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觀的人說到底只是些欺壓百姓的貪官汙吏,黑蓮教卻是毀天滅地的魔頭邪神。

孰輕孰重,李凡也很明白,此刻雖然不爽,也只能忍著怒火,離開太平坊,在系統的指路下一路趕往城西。

‘停停,訊號收不到了,先在這等著。

目標在河道底下轉悠呢。

密道真多啊。

’哇靠!還等?再等肺都要氣炸了啊!直接衝進去單刷不行?‘不行啊,訊號有延遲,你到了地下就無法聯絡了。

’啥?不是?你們在異界都能聯絡,隔著一層土就有延遲??‘哎,好吧,用你聽得懂的話來解釋的話,你這分身不能有我們的技術,可我手頭只有這天外仙基地裡拆的電子垃圾,還是垃圾的水晶光晶片,整合密度至少差了我們十三四個世代,就算我從頭重新寫一遍程式,指令碼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現在支援我們通訊的裝置,就是用這些電子垃圾拼出的業餘電臺。

大致上,是一種基於對流層散射通訊原理建立的短波蜂窩通訊基站,訊號架搭在婁觀塔上,這會兒還有個掃地老頭盯著我看呢,所以要是等會兒突然通訊中斷也別慌,可能是他把訊號塔推下去了……總之這就是個小孩子的玩具,延遲很大的,到地底下我就捕捉不到你訊號了,虧得軍團的無人機還有定標脈衝才能連結在通路上,撐到現在都沒炸機簡直是奇蹟,果然軍團科技就是耐操啊。

總之有老子給你做戰術支援就知足吧!’……你不是說要用老子聽得懂的話來解釋嗎?李凡也是無語,一想還是算了……術業有專攻,反正不管是這個波還是那個波,等會兒確定了目標他衝進去打就完了。

但是當他百無聊賴得在附近一轉悠,看看周圍的風景,卻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地方怎麼那麼眼熟?而且那條河……哇靠!居然又跑到永安渠邊了!而且這河道的對面,那不是大安坊麼!怎麼又繞到這兒了?上次血神的副本就是在這打的啊!難道副本又重新整理了?可是墨竹山已經把神教的祭壇清理封印,連血神也被誅殺了啊?還是說這個地方靈脈匯聚,天生適合刷boss?也不像啊,要是靈脈樞紐,修行寶地,還能讓草民百姓佔著嗎?老早就被修真者霸佔了才對吧?一時李凡正想不明白,突然沿著河渠的街道邊,有個躬身駝背,還瞎了一隻眼,跛著一隻腳,看起來半邊臉皮都給火燒掉的醜陋老人,推著輛小車,點一盞髒兮兮的燈籠,吱呀吱呀得從黑暗中走出來了。

這大半夜的,還這種造型,看起來真的好像是個鬼,但李凡知道,這其實是個人。

老百姓麼,哪怕生來相貌再好,多吃幾頓打,也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啊,啊,官人……要不要吃碗餛飩啊……”老頭小心翼翼得縮在小推車後頭,似乎是怕自己的相貌把這客人驚到了捱打似的,侷促得問。

這一晚上都鬧得什麼事啊,又是餃子又是餛飩的……李凡皺眉,“今晚不要在這附近晃悠,很危險……算了,給我來碗餛飩吧.”

“哎,哎……客官稍等,稍等.”

一看李凡隨手扔來一把金銖,老頭歡天喜地翻出個小馬紮,給李凡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然後在兜里扣扣摸摸得找銅板。

“好了好了,不用找了,今天也夠你賺了吧,也沒幾個人了,等會兒就收了攤,早些回去歇著吧.”

“多謝客官,多謝客官!”

