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納和貝爾納黛踏上的原始島嶼面積很大,比起藍山島也毫不遜色。

島嶼上,一棵又一棵深綠近黑的巨大樹木高高聳立,覆蓋了地面,遮蔽了山峰。

不過,在兩位“資訊生物”的眼中,整座島嶼卻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扭曲的“規則”之中,顯得很是壓抑。

“這就是‘黑皇帝’的力量吧?”

貝爾納黛變得幽深的眼睛恢復了正常,側過頭向艾布納詢問道。

“是的……但因為你父親沒有完全復活,這種‘扭曲’的力量還達不到真神的層次……所以,真正的危險並不是來源於祂.”

艾布納用左手按了按右眼上的單片眼鏡後說道。

與此同時,他右手持著的“隱者之杖”向前一指,立刻就有“知識”構建的“迷霧”籠罩住自己和貝爾納黛,兩人的身影隨之消失,隱去了所有蹤跡。

這是“神秘再現-安德森背後的亞當”的效果體現。

他們沿著一條人類開闢出來般的道路一路向前,很快進入了巨大樹木組成的森林。

這裡沒有鳥鳴聲,沒有野獸的嘶吼,也沒有蟲豸爬行的動靜,安寧得就像時光已經凝固,死寂得就彷彿沒有任何生靈存在。

根據貝爾納黛目前能大致讀懂的“羅塞爾日記”,這裡應該有不少外界已經滅絕的超凡生物,正常肯定會相當熱鬧,可現在,她覺得自己在一座無人的墳場裡穿行,每一棵巨樹就是一塊墓碑。

換做心智薄弱的那些非凡者,此刻肯定已緊繃起精神,揹負上沉重的壓力,一點點靠近著失控的邊緣,但貝爾納黛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畢竟經常“作死”的她在探險方面經驗極為豐富,這些都是小場面而已……更何況與她同行的是一位真神的化身,是在她心裡對一切都瞭如指掌的艾布納。

走了近兩刻鐘後,他們的眼前開闊了起來,因為巨大的樹木們在前方一下變得稀疏。

稀疏樹林之外,是大片空地,那裡匍匐著難以計數的生物。

它們之中有面板流淌火焰的紅色巨龍,有木瘤充當眼睛,裂口作為嘴巴的樹人,有八條腿的魔狼,有四肢畸長的巨人,有鱗片陰綠,羽毛油汙,僅是盤在那裡就彷彿小丘的羽蛇,有人類與野獸雜糅般的各種各樣生物。

此時,它們都朝著一個地方,匍匐著上半身或頭部,似乎正在膜拜某位未知的存在,沒有一個發出聲音。

這裡面甚至還有幾個人類。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貝爾納黛默數共有幾個人形生物時,蔚藍的瞳孔突然放大了少許。

她記得日記裡提到過,自己父親發現的那個原始島嶼曾經存在某種奇特的汙染,可以讓因此死亡的生物不管屍體在何方,都回歸這裡,迴歸源頭。

當初追隨羅塞爾大帝的“騎士”裡,先是格林因此身亡,之後是威廉和珀利,但除了他們三位,再沒有別的人犧牲於相應事件中,而此時,那些超凡或異變生物裡有足足五個人存在。

另外兩位是誰?她忍不住看向了身旁的艾布納。

接收到了貝爾納黛“求知”的目光,艾布納根本不在意“隱身”會不會因此失效,直接說道:“是愛德華茲和班傑明.”

愛德華茲叔叔?愛德華茲叔叔也回到了這座島嶼……他不是沒遭遇汙染,沒因此死亡嗎……他不是舉家搬到了倫堡,在那裡安享了晚年嗎?貝爾納黛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又一個想法,但卻沒有再多問,而是使用“窺秘之眼”仔細觀察起那五個人,發現他們都穿著風格奢華的羅塞爾時期衣物,側臉青白,面板乾癟,更像活屍而非人類。

“‘自然行者’也可以讓自身在死後再次獲得新生,本質上和這座小島的特殊區別不大,但可惜的是他們並非‘自然行者’,會有現在這般情況只是遭受了‘墮落母神’的汙染而已.”

艾布納微笑著和貝爾納黛解釋了幾句後,就拉住她的手向正進行膜拜的五人走去。

被拉住的貝爾納黛心中一動,她能感覺到正有“資訊”透過手部的位置源源不絕地進入自己的體內,在自己的靈體上構成了一層“屏障”,所以並沒有抗拒,轉而詢問道:“我們不再多觀察一下了嗎?”

“不用了……你父親是‘黑皇帝’,代表著‘秩序陰影’……而這座被‘墮落母神’制定了‘死亡-新生’秩序的島上的漏洞和陰影,就是愛德華茲和本傑明,是老……是羅塞爾大帝保護了他們,讓他們沒有被完全汙染……雖然也很難擺脫‘墮落母神’也就是了.”

