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上前兩步,走到只有他們彼此才聽得見的距離說道:“因為韓稷,乃是陳王妃的兒子!”

她是還有疑慮,不曾最後確定韓稷的身份,可他是陳王妃的兒子卻毫無疑問!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比透露他的身世給華鈞成聽而更能夠讓他迅速放下包袱的辦法?華鈞成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當場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這是真的.”

沈雁回頭往屋裡看了一眼,說道:“這件事我早就已經確認過了。

過程一時之間難以跟舅舅明述,舅舅若有疑慮,可以摒退所有無干之人當面問他.”

華鈞成再度僵立了片刻,忽而抬步進屋,走到屋裡與華夫人道:“夫人帶著所有人先下去。

我這裡有重要事情相商.”

華夫人雖然憂急,但卻是個三從四德的賢婦,聞言立時帶著人退了個乾淨。

沈宓見得華鈞成面色凝重,目光又在韓稷面上留連未止,遂凝眉道:“不知道大哥有什麼話要說?”

華鈞成問韓稷:“你跟陳王府,有何淵源?”

沈宓駭然。

韓稷也不免怔住,但他因為早知道華家與陳王府的事,對華家也早存了友好之心,故而也並未過於吃驚,看了眼沈雁,便頜首道:“不敢瞞岳父和舅舅,韓稷乃是陳王妃遇難之前腹中之子.”

沈宓與華鈞成均不由變色,沈宓搶先道:“這如何可能?!你不是魏國公府的世子麼?!”

“說來話長.”

韓稷頓了下,緩緩道:“韓稷並非有意相瞞,實在是這件事事關重大,韓稷雖非怕死之輩,卻也不願透露出來連累他人.”

說罷,便將辛乙如何尋到自己,自己又是如何查證到了身世,以及這些年與韓家的一些磨擦一起也略略說了說。

“韓稷不敢忘自己身出陳王府,往日瞞住了岳父,也是因有著苦衷,不敢求岳父理解,但求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

也因為知道舅舅曾與陳王府有著舊誼,因而這次楚王出現異動,頭件事便想到可能會選擇表面勢弱的華家出手,我疑心,這次事情十成十是楚王所為.”

沈宓完全已被他口裡的真相所驚呆,他花了有足足半盞茶的時間來消化所得的訊息。

韓稷,他的女婿,竟然是人人談之色變的陳王府的公子,皇帝心中最為後怕的餘孽!他盯著他定睛望了片刻,驀然道:“所以說,魏國公夫人其實並不是你的生母?魏國公也不是你的生父?!”

韓稷沉吟著,說道:“事已至此,小婿不敢再有隱瞞。

岳父如果有懷疑,日後可以當面問我父親.”

如果說從前他還顧忌著魏國公知道他的身世後會對他採取一些行動,那麼當沈宓和華鈞成都知道了之後,他已經不必擔心什麼了。

沈宓會不會對他更加刁難他不知道,但卻能肯定他絕不會變成他的敵人。

而華鈞成與陳王府有淵源,即便他真是魏國公所出,他也不可能把他的身世抖落出去。

眼下不止是華家需要他,他也同樣需要華家,楚王玩這一手調虎離山,令得華鈞成竟然寧可不顧親生兒子也要守住這著火的宅子,必然有著非同尋常的秘密,而沈雁既說皇帝心心念念要置華家於死地,那至少說明,華家對皇帝必然造成了什麼阻礙。

華家只是個皇商而已,他有什麼能夠威脅到皇帝的呢?結合他們與陳王府的歷史來看,只能關乎於陳王府的事情。

如今這件事能夠威脅到皇帝,那麼只有開誠佈公地把底交出來,才算是有可能創造出雙贏的局面。

他更加坦誠地道:“這件事我瞞了許多年,如今除了我身邊的人以外,只有雁兒知道。

我父親也並不知情,不過,我猜想他近日應該也有所察覺。

如果岳父與舅舅想要當面徵詢結果,恐怕需要講究些策略才成.”

靜默良久的華鈞成聽到這句,忽然目光炯炯望向他:“韓恪可曾跟你提起過陳王妃?”

“從未.”

韓稷搖頭,“不過幼年時他給過我一枚玉珮,囑咐我不要丟失.”

說著他將頸上繫著的玉拿出來,摘下遞了給二人。

華鈞成連忙接在手上湊燈去看,看完又望向沈宓:“這玉確是陳王妃之物!”

沈宓凝眉:“何以見得?”

“你看!”

華鈞成將玉舉起,對光一照,玉中間竟隱隱出現個類似“君”字的痕記,“這玉是當年部下繳獲之後進獻給陳王的,陳王覺得與陳王妃的閨名相映成趣,遂給了她.”

“舅舅竟然知道這玉的來歷?”