老頭點頭哈腰躲到小車後邊,免得礙了客人的眼。

看看手裡的瓷碗,碗壁上沾著一層黃褐色的老油,可見是做了許多年的攤子了,而且這薺菜餛飩確實挺香,於是李凡就坐在永安渠旁這小夜攤的馬紮上,隨口把餛飩湯喝了,就等著系統讀條。

然後從街角又是一陣響動,彷彿流浪的貓兒似的,從小巷子裡怯生生走出個少女來。

這少女穿著舊粗麻衣服,雖然衣裙髒兮兮,繡花鞋也破了洞,長相倒是挺清秀文靜的,只是餓的久了,面黃肌瘦的。

李凡早知道她縮在那角落裡了,大概她是看李凡不是惡人,這會兒又聞到餛飩的香味,實在忍不住了才跑出來,盯著李凡手裡的碗,嚥了口口水,躲在巷子裡屈膝行了一禮,“公子,能不能讓我吃一碗餛飩,我可以陪你睡覺.”

小老頭也躲在餛飩車後頭偷眼看著李凡。

“……給她一碗吧.”

李凡差點沒被餛飩嗆出來,嘆了口氣,隨手掏了把金銖出來。

“不必了不必了,已經給的夠多了,快來吃吧.”

“謝謝公子!謝謝!”

於是小老頭盛了一碗,少女小步跑過來,把碗捧在手裡,站在小車邊狼吞虎嚥得吃完,又眼巴巴得盯著李凡,小聲得說,“公子,能不能再讓我吃一碗,我保證,吃兩碗餛飩,就陪你睡兩晚上覺.”

李凡嘆了口氣,點點頭。

於是少女又開心得吃了一碗,這次吃飽了,臉色都紅潤了些,甚至有些笑意得道,“謝謝公子,那我們去睡覺吧.”

李凡還沒開口,小老頭忍不住喚道,“哎,客人,她,她有病啊.”

“有病?有什麼病?”

李凡還沒反應過來,那少女已經羞紅了臉,被踩著尾巴的貓兒似得,“啊!”

得悽嚎了一聲,扭頭逃入小巷子裡去了。

於是李凡也反應過來了,皺起眉頭,攥住拳頭。

小老頭害怕得慌忙解釋道,“她,她是挺可憐的,出生就是賤籍,生了病就給趕出來了……唉,我們做奴僕的都這樣,不能伺候人了,就出來自生自滅……”李凡陰沉著臉,“那你們還留在這種地方做什麼,為什麼不去墨竹山重新開始呢?”

小老頭慚笑著,“賤籍有賣身契的啊,生生世世都是主人家的東西,出城就是逃奴,要魂飛魄散,墮畜生道的.”

賣身契……啊,是啊,這世道連仙籍神榜都有,怎麼可能沒有賣身契呢?難道仙宮會因為你弱,就放過你麼?“……如果把主人殺了,你們能重獲自由麼?”

“呵呵呵哈哈哈哈!李大人,也你太天真了。

你以為這是殺人就能解決的嗎?就算你真和當年的玄天劍祖一般厲害,把滿朝公卿都屠空了,只要仙宮還在,三垣還在,這天道還在!那仙宮的契約就還是符籙,法依然生著效的,奴婢也依舊不是人,而是屬於仙宮門閥的‘玩物’啊.”

李凡扭過頭,看到那白眉的太監不知何時,揹著手站在河渠對岸,笑眯眯得衝他說道,“不如我給你一個建議如何,若就是這一兩個玩物,那花錢買就是了,賣身契都買到你的手裡以後,直接幫他們脫了奴籍就好了。

這是最簡單的辦法了。

當然啦,這天下的奴婢這麼多,花錢買是永遠買不完的,你若是真的有心搭救,倒不如用些一勞永逸的辦法.”

李凡端著餛飩碗幽幽得盯著他,“什麼一勞永逸的辦法.”

白眉太監伸出了手,“加入我們,把統治天下十二國的仙宮都顛覆,把仙宮一脈的符籙連根剷斷了!如此公卿手裡的賣身契,也就作廢成白紙了呢.”

李凡把餛飩碗筷還了,擺擺手讓老頭立刻推著車走,站起來和白眉太監隔著河渠對視,“這就是你們的計劃?毀滅了仙宮,解放天下蒼生?”

