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縮在豬頭酒吧二樓房間的一張寬大椅子上,雙手擱在膝蓋上卷著自己被施了乾燥咒以後已經重新變得順滑乾爽的髮尾,眼睛有些無神地看著周圍那幾乎無光的環境,屋外是暴雨傾盆。

茶卷坐在她的肩膀上,聳拉著頭頂的兩片小葉子靠著她的臉龐,完全沒有平日裡的那種活潑。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樣坐在這裡一動不動有多久,密集雨聲裡,只能隱約聽到外面的談話聲,是鄧布利多在讓沃克斯他們幾個先回學校。

貝芙莉則因為雷古勒斯還沉睡著的關係,留在了隔壁房間等他一起回去。

慢慢的,談話聲和凌亂的腳步聲都漸漸消失了,房間的大門被悄無聲息地重新開啟,鄧布利多和斯內普同時走了進來。

“教授.”

奧羅拉動了動,低低地開口,看著鄧布利多將那本墨綠色的日記本放在了桌面上。

聲音很輕微,卻讓奧羅拉的神經不由自主地跟著緊繃了起來。

她以為鄧布利多會很直接地問她關於這本日記的問題,卻沒想到他先關心的是茶卷:“它怎麼樣?還好嗎?”

奧羅拉愣了一下,然後點頭,讓茶卷跳到自己手上:“是的,還好沒被火燒到.”

鄧布利多愉快地微笑了一下,但是奧羅拉本能地覺得他其實心情很沉重,有什麼東西讓他正在很……緊張?儘管這種情緒非常微弱。

她看了薩拉查的日記一眼。

“關於這個……這本日記.”

鄧布利多用不同的語氣說出同一個詞彙,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區別效果,“我和西弗勒斯覺得你應該是意外得到的。

但是我們很好奇你是怎麼撿到它的,能告訴我們嗎?”

斯內普坐在一旁沒出聲,只是沉默地注視著那個幾乎整個人都埋藏在陰影裡的女孩。

他得承認鄧布利多這種提前表明他是站在對方角度的說話方式很有技巧性,這會給人一種不管結果如何他都不會追究的積極心理暗示,因此更容易說實話。

“我一年多前撿到它的,那時候我剛剛給我打工的魔法寵物店送完客人要的貓頭鷹,回來的路上卻迷路了,然後闖進了翻倒巷.”

奧羅拉頓了頓,表情有一瞬間的遲疑迴避,然後接著說到,“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就是覺得那裡讓人很不舒服,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跑,直到看見了一家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鄧布利多總覺得奧羅拉似乎有些在刻意地避免和自己有眼神接觸,她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後的斑駁暗淡牆壁上,帶著點渙散的空洞。

這種舉動就像是在規避某種東西,比如需要透過眼神接觸才能起作用的攝神取念。

鄧布利多意識到這一點,沒有立馬戳穿她,而是依舊用非常溫和的聲音詢問到:“那家店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嗎?”

他的語氣在這場冰冷瘋狂的大雨裡,成了唯一有溫度的存在。

奧羅拉蜷縮住自己毫無暖意可言的手指,感覺剛剛淋雨的寒涼還殘留在自己的身上,哪怕魔咒已經將那些水分蒸發幹。

她搖搖頭,很誠實地回答:“沒有,我說實話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家店叫什麼名字。

我是無意間闖進去的,那時候只有那家店有光,我就進去了.”

這時,斯內普給出了答案:“博金博克。

那家店的名字.”

“這樣啊.”

鄧布利多忖度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問,“你進去以後裡面沒人是嗎?你是怎麼發現它的?”

“我沒有發現它。

我剛進去就發現外面有人要進來……”奧羅拉說到這裡,剋制了自己想去看斯內普的衝動,繼續盯著自己因為低溫和緊張而變得蒼白的指尖,它們看上去像那些藝術家手下的雪雕那樣,僵硬而冰冷。

“我很害怕,一直朝窗戶那裡退,那裡有副窗簾,我就躲到了窗簾背後。

後面是個很大的書架,地面上都是亂七八糟的書。

我就是在那裡撿到這本書的,我太害怕了,撞到了書架,然後它掉下來砸到了我,落到了我帽子裡.”

“是茶卷開啟了窗戶上的鎖,所以我才從那裡逃出來的.”

