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北辰劍宗當年是玄門第一劍宗,劍仙殺伐的功夫更是諸仙道第一,可惜……”茯苓頓了頓,望了李凡一眼道,“清月你上來就拜月修行,或許不知道這裡面的差距,但日子久了就明白了,後天終究是敵不過先天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李凡摸著下巴。

那可不是麼,太素天道厲害還是太極仙道牛逼,打一打不就明白了。

北辰劍宗被滅門五百多年了,說出來還如雷貫耳,大概是被當作典型案例時時提及,譬如,你看那北辰劍宗如何如何,牛逼牛逼,巴拉巴拉……最後還不是給幽泉滅了?列祖列宗創下了好大威名,最後被人當踏腳板給踩了,真是令人唏噓。

劍意依舊不吭聲,大概著實被打擊到了。

看來它對以前的宗門還是有感情的。

不過換句話說,玄天劍意在天外被虛星所困,至少也有五百年了吧?茯苓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這樣說來,清月你已拜過月了,可有察覺到身上有什麼地方,異於常人嗎?”

除了身份心理健康系統和玄天劍意,一個晚上就能開闢內景炁海並打通周天經脈,竹山劍氣更是一練即成隨心所欲收發自如之外,還有什麼異於常人?那大概沒有了,畢竟身體還沒發育呢,得再長長才能知道是不是異長於人……“哦,可能面板變得光滑了一點吧?”

李凡摸摸臉。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點’“……”茯苓氣結,瞪著眼,好像忍不住想掐他一下似的,“你那是周天通竅,炁體同源,從身體髮膚裡可以自然呼吸,一如母胎時的狀態,肌膚才會如初生胎兒一般水嫩,這是練氣中期的自然特徵。

你看我不也是.”

那倒也是吼,又大又白。

‘李凡的心情上升了一點’茯苓啐道,“別貧了,除了這個呢,我問你身體有什麼異化,比如哪裡長了個疙瘩,哪裡結了個硬塊,或者長出額外的手腳和眼珠子.”

“這倒是不曾有……”李凡想到那老道一堆手臂,山主一堆瞳孔,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只要修行先天道,都有這種身體的負面效應麼,就像秦劍師,山主和望舒仙子那樣,會變異魔形?”

“沒有麼,或許是你修煉的時間還短吧。

但修行先天大道,早晚會有些地方生成道體,如果是‘物’還能認出來,‘非物’就……總之到時候不要慌張,不然走火入魔了反倒收不回來。

不過,你先把這個戴上.”

茯苓摸出一塊絲綢方巾。

“這是……”李凡隱約想起來,他曾經見過類似的物件,那三個把他拐到竹山的修士,就是戴著類似的絹巾遮住面孔。

茯苓招招手,把李凡半摟到懷裡幫他束髮戴冠,用一根玉簪子給他把面巾掛上,把李凡的臉面遮住,朦朦朧朧的,彷彿升起一片薄霧,但不肖片刻又煙雲離散,視界再次清晰了起來,倒也不受影響。

“此為‘不知面’,拜月的修士有的根基不足,難免現出異相,有時候還會相互影響,顯化魔形。

不僅自己有入魔的風險,被人間道的凡胎看了,也可能枉造殺傷。

因此出山辦事的修士都得戴著,如果在山外遇到了魔形也能抵擋一二。

山門這裡原也不必,但你這麼小年紀就拜月,我也是第一次見,小心點好.”

‘不知面,略微降低心情發生波動的機率。

’哦,系統官方認證,那大概有用。

不對,確實有用,李凡能感覺到,有......輕觸後背,但他居然心如止水!蹭蹭……‘李凡的心情略微提升了1點’你看,從大幅降低到略微了。

“要死了你,小小年紀一點不知禮數.”

茯苓嗔怒著啐了一口,倒也沒把李凡推開,還摸出一個紅繩掛著的金吊墜給他繫上。

這金墜子雕的是某種瑞獸,圓滾滾的,嘴裡還叼了個環,看起來和個螺蚌似的。

墜下來正好落在心口。

然後茯苓用右手食中二指,沾了沾舌頭,又在一盆胭脂盒上沾了些紅粉,在李凡脖頸後面畫了一道符。

“此為椒圖鎮心咒,也算不得什麼禁法,倒也能辟邪鎮魘,防災避厄。

外面人心叵測,有時候比魔形更恐怖。

清月你要時時小心,切不可仗著身負妙法目空一切.”

這是真把他當小孩一樣教誨啊。

“多謝茯苓姐教誨,清月記下了.”

“好了,就在山門外面也沒那麼危險的,謹慎一些罷了。

別在我懷裡賴著,走了.”

