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號,帶著些許寒意。

襄陽城外的氣氛如這北風一般,很不融洽。

劉益守面前的崔訦,眉頭緊皺,等著對方開口。

“其實,老夫人身體應該並無大礙。

剛才崔兄不過是想騙妹妹回宛城,不是麼?”

劉益守何等樣人,早已見慣了老狐狸。

崔訦本身就不善於說謊話,那語氣神態早已出賣了自己。

崔訦不答,雖然他不善於說謊話,但很多事情確實是不能承認的。

只要不承認,那一切就都是對方的猜測,不足為信。

見崔訦不說話,劉益守明白自己猜對了。

於是他進一步詐唬道:“我猜,你家兄長大概已經打算找賀拔嶽。

瑤蘭回宛城後,很可能被送到長安,嫁給賀拔嶽那個圈子裡面的某個重要人物為妻,對吧?起碼比跟著我做妾強不少了。

看著我的眼睛,別說謊哦。

父母在不遠游,遊必有方。

母親病重,你何以不在旁侍奉?叫個下人來通知一聲不就行了麼?跑這麼遠來接人,就不怕回去見不到母親最後一面?這是何等不孝!你們這些謊言都是經不起推敲的。

叫瑤蘭回去的目的應該只有一個,那便是你們打算與我徹底決裂,然後投靠賀拔嶽,並以你妹妹為禮物來取信於賀拔嶽,我沒說錯吧?”

聽完這番話,崔訦一臉驚愕,很不理解為什麼劉益守可以完全猜到事情的本源。

事實上,劉益守說的基本上八九不離十了。

“劉都督,瑤蘭是我崔氏的人,現在跟我回去,天經地義的,你無權阻攔吧?”

崔訦懶得跟劉益守廢話了,他很明白,眼前這位梁國的大都督能說會道思維敏銳,要是“講道理”,自己一定會吃虧的。

更關鍵的是,對方雄兵在手,掌控梁國大權,如果可以不得罪,崔訦還是希望做人留一線。

崔瑤蘭就算要走,起碼也被你玩過了吧?她來的時候還是處子呢,這麼大的虧崔氏又去找誰算賬?遇到這種糟心事,崔訦也是一肚子火。

“不,以前她是你崔氏的人不假,她是你嫡親妹妹也不假。

但現在她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的女人。

其他的身份,對我來講一點意義也沒有。

我的屬下說話或許很無理,但他有句話說得很對。

我劉某的女人,豈能被你們隨意擺弄?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劉益守霸氣外露,擲地有聲,根本不想扯那些有的沒的。

反正人不能帶走,隨便你們怎麼胡扯都行。

“那就是沒有迴旋的餘地咯?劉都督可知,今日在下回去以後,我們兩家就是敵人了.”

崔訦面色不善的威脅道。

崔瑤蘭帶不回去,本身事情就超出預料,跟劉益守這邊的關係也肯定是鬧崩了。

很多時候,女人就是男人的逆鱗,這不僅關乎下半身的性福,而且事關顏面,上位者沒法不在乎。

兩邊走到這一步看似偶然,實則是崔氏低估了劉益守的強勢與威嚴。

“你要向賀拔嶽求援,放手去做便是,我不會攔著你,也不會去攔著賀拔嶽。

但是你帶走瑤蘭,那我絕對沒法滿足你。

話不投機半句多,崔兄請自便吧,在下還有公務,恕不奉陪了.”

說完轉身便走。

崔訦手握劍柄,正猶豫要不要拔劍劫持劉益守,畢竟他膂力過人,擅長騎射。

單打獨鬥,劉益守絕對不是對手。

沒想到斛律羨閃電般射出一箭,正中崔訦頭盔。

嚇得崔訦連忙把頭一縮,披頭散髮十分狼狽,背後都被冷汗打溼了。

好快的箭啊!只有遊牧民族在草原上自幼開始練習打獵,才能練出來這樣迅捷的箭術,專門為實戰而設的。

打獵的時候,若是等你慢慢瞄準,獵物運動的空隙轉瞬即逝,那樣只能空手而歸。

所以箭手射箭的速度一定要快,搭弓射箭一氣呵成,成為身體的本能。

沒個大幾年苦練根本練不出來,而且一定要從小開始訓練。

“這是我麾下神射,綽號沙地雕王,身手過人。

他平日裡脾氣不太好,崔兄莫要試探了,速速離去吧.”

劉益守拍了拍斛律羨的肩膀,十分隱蔽的對他微微搖頭。

這位今日裝x上癮的少年才把弓收起來,面無表情在劉益守身邊站立,一句話都沒再說了。

“劉都督麾下果然是人才濟濟,今日款待,在下銘記於心,他日必有厚報.”

