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盡找到祝青雲與初禾時,已經是三個月後。

初禾不僅順利築基,而且境界已經穩穩當當,祝青雲也小有收穫,兩人正商量著是繼續在這處山洞中等雲開一段時間,還是現在便主動出去尋人。

當初雲開離開時,明確說過應該不會離開太久,頂多一兩個月功夫便回,但如今早就已經超過了雲開所說的時限,他們自是有些擔心雲開。

只是,還沒等他們商量出個結果,便發現外頭防禦陣有人闖入。

發現竟是小組另一成員吳盡時,兩人同時鬆了口氣,瞬間開啟一條通道,把人給放了進來。

“你們果然在這裡,可算找著你們了。”

吳盡這一路不斷驗證著自己夢境中的點點滴滴,雖不能說是一模一樣,但一些主要的、關鍵的人與事卻基本一到。

哪怕這中間存在著其他變數,卻也無妨,並不會真正影響到他的分析判斷與最終推斷做出的決定。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初禾見吳盡並不像是無意間進來此地,反倒是特意來尋的他們,還以為對方碰到了雲開姐,得了雲開姐的吩咐先行過來接應他們的:“你是已經與雲開姐匯合了?”

“不是,進這處試煉地後,你們是我頭一個找到的同伴。”

吳盡倒也沒有專程與初禾以、祝青雲解釋自己有關預知夢的能力,徑直說道:“寧哲與沐清可現在怕是有大麻煩,我們得立馬趕去幫忙。不過那裡肯定相當危險,說不定去了還可能把自己的命也搭上。所以,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雖說六人小組也一起經歷了些風雨,但比起他們鳳行大陸四人組來說,祝青雲與初禾到底跟他們四人還是有所差別。

吳盡希望這種時候祝青雲與初禾能夠一起並肩作戰,但也不會強迫。

提前將風險預知,讓這兩人自己做決定,無論何等選擇,於他來說,都能理解。

“去!當然去!只不過雲開姐現在不知去了哪裡,要是她回來找不著我們的話,怕是會擔心的。”

初禾一聽說隊長與沐姐姐碰上了大麻煩,當然不會置之不理。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幫忙,這邊的話,我們可以在此留訊,若是雲開回來找我們,自然便能順著我們留下的訊息繼續找過去。”

祝青山同樣沒有遲疑。

事有輕重緩急,雲開雖遲遲未歸,但很可能只是有事耽誤了,不一定有危險,而寧哲與沐清可那邊正處於麻煩之中,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講,他們都得先去援助目標更為緊急的那一方。

“行,我現在就給雲開留訊。”

吳盡見狀,很快便用他們四人之間早就約定好的方式,在山洞中給雲開留下了訊息提示。

不過,吳盡倒是覺得這訊息多半用不上,畢竟在他的夢境中,整個前中期絕大多數時間,基本上就沒有出現過雲開的身影。

但最後雲開肯還是會與他們匯合,確定這一點以後,他也不怎麼擔心那姑娘。

“雲開姐不會出事吧?我們分開已經整整三個月了,當時她說要去找什麼東西,最多一兩個月就能回來的。”

初禾關心則亂,畢竟她真的很喜歡雲開,就怕雲開一個人碰上什麼事,身邊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當初她其實上想讓祝青雲跟著雲開姐一起去的,畢竟她在山洞之中這麼多道陣法隱匿保護著,並不會有多大的風險,留不留人專門替她護法,問題都不大。

但云開姐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還是讓祝青雲同她一起留了下來。

一路上,初禾忍不住憂心雲開到底去了哪裡,這麼大的試煉地分開之後再想匯合著實不是易事。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多看看我們唄。”