太監聽了,又再次呵呵呵哈哈哈得笑起來,“誰說我們是為了解救蒼生毀滅仙宮的!只不過滅了仙宮,破了神榜,做其他的事才方便罷了!不然隨便殺幾個人都被你這樣的找上門來,不是煩的很麼?不過難得李大人有大志向,而且有點小本事,正好我們也缺人手,我個人也覺得,你這廝格外帶種!這才提出來,給你一個機會!要不要考慮一下,和我們一起討伐仙宮啊?”

李凡也笑了,“喲,這麼大方,老子差點把你頭揪下來,你還想讓我入夥?”

“當然,難道我們不是同類麼?其實這些玩物,在我看來就和猴子似的,只不過你見了,就想讓他們生,我見了,就只想叫他們死。

總歸都是拿著他們的命來玩罷了。

哪裡又不一樣了?”

太監點點頭,歪著頭,金色的瞳孔瞄向沿著河渠,正奮力推著餛飩車快步逃跑的老頭。

那餛飩老頭也知道攤上事了,幾乎踩空癱倒,但那病貓似的少女從巷子裡跑出來,雙手使勁拽了他一把,於是老頭也咬著牙站起來,兩個人一起推著車逃跑。

看著兩人跌跌撞撞,奮力逃命的樣子,於是太監笑道,“如何,要不要玩一把。

打得贏我,說不定他們能活下來哦.”

李凡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理解了對方似得點了點頭,“好,那就玩玩.”

於是一時間,風都停歇了,河渠上一絲風波都沒有。

李凡沒有扭頭看身後逃命的兩人,只是眯起眼望著對岸,包括這太監在內,從河渠對面的黑暗中,從一數到了十。

都是玄門,不,是玄門太極仙道,混合了太素煞道氣息的高手。

這詭異的氣息實在過於熟悉,但神識的波動分明又是第一次見,以至於李凡一時都沒想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幾個畜生的。

直到他一低眉看到渠水裡隱約晃動的黑影,才突然想明白了。

是了,這不就是和,‘李清月’一模一樣麼……原來如此,李凡一直以為,‘李清月’,不,‘李怡’的資質,好得令人髮指,簡直是天生地養的神獸,氣運所鐘的道子,天命大道的化身。

可是假如,這其實,並非是‘天’生的呢?李怡的父母,鄭明珠,阿光,沙棠村,羅教,黑蓮教,離秋宮,墨竹山,南宮七友……假如這世上,其實從來都沒有什麼所謂命運的偶然,而只有無數犧牲所堆積而成的必然呢?假如,李怡,並不是那個‘唯一的魔子’。

那麼這裡的大家,其實都在居中,有一樣的機會,是吧。

於是在這個鏘鏘要動手開賭的瞬間,李凡明白了。

“你們……是南宮七賊傳承下來的餘孽吧……”白眉太監大笑起來,笑得裂開了嘴,嘴角一直從左耳根裂到右耳根那種裂開,“哈——哈!!果然是六扇門的高手!連南宮七賊的名號都聽說過!你果然是衝著我們來的嘛!好!太好了!這樣就不用留手啦——!!”

於是他撲了過來,不,是掙脫了人皮的束縛,從口腔中吐出的舌頭似的粉肉化作的人形,卷著一把藏在喉頸中的寶劍,直刺向了李凡的眉心!這一招來得太快了,以李二目前元嬰境初期的屬性,都完全躲不掉,反應不過來,被秒殺的份。

所以李凡也不能藏了,第一招就使出了這具分身全部本領。

“陵光萬化!”

一點金光撕破黑夜,從虛空中降臨,然後熊熊燃起的火門,遍沿著永安渠上展開,沖霄而起的火簾彷彿一道金紅色的畫卷,瞬間將沿河道而建的兩邊坊市商渠炸成飛灰,滿渠河水都宛宛若湯鍋中的沸油般炸裂開來!跳躍爆裂,熊熊燃燒!那舌頭人形也瞬間被這火幕衝面,炎浪灼身,人皮瞬間炸散,尖嘯一聲,一劍刺偏,那撕破火簾,灼漿而出的劍刃,直接從李凡左臉邊擦過,斬落下他半邊面頰和一隻左耳。

然而這種小傷李凡實在是習慣太多次了,以至於他的神色幾乎沒有分毫的改變,只是又說了一遍。

“凌光萬化!”

