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畢業典禮,小滿回到家,變回真正的無業人員。
滿媽又開始每日一催,小滿啊,“找工作”和“找男友”,總得拿一樣出來吧。
小滿聽得耳朵都要生繭,每回媽媽提起來,她都飛快竄回自己臥室,拒絕被唸叨。
應恂的事,好像不明不白地就開始了,她還沒想好怎麼和媽媽開口。
再說了,她和應恂也快半個月沒見上面,她忙畢業,他……好像去海市參加一個知名數碼品牌的官方活動?具體是什麼,她也不知道。
他很少和她提工作上的事,每天的閒聊,也都是她在傾訴和吐槽,他負責傾聽和接話。
回家快一週了,明明住一個小區,卻談得像異地戀一般。
小滿也不好意思約應恂,總覺得……女孩子家家,太主動會羞愧難當。
週五晚上,吃完晚飯,小滿坐在沙發上刷微博,突然收到一條微信。
應恂發來的:
見一面?
又是這三個字,簡單粗暴。
不過算證明了,對方忍不住想見她了吧?
小滿拿高了手機,到眼邊,噼噼啪啪打字:什麼時候?
現在。
他回。
現在?
小滿瞄了眼牆上的始終,八點二十,挺……晚了的吧。
大概感受到小滿的遲疑,對面說:我剛好出門。
小滿問:出門幹什麼?
應恂:倒垃圾。
什麼東西。
小滿不自覺地咧嘴,敲字:所以重點是倒垃圾,順便見我一下嗎?
應恂:倒垃圾是藉口。
小滿在心裡長長地“喔——”了聲,故意逗他:那我找什麼藉口出門呢。
應恂:你也倒垃圾。
他的耿直可愛讓小滿快笑倒在沙發上:家裡沒有垃圾了怎麼辦。
應恂:買麵包。
——他居然真的很認真地在給她想辦法,能和他見上一面的方法。
這就是二十七歲的男人嗎?
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又傻得要命,充滿了沒一點心機的,乾淨真摯的孩子氣。
小滿嘆口氣,無奈:在哪見?
應恂:西門。
小滿:嗯。
小滿從沙發上下來,隨便找了個說辭就順利被允許出門。
出門前,她把頭髮揪出一個馬尾,從手腕上咬下橡皮筋,紮起來。
換好鞋,她在玄關鏡子那站了會,覺得不對勁,又把頭髮放下來,用手指梳了幾下,才閃出門。
到了西門,不出她所料,應恂已經在那了。
他背對她站著,還是短袖t恤,寬鬆長褲,隨意到不能再隨意的穿搭,依舊被他蒼白的面板和高挑的身姿襯得非常好看扎眼。
小滿悄悄走到他後面,他還沒注意到。
想叫他名字,可……害羞得叫不出口啊。
那,戳戳他後背,引起他注意呢?這個打招呼方式似乎又顯得輕佻……
索性,拉了拉他衣襬,很輕很輕地,扯兩下。
應恂回頭,垂眼看身後的小女孩子。
她從來不敢正視他,頭頂只到他肩膀。
坐立不安,心緒難定,什麼事都做不了。
這是他每次等她的心情。
而見到她之後,他滿心裡都是愉快,接著就不由自主地想笑。
章小滿啊章小滿,你是糖做的吧。
“你垃圾呢.”
她看他兩手空空,這樣開場道。
她一說話,他就甜滋滋,應恂勾著唇角:“扔了.”
“嗯.”
她應著,剛要再說什麼,應恂已經先她一步開口:“來得路上就扔了.”
“啊?”
小滿望向他,不明其意。
“要騰出手.”
他答著,順手就握住了她一隻手,牽在自己手裡,這個動作,他在心裡醞釀了一路之久。
小滿愣了,頃刻反應過來,好啊,這人,剛才還覺得他很單純,其實壞得很。
“去哪?”
應詢問。
“不知道誒.”
小滿臉熱熱的,因為男人的手心溼濡濡的,全是汗,和第一次拉她手一樣,她不忍心拆穿他。
小說裡什麼乾燥溫暖的大手啊,都是騙人的吧
“隨便逛逛.”
“嗯.”
反正他們小區很大。
他也不怕遇到熟人。
六月底,天已經有些熱了。
晚風都帶上了些微暖意,吹過去,草木簌簌,很是愜意。
他們沒有說話,只安靜無聲地走著。
拉著手,也不知道轉了多久,相同的路走了好幾遍,好像也不覺得枯燥。
來到中心公園的人工湖旁,應恂說:“休息麼?”
“嗯.”
小滿點點頭。
“喝水嗎?”
應恂看到不遠處有個販售機,不等小滿回答,他就大步流星地去了。
小滿一眨不眨盯著他背影,看他停在販售機前。
彎身,去褲兜裡拿錢,過了會,又站起身,煩躁地搓了下腦袋,慢吞吞走回來。
唔,兩手空空。
只多了一臉鬱悶。
“出門太急了,沒帶錢,”他悶悶道:“也不好用手機付款.”
小滿與他對視半晌,從鼻子裡,哼笑出聲。
她無奈地拍拍自己的裙襬,連衣裙沒口袋,她也沒帶錢。
見她笑了,應恂也跟著笑了。
“我的.”
應恂坐回她身畔,說道。
在lol當中,「我的」有背鍋的意思,表示剛才犯了錯,導致隊伍損失。
“不要緊的.”
小滿說,她覺得,一點事都沒有。
窘意過去,沒喝上水的兩人,比肩而坐,靜靜望著面前的人工湖。
坐在湖邊長椅上,對岸的樹杈上明燈熠熠,映著湖水,像是淌到了人間的星河。
風光那麼好,可惜……
太安靜了。
和剛才散步一樣,沉默到底。
其實,小滿有些害怕這種靜默,會讓她置身一種“沒話聊”“不適合”的尷尬處境。
小滿咬了咬下唇,有些小惆悵道:“景色這麼好,就是不知道跟你說什麼,還不如召喚師峽谷裡面有話聊.”
星點燈火裡,身邊的男人動了動:“那就不說話.”
他說著,再一次握住她手。
只是這一次,好用力。
她清楚感覺到,有細微的痛意,蔓延在肌膚脈絡。
他微微側過了身體,一直在看她。
臉頰隨著他加重的力道,和他露骨的目光,慢慢地燙起來。
小滿緊盯著眼前的湖,睫毛髮顫,她知道什麼在靠近,男人撥出來的熱氣罩過來,那麼明晰。
可她不敢看,更加不敢躲。
她在怕什麼,又在隱隱期待什麼?
背上是汗,是涼,她也不清楚,反正反覆沖刷著。
心跳得太快了,心梗一般,小滿呼吸急促,根本呼吸不過來,喘不上氣。
被施了石化咒,完全僵固住。
他停在眼前,近到看不清的地方,溼乎乎的熱氣撩得她鼻尖發癢:“能親嗎?”
再問她,嗓音啞啞的,磕在耳膜,心也跟著泛癢。
唇瓣微啟,小滿要說話,也來不及了,有什麼已經貼上她嘴唇。
好像,滿湖的星星突然炸開了,她腦子裡,只剩下亮晶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