到信仰純血或者本身就是純血的巫師家族。

但是在本身就是純血的情況下,還能對麻瓜如此友好的家庭,韋斯萊絕對是唯一的一個。

與他們那種和其他純血巫師比起來,顯得十分格格不入的觀念一樣,他們住的地方看起來也很奇特。

奧羅拉覺得這幢建築能夠存在就是對魔法神奇之處的偉大見證,如果不是這樣,這幢看起來已經完全違反建築學常理的屋子,一定不會這麼搖搖欲墜又安穩無比地存在於這裡。

進到韋斯萊家以後,儘管第一個回覆比爾的人是韋斯萊太太,但是第一個衝出來的卻是比爾的弟弟——查理·韋斯萊。

他有著韋斯萊家標誌性的紅色蓬鬆頭髮,身上穿著一件莫麗給他做的火龍睡衣,搖著衣服後面的大尾巴模仿著火龍的攀爬動作,誇張地展現著他的仿生派行為藝術。

比爾,……“比爾,歡迎回家.”

查理絲毫沒有察覺到外人的存在,繼續沉溺在他的火龍世界裡,大尾巴搖得更歡樂了,矮腳桌上的積木玩具和照片全都被撞得搖搖晃晃,“再過半年我也能去霍格沃茨上學了,到時候我就能離我的夢想更進一步了!”

“總有一天我會有一條龍的!”

小男孩跳上藤椅,模仿著火龍噴火的樣子,一嗓子嚎叫出聲。

趴在樓上欄杆處的珀西相當不客氣地反手一個抱枕給他扔了下去,正中紅心。

“有客人來了.”

珀西在查理炸毛以前提醒到。

查理回頭,看到了一臉無奈的自家大哥,和一個有著金棕色眸子正在努力憋笑的陌生男孩,以及一個髮色清朦美麗如初晨陽光的女孩。

她小巧的臉孔被黃黑色的圍巾遮掩了大半,暖棕色的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看起來像是正在無聲的微笑。

一隻樣貌奇特的神奇生物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坐在女孩的肩膀上,她淡金色的長髮一下子散開,有些凌亂地垂擺下來,懷裡的黑貓好奇地伸出粉色的舌頭去舔那些髮梢。

察覺到對方的打量,奧羅拉把遮住臉的圍巾拉下來,抱起布萊特給他打了聲招呼:“你好,火龍·韋斯萊先生,聖誕快樂.”

查理瞪大眼睛看著她,然後慢慢後退了幾步,緊接著就跟逃命一樣噔噔噔跑上了二樓,拐角的時候被自己身後的大尾巴絆了一下,差點摔了一跤。

等到他手忙腳亂地穩住身體後,繼續朝上跑,很快聽到了一陣響亮的關門聲傳來。

奧羅拉抱著布萊特,看著查理逃跑的背影,有點愣:“我做了什麼嗎?”

“沒事.”

比爾狡黠地眨眨眼,走到桌前拿了一個青棗丟給沃克斯,又將一碗還沾著水珠的新鮮車厘子遞給奧羅拉,“他就是忘了今天家裡會來客人而已.”

“比爾,親愛的.”

莫麗這時終於從哇哇大哭的金妮和笨手笨腳不知道怎麼安慰小妹妹的羅恩身邊抽空出來,擁抱了自己的孩子,親吻了他的額頭,“在學校的生活怎麼樣?噢,他們就是你說的朋友們嗎?”

“韋斯萊太太您好.”

“兩個小可愛!還在等什麼,快把東西放下吧。

比爾,你帶他們去房間,晚餐很快就好.”

奧羅拉的房間在三樓,和沃克斯的房間挨在一起,陽臺也是連在一起的,視角很好。

站在陽臺上的時候,能看到覆蓋著蒼茫大雪的原野,稀稀落落的房屋,再往外就是已經和夜色融為一體的森林了。

晚餐是莫麗親手準備的,十分豐富,沒有家養小精靈做的那麼精緻,但是卻多了一份溫馨的味道,讓人更有食慾。

餐桌上,後來加入的亞瑟和沃克斯關於麻瓜世界和機械設施的討論就沒有停止過。

儘管兩個人的年齡看起來完全是父子,但是交談起來更像朋友那樣隨意暢快。

謝瓦利埃家族的機械天分讓沃克斯對於很多亞瑟搞不懂,但又很感興趣的東西都非常精通。

比爾將開學時沃克斯送給他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亞瑟很高興地邀請沃克斯給他們都演示一遍。