奧羅拉總結。

鄧布利多聽到這裡的時候笑了笑,好像想起了什麼讓他很開心的事:“啊,這個小傢伙。

我還記得紐特那孩子也是,他總是帶著他的那隻皮克特,什麼鎖都困不住他。

不過說真的,這個小傢伙兇起來也是挺厲害的.”

儘管護樹羅鍋體型很小,但是它們一旦被激怒就會毫不留情地挖出對方的眼睛,那個斯萊特林女生只是多了一道疤,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

奧羅拉意識到什麼,連忙解釋到:“託尼婭的事,茶卷不是故意的。

是她先想燒死茶卷,把它嚇壞了,所以它才還手的.”

“我知道,你別緊張.”

鄧布利多安慰性地擺擺手。

“再然後,我遇到了她,把她帶出了翻倒巷.”

斯內普補充到。

奧羅拉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她以為自己只要不說的話,斯內普是不會主動說出他自己也曾經被攪和進這件事裡來的,儘管他那時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蹚渾水從來不是一個斯萊特林會做的事。

“我明白了。

不過奧羅拉,你知道你撿到的這個東西原本屬於誰,又到底是什麼嗎?”

鄧布利多認真地看著她,明亮的藍眼睛廣袤深沉如大海,你根本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奧羅拉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明白在鄧布利多和斯內普面前撒謊是不可能的,只能坦白:“我知道它屬於薩拉查·斯萊特林,但是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不知道.”

斯內普皺著眉頭看向她,發現事情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樣。

他原本以為奧羅拉是對這整個魂器一無所知才會把它留在身邊這麼久,畢竟一個一年級學生不知道魂器實在是太正常了,因為絕大多數巫師都是不知道的,真要知道才是值得懷疑的。

但是……原來她一直都明白日記裡的人是誰?想到這裡,斯內普快速冷硬地問道:“那你為什麼還一直保留著它?”

“我……他沒有做過什麼傷害過我或者其他人的事,只是跟我聊天而已。

真的.”

奧羅拉儘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值得信服。

“如果你是這麼缺乏社交樂趣,為什麼不試著去找一個正常的聊天物件?”

斯內普有些尖刻地批判到,“在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以前,就能毫無防備地和一本會自己寫字的筆記本聊天,還是在知道它是來自於一個很奇怪的店鋪的情況下?”

他說著,帶著一股明顯的嘲諷和莫名其妙的怒氣:“我得說,我很佩服你的勇氣,菲爾德小姐。

沒人告訴過你在第一次接觸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東西時,最好在一開始持戒備態度嗎?”

鄧布利多眨眨眼,看了看這兩個人,選擇了暫時性的沉默。

他忽然有點後悔剛剛沒有泡壺茶上來。

奧羅拉看著他,迎面對上那雙漆黑的瞳孔,清晰而緩慢地回答:“沒有,先生。

我自己一個人長大的,在麻瓜社會.”

斯內普的眼神有些狼狽地閃爍了一下,他想起曾經在埃蒙德的記憶裡看到的那一幕,奄奄一息的父親眼裡最後是女兒溫暖明媚的笑容。

她從埃蒙德的瞳孔裡轉身,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那你現在知道大概也不算晚?”

他最後說。

“我聽到你剛剛說你只是單純地和他……聊天?”

鄧布利多見斯內普不再打算說話,很適時地接過了話題,“那麼你們都聊些什麼?我很好奇,斯萊特林先生會和一個小姑娘有些什麼共同話題?”

“大部分是我找他聊,就是一些學校的八卦和有趣的事,舉辦了什麼活動什麼的.”

奧羅拉回答,“還有就是我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的時候,他會給我很多幫助,他也救了我很多次.”

鄧布利多的眼神極快地從那本日記上瞥了一下,然後重新放回奧羅拉身上:“你覺得這正常嗎?”

“您是說……”“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會覺得是你搞錯了物件,一直和你聊天的人是你所在學院的創始人才對,不是嗎?”

“是,我想過這個問題。

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是說,我應該沒有什麼價值能夠讓他特別對待.”

奧羅拉低頭注視著自己手裡的茶卷,喃喃地說道。

茶卷正趴在她手上,很乖巧地看著她。

“所以你的結論是?”

鄧布利多鼓勵性她繼續說下去。

奧羅拉張了張嘴,最後聳聳肩說道:“可能他就是太無聊了,所以才會聽我喋喋不休地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還不掐死我.”

