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
阿爾法摸了摸下巴，仔細一想，發現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迪恩不說，他都沒注意到。
選育屋這幾個人，就像是某個工廠裡出來的流水線產品一樣，阿卡曼神魚、墜星發妖再組合一隻別的魔寵，整個戰鬥體系的配置，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七十以上，怪不得連打起來都是一個套路。
思考到這一點，再把結論代入到第一場戰鬥中去後，阿爾法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次明明發揮不錯，卻依舊沒能盡興的原因所在。
同步性實在太高了。
有時候一個起手勢，對方要用什麼技能，都能猜出來。
像是在照鏡子一樣。
就比如說他和迪恩的那一場戰鬥，大家都在用頭髮，發錘、發刺、發鞭……興起的時候，場地內整個就是一大型理髮現場，滿地都是頭髮，粉粉綠綠黑黑的，混亂無比。
要不是卡娜在旁邊看著，順手幫忙清理了，這會地上還是一片狼藉呢。
被迪恩一番話徹底開啟了思路，阿爾法很快就想到了這種高相似度的弊端。
雖然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沿用這種模版式的套路，可以大大減少走彎路的可能性，但這種陷入思維定式的魔寵配置，就像某種配料比固定的“產品”一樣，是沒有任何靈魂可言的。
思路來自於迪恩，設計來自於迪恩，甚至戰術都來自於迪恩。
這是被固定在“迪恩”這個框架裡的作品，旁人就算採用，也很難找到太大的發揮空間。
完全是一種只要迪恩想，就可以很快“製造”出來，並且被送進市場的“產品”而已。
儘管往好的方面想，這也意味著只要按照已經被總結出來的經驗，將這個“產品”培養出來，就可以擁有成型的戰鬥力，不用再費什麼多餘的心思。
但不可忽視的一點是，當所有人都採用一種套路，一種模版的時候，他們也必然會有相似的弱點，這就意味著，如果敵人能找到有效的剋制方法，完全可以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這是相當危險的事情。
阿爾法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迪恩的擔憂。
沒有職業者會喜歡弱點，更沒有職業者喜歡被針對。
他自己在進行刺客修行的時候，都會學習多種潛行法，避免被敵人剋制，更何況是揹負了選育師這一整個職業的迪恩。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的謹慎，絕對是有必要的。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型別……”想的還挺周到的。
阿爾法表情古怪地看向迪恩，用好像第一天認識般的奇異視線打量他。
迪恩滿頭黑線。
怎麼感覺這不是什麼好話呢？“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誇讚.”
看出他的想法，阿爾法聳了聳肩，反駁道。
迪恩也沒說信不信，只抬抬下巴，用精神力把阿爾法推了出去。
“喝口水就夠了，別歇了，那兒還有一個呢.”
威爾默眼睛都等紅了。
被迫回到場地中的阿爾法看著從觀眾席上起身的威爾默，露出了比面對露西和羅南時，還要敷衍的表情。
也不怪阿爾法提不起精神來，實在是前面那兩場，把他的熱情都消耗乾淨了。
先有迪恩，後有他兩個學徒，現在又來了個廚子。
三打一，這是車輪戰啊。
阿爾法伸了伸懶腰，看著威爾默一路走到自己對面，心下暗暗搖頭。
而且也不是他看不起人，這小子加入選育屋才多久？先天條件不行，魔寵都只有一隻阿卡曼神魚，這樣的威爾默，迪恩讓他上場，是想讓他們瞭解瞭解自己的隊友有多脆弱嗎？那這目的倒是很容易達成，怕是這場戰鬥開始沒多久，他就得跪下求著威爾默別死了。
抱著這種輕視的態度，阿爾法並沒有在鳴音海貝發出聲響的第一時間解決掉自己的對手。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這一耽擱，自己就再也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在接連不斷的咳嗽聲中，威爾默弓著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咳得撕心裂肺，臉色漲紅，青筋暴起，每一聲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般，萊茵娜甚至懷疑他下一秒會噴出血來。
想到選育屋可能要失去這個好不容易到手的寶貝廚師，觀眾席上的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就連阿爾法，都因為這突然發生的變故，停住動作，皺起了眉頭。
“要不還是算了吧？”
萊茵娜主動朝迪恩道。
“威爾默的身體那麼差，阿爾法又是個不知輕重的，如果再出點什麼事……”好飯好菜的生活還沒過幾天，她可不想回到頓頓吃麵包的日子裡。
“噓.”
