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來的遁光一時如星光雨落,在五色華光爆閃之中,皆墜懸於長蛟頭頂,也是這紅羊好運,李凡吃的丹力又過去了,恢復了本來面目,還起了一張明光符表明身份。

於是沒叫人上來就一劍給它颳了。

這畜生輕車熟路得低著頭,趴著裝死,好像自己只是什麼都不懂的坐騎擺設。

而從那片光華之中,當先露出姚玄洲的身影來。

“墨竹山弟子李清月拜見監院.”

李凡作輯遙拜,抬頭望了一眼,數著這一批過來的墨竹山修士,共有元嬰修士七人,金丹修士四十二。

那金丹修為的,俱皆是婁觀道戒律院的打扮,穿一身黑道衣,負著藏了劍光的墨劍術劍,頭上不知面遮臉,一時也瞧不出底細。

而元嬰真人則不遮面,除了姚玄洲,其他六個都不曾見過,但都是些其貌不揚的中老年人,氣場強烈,絕不是什麼雜魚,大概都是鎮守在十萬大山中的婁觀道真修。

“清月!你沒事就好,”姚玄洲明顯鬆了口氣,上來往李凡面上一望,見他雖有些疲憊,卻氣色如常,便朝眾人道,“好了,人找著了,回山吧.”

李凡禁不住一愣,“呃,不是……監院,咱不殺玉蟾婆了?”

姚玄洲搖頭,“雷澤裡給它逃了三次,這次我也算不著它的下落了.”

李凡一時莫名,“那諸位為何在此……”姚玄洲沒好氣得掃了他一眼,扔了個葫蘆給他,“觀主傳信說你魂燈險些滅了,但有一條生路在此,我們尋了你多時了。

我還道你是被玉蟾婆所傷,身中劇毒,命懸一線著呢。

想不到你還挺精神的嘛……給,反正都準備了,留著慢慢吃吧.”

“……”,李凡抱著一葫蘆仙丹,胃裡禁不住一陣反酸。

“給我殺了那賊子!把他碎屍萬斷!碎屍萬斷嗷嗷嗷啊啊啊!”

此時妖兵妖將也追上來,恢復人形的白羊孟丙狀如瘋癲得叫囂,元嬰妖將們也只得跟在它身邊護著,免得這貨再翻車。

姚玄洲莫名其妙,“這些誰啊?”

妖將們也遠遠見著突然現身的墨竹山眾修,知道這突然昏天黑地的是對方搞的鬼,也不管白羊在那兒悲鳴,把大軍喝停了列陣戒備。

然後眾妖只見剛才還殺氣騰騰的李凡,突然裝得和個人畜無害的少年似的,一邊朝妖軍這邊指指點點,一邊同立在赤蛟頭上的胖子說了些什麼,就好像打了架同大人告狀似的。

那胖子聽了一陣,時不時扭頭掃它們一眼,最後拍拍少年的肩膀,回頭同天空中那些黑袍道士說了幾句,便化作金光遁空。

然後其他一干修士也跟著他遁空而起,四十九道金線在天幕下展開,須臾間便跨過黑天海面,直殺到眼前!“佈陣!佈陣!”

“接敵!接敵!”

妖將們頓時感覺不對,立刻把罡身凝聚,招呼著列陣準備大戰一場!然而七點明星在前,一閃而過,便掠陣而走,後頭一片金星也追隨,彷彿飛蝗般呼嘯而過,穿梭過陣,在密密麻麻的妖群之中,拉出四十九道金線。

然後眨眼之間又翻折回來,繞了個角度,又復拉起一片線網,籠罩在妖族大軍頭頂。

此時聚集的妖兵大軍數以萬計,一時也沒人搞得清這些個修士穿過來穿過去得掠陣,拉出這麼多金光是個什麼意思。

便有妖將試探著,擲出手裡的飛斧,斬向天空中凝而不散的金光。

然而飛斧直接略過金光,全沒有半點阻礙,好像那一道道的,確實不過是單純的光線罷了。

於是眾妖一時也有些莫名,沒有立即反應過來,這彈指的工夫,便給墨竹山的修士反覆折了七次,在天空密密麻麻得織了一張金色的漁網,漫天覆海得朝底下的大軍落了下來。

“撤……撤!撤!”

“散開!都散開!”