艾布納說話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正在膜拜神翕的五人和眾多奇怪生物附近,而後者也同時直起了身體,整座原始森林彷彿一下活了過來,他們很快就沿著不同的道路走向了原始森林的不同方位。

艾布納則拉著貝爾納黛跟在愛德華茲的身後,一直來到了一座與周圍蠻荒氣息格格不入的小木屋內。

到了這裡,艾布納不再隱藏,單手拿起“隱者之杖”向前一指,同時借用本體的力量,對愛德華茲身上“汙染”的屬性進行了新的“闡釋”。

穿著羅塞爾時期的奢華衣物,頭髮全白,容貌蒼老的愛德華茲先是呆滯了片刻,繼而不敢置信地自語道:“我已經死了才對……為什麼會在這裡又活了過來?“難道我也和格林他們一樣,早已遭受了汙染……“看來唯一躲過的,只有當初極力反對探索,沒有登船的卡倫……”他喃喃了幾句後,忽然發現面前多出了兩個手牽在一起的人。

愛德華茲戒備地注視了他們幾秒,張開嘴巴,低沉說道:“公主殿下.”

貝爾納黛看了艾布納一眼,接著默然兩秒,方才做出了回應:“愛德華茲叔叔……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原以為是我的宿命,守衛陛下的宿命……但就在剛剛,我想起了一切,卻發現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愛德華茲苦笑了一聲,又看向了牽著貝爾納黛手的艾布納,斟酌著詢問道,“這位是?”

“您可以稱呼我艾布納·布雷恩,是我暫時遮蔽了您身上的‘汙染’,否則您在想起自己已經死了的那一刻,就該被這座島的‘意志’清理了.”

艾布納簡單回答後,又繼續道,“作為大帝最忠誠的騎士,您現在應該可以和祂取得聯絡了,幫我們通傳一聲吧.”

——對方既是貝爾納黛的“叔叔”,又是艾德雯娜的曾祖父,所以艾布納在措辭時顯得很是客氣。

另外,在剛剛“闡釋”愛德華茲身上汙染定義的時候,他隱約“洞悉”到了老黃目前的狀態,知道祂的情況也許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好一些。

“總算是在死前那幾年沒白折騰.”

艾布納心裡吐槽了一句。

愛德華茲卻沒有理會他,只是看向了貝爾納黛,後者抿了下嘴唇道:“請代我們通知他一聲吧.”

愛德華茲這才點點頭,閉上了眼睛,似乎正在與什麼人溝通。

片刻後,他轉身去木屋的雜物間裡取出了一柄多有鏽跡的鐵黑色斧頭,這才說道:“陛下讓我帶你們過去……”說完,他就提著斧頭,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木屋後方區域。

艾布納和貝爾納黛對視一眼,然後安靜地綴在愛德華茲身後,於墨綠色的巨大樹木和深黑的尖銳灌木間,向著島嶼的山峰位置行去。

也就是四五分鐘的時間,前方的樹木一下消失了。

這不是由密集逐漸過渡到稀疏,直至空白的那種消失,以一條無形的線為分界,巨大的樹木們突兀不見了。

那條無形的界線外,是一座幾百米高的山峰,它的上方也覆蓋著那些深綠近黑的巨樹,以至於從遠處望來時,這幾乎和森林融為了一體,難分彼此。

不過,那座山峰朝向自己三人的一面,大部分割槽域沒有樹木,因為山體被挖空了小半。

山腹中,一座黑色的陵寢屹立在那裡,極盡恢弘之態勢。

它大部分屬於山脈本身,小部分有人工修建和打磨的痕跡,真正闡釋了什麼叫“以山為陵”。

所以,這陵寢的外形並非常見的金字塔狀,更像一座聳立的山峰,不算對稱,但絕對雄偉。

不知是陵寢本身對外造成了影響,還是愛德華茲有做清理,它的表面沒有長出一根雜草,也未覆蓋山峰其餘地方常見的那種藤蔓。

這讓貝爾納黛和艾布納可以直接看見陵寢上銘刻的各種文字和符號,看見那扇似乎為巨人準備的,高近三十米的沉重石門。

對於那些文字和符號,貝爾納黛並不陌生,只是略作辨識,就認出它們或來自於自己父親制定並頒佈的《民法典》,或屬於他創立的社會新風尚,或直接就是某些發明的設計圖。

“黑皇帝”的威嚴和扭曲啊……艾布納剛嘀咕了一句,愛德華茲就停下了腳步,並擋在了艾布納的身前,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好了,已經抵達陛下的陵寢,可以覲見了。

“不過陛下要先召見公主殿下,你暫時留在這裡.”

聞言,艾布納將“隱者之杖”插在地面上,然後按了下自己右眼上的水晶鏡片,笑著問道:“我沒聽清楚,您能再說一遍嗎?”

愛德華茲皺了皺眉,不滿地道:“我說,‘已經抵達陛下的陵寢,可以覲見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要讓陛下久等.”

不知為什麼,他怎麼看這個年輕人都本能地感覺不順眼……艾布納這才拿起法杖,行了一禮,微笑道:“感謝您帶路.”

說完,他便拉著貝爾納黛輕易地穿越了一扇沉重的石門,進入了“黑皇帝”陵寢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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