李凡戀戀不捨得起身,跟著茯苓走出輕舟,站在船首往外看,看到底下有一道湍急的水道,也不知是什麼大河,水面寬闊,總有四五里了。

那河道自北而南,隨後幾乎折了個直角向東流去,因著地勢造出了個沖積平原,坐落了一個大鎮,大河西南就是鬱鬱蔥蔥,翠翠遠山。

大河東北就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在那河道直角的尖端,李凡一眼就望到一座七層道塔,褐瓦黑樓,飛簷斗拱,欄楯幢幢插著巾幡無數,龕室片片懸垂著萬千銀鈴。

塔頂還有龍目般大夜明珠一個,青光瑩瑩,道息彌頂,遙遙望去,彷彿個三十丈的鐵鐧,自雲間倒插凡塵,把這條大河硬生生得,打折開去似的。

那道塔下邊,還有宮閣庭院,裡裡外外三進九出的樓臺,密如蟻房,宛若個內城似的。

並有四馬並行的直道兩條,一往東去,一往北行,來來往往的車船,都是沿著這河邊的兩條大道交通,整個鎮子,也是以這兩條商路為軸,向外擴建開去的。

“那是墨竹山山外宗門,等會兒帶你去領個差事.”

茯苓也挑起簾子走出來,用粉色面紗掛在金翅鳳凰釵子上,也遮住了半邊面容。

李凡也不意外,點頭稱是。

就算是山旮旯裡的三流門派,到底也有幾個元嬰一群真人,基礎的面子排場也得擺一擺的,而且看的出這竹山教還挺入世,不是那種純粹避世的隱仙派。

當然,從茯苓把小舟裡擺了這麼多胭脂水粉,珠寶首飾就能猜出來,吃穿用度不可能全都是修行者自己生產,人修仙都來不及,誰搞這些俗事不是,大概連一般法器,本來都是從人間買來‘附魔’的。

茯苓駕馭小舟在城中一間商行降下來。

來往行人也對什麼飛舟飛車的習以為常,顯然見慣了竹山的侍奉弟子出來採買。

而這間商會里的掌櫃夥計則專門來內院候著下拜仙子。

茯苓隨手虛扶把這些掌櫃托起來,側頭朝李凡道,“這家姜記商行是小姐俗家的私產,現在由我替她看著,你先待我查點些雜事.”

李凡自無不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

更別說後臺還是元嬰期的真人罩著,這商行肯定也是日常供奉著望舒仙子的用度的。

他也不打擾茯苓做事,就在商行裡隨意逛逛,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大致看出這商行主要是採買些日用百貨,錦緞絲綢。

而賣的是一些丹藥符籙,金銀器小首飾。

甚至還有練氣功夫你敢信?當然是寫在紙上的,並沒有幻術效果,能不能觀想出真氣來,就看修行者的資質和運氣了。

但也看得出,後天仙道的逼格是真掉下來了,明碼標價的啥都可以拿出來買賣了。

而且李凡還注意到一點,他戴著不知面走來走去,周圍的掌櫃夥計沒有一個人朝他行禮。

當然不是瞧不起他這小童故意得罪修行者,而是真的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下意識得,視線就從李凡身邊掠過了,彷彿刻意忽略一般……啊!原來是這種原理麼!物也好,非物也罷,只要假裝啥也沒看到,就可以當作啥事都沒發生是吧!嘖嘖,這麼裝鴕鳥也行麼,難怪要扣眼珠子呢,也是醉了……‘玄天劍意要宿主買一罈酒’“哦,買酒……”聽到系統突然開口,李凡眼珠子轉了轉,大抵能猜出來,玄天劍意心裡不好受,是想吊念一下北辰劍宗。

李凡當然不會拒絕,畢竟現在他是發現了,這個世界,真尼瑪就心理健康最重要,還是陪著劍意發洩一下,免得這貨也心理不健康,這還縮在他經脈裡呢,指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扭頭見茯苓還在查賬,李凡就直接往商行外邊走到街上。

這鎮子背靠墨竹山,來來往往的商販能和修真門派,和元嬰真人家裡作交易的,自然也都是在人間道有背景的。

看看茯苓身上那些東西的規制,至少也得是門閥世勳,世家豪族,朝廷裡的藩王諸侯才拿的出來。

這些商旅都非富即貴,伺候他們的酒樓飯莊自然不會少,檔次更不會低。

李凡沒走兩步就找到一間,牌匾上寫著,可山齋,外邊是排隊堂吃,裡邊還有庭院包廂,閣樓上還有梅花山景,露天庭院,駐足間就看到有騎鶴御劍的修士,從天空而降,落入院子裡聚餐。

哦……牛逼牛逼,就這家了……李凡仗著‘不知面’,強行插隊往裡闖,裡面倒是明明堂堂的,乾淨整潔,芬芳撲鼻。

牆壁上畫著飛天神女,手捧佳釀仙餚,這種國畫居然是選單你敢信?菜品邊還有文人墨客的題詞落筆,當然至少都是七言絕句,賦詩一首。

像某某某到此一遊這種傻逼話就別寫上去丟人現眼了。

可以嘛,這家店的營銷做的還不錯呢,網紅店吧?李凡揹著手往牆上選單看去,蓬雪霜櫻桃,夢澤落玉,朱明冰梅,撥霞攬月,芙蓉繡球,翠柳雪霞羹……哎呦……坦白說以他這個文學素養,那真是一眼望過去,都不知道是啥吊東西……系統你翻譯翻譯?……系統?……“客人,您想用膳啊?”