這明擺著天羅地網得要捕魚了,元嬰妖將們總算才反應過來了,有兩個還在試著指揮,其他的發了瘋似得棄軍而逃。

然而這金光大網幾乎是用遁光拉出來的,鋪天蓋地,遮雲蔽日,元嬰妖將倒是勉強可以逃得出來,其他妖兵又哪裡逃得出去?甚至大多數妖魔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只瞬間就被那光網透體而過,接著一個個突然現出了原型,盡數失了神似的掉到海水裡。

只一會兒工夫,海面上就浮起一堆堆的死魚死蝦……李凡遠遠看著這慘絕人寰的種族大滅絕,心中有一點點疑惑,一點點莫名,還有一點點嘴饞……話說這什麼莫名其妙的道法?打魚之術??‘玄天劍意道,看起來是種元神攻擊的陣法,誅殺魂魄,卻不壞道體。

還可以吧。

’一網下去打死上萬妖魔的道法只是還可以麼……好吧,只能說和太陰劍訣的光影特效差得好多,完全談不上有多帥……‘玄天劍意道,這沒什麼好比的,太陰劍訣是拿來同元嬰期修士廝殺的,劍光特地霸道一點,擦著一下都能給人打傷了。

這法術則像是拿來困人封路的,倒不是專門的戰陣之法,不過是這些妖物正好聚成一團,就順手一網撈了。

’只是順手麼……你們這兒的道法也太誇張了吧……李凡看著海面上的浮屍,那金網從天而降,一路深入水底,那些潛入海中的也一個都逃不掉,掙扎一會兒就浮上來了。

至於僥倖逃出落網的妖將也沒什麼好下場,逃得了一時,又能從這鋪天蓋地的烏雲中遁出去麼?這會兒他就遠遠看見,那幾十點明星在天上來回穿梭,劍氣縱橫閃耀,把四散而逃的妖風圍上了亂劍斬碎。

偶爾有找死的還想返身搏命,罡氣暴起的瞬間就給四面八方的墨劍劍光斬碎。

沒一會兒工夫,空氣中便再無妖魔慘嚎,屍首落海的聲音傳來了。

海風中只有濃郁的血腥味灌入鼻腔。

李凡能感覺到腳底下的紅羊在瑟瑟發抖,順著它的視線,倒也很容易找著了那白羊,大概是被一道劍光斬成了四段,到底是頭龍,那麼大的個頭在屍堆裡倒也分外惹眼。

“我們山裡養龍是要取膽煉藥的,你這個膽量,好像有點不合格啊.”

紅羊聽了,嚶嚶嚶得哆嗦著泣不成聲,話都說不來了。

“這長蟲哭個甚麼?”

這時墨竹山的修士開始打掃戰場,挑挑揀揀得分屍取丹,姚玄洲飛遁回來問道。

李凡笑道,“哦,它誠心仰慕我墨竹山真修的風采,自薦作本山的藥龍,唯恐不能被錄用呢.”

“這種事也有自薦的?”

姚玄洲聳聳肩,“隨你吧,這天一神宮都是龍族,若能再抓到幾條聽話的回去配種,多養個幾窩也是好事.”

你聊這個紅羊就來勁了,“孟光孟丙二賊的嬪妃也跟著來了軍中,小羊不才願為先鋒,為墨竹山直取賊首,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

李凡翻了個白眼瞪它,紅羊立刻收聲裝孫子。

倒是姚玄洲搖頭道,“不過照你剛才所說,這次率大軍來的有三個化神大妖,後頭還有靈王那樣的悟道境界。

而南海諸島都已經暗中臣服,那我們墨竹山不宜再過度摻和其中。

單是離國同十萬大山,我們就兩頭忙不過來了,南海這邊實在鞭長莫及。

何況我們在南海的名聲也不好,牽扯進來還要叫三大派忌憚的.”

李凡雖然理解墨竹山人人喊打的難處,想到石家那樣慘死的義士,還是不由皺眉,“難道坐視這些妖孽為禍南海嗎?”

姚玄洲擺擺手,“不是說不管,我剛才瞧了瞧,它們的本事也不過如此,都是仙宮老掉牙的手段罷了,便依你的計策行事,先去劫了這妖軍的倉廩,再敗它大軍一陣,十年內可保南海的安寧。

後頭的事,就上表請三垣決斷了。

至於這些本地的修士,願不願意背井離鄉,再轉遷他處,就沒法強迫人家了.”

李凡想想,墨竹山也確實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

他們又不是三大派,不可能拿著妖怪的證詞,就跑去說某傢俬通妖族,抄查人家產的……“不過這次入侵的妖軍中,大概有三個化神,而且玉蟾婆也不知藏在哪兒,監院有勝算嗎?”

李凡心裡也沒譜,這世界雖然有元嬰化神的境界劃分,但這種劃分只能作為大致的參考,實際戰力的高低很難判斷。

尤其玄門正經教出來的元嬰真人就是離譜,他這種天命之子不提也罷。

就小姚這樣的,你說他強吧,他也抓不著玉蟾婆,你說他弱吧,他又秒天秒地的,剛才有三四個元嬰妖將還想協力反抗,就是給他一劍就殺光了,嚇得群妖鼠竄,乾脆還是直接問他自己有沒有把握吧……姚玄洲倒也乾脆,“得瞧瞧。

若這三個妖王只是煉體的,有本門真人境的七人在此足矣。

若是會些妖法,就得瞧瞧它具體是什麼手段,小心提防些便是。

玉蟾婆那樣的畢竟是少數,只要不一門心思逃竄,倒也問題不大。

只是這海中的妖魔實在太多了,只怕殺了三個又來三個,哪裡是個盡頭……”紅羊插嘴,“真人容稟,那妖軍的主帥,稱作孟光神君,它是靈王長子,得了天一神宮不少真傳法寶,手段非凡。

