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孔家的家長來直接跟沈毅對話。

沈毅或許會給他半天時間考慮。

但是現在,如果以臆測論斷的話,孔家多半是重現當年舊事,推出一個傻白甜到沈毅這裡,藉由沈毅的手到建康去。

一旦將來南陳真的力挽狂瀾,光復祖地,那麼這個南歸的嫡出傻白甜,就會成為新的衍聖公。

雖然以上的確是全靠沈毅臆測,沒有什麼證據佐證,但是以沈毅這麼多年看人的經驗,基本上有七成左右的把握。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可能被孔衍禮左右自己的行動。

事實上,隨著沈老爺一聲令下,淮安軍左路軍,已經開始緩緩動身,朝著曲阜進發。

這一次的攻城,與前一次有些不太一樣,因為攻鄒縣的時候,很多攻城器械都已經準備妥當,直接帶到了曲阜來,不必新造,因此這一次,攻城錘,雲梯,以及投石車都比較充足,可以直接投入戰場使用。

有了上一次攻城的經驗,這一次蘇定要老道了很多。

事實上,在沈毅還沒有醒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分派出了六個千戶營,分別圍住曲阜的其他三個城門。

隨著沈毅下達命令,四面幾乎同時攻城,其他三面都是佐戰,而淮安軍主力所在的南門,承擔主攻的任務。

淮安軍打仗,向來是火炮開路,火炮很快到達預計位置,蘇定並沒有立刻下達命令,而是猶豫了一下,騎馬去詢問了沈毅。

沈老爺此時也已經到達戰場,距離蘇定並不遠,蘇將軍微微低頭,開口道:“沈公,打曲阜是不是不用火炮?”

沈毅瞥了他一眼,反問道:“為什麼?”

蘇定撓了撓頭,開口道:“畢竟沈公您是讀書人,炮轟曲阜城這件事傳出去,有礙您的名聲.”

沈老爺瞥了他一眼。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沈毅沉聲道:“有火炮自然要用,不然豈不是拿兄弟們的性命去換自家的名聲?”

蘇定聞言,深深低頭抱拳道:“屬下明白!”

他調轉馬頭,直奔陣前,然後叫來一個傳令兵,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這傳令兵立刻點頭,騎著馬奔向火炮陣營,大聲呼喝。

“傳蘇定蘇將軍將令!”

“傳蘇定蘇將軍將令!”

“開炮!開炮!”

這些傳令兵的聲音極大,說話的內容,遠遠的傳到了沈毅耳朵裡,沈老爺一愣,縱馬上前,奔到了蘇定面前,皺眉道:“說了是我的命令,不管有什麼後果,我來承擔就是.”

“誰讓你自作主張了?”

他看著蘇定,有些無奈道:“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可能真的會讓建康那些腐儒拿去做文章,我是進士出身,他們奈何我不得,你這麼一鬧,說不定將來卻要難為你.”

蘇定微微低頭,笑著說道:“沈公,您說過很多次,做事情要實事求是,現在攻曲阜的是淮安軍左路軍,末將是左路軍主將,那麼炮轟曲阜的命令,就是末將下達的.”

“這是無可更易的事實.”

“至於這件事您事先知情還是不知情,並不要緊.”

沈老爺聽到這話,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他拍了拍蘇定的肩膀,開口嘆了口氣:“本來,以蘇將軍的功勞,將來是有可能出去獨立做官,獨當一面的,說不定能成為當世名將.”

“但是在大陳,朝廷以文制武多年,經過今天這件事,蘇將軍怕是一生,都要在沈某手下辦差了.”

沈毅看向蘇定,嘆了口氣:“不然,那些個老東西要給你穿小鞋,我可護你不住.”

蘇定聞言,立刻低頭抱拳,聲音裡甚至帶了一些激動。

“能追隨沈公,是末將畢生幸事!”

沈毅抬頭看向戰場,眯了眯眼睛。

“下回再有這種事,跟我商量商量.”

“畢竟有些事情,你擔不下來的.”

蘇定神色恭謹:“擔不下來,末將便去蹲大獄,末將不求富貴,沈公是匡扶社稷之才,能為沈公盡一些綿薄之力,末將於願足矣.”

沈毅聞言,啞然一笑:“好了,場面話我不愛聽,去前線罷.”

蘇定微微搖頭,開口道:“沈公,您上次跟末將說了大兵團作戰的思路之後,末將這幾天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心裡也略有所得.”

沈毅有些詫異,笑著說道:“說來聽聽.”

“末將現在,手底下已經有四萬人,無論怎麼說,也可以算得上是大兵團了,甚至要超過先前淮安軍總數.”

“人數多了,就要靈活運用起來,不能聚成一個大坨坨,直來直去.”

“因此,很多事情末將也不能事事親為,需要交給下面的將軍去做,讓他們也能獨當一面.”