吳盡一邊趕路,一邊寬慰初禾。

小姑娘對他們這些小組同伴倒是真心實意得很,特別是對雲開,可不僅是嘴巴一口一個雲開姐叫叫而已,打心底裡頭也是真將人當成了姐姐。

吳盡窺探未來一角數百年,看多了人性險惡,很難真正信任一個人,更別說親近。

這麼久以來,除了雲開,便是他現在嫡親的師尊,也不曾能夠讓他完完全全不帶一絲防備的依賴。

而寧哲與沐清可,也都是因為雲開的關係才熟悉起來,最初的信任也源於雲開這個共同的關聯點,知根知底下方成為彼此間可以相互交託性命的同伴。

哪怕是雲開,最開始他也不是本能的便信任與親近,因為太過聰明的人總是很難讓人不豎起戒備之心。

但也有人,天生心如稚子、愛憎分明,好比初禾。

這樣的人太少,修真界裡這樣的人能活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之。

死了的,當然是早早便夭折在殘酷險惡的現實中,但最終活下來的話,如此性情都是天生的修者,仙路無限!

吳盡不是純粹的好人,也不是純粹的壞人,像他這樣絕大多數普普通通的正常人,自然也樂意交好初禾這樣的人。

“看你們?”

初禾先是一怔,但片刻間就反就了過來:“你是說,讓我觀氣?”

“對,我們幾人都與雲開有著較為特殊的因果關聯,觀我們之氣,多少能夠推斷出她現在的大概情況。”

吳盡的話說得很是明確,倒是一下子便提醒了初禾這個關心則亂的。

雖說沒法推斷出太過具體的,但誠如吳盡所言,但看個大概還是沒問題。

仔細看了一會兒後,初禾又推算了幾回,眉頭皺得高高,卻愣是推算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又連著試了幾回,最後還是沒有結果,只能無奈做罷。

吳盡與祝青雲見狀,只以為雲開那邊情況不妙,當下都變了色。

好在初禾及時開口,道是他們諸氣中與雲開姐有關的線索此時都像一團霧,根本推算不出任何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人肯定還活著,不然便不是一團霧,而是會完全剔除掉與雲開姐有關聯的任何因果存在。

“活著就好,活著就沒事。”

吳盡瞬間鬆了口氣,剛剛初禾的反應真是嚇他一大跳。

“推算不出就彆強硬推算,只要人活著,如今沒有訊息或者就是最好的訊息。”

祝青雲也安心了下來。

身為同類人,他對雲開更有著一種天性般的自信,他並不覺得這片小小試煉地能夠將雲開怎麼樣,即使真的遇上了什麼危險,最終也必定能化險為夷。

人的情緒很容易感染,見吳盡與祝青雲都對雲開安危問題並不擔心,初禾也下意識地踏實了下來。

三人的話題自然從雲開這邊轉向了寧哲與沐清可。

隨著吳盡透露,初禾與祝青雲這才知道隊長與沐清可究竟遇上了什麼大麻煩。

原來,這處試煉地不僅有種類與數量極多的魔獸存在,同時還有著一方魔窟,裡面聚集了數量驚人的低階魔人。

低階魔人與低階魔獸沒多大差別,甚至於戰力比魔獸還不如,但這些低階魔人卻是高靈智魔族誕生的基石。

無數魔人相互吞噬,那些勝者不斷強大,不斷晉級,最終誕生出靈智,成為真正的魔族,成為魔之主宰。

反倒是魔人,雖帶著人字,卻是實實在在的劣等魔物,甚至並不被魔族認可為同類。

寧哲與沐清可是被人坑進那處魔窟,並且被斷掉了離開魔窟的唯一後路。

若是他們不能趕在這一輪試煉結束前逃出魔窟,哪怕沒被魔人、魔族弄死在裡頭,卻也會被淘汰掉,再無晉級與繼續試煉的機會。

吳盡已經從夢境中知道還有一處殘破半毀的傳送陣,可以直達魔窟救人,不過其一,他們得先把傳送陣修好,其二要留人在外看守傳送陣、接應裡面的人出來。

這兩點,明顯都不是吳盡一人辦得到的,所以祝青雲與初禾願意同甘共苦,一起救人,當然是最好不過。

“那裡頭的魔人,都是魔氣不斷催化而成?”

初禾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來之前,我爹曾給過我一個好東西,到時說不定可以派上大用處!”

“修復傳送陣,我應該能幫上些忙。”

祝青雲也直接表了態度,絲毫沒有因為吳盡剛剛說的那些話生出半點退意。

“咦,你不是體修嗎?難道不僅是體修,還是陣法師?”