這裡不是霍格沃茨,那些被麻瓜的精巧設計和智慧創造而生的生命力,在失去了學校魔法的影響後,再次充滿著每一件電子裝置。

喬治和弗雷德對那隻可以遙控的機械狗很感興趣,兩個小孩子拉扯著去追著那隻小狗,然後對下一次玩耍權的先後順序起了爭執,雙雙摔倒在厚實的雪地裡。

“噢,天哪!你們兩個,趕緊給我起來!”

莫麗單手抱著金妮,另一隻手牽著年紀更小的羅恩,朝兩個在雪地裡打滾的孩子叫喊著,眉毛幾乎氣到豎起來。

兩個小孩利落地爬起來,相互拍了拍對方身上的雪,朝母親做了個鬼臉,繼續追著那隻會動會叫的小狗。

相比起其他人,查理的興趣顯然在茶卷的身上。

“我只在書上看到過.”

查理謹慎地看著那隻坐在小姑娘肩膀上,把那些淡金色的頭髮當成被子一樣裹著的小東西,“你把它從小養大的嗎?”

“不是.”

奧羅拉伸手,茶卷跳到她的手心上,頭頂的兩片葉子歡快地抖動著,“我在學校的禁林裡遇到它的,然後它就一直跟著我了.”

“它不咬你嗎?”

“噢,並沒有。

我想是因為我對應付神奇動物還算有一套的關係.”

“你看了很多書?我是說,比如紐特的書.”

“老實說還真的沒有,至少不像你以為的那麼多.”

奧羅拉搖搖頭,然後輕輕捏住茶卷的瘦長手指晃了晃,“我想是我運氣比較好吧.”

“才不是運氣好.”

比爾回頭,笑盈盈地看著奧羅拉說道,“你有著和紐特一樣的天賦,這太酷了不是嗎?聽說只要你和斯內普教授一起去禁林,他能省三分之二的時間.”

“謝謝你幫我找出了一個可以安慰我為什麼總是被關禁閉的原因.”

奧羅拉回之以笑容。

查理看起來驚呆了,然後很快的,臉上的表情變成了一種崇拜和期待,明亮的藍眼珠亮晶晶的,彷彿有螢火蟲在眼裡閃爍,“那你能應付地精嗎?我是說,它們並不兇,甚至還有點傻,但是它們實在不受人歡迎。

花園裡實在太多了.”

奧羅拉撓撓頭,誠實地問道:“什麼是地精?”

“……”對方沉默了一下,然後伸手拉了拉奧羅拉的衣袖,“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

趁著亞瑟還在和沃克斯討論麻瓜們如何利用電力和計算機實現機械全自動,莫麗又抱著金妮一路去追回跑得越來越遠的喬治和弗雷德,比爾和珀西正在照看著羅恩,查理和奧羅拉飛快地溜到了韋斯萊家的花園裡。

然後,奧羅拉第一次見到了地精。

而且就像查理說的一樣,它們小小的,非常傻乎乎。

茶卷對這群小東西很有興趣,跳進草叢裡沒一會兒,地精們就被這隻精力旺盛的護樹羅鍋弄得一邊亂叫一邊四下裡逃難似地跑出來。

奧羅拉伸手一抓,將三四隻地精捏在手裡好奇地觀察著它們。

最後她得出結論:“它們挺可愛的.”

如果能捏起來更肉感一點就更可愛了。

查理驚奇地看了她一眼,顯然對此抱有相反意見,“它們可是會咬人的.”

不過他很快發現這些地精在奧羅拉手裡只是拼命掙扎和亂叫,並沒有要咬她的意思。

“真神奇.”

他湊近那些小東西,然後驚異地看著奧羅拉,“它們一般這時候都會咬人的,雖然不太痛。

看來比爾說得沒錯,你有和紐特一樣的天賦.”

然後,小男孩又興奮起來,“你見過龍嗎?!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生物!就是它們很不容易被馴服,你說不定能夠做到.”

奧羅拉聳聳肩,笑得有點無奈,“我沒見過。

事實上很多魔法生物我都沒見過,我從小是在麻瓜世界長大的。

不過要我說,你別對我期望太高,我可達不到紐特那樣的水平。

到時候如果有龍來追我們,我會跑得比誰都快的.”