斯內普冷笑一聲,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樣,聽起來非常陰森。

奧羅拉覺得,自己在他眼裡估計已經愚蠢得和一隻被砍了頭的巨怪一樣了。

鄧布利多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找笑了:“你知道我曾經去博金博克店的時候,那位店主是怎麼跟我說的嗎?”

“怎麼說的?”

“他在等著那個不小心把這本日記帶走的人像之前得到它的人那樣,突然死去或者發瘋,然後他就能重新把這本日記拿回去了.”

鄧布利多說著,眼神在水晶眼鏡背後變得有些隱晦的銳利,“可是顯然他的計劃落空了不是嗎?你並沒有受到這本日記的影響,這真的很不可思議.”

奧羅拉慌忙垂下眼瞼,盯著地面上那團從陽臺欄杆上飛濺進來的雨水形成的潮溼團塊,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奧羅拉.”

鄧布利多彎腰略微湊近她,溫和而堅定地問道,“你的博格特為什麼是空白的?”

她不自覺地抓緊自己的衣服,指甲隔著布料掐進肌膚裡,淡金色的髮絲被壓在手掌下,繃直如柔韌的琴絃。

她看到牆根處的地面上有一層薄灰,來自佈滿石灰裂縫的牆面,鋪在那裡像一層被碾碎的慘白骨頭碎末那樣。

“我不知道,先生.”

奧羅拉放棄了用自己的天賦糊弄過去這個想法。

這招騙騙和自己一樣的學生還好,在這兩個人面前很明顯不會很有作用。

“我想我知道.”

鄧布利多說,他在等著奧羅拉因為自己的這句話抬頭和他對視,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緊接著,鄧布利多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片空白。

什麼都沒有,沒有過去沒有現在,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有一瞬間的震驚,下意識地覺得是大腦封閉術的作用:“這是誰教你的?”

“啊?”

奧羅拉茫然地看著他,然後瞬間想起來自己不應該去看他的眼睛這件事,連忙別過頭去卻正好撞上斯內普的視線。

這真是……斯內普動了動,眉峰顰蹙得更深,眼神尖銳得好像那些刀刃,下一秒就要把你刺穿釘在十字架上的鋒利,濃重的黑暗從眼底翻滾起來:“真是個讓人驚訝至極的發現.”

他的聲音比外面的大雨還要冰冷,奧羅拉在他的注視下幾乎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

這時,薩拉查的日記突然從桌面上自己開啟了,漂浮到鄧布利多面前,優雅流暢地寫出一串漆黑的單詞:“是我教她的.”

奧羅拉看到日記本動的一瞬間,鄧布利多和斯內普都變得有些緊張。

老校長的坐姿變得正式了許多,呈現出一個比較防備的狀態。

他揮了揮魔杖,寫出自己想要說的話:“您好,尊敬的斯萊特林先生,我還以為您要等到最後才會想有什麼話想要說.”

“別給我來這一套了.”

薩拉查冷笑著甩出新的話,把舊的焚燒成灰燼,“如你所見,這個女孩是我選中帶我回霍格沃茨的,教她這個也是因為她實在不是一個好的秘密保守者。

我得說我當初的確有點看走了眼。

不過你麼的話,不如直接來問我可能更快?”

鄧布利多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奧羅拉,然後衝斯內普笑了:“西弗勒斯,我想我和斯萊特林先生有些話想說一下。

能麻煩你把奧羅拉送回去嗎?”

斯內普聽完,一動不動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起身朝奧羅拉說:“走吧.”

奧羅拉看了看那本日記,想說什麼卻又哽在喉頭,最後只能起身跟上斯內普的腳步離開了豬頭酒吧。

銀灰色的光芒從斯內普的魔杖尖流淌扭曲再纏繞,最後漸漸匯聚成了一把傘的模樣籠罩在兩人頭頂。

他們一路無言地來到火車站臺,等著列車從雨霧朦朧的遠方開過來。

大雨把鐵軌和森林都澆得透溼,奧羅拉捧著茶卷坐在長椅上,周圍的壓抑灰暗都浸染到了她的眼裡,驅逐掉往日的清透明亮。

她忽然開口:“教授,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斯內普瞥了她一眼,“什麼?”

“鄧布利多教授今年多少歲啊?”

斯內普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皺起眉頭看著她,回答道:“一百四十歲?”