只是這兩日回神宮赴宴去了,如今留守軍中的乃是它身邊的兩個護法。

這兩妖一個是鯨魚得道,稱作蟠嶠神將,使一條鐵棍,還有個是帶魚成精,喚作銀梭神將,用一把長刀。

它們原就是海中的霸主,被靈王降伏後,得神君賜下神宮真傳,才能突破化神境界,最是忠心不二。

此兩個魔頭雖不通什麼妖法,卻仗著本相厲害,力大無窮,而且各有獨到的本事,可以威服群妖。

那銀梭是個兇殘暴虐的,擅長排兵佈陣,專司練兵統軍。

孟光麾下這些兵馬,都是它調教出來的。

那蟠嶠也頗有些心機,它化成人形以後常在南海行走,還勾結了一群南海修士,搞了個什麼尋鯨盟的,十洲七嶼許多謀劃策反,陰謀暗算之事,都是它帶著手下這些人族的細作在背後策動。

這兩個正是孟光神君的左膀右臂,只消誅除了它們二獠,孟光那廝麾下便有千軍萬馬,也使喚不利索了.”

姚玄洲聽得嘖嘖稱奇,“此言果真?”

李凡想了想,從袖子裡摸出波斯貓來,叫紅羊又重複了一遍,也點點頭,“確實不假.”

果然有內間暗通,許多事情瞬間就明瞭。

如今帶魚要在海溝裡掌握全軍,鯨魚要拉攏南海諸島的散修,孟光神君跑回去赴宴,大概是給它爹作個ppt演講一番南海專案的遠大前程,再拉點贊助。

至於玉蟾婆那廝,八成是藏在暗處養傷,也不可能這麼快加入領導團隊。

一時間連一個可以主事營救王孫的化神都擠不出來,就可見一斑。

其實李凡也看的出,這次過來營救白羊的妖將,其實單純是實力較弱,腦子不能算傻,那帶魚將軍大概已經算是揀選了些腦子活絡,懂得靈機應變的妖將了,只可惜正撞在墨竹山手裡,那剩下的那些,更不過是酒囊飯袋,蝦兵蟹將,案板上的魚腩罷了。

又何懼之有?可見人手骨幹不足,地盤太大的問題,也並非是墨竹山獨有。

三大派也好天一神宮也罷,哪怕不缺神功法寶的大勢力,也始終會缺乏那種可以信任,值得培養的心腹核心。

比如紅羊這樣的,這能說會道,還看得清形勢的也不差了,可不就為了保命,轉眼給把宗門底細漏個掉底?墨竹山再怎麼門規森嚴,不也有南北兩派的內鬥,也會出玉蟾婆這樣的叛徒麼?所以誰也不用笑話誰,只能說天一神宮那邊缺個觀主那樣能算計的,於是再怎麼掙扎也只有凡人的智慧,這次它們絕難有勝算了。

於是墨竹山眾人便當機立斷,在李凡劍光引領之下,遁光直撲聚窟洲附近,那處珊瑚海中的妖軍倉庫,發動奇襲。

那珊瑚雖然被太素道祖一類的玩意影響,但墨竹山這群人可也是玩太素的行家了,何況李凡的眼球可比那孟光神君的眼球厲害,大不了一路瞪著三隻眼殺進去就是了。

總之只要奪了孟光神君為了攻打南海準備的軍資。

這些妖兵離敗陣也不遠了。

而若是妖軍都敗退了,那些投降的人奸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只是令李凡大為意外的是,當他們墨竹山五十個修士加一條投誠的紅羊,趁著夜色撲到那片鬼手似的珊瑚叢林時,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之時,他們居然在天上撞到其他人了!‘玄天劍意道,是峨嵋。

’艹了,嚇得他差點一口飛劍噴過去……也真虧得兩邊都是劍光飛空,遠遠得看出對面不是妖物,這才沒一頭撞到一起直接幹起來。

當面二十四道劍光,並從中飛出一道人影來相見。

臥槽,化神……姚玄洲同李凡對了一個眼色,兩個一齊飛上前行禮。

“墨竹山姚玄洲(李清月),拜見神君.”

他抬頭時,只見這位女修遁身已到了面前,檀唇淡淡,不點而紅,柳眉彎彎,不畫而翠,臉若白桃,眼如水杏。

恩,素顏九十分吧。

“九天玄女仁慈救世賜福赦罪大慈尊,峨嵋韓香墨.”

‘玄天劍意道,哎唷,小韓啊。

’怎麼又是你預定的弟子啊?‘玄天劍意道,是給狗東西預定的小媳婦。

你看她哪點不如那狐狸?哼,結果給我說什麼只當人家是師妹。

真氣死我了……’南歌子·香墨彎彎畫香墨彎彎畫,燕脂淡淡勻。

揉藍衫子杏黃裙,獨倚玉闌無語點檀唇。

人去空流水,花飛半掩門。

亂山何處覓行雲?又是一鉤新月照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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