崔訦拱手對劉益守行了一禮,翻身上馬,也顧不得披頭散髮,灰溜溜帶著麾下親兵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然而很明顯,崔訦口中的“厚報”,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等崔訦走後,劉益守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他也不想承擔提前跟崔氏直接交手的後果,剛才那番,不過是在逞強罷了,畢竟把崔瑤蘭送走,他在部下心中的形象就全毀了。

以後還怎麼號令三軍?至於其他的心理潔癖就更別提了,劉益守極度反感牛頭人,自己當黃毛另說。

讓別人染指自己的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鐵木真是真漢子,老婆被人搶走他不在乎,劉益守可不能不在乎。

“我剛才是真的怕你一箭把崔訦射死了。

你那一箭很明顯誰都沒反應過來.”

劉益守看著斛律羨,心有餘悸的說道。

這毛孩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好的沒學到,拍馬屁表忠心倒是一套一套的。

“主公請放心,這個距離,屬下箭無虛發,絕不會射不準.”

斛律羨十分自信的說道。

“七步之外,箭快;七步之內,箭又快又準,對麼?”

劉益守笑眯眯的問道。

聽他這麼說,斛律羨還當真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隨即點點頭道:“主公總結很精闢,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叫你小子戴帽子!”

劉益守猛的拍了拍斛律羨肩膀,將對方的帽子戴在自己頭上,擺了擺手道:“還不跟著進城?是想在城外站崗麼?”

“哦哦,好的主公.”

斛律羨像個小媳婦一樣小心翼翼跟在劉益守身後,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什麼,我兄長要把我送走,送到長安去嫁人?”

崔瑤蘭聽到劉益守的描述後,嚇得花容失色,面色蒼白。

她已經完全不想離開劉益守身邊,更別提還要被送給其他男人,這事情真是把她給噁心壞了。

“安心了,一切有我.”

臥房裡,劉益守握住崔瑤蘭的雙手,認真的說道:“這些麻煩事情,我來處理就可以了,你安心調養身體。

女人嘛,不應該參與到這樣的事情當中.”

“阿郎不會……把妾身送走吧?”

崔瑤蘭有些不自信的問道,她實在是很難想象,在家中地位如父親一樣的崔士謙,如何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來。

“想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

劉益守不悅的呵斥道。

“那個賀拔嶽,我見過,人高馬大的,鬍鬚濃密,壯得像一座小山。

他那些親信,也同樣都是形貌類似的人.”

劉益守微笑說道。

他可沒說謊,他跟賀拔嶽老相識了,怎麼會不知道賀拔嶽與他那些親信長什麼樣呢。

崔瑤蘭想象了一下賀拔嶽的模樣,又看了看顏值逆天,溫文爾雅的劉益守,心中暗想,只要是個正常女人,該怎麼選擇簡直就是一目瞭然。

大哥真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真的沒事麼?”

崔瑤蘭眼巴巴的望著劉益守問道。

“那是自然,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劉益守攬住崔瑤蘭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只要能讓你在我身邊,哪怕讓我去做一個人渣,也無所謂了.”

他已經穩穩的吃住了這位柔媚娘子外冷內熱的性格。

“可是,白日宣銀……真的很不好。

我已經變成一個壞女人了,阿郎也不介意麼?”

果然,崔瑤蘭立刻就癱軟在他懷裡,媚眼如絲的詢問道。

“是啊,萬惡銀為首,可誰讓我也是個壞人呢,這種事情隨他去吧.”

劉益守將崔瑤蘭攔腰抱起放到床上,很快就讓這位身心早已淪陷的妹子知道了一個壞男人上了床以後到底可以有多“壞”。

不提在崔訦走後劉益守和崔瑤蘭之間的風流韻事,就說崔訦回到宛城,對崔士謙告知了劉益守的答覆後,這位主導南陽政務的一方統領,居然並未流露出憤恨的表情。

反倒是如釋重負。

特別是在崔訦描述了崔瑤蘭的模樣時,更是如此。

“罷了,小妹既然高興,就成全她吧.”

崔士謙嘆了口氣,崔瑤蘭已經被劉益守吃幹抹淨連骨頭都不剩下了,再拿她去侍奉別的男人,真會把人逼死的。

崔士謙拿出鄴城那邊送來的“聖旨”詢問道:“如今怎麼辦?”

“直接反了高歡吧.”