然而回應的，卻是迪恩故作神秘的噓聲。
他扭頭看向場中咳到幾乎無法呼吸的威爾默，不僅不擔心，反而還露出了跟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期待表情。
注意到這個細節，深知迪恩是什麼秉性的阿爾法，突然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他當機立斷地朝威爾默衝去，想要解決掉他，然而剛跑了沒兩步，就感覺胸口一疼，險些沒有栽倒在地。
用精神力支撐起無力的身體，阿爾法看著對面還在咳嗽的威爾默，第一次，露出瞭如臨大敵的表情。
還算敏銳。
知道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迪恩挑挑眉頭，心裡對刺客的感知力，表示讚賞。
跟阿爾法比起來，他身邊這幾個就不太行了。
“發生什麼了？”
“阿爾法怎麼突然就倒下了？”
“威爾默做什麼了？”
萊茵娜像是一隻在瓜田裡，無處落腳的猹一樣，滿臉都是渴望得到答案的迫切之色。
她忍不住向迪恩提問，卻只得到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
就在萊茵娜要憋出毛病來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的露西，主動拉了拉她的袖口，給出了自己的解答。
是阿卡曼神魚。
在放出精神力仔細查探一番之後，學徒們得出了這個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的結論。
“真的假的？”
聽到答案，萊茵娜當即驚撥出聲，她下意識地看向老闆，卻見迪恩微微頷首，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確實是阿卡曼神魚。
或者說，是威爾默那條阿卡曼神魚，經過開發以後，展露出來的能力。
看著場地中威爾默搖搖欲墜的身體，迪恩眼中，流露出毫無遮掩的欣賞之色。
再重複一遍，威爾默是個天才。
這句話，迪恩之前說，是為了瘟疫醫生，然而現在，卻是作為選育師，給出的評價。
這種思想上的轉變，來自於阿卡曼神魚的變化。
作為選育學上面最權威的專家，迪恩是第一個發現，隨著威爾默與阿卡曼神魚相處時間的增多，他那隻阿卡曼神魚的能力，已經以遠超常人的速度，孕育完成的。
只不過因為開發出來的時間不算長，所以他沒有宣揚，只是自己進行了研究。
也是因為如此，今天之前，在選育屋內，這個能力的真面目，只有迪恩知道。
他為這個特殊的變異方向，起名為“傳染”。
也就是威爾默現在正在展示的能力。
用精神力將自己包裹起來，迪恩看著下方的情況，臉上的幸災樂禍，再也不加掩飾。
阿爾法現在的情況，很糟糕。
從他喉間升起的那一抹癢意開始，彷彿一瞬間，有無數病痛，從天而降，壓在了他的身上。
身體裡的臟器，幾乎沒有一處不痛。
他用精神力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極力維持著站立的姿勢，然而疲憊的身體卻越來越沉重。
這種陌生的感覺，折磨得阿爾法一時間連表情都有些扭曲。
很顯然，他中招了。
阿爾法也知道自己這是中招了，但具體是怎麼中的招，什麼時候中的招，他完全是一頭霧水。
如此稀裡糊塗地落入圈套，對於阿爾法來說，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咳咳咳咳咳！”
拍著突然沉悶不已的胸口，他狼狽地咳嗽出聲，原本紅潤的臉色，迅速蒼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