他不太確定,不過這個數字也差不到哪裡去。

“這樣啊.”

奧羅拉突然有點擔憂,她記得日記本里的薩拉查也就才十八歲,雖然過了一千多年……真不知道過了一千年的十八歲和一百四十歲哪個更可怕。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只是在想,會不會出什麼事.”

“你是在擔心你的那位校長還是那本日記?”

兩個都想選怎麼辦?不過奧羅拉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麼鄧布利多教授他們沒有再繼續追究自己不受博格特影響的事了呢?薩拉查跟他們說了什麼?“我很好奇你當時的感受.”

斯內普坐在長椅上,和奧羅拉隔著不遠不近地距離,平靜地看著面前的雨簾,“在你知道他是誰以後.”

奧羅拉回憶了一下,誠實地回答:“剛開始我真的挺害怕的,我曾經試過把那本日記扔出去,但是不成功,他會自己找回來.”

斯內普的眼神閃了閃,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呢?”

他越來越好奇這個女孩有什麼特別的,能讓薩拉查·斯萊特林的魂器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待在她手裡這麼久。

這不可能是單純的“無聊所以想找個聊天物件”,稍微一個典型點的斯萊特林都不會這麼閒得慌,薩拉查就更不會了。

一定有什麼原因的。

“後來還好了。

他從來沒對我怎麼樣過,也沒威脅我替他做什麼事.”

奧羅拉摸著茶卷頭頂的葉子說道,“他幫我補習過魔藥課,我就給他講些學校的八卦解悶,就這樣.”

“和薩拉查·斯萊特林閒聊,你確實很有想法.”

斯內普意味不明地說道。

“他和傳說裡的不太一樣.”

“你知道他的傳說啊,真讓我驚訝.”

“很難不知道吧。

不過有多少是真的就不好說了,至少我目前覺得……不好評價.”

察覺到斯內普審視的眼神,奧羅拉繼續說道:“我還聽說過不少關於斯萊特林學院的傳說,教授。

但是很明顯它們大部分都是假的。

我也聽過不少關於您的,有的是關於我父親,有的則不是。

我不好判斷,但是至少我現在覺得,您不是傳言裡那種人.”

斯內普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奧羅拉的態度讓他有些不舒服,“我得說取得你的信任實在太容易了菲爾德小姐,當然這不是什麼讚揚的話。

你難道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騙嗎?依我看,如果他想騙你,那簡直是太容易了。

我簡直要好奇你以前的經歷是什麼,才能讓你的大腦裡充滿了這種簡單美好得像肥皂泡的想法.”

“也許吧,雖然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值得斯萊特林先生這麼大費周章的.”

這大概就是一個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最大的區別了。

她說完,又轉頭看著臉色不太好看的斯內普:“那您騙了我嗎?”

斯內普臉上的表情因為她這句話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那雙黑色的眸子還倒映著雨水的微光和奧羅拉對視著。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魔法部法庭上和奧羅拉一起出庭的那次,他當時說的是他在霍格沃茨考試。

但事實是,他的確是騙所有人的。

女孩安靜地注視著他,暖棕色的瞳孔平和如清澈的泉水,帶著真實的溫度。

遠處,轟隆隆的火車聲在靠近,鐵軌震動。

奧羅拉跳下長椅,走到站臺邊緣,看到那輛紅色的火車正破開重重雨霧以一種無畏的英勇姿態來到她身邊,就像她第一次見到它,然後被帶進那個神奇的魔法世界一樣。

“教授.”

她忽然回頭,甩開的長髮沾上朵朵透明雨花,表情凝重,“我會不會被退學?”

斯內普扯開一抹假笑:“我還以為你在撿到那本日記的時候就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

奧羅拉的表情瞬間凋零下去,甚至有了一種跳下去臥軌的衝動。

滿意於對方的反應,斯內普起身同樣站到站臺旁邊,此刻越來越多的學生一起結伴來到了站臺,還包括剛剛醒過來的雷古勒斯和同行的貝芙莉以及克利切。

學生們像是約好了似的自發離斯內普遠遠的,倒是把雷古勒斯圍了個嚴嚴實實。

火車停了,門開啟。

奧羅拉走上去的前一秒,聽到斯內普忽然說:“不會退學.”

於是,就連大雨砸在身上都成了一種歡快的享受。

今天天氣非常不錯,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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