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山是鬼子增援易縣的必經之路。
這裡的山勢不是特別高，更像是一片連綿起伏的丘陵，連顆大樹都沒有，到處都是低矮的灌木叢。
對黃宇跟孔捷而言，這樣的地形用來不知口袋陣那是足夠了。
天剛黑不久，隔北山最近的滿城守備團就被拉到這裡修建阻擊陣地。
靠著人多勢眾，僅用半個晚上就把一條依託山勢的阻擊陣地挖了出來，唯一不足就是陣地上發沒有防炮洞。
黃宇也沒太多辦法，這裡的地形跟土質非常適合挖防炮洞，但需要時間，而自己最缺的就是時間，只能放棄這個不切實際念頭。
孔捷雖然認可黃宇圍點打援計劃，但看了腳下阻擊陣地後，一抹憂色迅速出現在臉上。
除了幾支突擊隊，其他參戰部隊的新兵比例超過七成。
老兵怕機槍，新兵怕炮……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阻擊陣地上連個防炮洞都沒有，讓部隊依託這樣的陣地跟鬼子硬碰硬，頂著炮火作戰，傷亡肯定非常大。
萬一新兵承受不住壓力，戰場崩潰，整條阻擊陣地都會因此而丟掉，黃宇計劃中的圍點打援也就失敗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孔捷皺著眉頭心憂阻擊部隊時，騎兵連長突然一臉凝重跑了過來：“團長，保定城出兵了，只是出動的小鬼子有點兒多？”
孔捷腦子裡迅速閃出一抹不好預感，很著急問：“有點兒多是多少人，你說清楚點兒.”
騎兵連長深吸一口氣道：“他們整整出動三個步兵大隊，一個野炮大隊……加上配合行動的山炮中隊，工兵，騎兵，總兵力超過三千八百人.”
“成戰鬥隊形，浩浩蕩蕩朝裴山殺過來，頂多兩小時就能趕到這裡.”
孔捷臉上憂色比剛才更濃，馬上把目光轉向黃宇：“小黃，鬼子八成已經看出我們想要圍點打援的目的，所以才一次性派這麼多部隊增援易縣.”
“這些小鬼子遠超我們胃口，我建議部隊立刻撤離戰鬥，放棄圍點打援.”
“隊伍裡的新兵太多，鬼子實力太強，硬碰硬打阻擊，我們完全不是對手.”
“我怕鬼子一通炮火下來，隊伍裡的新兵連鬼子面都沒見著，直接戰場崩潰.”
“不僅丟人，還有可能被鬼子抓著機會追著打，變成一群喪家之犬，那可就是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黃宇也被川崎大佐的大手筆嚇了一大跳，順著孔捷的意思道：“鬼子想將計就計.”
“我們圍點打援，他們借圍點打援反過來打我們一下，重創伏擊部隊，甚至於全殲伏擊部隊.”
“繼續打下去，確實有可能被鬼子反噬，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如果我們打贏了，那就不是簡單的幹掉一千多個小鬼子，而是重創三四千小鬼子.”
“剛剛恢復滿編的保定混成旅團又會被我們打殘，失去戰鬥力.”
“就算sjz跟德州派出的增援部隊順利殺到保定，川崎大佐也不敢繼續掃蕩我們.”
孔捷雖然比以前多了很多冒險精神，但還是以穩重為主。
一想到雙方的巨大實力懸殊，腦袋搖得就跟撥浪鼓似的：“不行，這場仗太冒險，幾乎沒有勝算.”
“萬一失敗，所有參戰部隊都可能被小鬼子全殲在這裡.”
“我們的家底薄，損失不起.”
黃宇有點兒被孔捷說動了。
但最後還是一臉堅定道：“團長，我認為部隊應該打這一場仗.”
“雖然充滿危機，但打贏後的好處太多.”
“危險確實有，只要我們精心佈局，最少有七成把握打贏.”
“實在打不贏，我也有八成把握讓部隊全身而退，把損失降到最低.”
孔捷堅持撤退的原因是在這場伏擊戰中看不到一點兒勝算，要是黃宇真能打出六七成勝算，他肯定不會堅持撤退。
但勝算不是用嘴巴說出來的，必須要有一份完整的作戰計劃來支撐。
孔捷臉上的憂色立即被期待取代，很著急問：“你想怎麼打？”
“如果真有七成以上勝算，我就支援你打這場仗，要什麼給什麼，我親自上戰場都沒事兒？”
黃宇一臉不好意思道：“團長，還真要你親自上戰場.”
“之前的伏擊計劃只要部隊依託陣地阻擊鬼子半小時，壓力很下.”
“新的作戰計劃則要求部隊依託陣地阻擊鬼子一小時，對手也比原來增加一倍多，阻擊部隊作戰壓力最少多了四倍.”
“只要阻擊戰不出問題，我就有信心重創保定出來的三千多小鬼子，擊潰他們.”
“唯有你親自坐鎮阻擊陣地，參戰部隊才能頂住壓力，守住陣地.”