於是‘李二’的人形也消失了,他的皮脂爆燃,瞬間被烈焰裹身,不,是烈焰即為其身!整個人形化為洶洶赤火!並從兩肩琵琶骨,突然爆出一對火翼,萬丈豪光!正面直轟向面前的舌頭肉人!兩隻火翼化作兩隻火爪!將魔胎死死抓住,扣在身前點燃!連同本體雙臂一起將面前的人形捆住,一齊化作火焰的旋風!!“啊啊啊——!”

被炎流撲面炙烤,哪怕對面是煞氣血肉所築的非物,這正面的能量轟擊也受不了吧!“啊啊啊——哈哈哈!還是這一招嗎!不換一招嗎!哈哈哈!不會沒有其他手段了吧!不會吧不會吧!”

然而沐浴在旋風般火擊中的魔胎,居然全不避讓!就仗著煞氣並不能被鳳凰玄火撲滅!硬吃傷害!還反手一劍,正刺入李凡腹心!不過它也沒有嘴上那麼強悍,因為這時候,其他九人都在對面觀戰,即是明證。

雖然此時虛月當空,但到底現在離國還是太極的天地,煞氣生得依然還不夠多,因此他們也並不顯形,憑白爭奪周圍的煞氣添亂,就全交給白眉舌頭太監一個人應付場面。

如果換了一個人,不明緣由,大概會覺得大招無效,又被捅了一刀,一時道心失衡也不一定。

但李凡是專業的,什麼大場面沒見過,捅就捅嘍,毛毛雨,掉一點點啦,“猜對了,我只會這一招.”

平常不鬥法,是因為李凡確實不擅闖鬥法,大家知道的,他更擅長鬥劍。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

何況‘李二’這具朱雀分身的天賦,就是赤煞炎遁。

那無論用什麼掌法指法劍法的,不要說戰鬥力加成,甚至都發揮不出道體本領的萬一來。

而李凡是什麼資質,記載在玉簡中的真傳功法,如果他真的用心學,只看一遍肯定就全學會了,你甭管威力精通熟練度如何,至少看起來有模有樣的,足夠拿出去裝南宮唬人了。

甚至他還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把一直以來習得的諸般神功,多次過劫鬥劍的戰鬥經驗,以及對煞氣的各種變化推演,都推演出來,將鳳凰玄功推演到完美無缺的太極,乃至太素道的至高境界,也並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但李凡單純是沒那個時間,畢竟天賦樹哪能亂點呵!他現在已經夠機霸忙了,這個分身刷出來是排憂解難的好嗎!不想再招惹一大堆支線火上澆油的啊!所以那部《三昧明焰鳳凰玄功》中,翻到最後,李凡只修煉了一招。

就真的,是直接翻到最後,挑了最吊的一招。

假如書裡的描述不是扯蛋,那絕對夠用了。

“丹穴化生,碧雷流響,奇彩五色,神儀六象,來導吾前!大丹之本,見火衝身!大羅永珍,皆化吾身!朱雀火獄!凌光萬化!”

把道訣都恰完,把籙印都念完,把法儀全擺完。

別說李凡了,就對面這舌頭怪來鬥劍,三四劍都捅過來了才算讀完條。

李凡可不想再滅一次離秋宮讓一群孫子們有機會再修一次宮殿的,於是把死死扣在雙手雙爪中的太監魔抱起來,舉高高,對準夜空!“艹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

這個瞬間,凌光萬化玄火,就如同陽電子射線爆的光輝,將魔胎轟殺至渣,打散成等離子漿團,劇烈得噴射出去,劃破了離國的黑夜,把塵埃散落在南國的大地上。

說實話,這大招搓得是久了一點,還有瞄準的問題,但粒子效果還是蠻絢爛的。

就像系統評價的‘啊~~我的狗眼~~’那麼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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