突然,牆壁上畫著的飛天神女突得轉過臉,笑盈盈得朝李凡說道。

‘李凡的心情下降了1點’淦!這種時候你倒跳出來了!“咳咳,”輸人不能輸陣,雖然李凡懷裡只有三個錢,還是茯苓留給他玩的,但李凡還是拿出了當年請後輩喝第二輪的氣勢來!“這個這個和這個,都給我上了,另外再來一罈好酒!”

當然都隨便點的。

神女頓時眉開眼笑,把袖一揮,在壁畫前展開一片雲霞,“客人裡邊請.”

哦?進壁畫吃飯?是暗門後的包間麼?應該不是,大概是修士法術化成的空間吧,不過這個噱頭是可以的。

於是李凡也就揹著手走入壁畫裡,四下看看,幽園小亭春光明媚,清潭裡蓮花多多,可週圍卻是一片盛開的梅林,紅梅綻放,白蓮盛開,麗若晚霞,明如初雪。

風景是真的曠人心怡。

“客人覺得此間景緻如何?”

那神女把袖一揮,小亭裡現出一張長案,滿布珍饈。

“畫的還行.”

李凡裝模作樣得擺譜,畢竟梅花怎麼可能夏天開,不就是用法術幻化的麼。

神女一笑,把手腕一翻,託著一道玉盤遞到李凡面前。

“客人此言差矣,這道朱明冰梅,就是十月以後,以竹刀取上好梅蕊,浸漬蜜蠟封存,夏月時分以冰泉泡盞,便能見梅花盛開,香澄可愛,沁人心田。

請用……”哦哦,真的梅花開了,只見神女用左手托盤,右手斟酒,把冰酒淋澆在蜜餞上,就見一陣撲面寒氣中,紅梅花蕊初綻。

“那我不客氣了.”

李凡拾起花骨朵往嘴裡一扔,咀嚼著……恩……恩……怎麼說呢……這個扮相確實不錯,但滋味就很微妙……結果李凡還沒想好該怎麼點評這道菜,右手已經摸出一道神罡劍氣,把面前的神女當胸刺了個對穿,一副笑臉都凝在臉上。

李凡大驚,“你又搞什麼鬼!”

神女也大驚,“這句話該我問吧!”

‘玄天劍意說,妖孽酒都臭了。

’李凡簡直無語,“不是,玄天兄弟我理解你,突逢大變想抿一口好的,一醉解千愁是吧,我理解。

結果上來就給這家網紅店灌了一口假酒,擱著我也受不了。

可你給個差評也就罷了,何必殺人呢?”

然後李凡扭頭,“這位小姐姐,我說真的你們這甚麼梅花蜜餞啊,怎麼一股子臭味呢?果然是從冬天放到夏天餿了吧?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啦……”“啊啊啊啊————!!小賊辱我!我誓殺你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於是神女開始變化,可法相變到一半就不成行了,只從啊啊啊變成了嗷嗷嗷。

因為李凡的右手手心的神罡劍氣,猶如鑽頭一般旋轉起來,消磨一道就再生成一道,泯滅一息就再補充一息,一瞬間不知有多少道神罡劍炁,一點突破,打入神女體內,最後李凡整個右手都插進神女的胸膛,墨一般黑的鮮血,彷彿石油一般從神女的胸口,口鼻中噴湧而出,濺得李凡一頭一臉的墨臭。

“臥靠什麼鬼啊啊啊!我的天吶啊啊啊!”

“饒命嗷嗷嗷啊啊啊啊啊!!”

被噴成墨的李凡在慘叫,被一把掏心穿肺的神女在嘶嚎,另一邊系統還在嗶嗶嗶。

‘玄天劍意表示,虛泉老狗滅我劍宗本座若不絕你道統屠你滿門殺盡你道子徒孫枉稱太上無極玄天劍祖殺殺殺殺殺殺’“啊啊啊!”

“嗷嗷嗷!”

再然後神女就爆了。

李凡從幻境中醒來,發現自己站在可山齋門廳裡,劈頭蓋臉澆了一身臭墨。

他僵著脖子扭過頭,看到右手掌心,牢牢抓住一匹畫卷,就好像剛從牆面上扯下來的一樣,而顯而易見的,那幅神女奉菜圖已經消失無蹤了……‘李凡的心情上升了1點。

’“你們他媽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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