孔捷再次搖頭：“讓一群新兵硬扛鬼子一個加強聯隊，還要阻擊一個小時，就算我親自上戰場也做不到.”
“我不是神仙，小黃你太看得起我了……”“鬼子帶來的山野炮跟迫擊炮不是擺設，一通炮火就能把阻擊陣地夷為平地.”
“沒有陣地，新兵的戰鬥力又擺在那兒，就算我親自上戰場也守不住.”
黃宇沒有因為孔捷反對而放棄伏擊念頭，盯著團長反問：“如果我幫阻擊部隊分擔一般的炮火壓力，再分出一個迫擊炮連給阻擊部隊提供炮火掩護，專打鬼子進攻部隊呢？”
這下孔捷沒有立刻搖頭分隊，而是抬頭看著不遠處已經走了好幾遍的阻擊陣地，考慮了整整兩分鐘才開口：“你確定自己真能幫阻擊部隊分走一半炮火壓力？”
“我確定……”黃宇很篤定回答。
孔捷不再廢話，當場接下這個任務：“那我就幫你守一個小時.”
…………凌晨一點，三千多鬼子浩浩蕩蕩進入黃宇視野。
一千多根火把連成一條活龍，快速朝裴山殺過來。
黃宇很嚴肅看了眼另一個山頭上的阻擊陣地，整場伏擊戰的壓力幾乎全在那裡，只要阻擊部隊守住陣地，順利完成任務，這場仗就贏了七八成。
遺憾的是現在天太黑，無論他眼睛瞪得再大都看不到那裡情況。
擔憂歸擔憂，黃宇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面前幾個營團長身上。
阻擊陣地有團長守著，團長打硬仗是出了名的厲害。
他說能守一個小時就一定能守一個小時。
退一萬步講，就算阻擊陣地發生意外，自己也遠水解不瞭解渴，還不如集中精力完成好自己任務。
“同志們，團主力跟三個守備團的所有精銳都掌握在我們手裡，眼前這場仗我們只能贏，不能輸，不然我們所有人都會變成根據地罪人.”
“但你們也不要有太大壓力.”
“只要各營連按我的命令打仗，指揮部讓你們突襲哪裡就突襲哪裡，不畏戰，不怕犧牲，突襲速度夠快，最後的贏家肯定屬於我們.”
“命令：望都守備團負責突襲鬼子野炮陣地，一營主攻，二三營負責擴大戰果.”
“看到三顆紅色訊號彈升空，守備團下屬炮兵部隊必須用最快速度朝鬼子野炮陣地發射炮彈，進攻部隊啥時候殺進炮兵陣地，炮火覆蓋啥時候停，不要捨不得炮彈，也不要擔心鬼子裝備的野炮都被炸掉，只有先發制人全殲他們，我們才能打敗鬼子增援部隊.”
“報告黃副參謀長：如果鬼子炮兵陣地跟主力部隊挨在一起怎麼辦？”
望都守備團團長鄧景業一臉擔憂問。
黃宇很自信回答：“放心，小鬼子再大膽子也不敢這麼做.”
“他們有野炮，我們也有.”
“要是他們野炮陣地跟主力部隊待在一起，我們裝備的迫擊炮都能威脅到他們野炮安全.”
“萬一他們野炮陣地被我們用迫擊炮敲掉，我們的野炮營就成了戰場主宰，壓著小鬼子步兵打.”
“為了避免這種意外，他們必須把野炮陣地佈置在我軍迫擊炮有效射程之外，遠離一線戰場.”
“鬼子想要儘快拿下我軍阻擊陣地，主力部隊必須隨時派兵參戰，肯定不能離一線陣地太遠，那他們主力部隊只能跟野炮大隊分開佈置.”
“我估計日軍會安排一個步兵大隊保護野炮大隊.”
“但隨著戰鬥持續，一個大隊肯定會縮減成半個大隊，你手裡有一個精銳主力營，兩個新兵營，還有十多門各種火炮，突然發動攻擊，一定能勢如破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野炮陣地.”
鄧景業迅速在腦子裡盤算一下手頭實力，半分鐘後回答：“請副參謀長放心，只要鬼子保護野炮大隊的步兵不超過半個大隊，我就有十成把握拿下來.”
孔捷隨即把目光轉移到剩下幾個營連長身上：“你們的任務是突襲鬼子主力.”
“趁日軍久攻不下我軍阻擊陣地，集中根據地所有火炮攻擊日軍主力，各營連趁機發動攻擊，把你們裝備的輕重機槍跟擲彈筒全部用上，進攻火力有多猛打多猛。
爭取把主力營打出主力團架勢，主力連打出主力營架勢，讓口袋陣裡的小鬼子覺得我們有千軍萬馬，只要他們在這兒多呆一分鐘就會被我們消滅，逼他們不得不撤退.”
“突擊部隊緊隨其後，痛打落水狗.”
“遇到殿後部隊分出一部分兵力圍而不打，其他部隊繼續追殺剩餘小鬼子，必須追出十公里才能停下來，再回頭消滅鬼子殿後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