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順著鏡面滑落，沈洛看著鏡中的智慧管家，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自己沒有下達任何指令，對方怎麼就突然出現在了衛生間門口。
他扶著洗漱臺轉過身，智慧管家那張和人類無比接近的臉讓他非常不舒服。
抓起電動牙刷，沈洛身體當中湧現出一種衝動，他想要把牙刷捅進智慧管家的眼眶，狠狠戳穿他的臉皮！當他產生這種暴力的想法時，大腦裡那無形的蝴蝶似乎會分泌出某種東西，不斷刺激和誘導著，希望他立刻去執行自己的想法。
“別過來！”
沈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自己購買的智慧管家嚇到，他朝著對方大聲呵斥，但沒有任何作用，那智慧管家好像失控了一樣，堵住衛生間房門，看著沈洛，不斷髮出笑聲。
“走開！不要靠近我！”
沈洛越喊情緒越激動，他感覺自己腦海裡的蝴蝶在不斷扇動翅膀，滿腦子都是蝴蝶翅膀上下飛動的聲音。
“滾出去啊！”
自制力降到了最低，沈洛猛地朝智慧管家撲去，他好像被逼入絕境的野獸一樣，撞倒智慧管家，握緊電動牙刷，一下又一下的把牙刷尖端刺進智慧管家的臉皮！等到稍微恢復一點理智的時候，智慧管家的整張臉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上面滿是孔洞，非常嚇人。
“不，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出了問題！”
沈洛趕緊從智慧管家身上爬起，他連連後退。
身體碰到了沙發，沈洛跌坐在地，目光在不經意間又看到了衛生間的鏡子。
鏡中的自己驚慌失措，那個人坐癱在地上，他臉色蒼白，但表情卻十分詭異。
他的臉在一點點發生變化，鼻子和嘴巴上的面板朝兩邊剝開，鏡中的沈洛五官扭曲，他的臉皮逐漸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血肉蝴蝶。
“啊！”
太過恐怖的畫面讓沈洛有些害怕，他抓起沙發上的遙控，直接朝著鏡面砸去！碎片紛飛，那鋒利的玻璃在沈洛眼中卻變成了一隻只透明的蝴蝶，它們成群結隊的朝自己飛來！嘴裡發出尖叫，沈洛抱住了自己的頭顱，他的身體開始顫抖。
而更恐怖的事情，在這時候發生了。
那個臉皮上滿是孔洞，被撞倒在地的智慧管家，慢慢從地上爬起，它仰著自己那張千瘡百孔的臉，朝沈洛走去！“你只是一件工具，工具為什麼會有自己的思想？”
忍著身體和精神上的痛苦，沈洛跌跌撞撞朝著房門跑去，他扶著牆壁，嘴裡大聲喊著救命，那聲音撕心裂肺。
現在對他來說唯一的好訊息就是智慧管家走的並不快，總是差一點追上他。
開啟密碼門，沈洛逃出了“地獄”一般的家，他像是瘋了一樣朝鄰居們求助。
十幾秒後，聽到沈洛叫喊的鄰居們從屋內走出，他們十分小心的靠近沈洛。
“小沈，你家進賊了？”
“快打120，他這好像是犯病了！”
鄰居們很熱心的圍過來幫忙，沈洛看見大家後，繃緊的神經總算是鬆懈了一點，他指著自己的家門：“有鬼！我的屋子裡有鬼，到處都是蝴蝶，我的智慧管家也想要殺我！”
他前言不搭後語，把鄰居們都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中一個膽子很大的年輕人拿著高爾夫球杆朝沈洛家走去，他沒有看見沈洛說的鬼和蝴蝶，只看見了被打碎的鏡子、推倒的傢俱，以及滿臉孔洞、癱在地上的智慧管家。
從沈洛家裡出來後，那年輕人面色古怪：“沈洛，你確定自己看見了鬼？你……今天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真的！我沒有騙你們！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彆著急，我幫你叫了深空科技的售後，他們馬上會過來，如果真的出現了智慧管家傷人這樣的事情，那可就是大新聞了.”
一位中年鄰居拿著手機說道。
十幾分鍾，深空科技的維護人員和小區保安趕到，雙方進入沈洛家中。
維護人員剖開智慧管家有些變形的頭顱，從中取出了一個帶有記錄功能的小盒子。
“這是我們用來保護智慧管家的記錄儀，平時不會啟動，只有在智慧管家遭遇攻擊時才會自動開啟.”
那名維護人員將小盒子放入自己攜帶的儀器當中，上傳成功之後，一段畫面開始在虛擬投屏上播放。
畫面是以智慧管家的視角拍攝的，畫面中的沈洛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殘暴、瘋狂，拿著電動牙刷，騎在智慧管家身上，對著管家的臉，一下又一下的不斷刺入！電影裡的殺人狂魔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看到這樣的影片，周圍的鄰居都下意識遠離了沈洛，沒有誰願意和這樣的危險分子離得太近。
“你們聽我解釋，我是被迫自衛的！這智慧管家失控了，它沒有聽從我的指令，它在自己行動！”
沈洛大聲辯解，但影片後半部分記錄的內容彷彿就是在故意打臉沈洛。
智慧管家一直都很老實，瘋了的人是沈洛，他失常、狂躁，對智慧管家下達截然相反的指令，還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大喊大叫，如果這都不算是瘋子，那精神病院裡有三分之一的人估計都應該被放出來。
“尊敬的僱主，您是不是最近遭受了什麼重大刺激？”
維護工人檢查完智慧管家後，為其更換了一張新臉：“我們這邊的建議是，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或者抽空去做個理療，調整下自己的心理狀態.”
