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鳴靜靜聽著李汐說著過往,本就白皙的臉盤,此刻更是白的沒有血色。

攏在袖中的手微微發抖,見李汐沒有再說下去,忍不住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李汐低聲呢喃著,垂首隱下一絲落寞,“突然天色大變驚雷一聲起,皇兄就不見了.”

她死死掐著自己手心,才能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

皇子跌落下山崖,秦傲的心慌了,囑咐李汐在原地等候,便急急下到山崖去尋找李汐。

那一夜暴雨傾盆,李汐一個人伏在崖邊,一聲聲喚著皇兄,喚著秦叔叔,直至聲嘶力竭,幾近暈厥。

“公主原是在此,讓臣好找.”

身後冷漠的話打斷了李汐回憶,她回首,見鳳塵風塵僕僕而來,立在漠然地看著自己。

她斂起臉上一絲悲涼,起身問道:“事情可有了眉目?”

“公主還想著?”

鳳塵的視線落在沈清鳴,見他起身頷首,更充滿敵意,語氣中已經有了不悅。

只當他在調查時受了氣,李汐朝沈清鳴行了禮告辭,便讓鳳塵隨著離開。

鳳塵跟在李汐身邊,一路無話,不緊不慢隔了兩步遠。

“查到些什麼?”

李汐聲色一正,沉聲問道。

“沒有.”

鳳塵淡漠兩字。

“什麼也沒查到?”

李汐微微蹙眉,暗道此事棘手。

“忘了.”

鳳塵仍舊是淡淡的兩個字。

李汐這才聽得他話中的怨氣,似乎衝著自己而發,她轉頭看著眼前玄衣如墨的人,輕聲問道:“怎麼了,誰惹了你?”

鳳塵直直地看著李汐,這個女人是但真不懂,還是裝的?視線落在她蜷起的手上,微微凝眉,拽過她的手扳開,已經鮮血淋淋。

他更為惱怒,“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我的話?”

李汐被他吼的皺眉,強硬掙開他的手,側身立在一旁,“與你無干.”

“與那沈清鳴便有關了?”

鳳塵再忍不住,他承認,看到李汐與沈清鳴在一起,他心中不好受。

“此事又與沈公子有何關係?”

李汐覺得莫名其妙的,語氣也強硬起來,“你既然什麼都沒查到,此事也無需你去了.”

鳳塵沒有說話,淡漠地看了李汐一眼,轉身離去。

李汐心中更為不悅,又有秦家的案子在前,自沒有心思去探究鳳塵的反常。

左右思量一番,李汐暗想還是將安佑提出來,著他去辦此事為好。

至勤政殿,喚來新衣,“即刻去將安佑找來.”

這才不一會兒的功夫,李汐情緒波動如此大,新衣忙遞上茶問道:“主子,這是怎麼了?”

李汐坐下喝了口茶,緩和一下心情,眉眼一掃就瞧見了案上一道攤開的摺子,“這道摺子是誰送來的?”

新衣忙道:“適才駙馬爺送來的,奴婢和他說公主去了迎春湖,公主沒有瞧見?”

李汐忙開啟摺子一看,上頭詳細記載了鳳塵調查所得結果。

她閱過後,撫掌而笑,“僅憑這點,就可令那大理寺卿汗顏。

新衣,你速將這道摺子送給李勳,同賜尚方寶劍,令他全權處理此事.”

“主子,大理寺卿可是廉親王的人.”

新衣提醒道。

“若處置了他,只怕廉親王那邊……”新衣要說什麼,李汐一清二楚,她擺擺手示意新衣不要說下去,“今兒一早六皇叔態度不明,若是放在以往,他必定會抓著此事不放,以定我執政不明之罪。

可他對此事的態度太過淡定,這其中興許有大理寺卿是他的人的緣由,更多的,只怕此事與他脫不了干係.”

新衣頓了片刻,又道:“廉親王日夜虎視眈眈,處處盯著主子的錯處,主子手中已經有了兵符,召集二十萬鐵騎將其剿滅,未嘗不可。

主子為何一拖再拖?”

李汐微微一頓,將摺子交給新衣,沉聲說道:“六皇叔不服於我,無非因我是女兒之身現身朝堂之上,若非他心中有天下萬民,大可早早行霍亂之舉,兵臨城下.”

說到這裡,她忽的一嘆,“何況,他終究是我六叔,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

新衣不再說話,主子太過注重情誼,這一點是好,也是壞的。

一如廉親王,一如沈清鳴。

在勤政殿待到晚間,新衣詢問:“主子今兒也在這裡用膳嗎?”

李汐才要點頭,思及白日裡的事情,“罷了,回來儀居用膳.”

新衣一喜,即刻傳了訊息回來儀居,令人準備著。

二人一路行至來儀居,見廳中已經佈置好一切,李汐不動聲色入座,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駙馬爺若沒有用餐,就請出來一塊用吧.”

女侍回稟道:“駙馬爺傍晚時便離宮去了.”

手中筷子一頓,李汐不再說什麼,自顧自吃著。

新衣不知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駙馬爺才替主子辦完差事回來,好好的怎麼爭吵?服侍李汐就寢,他便將此事與幻櫻說明,遭至一頓白眼,“公主既然與沈公子在一處,你再告訴駙馬爺,這不是添亂嗎?”

新衣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個圈,睜大了眼瞅著幻櫻,“你的意思是,駙馬爺吃沈清鳴的醋?”

幻櫻少見地嘆口氣,“只怕二人還比自覺.”

新衣垂首咯咯地笑出聲,想著沒能瞧見鳳塵吃醋的模樣,實在憾事。

“公主喚你,還不趕緊去.”

幻櫻留下這句話,便又去巡邏了。

新衣忙進了寢宮,見李汐掌燈立在窗畔,擔憂地上前為她披了衣,“已經入秋,天氣轉涼了,主子仔細身子.”

“我睡不著,你取長琴來.”

李汐攏了攏衣袍,神色中盡是落寞。

見李汐心情不佳,新衣擔憂道:“琴聲似心聲,主子有話說出來便是,何苦憋悶在心中壞了身子?何況那長琴許久不彈,此刻鎖在閣樓中,拿下來也須清理,主子明兒還要早朝,實在不宜傷神.”

“不過讓你取一把琴,就這麼多理由,只說懶怠取不就好了?”

知道新衣關心自己,李汐語調儘量輕鬆,佯裝生氣,“還不趕緊取來?”

新衣無奈,只得領著人取來長琴,清理乾淨,隨後橫置在榻前。

想起李汐的習慣,又在一旁燃了一支線香,“線香燃盡,主子可不許再彈.”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李汐笑罵著坐下,雙手撫上琴絃,捻指輕勾,幾一個破音劃破來儀居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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