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銘嘿嘿一笑,捋了捋花白的鬍子,“自王妃去世後,廉親王便一直未娶,可見對令夫人用情至深。

如今又何必為難了小輩,公主與塵兒也算的上天作之合,王爺何不高抬貴手,放過二人?”

他言辭客氣,可眼角眉梢可全是得意之色。

李權此時早已明白,今日這一切,皆是這隻老狐狸一手策劃。

八百里加急文書向來是直送兵部,再由兵部呈交內廷,偏偏今日是直達朝堂,還來的那麼及時,及時的一切都成了巧合。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鳳將軍還是祈禱令郎能平安歸來吧.”

不冷不熱一句話,李權人已經出了大殿,眼中隱忍著怒火,一張臉鐵青。

很快,聖旨下達各地,令鳳塵掛帥,蘭青言為副將,七日內點兵出征。

旨意下到鳳府時,鳳塵正在擦拭一把銀槍,一遍又一遍,很認真,卻又很隨意。

認真,是他的眼神。

隨意,是因為已經熟悉的閉著眼睛也不會出差錯。

日光從窗外投入,打在他漆黑的袍子上,兩匹紅鬃烈馬在裙裾處奔騰,彷彿能看到男子在疆場上馳騁的模樣。

蘭青言仍舊一襲淡淡的藍衫,斜斜靠坐在椅子上,捧著茶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現在終於能正兒八經的上一會戰場了.”

見鳳塵不搭話,蘭青言又道:“軍中兄弟若知道你是老爺子的兒子,只怕會把腸子悔青.”

鳳塵擦過長槍,又取了一條白色的毛巾擦拭一旁的鎧甲。

銀白開元甲上垂著細細密密地鏈子,頭盔是套頭而下,將面容都遮住的。

蘭青言自覺沒趣,心思一轉,話題又扯到李汐身上,“一朝躍為駙馬,有何感想?”

鳳塵雙手一頓,白色毛巾揪成一團,似乎想起了什麼,片刻的走神,問道:“你不用去準備嗎?”

“我是孤家寡人一身輕,何況此次主角是你,我不過擔了個副將的虛名.”

蘭青言對官場上的事情雖懂得不多,可這次卻看得十分分明。

這場大戰,在老爺子的意料之中,是專門為鳳塵準備的。

鳳塵將鎧甲擦拭的蹭亮,隨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就讓我看看,那麼多人要守護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價值.”

蘭青言聽懂了鳳塵話中的意思,雖然不知道三殿下找他說了什麼,左不過是為了那個女子。

他看了看院子裡,陽光從高空投下,透過枝葉在地面灑下點點斑駁色彩。

眼中卻暈出一絲擔憂,“李權肯定會不遺餘力地阻止你,他能下手殺李汐,對你也肯定不會手軟.”

“唰”的一聲,鳳塵突然抽出立在架子上的銀槍,擲出打屋子,人隨之追了出去,在院子舞了起來。

他身材勻稱,一身黑衣陪著瑩白的槍,出如奔雷迅疾,收如浩海掀浪,走大開大合之勢,卻又不留死角。

蘭青言跟了出去,在道道銀光中,看到男子眉宇間的堅決,知道他已然是成竹在胸。

雖有鳳銘的肯定,可李汐心中終究沒底,鳳塵但真能勝任此次大戰嗎?戰場之上,一個錯誤的決定,牽涉的幾千幾萬士兵的性命。

一旦他戰場失利,受苦受難的,還是炎夏的百姓。

何況還有六皇叔在一旁虎視眈眈,他不可能放任鳳塵不管的。

想到這裡,李汐越發覺得自己這個決定的錯誤,可聖旨已下,無法收回。

思量許久,李汐令新衣喚了幻櫻前來,臉色沉重地吩咐道:“你準備一下,帶領女策兵,隨鳳塵出征.”

幻櫻與新衣皆是一愣,自公主攝政以來,二人跟在她身邊,從未離開過。

何況幻櫻負責李汐與李錚二人的安危,沒想到這次她竟然派自己去跟隨鳳塵。

“屬下不能離開公主身邊.”

幻櫻平素沉默寡言,潛意識裡卻認定了李汐唯一的主子。

新衣也皺著眉頭,顯然覺得自家主子這個命令,實在下的草率了些。

李汐道:“鳳塵一人生死,事關邊關千萬將士,我炎夏的安定。

雖有老爺子的話,可鳳塵的實力到底如何,我心裡沒底,讓你跟著,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李汐取下腰間的一塊血色鳳凰玉佩,嚴肅地遞給幻櫻,“若發現鳳塵決策失當,你可提出異議,阻止他實施.”

幻櫻看著那塊玉佩,平時執行任務時,為了以防萬一,公主也會將玉佩交給她。

從前每次任務,幻櫻都會利索地結下,可這一次,她猶豫了。

戰爭不會三五幾日就結束,一旦結下這個命令,少則三五幾月,多則一年半載,這段時間,誰在公主身邊保護?察覺到她的猶疑,李汐又道:“你放心,我在宮裡,六皇叔還不敢下手,何況有新衣在.”

幻櫻遲疑著接過玉佩,垂首起身,立在一旁。

“去庫房挑幾件上好的東西,送去鳳府。

幻櫻,此事你親自去,也趁此機會,與鳳塵熟悉熟悉.”

吩咐完這些,李汐又令新衣添了一杯茶,便埋首批閱奏摺。

新衣上了茶,幻櫻捧著挑選的幾件玩物,上來給李汐過眼。

李汐還未點頭,安佑施施然來了勤政殿。

“正好,我要去鳳府走走,一道吧.”

聽李汐說完那些物件的用途,安佑眼中盪開一抹笑,上前看了看那些物件,搖搖頭,“鳳塵未必喜歡這些.”

李汐將手肘支撐著眉頭靠在桌上,“他喜歡是一回事,本宮酬謝又是一回事,本無相干的.”

話是這樣說,只不過是她摸不準鳳塵的喜惡,又不好詢問旁人,便匆匆讓幻櫻打發了。

此刻被安佑提出,猶如踩了尾巴的貓,只能以慣有的冷漠掩飾。

可瞧著安佑似笑非笑的眼神,總覺得被他看穿了什麼。

好在安佑並未深究下去,便隨著幻櫻離去。

新衣湊了上來,籌措一番,隨後壓低了聲音道:“主子,這兩日外頭傳了些閒話.”

李汐一手翻了奏摺,一手提筆批閱,聞言漫不經心道:“可是沈公子的事?”

“主子生辰那日,鳳將軍頒發先帝遺詔,沈公子也未曾下跪迎接。

主子是不是太縱容了些?”

若是依著新衣往常的脾氣,只怕早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了。

只是這件事關係到皇上的病情,任何事只要扯上皇上,主子就會格外的謹慎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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