初禾之前可是見過祝青雲戰鬥的,雖沒太多功夫細看,但人家一拳又一拳的,那力量,可不是一般的體修。

“我,什麼都修。”

祝青雲難得開了個玩笑,以此避開了初禾的詢問,不曾具體回答。

見狀,不論是初禾還是吳盡,都沒有再追問。

畢竟每個修士都有自己不便示人的隱秘,關鍵之際願意拿出絕活或家底不計代價的出手,便已經足夠,其他的沒必要深究。

這邊,吳盡三人一路商量得妥妥當當,馬不停蹄的照計劃行事救人,而另一邊,被他們稱之為不必擔心的雲開,卻正歷經著她人生之中有史以來最為慘烈的折磨。

雖然都說除了生死,再無大事,可此時活得生不如死的雲開,實實在在將鍾離夜那個害了她的畜牲在心底深處咒了無數遍。

雲開還不曾渡過雷劫,但她清楚的知道,沒有任何一場雷劫能夠比得上整個雷海不斷狂轟與洗禮。

莫說是元嬰雷劫、化神雷劫,甚至於真正的飛昇雷劫,便是所有雷劫加到一起,也比不過她此時正在承受著的劫!

而她還沒有化為灰燼,還能一直吊著這口氣早就已經是個奇蹟。

身體不斷被劈碎、再不斷地被星源初石修復,從生到死的邊緣,再從死的邊緣到生,一直這樣不斷的迴圈。

血肉模糊都已經是一種奢侈,畢竟真可以那樣的話,至少說明她的情況還不錯,還能有血肉可以模糊。

偏偏她如今除了一身永不消散的焦碳臭味,愣是一點兒烤肉香氣都沒機會擁有。

雲開覺得,她要是能活著出去,絕對不會對烤肉產生任何的陰影,畢竟她早就已經慘到連聞自己烤肉香味的機會都沒有。

更慘的是,這樣的生死迴圈、無法形容的痛苦之下,她連昏死過去的資格也沒有,只能被動而清醒的這樣一次又一次彷彿沒有盡頭的承受無邊痛楚。

”小核桃,我疼,哪哪都疼。”

雲開虛弱地問著丹田中正為吊著她這條小命忙個不停的小核桃:“還要多久,我才能沒這麼疼?”

“哪哪都疼就對了,哪哪都不疼的話,你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小核桃當真晉級了,靈智明顯翻升,如今都能無師自通的懟人:“也別總問還要多久,就你這修為,過多久都是一樣疼,天賜的淬體機會,你就知足吧!”

雷海這地方,雲開不喜歡,可星源初石喜歡呀!

要不是還得分出一部分精力不斷修復雲開的身體,保雲開的小命,此時它是恨不得直接全部在雷海里頭打滾,滿雷海中撒野。

在進入這裡的第一時間,小核桃便已經將它的本體分出一份去收集雷海中的雷精本元,雲開的靈寶雷霆,也被它趕去好生淬鍊吞噬雷電之力,偏生只雲開吃不得苦,總在這裡疼呀疼呀的,太不爭氣了。

也得虧最後這句話,小核桃沒有說出來,不然雲開聽到非得氣得沒血都吐出血來。

畢竟她這血肉之軀,怎麼可能跟星源初石,以及萬年雷擊小建木為本體的雷霆靈寶相比?

它們不疼,她是真的疼,疼得鑽心刺骨、靈魂碎裂在這種痛苦面前都不算什麼。

可實際上,雲開嘴上這麼說,但還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整整三個月了,她從最開始疼得意識都無法太過集中的維持、疼得好久好久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再到如今雖然還是絲毫不減痛苦,卻至少可以強行撐著這口氣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雲開覺得,等她再接著在雷海中劈上三個月,興許都可以中氣十足的假裝自己一點兒都不疼,一點兒也不會受雷海折騰的影響。

“小核桃,那我還得在這裡淬鍊多久?”

知道不疼是不可能的,雲開也歇了那心思,改問還得在這裡頭呆多久。

人家是度日如年,她在這裡頭,卻是度秒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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