沈雁不免驚訝。

華家與陳王相熟不假,但能熟到熟知陳王妃私物來歷的地步,便不簡單了。

那得熟到什麼樣的程度?華鈞成瞥她一眼,再沉吟片刻,迴轉身來,望向韓稷的時候臉色已然緩和許多,他問道:“你能擁有這枚玉珮,已然十分難得了。

你方才說你身邊有人乃是塗靈子的徒弟,湖州的邢家的四公子邢碧之?而他手上持有陳王妃的遺書?”

“辛乙確實就是邢碧之.”

韓稷點頭,“那遺書現已在我手上,如果舅舅想過目,我這就派人去取.”

“不必了.”

華鈞成伸手阻止。

“因為雁兒,我相信你.”

“大哥!”

沈宓情急走上前來,想要說什麼,終究又還是咽回去了。

他衝韓稷揮了揮手,“先辦正事吧.”

沈雁望著他這模樣,心裡的愧疚油然而生。

她知道沈宓並非怕受牽連,而是擔心著她。

說起來她也不孝,明知道韓稷的生世有危險卻還義無反顧地瞞著父母雙親要嫁給他,可是讓她放棄韓稷卻又是做不到的,說到底,她與“愚忠”的華鈞成一樣,也有著不顧一切想要維護自己選擇的時刻。

如今她已不能回頭,也不會回頭,唯一能夠做的,是拼盡全部力氣讓所有的禍患消彌於無形,以成全大家皆大歡喜的結局。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那麼到了這時刻,我也沒有什麼好再隱瞞.”

華鈞成走到堂中,完全不同於平日裡的八面瓏玲,而是以著讓人不得不正視的鄭重說道:“你們都是聰明人,想必都已經看出來今夜對方的出手有些蹊蹺。

“宇哥兒是我唯一的子嗣,而我居然不立刻帶人去追蹤他而是守在這院子裡寸步不離,是人都會覺得奇怪,甚而覺得我冷血,可是你們知道嗎?如果我走了,對方伺機而入,那損失的可不止是我華家上下幾口人而已.”

韓稷凝眉:“不知道對方想奪的究竟是什麼?”

華鈞成望著他:“你可曾聽說過火鳳令?”

“火鳳令?”

眾人都驚訝起來。

韓稷搖搖頭,“我從沒聽說過.”

華鈞成沉吟:“你是建國後才出生,又未曾在陳王府里長大,沒聽過也正常。

“火鳳令乃是陳王妃手上所持的一枚指揮令。

令下所轄三千精兵死士。

這三千死士原為陳王所有,但是陳王妃因為身負祖傳武藝,另有一套行兵佈陣衝鋒陷陣的本事,而且擅於近身搏鬥,所以陳王便將這三千死士交與了她。

“不得不說陳王妃用兵很有一套,且又身為女子心腸較軟,她手下的將士沒有不服她的,而這些死士自從與她出生入死過幾回,深深佩服於他的用兵之奇巧,漸漸對她轉變為真正的臣服。

“這三千人每五百人歸一名首領所管,這些總領們手上都有一枚能與火鳳令扣合的令牌,陳王妃露面他們只認陳王妃,陳王妃若不露面,他們則只認火鳳令。

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命令他們都不聽從,包括陳王在內.”

“陳王妃竟然如此英勇智慧?”

沈雁聽得激動,禁不住往韓稷看去一眼。

韓稷也有著難言的心潮澎湃,他所蒐集的軼聞中提及陳王妃時多是隻字片語,從未曾有人如此係統而真實地跟他描述著他的生母,包括辛乙在內。

聽完華鈞成這番話,從未見過的陳王妃的形象忽然就在他眼前清晰起來,他說及的是他的生母,他從未曾如此自豪。

他忍住浮動的情緒,說道:“不知道後來如何?”

華鈞成目光灼灼望著他:“承慶元年正月,大周立國,二月,陳王部下數成將士全部歸於兵部調派,只留下八千人的王府親兵南下金陵。

而這三千死士,則在先帝登門到府勸說陳王妃遣散的前夕,已然分散歸入了五軍營,從此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和身份。

“在陳王出事之前,先帝也曾多方打探這些人的名單,終未有結果。

而當年詔告天下的陳王罪書裡,窩藏死士也成為了當中一條.”

屋裡有了短暫的靜默。

從陳王妃的舉動看,她應是個有先見之明的聰慧女子,可後來還是未曾幫陳王府避過這一劫,足見趙氏要除蕭家之決心。

一直凝眉靜的沈宓這時說道:“既是還有這三千人在,為何陳王府罹難之後他們仍是未曾露面?還是,他們已經被皇帝找出來,誅殺殆盡?”

“這層我也不知道.”

華鈞成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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