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塵消失了十日的事情,李汐沒有問,他也沒有說的打算。

李昭的死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還記得男子躺在榻椅上風淡雲輕的笑著,彷彿世間的事都逃不過那雙盈了智慧的眼。

他經常在想,若是沒有先帝的遺詔,自己還會與這對兄妹有交際嗎?答案是沒有。

深吸一口氣,鳳塵進入勤政殿,新衣一把將他拉了出去,示意他輕聲些,“主子才剛睡下,駙馬爺有什麼事待會再來說罷.”

鳳塵眉眼一垂,輕聲說道:“也沒什麼打緊的事,今兒是三殿下頭七.”

新衣眉頭一澀,看了看裡頭,紅了眼眶,“三殿下葬在何處?”

“隨風而去,隨風而散,這是他臨終前的願望.”

鳳塵道。

“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

新衣吸吸鼻頭,“駙馬爺今兒晚間再來罷,主子還有不少事情處理,奴婢會準備好一切的.”

鳳塵自然相信新衣的能力,她跟在新衣身邊多年,除了她只怕沒人會更瞭解李汐的脾氣。

李汐睡了個囫圇覺,見新衣與幻櫻都立在一旁,不由得皺皺眉頭,“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幻櫻搖頭,“宮裡一切安好,並無異樣.”

新衣笑著將李汐扶了起來,“幻櫻說許久不見主子,怪想念的.”

李汐明顯不信,直直地看著新衣。

新衣乾笑兩聲,“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自三殿下離開皇宮後,水月別居處無旁人居住,裡頭有一池子的荷花開了,無人觀賞怪可惜的,奴婢已經命人在裡頭罩了花燈,今兒個晚上,主子去瞧瞧吧.”

提及水月別居,李汐自然想到了三皇兄,想著他在宮外是否安好,想著他的病會不會因為離開了這個牢籠,而好些了?想著想著,她嘴角裂開一抹笑,“今夜就去瞧瞧吧.”

新衣與幻櫻都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參雜了不少的悲涼。

李依依本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自被關了禁閉起,一面為李錚對自己態度的轉變而傷心,一面又為李錚的安危而著急。

“小主,如今飲泉宮被圍得密不透風,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外頭的訊息也傳不進來,可怎麼辦?”

採翠焦急地在屋子裡打轉,比她這個被關了緊閉的小主還要著急,“王爺為了不讓你的身份暴露,宮裡知曉你身份的也就只有奴婢一個,外頭也沒個援手的.”

李依依在窗下繡著手絹,時不時抬首看了看她的身影,無悲無喜。

“不過還有三兩日時間,不必太著急.”

“小主是不急,入宮後也不見你主動接近沈清鳴的,王爺那處得不到半點訊息,如今的緊閉,還不知是不是王爺授意皇貴妃下令的呢.”

採翠一時間氣憤到了極點,說話也口不擇言。

見李依依仍舊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更是來氣。

“小主,也不是奴婢說你,你在後宮立足,完全靠著的是皇上的寵愛,如今皇上的寵愛沒了,你就該好好靠著皇貴妃這顆大樹。

你大哥樹立了多少敵人,後宮多少雙眼盯著你,這宮裡哪個不是踩高拜低……”“倒不如,我這個小主,讓你來做如何?”

不等採翠說完,李依依忽然將手中的活計往桌上重重一放,柔柔地看著她。

採翠駭然,低了頭,“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心小主.”

李依依放柔了聲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為了我好,我也很感激。

這宮裡的人我都不敢信任,唯有你我只能同心協力,否則你完不成任務,我也無法救出雅兒,對我們兩人都不好.”

採翠連連點頭稱是。

李依依又道:“待禁閉減除,我會立即去甘露宮請罪,請皇貴妃贖罪。

也會盡快地接近沈清鳴,你放心,王爺交代的任務,我一定會辦好.”

採翠點點頭,“奴婢去看小主的晚膳可好了.”

目送採翠離去,李依依眼中露出一絲迷茫,李盈盈在宮中的勢力那樣龐大,又深的皇上的信任,關禁閉一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她要除去自己,僅僅是動動嘴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李汐會相信自己嗎?她會為了自己的話而去處置李權的女兒嗎?這一切的顧慮,都令她搖擺不定,若不將實情相告,李汐被矇在鼓裡,皇上的性命危也。

可若是將實情相告,李汐即便信了自己,李盈盈與沈清鳴也不會放過自己,到時候自己和雅兒的性命,也就完了。

她重重地嘆口氣,若早知道會有今日的局面,當日在破廟就不該多管閒事。

入夜,李汐更衣去水月別居,見新衣拿了一件黑灰色的長袍,蹙著眉頭問道:“這件顏色這樣暗,怎麼拿這個?”

新衣別過頭去整理李汐側面的衣襟,“今兒個晚上是去賞花,主子穿的太嬌豔,豈不是奪去了荷花的風頭?”

李汐看了新衣一眼,“說的有理,什麼時候你心也這樣細如塵埃了?”

新衣不滿地道:“奴婢的心向來都細.”

三人行至水月別居,鳳塵就在門口候著,見他也是一身玄衣,李汐打趣兒道:“駙馬也怕搶了荷花的風頭?”

鳳塵上前拉了她的手,不說話,往居里行去。

一路紫竹搖曳簌簌風聲,宮燈引路,夏蟬鳴叫。

鳳塵握著李汐的手,沿著掛滿宮燈的小道往前行去,路過李昭的臥房,彷彿還能從敞開的窗戶中,看到白衣男子軟軟地窩在榻上看書。

林間涼亭的榻椅還未撤去,每日有人清掃,一塵不染。

一旁的桌上備好清茶,這一切都是李汐吩咐的,她說這樣等三皇兄回來時,水月別居還和以前一樣。

出了紫竹林,便是荷花池,這裡的池水引了外頭的溫泉,每年不到六月,滿池的荷花開的嬌嬌豔豔。

池子旁圍了一圈的孔明燈,為了方便觀賞,新衣還命人在河中放滿了花燈,荷花在花燈的映襯下,更家嬌豔欲滴。

滿池荷葉幽幽浮動,似碧波細浪,清香撲鼻。

李汐沿著河岸行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回憶著幼年兄妹幾個的往事。

鳳塵跟在後頭,靜靜地聽著。

新衣與幻櫻不遠不近跟著,整個河池上只剩下李汐的聲音。

當他們踏遍整個河岸時,岸邊的孔明燈盡數飛起,遙遙飄向天際,去了那個無人企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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