他看著沈毅,開口道:“將來野戰的時候,戰線肯定是要鋪開的,鋪開的時候,便不會像是現在一樣,數萬人聚成一個大坨坨了.”

“末將自己估算.”

“左路軍至少需要有五到十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將軍,將來與齊人大戰的時候,才能做到沈公說的靈活機動.”

沈毅摸著下巴想了想,笑著說道:“是這個道理,是我想的少了.”

“去年淮安軍最多的時候也就是四萬多人,那時候便有六個可以獨自領兵的將領了.”

他看向曲阜戰場,問道:“眼下攻曲阜,是誰在指揮?”

“鍾明.”

沈毅想了想,想了起來:“指揮僉事.”

蘇定點頭道:“嗯,職位是指揮僉事,但是已經實任指揮使,手底下領了五個千戶營了.”

沈毅眯了眯眼睛,輕聲道:“才二十多歲罷?”

“與沈公年齡彷彿.”

蘇定微微低頭道:“不過打起仗來很兇,頗有薛將軍之風.”

沈毅聞言,面色古怪:“哪裡人?”

“福建人.”

沈毅這才點頭,釋然了。

“我還以為一個浙江,出了兩個薛莽子.”

說著,他拿起千里鏡,遠遠的看了一眼曲阜戰場。

蘇定用手給他指了個方向。

“沈公您看,那人就是鍾明.”

沈老爺的千里鏡,看向了蘇定手指的方向。

此時,幾輪火炮已經結束,火炮幾乎統統進入了冷卻階段。

在沈老爺的鏡頭裡,曲阜南方的城牆下,一個一身黑甲的高大年輕人,一馬當先,領著數十個一身黑甲的年輕人,直撲曲阜城牆。

這些黑甲年輕人,手持兩架雲梯,架好雲梯之後,當先的高大年輕人很是利索的飛快攀爬。

城牆上,很快就有滾石,砸了下來。

這年輕人,兩隻腳站定梯子,拔出佩刀,一手抓住刀柄,另一隻手握住刀尖的背面,一聲斷喝,硬生生將一塊大石頭格開!

不過石頭下墜的力道太大,他他腳下的梯子被硬生生砸斷了兩級,年輕人身形不穩,幾乎跌落了下去,不過他吐了一口血唾沫,抓住梯子的兩邊,一個用力,又繼續往上攀爬。

與此同時,幾十個黑甲的淮安軍,統統架起梯子,飛快往城牆上攀爬。

悍不畏死!

沈老爺收起千里鏡,面色有些古怪:“那個帶頭攻城的,便是鍾明?”

蘇定也拿起千里鏡看了一眼,然後點頭道:“是,他打起仗來就是這麼個模樣,因此軍功極多,升官也升的很快,從福建福州衛出身,到如今便已經是指揮僉事了.”

沈老爺眨了眨眼睛。

“感覺比薛威猛啊.”

蘇定連忙說道:“論領兵打仗,自然是遠不如薛將軍的,不過這人自小習武,一身橫練的功夫十分厲害,各種兵器也都使得.”

“論手上的功夫…”

蘇定說到這裡,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開口笑道:“前幾天打鄒縣,先登的便是此人.”

沈毅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難怪已經是指揮使的實職了,還這麼衝陣,看起來像個總旗小旗一般,原來是有功夫傍身.”

“末將已經訓斥過他好幾次了.”

蘇定也有些無奈:“屢教不改.”

“不過…”

“他在軍中遴選出了一批精銳,還用碳塗黑了鎧甲,自稱玄甲衛,用來衝陣破防,力戰先登,效果很是不錯.”

沈老爺若有所思,然後眯了眯眼睛。

“曲阜之戰後,我要跟這個鍾將軍好好聊一聊.”

蘇定微微低頭。

“屬下遵命!”

沈老爺又看了看戰場,然後伸了個懶腰道:“你在這裡看著,那我就先回帥帳裡了,薛威還有凌肅兩邊,需要處理的事情不少,這會兒估計已經堆在我的桌案上了.”

蘇定立刻低頭:“末將遵命!”

沈老爺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開口道:“破城之後,如無必要,不要亂殺人.”

蘇定再一次低頭抱拳。

“末將明白!”

沈老爺上馬,離開了前線戰場,回到了帥帳之中。

此時,帥帳裡果然堆了不少他要處理的文書,還有幾份來自於建康的文書,都要他一一處理。

因為事情不少,還要給建康的皇帝陛下寫報告,處理這些事情,讓沈毅花了足足三個時辰時間。

好容易寫完“作業”,因為昨夜沒有睡好,沈老爺讓蔣勝把文書發出去之後,便躺在床上開始補覺。

睡著之後,迷迷糊糊之間,沈老爺被人晃醒。

“公子,公子!”

蔣勝的聲音有些急躁。

“孔廟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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