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攸不安攥緊手指,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可能,甚至連ufo如此虛虛實實的可能性都過了一遍後,身不由己跟著湧出去的人群走出商場。
人那麼多,烏泱泱的人頭,商場外的路燈也都暗著,林小攸踮起腳,想要在這樣龐然的人海中尋找顧邵謙,可依然徒勞,一無所獲。
不安情緒在胸口如烏雲壓頂似的積累,腦子亂成一團麻,直到聽到有人拿出手機和親人朋友抱怨突發事件她才想起來可以打電話,忙從包裡摸出手機,打給顧邵謙。
電話響了一聲,兩聲,更多聲……卻像是沉入大海的泥土,杳無回應。
林小攸擰緊眉頭,聲音出現一絲顫抖:“學長不會真的出事了吧……”要麼,怎麼會這麼久一個訊息都沒有。
不告而別,絕對不是學長的風格!很多人踏上商場應急準備的大巴,通往最近的地鐵或是巴士站,商場外剛才還很吵嚷的人群很快稀落落的,林小攸望眼欲穿,卻沒有在留下來的人中看到顧邵謙。
她微微想了想,幾步跑回商廈方向,說不定學長還在裡面沒出來。
“你不能進去.”
保安橫手一伸,粗聲阻止她。
林小攸給對方解釋:“我的一個朋友可能還在裡面,我要進去找找他!”
保安一臉漠然:“現在誰也不能進去,而且商場裡除了工作人員,沒有外來人員還在.”
林小攸踮腳望向黑洞洞的商場,嘴裡說著:“可我沒有看到他出來,我真的只是進去找一找我的朋友,不會添麻煩的.”
保安搖頭,反反覆覆就是一句話:“不行,上面交代了,現在誰也不能進去.”
“那好吧,”林小攸嘆氣,最後一次爭取,“這是我朋友的照片,能不能麻煩你……咦?”
她說著,想在手機相簿裡開啟顧邵謙的照片,拜託對方幫注意一下,結果存放照片的資料夾被設了密碼,她卻根本不知道密碼是什麼。
不用問,肯定就是喬大爺乾的。
林小攸滿頭黑線,敢不敢不這麼幼稚啊,丫的就一巨型嬰兒,哪怕人不在眼前,都能在各方各面給她找麻煩。
現在這個情況……她有點頭疼。
站在商廈外面駐足一會兒,果然不見顧邵謙從裡面走出來,林小攸失望走開,繼續撥電話,期待總算一直沒有關機的電話最終能被接聽。
“來人救命啊,救命啊!”
淒厲的呼救,刺入林小攸的耳鼓。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剛才只顧著打電話,不知不覺走到與商廈間隔幾個街區的梧桐小巷,聲音的源點,正是閃著嗞啦嗞啦雜音的路燈下,被個五大三粗男人拖向刷了拆字平房裡的白領麗人。
白領麗人死死抱住梧桐樹,到底力量不濟,眼看要被男人扯入黑暗,口中發出絕望的哀嚎。
林小攸看著這幕呼吸一窒,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這女人接下來將要經受的悽慘遭遇。
“靜兒你怎麼在這兒!”
她跑上幾步,站在既可以隨時逃跑,又可以讓對方看到自己的位置,指著男人厲聲道,“你快點給我放開靜兒,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這就過來.”
白領麗人不是賈靜,林小攸只是為了威喝對方,最熟悉的名字脫口而出。
男人先是一愣,隨即抓著白領麗人頭髮狠狠往旁一慣:“t真倒黴,別讓老子再看見你.”
嘴上說著威脅,身體攝於那句‘我已經報警,警察這就過來’,朝著黑暗倉皇逃竄。
林小攸目送男人消失,跑過去。
看著被月光打在地面跑過來的身影,女人垂落被頭髮遮住的眼中透過一抹狡猾。
誘餌放下去,魚,上鉤了。
“你還好麼?”
林小攸到了她近前,關心問道。
收拾乾淨臉上所有情緒,淚痕交錯的白領麗人仰頭,抬起劫後餘生的眼神看過來,沒回答,恐懼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林小攸動了動唇瓣,正要說點什麼,一陣獨屬於夜晚的冷風捲起寒意掃過來,白色垃圾從頭頂飛過,破碎的瓦楞紙盒東一飛,西一躥,掀起陣陣噼啪響動。
她下意識的四下望去,一閃一閃嗞啦作響的路燈,斑駁白牆上鮮明刺目的拆字,斷壁殘垣,破磚廢瓦……望不到盡頭的黑暗,就像每座五光十色都市都有的黑暗角落,處處透著說不出來的詭異,她渾身抖了個激靈,面板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林小攸向對方伸出手:“起來吧,這地方挺偏僻的,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你真的報警了麼?”
白領麗人看著她。
林小攸對這個忽然出現的問題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識脫口答道:“沒,我就是嚇嚇他們的.”
“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今天要是沒有你,我……”白領麗人泣不成聲,藉著林小攸的手起身,指了指拆到不足一人高的白牆內,“我的電話被扔到裡面了,就我要報警的時候,我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撿回來?”
“好吧.”
林小攸點頭,扶著白領麗人,並肩往被黑暗覆蓋的方向走,剛走了一步,心裡忽然咯噔一聲,不由自主停下來。
——你真的報警了麼……——我的電話被扔到裡面了,就我要報警的時候……她餘光瞄了眼白領麗人,是自己想的太多,還是這女人那句多餘解釋的話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你怎麼不走了?”
白領麗人扯了下林小攸的胳膊,聲調配合說話的內容顫抖,“我真的好害怕,求你陪陪我.”
“我在外面幫你守著,有人來了也好看到,你放心去撿,不用害怕.”
林小攸拂開她的手,淡淡一笑,腳尖踩地,身體向後轉,快速往外走。
“不行,你、不、能、走.”
林小攸感覺一隻手扯住她的衣服,就像是被一隻從黑暗中跳出來的野獸爪子搭在肩膀上,後背登時湧起一片冷汗,心裡毛的突突亂跳。
“你、放手.”
林小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說話間手往後,要打掉拽著她衣服的那隻手,可手臂剛抬起,夜風忽起,梧桐葉在枝頭鱗次櫛比翻飛,一直滋啦滋啦嘈雜於耳的微弱路燈光線,穿過漏開縫隙的葉片打在地面。
灰白的光線,照在凹凸不平滿是殘垣的地面,同時照亮了從兩個方向悄然逼近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