深空科技的維護工人說話已經很委婉了。
“我沒有病！”
“我們知道您沒有病，您只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維護工人重新啟用了智慧管家，測試完全部資料後，便準備離開：“請您善待智慧管家.”
鄰居們這下看沈洛的目光也跟之前不同了，其中最熱心的幾位開始勸導他，希望他能去看看心理醫生。
半個小時後，人群散去，沈洛回到了自己家中，但是他仍舊不敢關門，不敢去啟動自己的智慧管家。
“智慧管家記錄的我，和我記憶中的自己完全不同，我難道真的生病了？”
他開啟電腦，準備約一位心理醫生進行遠端診療。
在相關平臺上找了很久，突然有一位醫生主動聯絡上了沈洛，不用預約，也不用預付押金，對方看起來十分有誠意。
原本就覺得自己沒什麼病的沈洛，果斷選擇了這位醫生，他開啟了全部攝像頭，進入那位醫生的虛擬診療室。
白光映照在臉上，沈洛有些不習慣，他睜大眼睛看向四周，發現這個醫生的治療室很特別。
一半明亮，一半昏暗，診療室內也沒有擺放各種證書和資格證明，除了兩把椅子外，只剩下一片空白。
“你好，醫生。
我叫沈洛，這是我的公民身份卡.”
“你可以叫我白醫生.”
那位醫生坐在診療室昏暗的一邊，他看起來很年輕：“你的精神狀態現在很不穩定，你似乎最近遇到了一些很特別的事情，這些事情和你之前的生活環境完全不同.”
“可以這麼說吧.”
沈洛稍微平靜了一點：“我是一名資深的金融操盤手，平時工作壓力很大，所以就想要玩遊戲放鬆一下，但在玩的過程中，我不僅沒有放鬆，壓力還更大了！”
“遊戲？沉浸式恐怖遊戲嗎？”
“不，是一款治癒型遊戲，你應該也聽說過，它叫《完美人生》.”
沈洛向醫生講述了自己的遭遇，他沒有隱瞞任何東西，現實生活中他一個朋友也沒有，所以他也只能和醫生傾訴。
“你應該是患上了創傷後應激綜合障礙，在遭遇極其嚴重的心理衝擊以後，慣常的心理學模式被強行變態成為了一種扭曲的模式.”
“變態？”
“你在遊戲裡的遭遇和日常生活極度不吻合，你的潛意識模型無法適應，所以固有潛意識被扭曲了.”
白醫生微笑著看向沈洛：“就比如你在正常生活裡看見門自己關上，第一反應可能是風吹的，但在遊戲中你會覺得是鬼出現了，你正面臨死亡的威脅！在這一刻你的潛意識就和顯性意識對立了起來，從而導致應激障礙，腦子完全混沌了.”
“可是……”沈洛有些無法理解：“為什麼我會感覺自己的腦海裡好像飛進了一隻蝴蝶？它不知道是怎麼跑進了我的腦袋裡，我現在很想開啟自己的腦殼看看.”
“蝴蝶？”
白醫生仔細掃視沈洛：“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你是說這個蝴蝶傷口嗎？”
沈洛抬起自己的胳膊：“我也不知道，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一個狂笑的聲音.”
“沈先生，你的病情有些特殊，我建議你線下來我的診所一趟。
我在新滬北郊，診所的名字叫做純白心靈.”
白醫生將一份郵件傳送給了沈洛：“郵件中有你需要攜帶的東西和證明，期待與你的見面.”
醫生斷了連線，沈洛被踢出虛擬診室，他開啟郵件，發現醫生竟然想要看他的遊戲記錄和第一視角的遊戲影片。
“這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沈洛點選螢幕，僅僅只是重新整理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後臺多了無數私信，作為最後一個被黃贏救出的玩家，沈洛也在全國玩家面前刷一把存在感。
網路上流傳最廣的一張圖的就是，黃贏手持屠刀爬出深淵，無數巨鬼憤怒嘶吼，黑夜在他的背後坍塌，沈洛在他的背上昏迷。
“我沈洛好歹也是金融圈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下我的形象全毀了.”
他隨手點開一些私信，大部分玩家都很好奇深淵下隱藏著什麼，還有一部分公會想要吸納沈洛，他們覺得凡是敢深入通道的玩家，全都是真正的猛人和頂級高玩。
“真是可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
沈洛正要關閉網頁，他忽然掃到了一條很奇怪的私信，一眼看去滿是蝴蝶圖案。
揉了揉眼睛，沈洛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他點開那條私信檢視，裡面就一句話——主人，您回來了嗎？“好變態啊！有病吧？”
看著那一大堆蝴蝶圖案，沈洛心裡直犯惡心：“為什麼要畫那麼多蝴蝶？”
思考片刻後，沈洛輸入蝴蝶兩個字，在私信中進行精確檢索。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後臺竟然有數百條私信都和蝴蝶有關，不是新增了蝴蝶圖案，就是文字中出現了蝴蝶。
這些私信來自全國各地，大部分還算正常，但也有一些私信好像是瘋子發來的，充滿了血腥和殺戮，還有人用動物斷肢拼湊成了文字。
“我怎麼感覺自己被全國的變態給盯上了？他們不會來找我吧？”
沈洛嚇的趕緊關上了私信，把自己的個人資訊全部設定為不可見，但好像已經有點遲了。
客廳房門突然被敲響，門外傳來了一個嘶啞的聲音。
“您好，您的外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