“你一定要去見一次龍!你會迷上它們的,它們實在太漂亮了!”

查理說著,跳起來拍拍棉衣上的碎雪,開心地伸手朝奧羅拉比劃,“你難道不想像紐特那樣走遍全世界,去看看所有的神奇生物嗎?他的一生多傳奇啊!既然你和他這麼像,這對你來說不會太困難的.”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龍啊?”

奧羅拉被對方那種勃發明亮的熱情感染,伸手讓茶卷順著自己的手臂一路爬到肩膀,縮在圍巾的縫隙裡,看著這個手舞足蹈的小男孩有些好奇地問道。

查理抓了抓自己的紅頭髮,像是有些苦惱該怎麼說,解釋得很笨拙:“我說不太上來,不過我想我是喜歡它們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

你知道的,它們不容易被親近和馴服,每一個品種都有自己獨特的個性,可以獨自飛到很遠的地方。

只要你看著它們飛,就能感覺充滿了希望.”

奧羅拉認真看了他好一會兒,牽開一個溫和的微笑,“你一定會實現你的願望的.”

零星的雪花開始溫柔無比地飄落下來,一朵一朵綻開在肩膀和髮梢上。

冬夜裡的氣溫降得更低。

“再過一天就是聖誕節了。

明天媽媽和比爾會去對角巷買禮物,你和沃克斯要去嗎?”

禮物啊。

奧羅拉忽然想起去年聖誕節收到的那封只有兩個單詞的信,腦海裡沒來由地浮現出斯內普的樣子。

他一年四季都只穿黑色,臉色總是很病態的蒼白,身上永遠帶著一股微苦的魔藥味,像是某些提神用的藥劑會有的味道。

奧羅拉去過斯內普的辦公室很多次,他手邊的茶杯裡永遠一杯是茶,一杯是色澤詭異的魔藥。

可是魔藥只能消除身體上的疲憊感,並不能讓疲倦狀態真的消失,起的是一個掩蓋作用而已。

這人的生活習慣絕對亂得一團糟。

“嗯,去啊。

我也正好要去看看,買點禮物.”

她回答。

第一年都送了禮物,第二年不送好像不太好吧?奧羅拉這麼想著,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非常官方的理由。

回到房間,她把薩拉查的日記從自己那堆衣物裡拯救出來,翻開。

看到那條蛇一如既往地在紙頁上優雅游動後,奧羅拉提筆寫到:“快到聖誕節啦,斯萊特林先生。

想請教您一個問題.”

“我不講聖誕老人的故事,其他隨意.”

薩拉查懶洋洋地回覆。

“我想問,有沒有什麼安神效果特別好的辦法.”

薩拉查揚起頭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她一眼,細長的尾巴尖一晃,大片字型紛繁綻開,“考慮到你的魔藥天賦,已經有一大半的辦法被處決了。

你去魔法草藥店看下吧,你說洋甘菊,對方就知道怎麼給你配了。

泡水或者藥劑的形式都有。

不過這些都是用來緩和而已,小孩子別一天到晚想東想西,很容易未老先衰的.”

“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有沒有那種直接放在桌上就有用的?”

薩拉查的尾巴頓了頓,然後半斂著蛇眼端詳了奧羅拉一會兒,吐著信子:“看來是我搞錯了,你是拿來送人的?”

“……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方便.”

他不是蛇嗎?!什麼時候變成蛔蟲了?!“不說就算了.”

薩拉查一臉讓人脊背發涼的“友善”表情,“你說的那種方法也有,就是麻煩了點。

你得自己把材料拿回來,然後把它們的藥性用魔法處理提純,再儲存在一樣東西上.”

“什麼東西都可以嗎?”

“你要送花也可以,一個保鮮咒的問題而已.”

“……這就算了吧.”

自從這前半學期以後,她已經對送花有恐懼感了。

何況一個禮節性的聖誕禮物,花這種東西實在很不合適。

反正明天都要去對角巷,到時候再看吧。

這麼想著,她和薩拉查再閒聊了幾句後,照例和對方說了晚安,親吻了茶卷和布萊特。

小東西們一起爬上床,擠成一團取暖。

雪還在洋洋灑灑地下,潔白悠長得像個無暇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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