崔訦沒好氣的說道。

都這個時候了,只有賀拔嶽一個選項。

引關中兵馬入南陽,但是不讓出宛城,這就是唯一的辦法。

或者說不得不走的路!“嗯,讓賀拔嶽的兵馬屯紮新野。

可以既防住劉益守,又可以隨時支援宛城.”

崔士謙微微點頭,已經下定了決心。

“如此,我們這就派人跟賀拔嶽聯絡,等對方兵馬進駐新野後,再發檄文吧.”

崔訦嘆了口氣,也點了點頭。

要走出這一步真是不容易,只是,再也無法回頭了。

這次亂局開啟,會有多少崔氏子弟血染沙場呢?這一步到底是走對了,還是走錯了呢?……廣平郡的酇縣(老河口市西北)縣城縣衙大堂內,賀拔嶽麾下年輕將領韋孝寬,正拿著一封書信,眉頭緊鎖好像有什麼事情無法決定,顯得內心非常糾結一樣。

“韋將軍,你以為如何?”

大大咧咧的達奚武,拍了拍韋孝寬的肩膀問道。

“崔氏邀請我們入主南陽新野,此處位置,很有些讓人揪心。

末將建議暫緩進兵,看看情況再說.”

韋孝寬將書信放下,嘆了口氣。

說實話,如果讓他為主將的話,這次絕不會出兵南陽!不為別的,就說這次孤軍深入,風險真的太大,其中可能發生的變故已經多到一言難盡的地步。

世上沒什麼英雄是打不死的,兵法就是那樣的冷酷,你不按兵法原則來打仗,就是很容易翻車,沒什麼好說的。

韋孝寬就是這麼認為,他也頗為自信,或者叫自負。

達奚武勇力尚可,帶兵打仗也有一套,但是玩謀略這種東西,跟帶兵還是很有些差別的。

好在這位也非常豁達,一路上各種大事小事都請教韋孝寬,絲毫沒有主帥的架子。

一路有驚無險的殺來,終於到了南陽邊上,說不激動是假的,但越是到關鍵時刻,就越是容易前功盡棄!“都督,孤軍深入,我們後方不穩。

如果劉益守派兵奇襲漢中,只怕……”韋孝寬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看到達奚武已經面露不悅之色。

“唉,我當是什麼呢。

劉益守當初不是寫信過來威脅我們嗎,他這本身就是露怯了。

劉益守的根基在兩淮,他完全沒必要去幫蕭紀做事。

我們攻漢中,並不損劉益守分毫,他何苦在這裡浪費兵力跟我們死磕呢?”

達奚武不以為意的說道。

他自認還算是瞭解劉益守這個人。

怎麼說呢,此人聰明絕頂,但就是個沒好處就不動手的警惕傢伙。

“都督說得不錯,但劉益守也可能是用這封信麻痺我們。

能示之以不能,兵法之道也.”

韋孝寬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他現在攻南陽任何城池沒?”

達奚武哈哈大笑問道。

韋孝寬面色一窘,隨即無奈答道:“不但沒有,反而讓出了很多城池。

劉益守確實是勢力在兩淮,襄陽以北的地方,他基本上當做不存在。

目前看是這樣.”

韋孝寬死死的咬住“目前”二字。

現在劉益守是這樣,可以後呢?誰敢說他不會伸出獠牙來?“這就是你不懂了,我跟劉益守,當年可是關係很好的。

嗯,這麼說吧,他雖然是梁國的駙馬,但是吧……他終究還是個北人,不會被南邊的接納。

這也是他此番在襄陽袖手旁觀的原因。

只要我們不打襄陽,那就不影響劉益守的切身利益。

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達奚武十分肯定的說道。

韋孝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但顯然有些不服氣表露在臉上。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呢,關中缺糧,南陽糧草多。

這次,我們想來也要來,不想來也得來。

你擔心的那些我知道,可是沒用!賀拔都督已經定下來用兵的策略,就是為了南陽。

韋將軍也不必再多考慮那些或許或許的事情了.”

達奚武重重的拍了拍韋孝寬的肩膀,雖然語氣溫和,但是警告之意也是相當明確。

沒有困難要上,有困難硬著頭皮也得上,大軍根本不可能退回漢中!“如此,那末將領兵入主新野,都督鎮守此地以為奧援吧.”

韋孝寬無奈說道,打工人就是這樣,不可能總是遇到萬事俱備的情況。

沒有困難,那哪裡叫生活呢?“誒,這就是韋將軍不會用兵了。

我們這不到兩萬兵馬,合兵一處,才有力量,遇到誰都可以一戰。

一旦分兵,容易被人逐個擊破。

全軍開赴新野吧,有人擋著殺過去就行了.”

達奚武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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