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門口,站著箇中等個,一身靛藍衣裙,看起來極是精幹利落的中年婆子,見月亭挽著範大娘子進來,也不見身子動,人已經利落的到了兩人面前,堆著滿臉恭敬的笑容,跪倒在地連磕了幾個頭。

不等範大娘子和月亭反應過來,已經利落的站起來,輕輕拍了兩下衣襟,又曲膝福了兩福,恭敬的笑道:“這就是主家娘子吧,唉喲,真是一對玉人兒,小婦人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生得這般好、這般貴氣的小娘子,這回真是開了眼了!”

賈婆子嘖嘖讚歎個不停,範大娘子臉上飛起片紅暈,月亭紅著臉,眼睛裡透著喜色,再看賈婆子,就變得無比順眼了。

賈婆子瞄著兩人的神情,臉上的笑容更是濃的化不開,半躬著身子,搶先兩步過去,用手裡的帕子輕輕撣了幾下上首的扶手椅,虛扶著月亭笑道:“主家娘子快坐,真是喲!這般好看,這般貴氣,我看哪,就是那公主,還不過這般氣度!看得我這眼睛都移不開了,話也不會說了!”

“嬤嬤坐吧.”

範大娘子紅著臉,矜持的讓道。

賈婆子連連擺著手笑道:“這是大娘子心善,憐老惜貧,小婦人哪敢在兩位娘子面前放肆?”

“倒是個知禮的!”

月亭微微抬著下巴誇獎道。

“小娘子誇獎了,這是小婦人的福份,小娘子別是哪家的郡主娘娘吧?這容貌、這通身的氣度,真真讓小婦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滿肚子的好,就是不知道從哪一處誇起!小娘子別是吃過什麼天材地寶吧?怎麼能生的這麼好?!”

賈婆子目光閃閃的看著兩人,不知道是仰慕還是別的什麼,這奉承的話如行雲流水般滔滔不絕,聽的玉硯和站在門口的老常頭頭暈目眩,兩人長這麼大,還真是頭一回經歷這樣的陣勢!範大娘子和月亭也被這賈婆子噴薄而出的誇獎誇的暈頭漲腦,插不進話,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倒是賈婆子自己說進了正題:“……大娘子要開織坊,以大娘子的身份地步兒,不過吩咐一聲,這有什麼難的?……這是他們的體面福份!大娘子只管吩咐!小婦人有兩個侄兒,都是極好的織工,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大娘子要用,就是一句話,能跟了大娘子這樣的主家,唉喲喲!那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那是上輩子積了大福了!……小婦人是跟著我們當家的剛從太平府到這開平府,我們當家的是個粗人,扛鏢的!……小娘子放心,小婦人不是自誇,這織坊小婦人閉著眼睛也管得頭頭是道!小婦人沒出嫁前就跟著父兄管織坊,在織坊裡做了靠二十年,前前後後、裡裡外外,就沒有小婦人不懂的!……大娘子放心,有大娘子這樣的主家,誰敢不挖心挖肺的出死力啊?小娘子這氣度!唉喲,往後少說也得嫁進公侯之家才配得上!……大娘子說什麼時候開工,咱這織坊就什麼時候開工!不過大娘子一句話!大娘子吩咐一聲,什麼事辦不成的?!小婦人明早……不,今晚上回去就把小婦人兩個侄子叫過來!……什麼錢不錢的,能跟上大娘子這樣的主家,這是什麼樣的身份地步兒?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呢!這錢只隨大娘子賞,決不敢計較多少,小婦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能跟在大娘子和小娘子身邊侍候,就是小婦人天大的福份了!唉喲喲!這是多大的福份哪!……”玉硯將賈婆子送出院門口,站在二門裡暈了半天,才恍過幾絲心神來,這天底下怎麼能有這麼會說話、會奉承的人哪!可真是開了眼界了!月亭興奮的眼睛閃光、紅暈滿臉,拖著範大娘子一邊往屋裡回去,一邊笑道:“你看,我就說,姐姐這樣的身份地步兒……咱們這樣的人家,想附過來為奴為婢的,不知道有多少呢!只要姐姐放句話,這巷子裡立時就得擠滿了!姐姐還怕找不到人?看看!咱們怕什麼?!”

“我總覺得……”範大娘子遲遲疑疑的思量著說道:“這事也太容易了些,這麼好的事……怎麼這麼好的事都讓咱們趕上了?先頭找了三四個月都沒找到,這呼哧一下,織坊管事,織工,全有了,還不論工錢,我心裡總有些不踏實……”“姐姐也真是的!讓我怎麼說你好?有什麼不踏實的?先前就是你想的太多了!還特意交待了讓人悄悄的找,那誰知道咱們家要用人?眼巴巴想來,也不敢登咱們家的門!咱們什麼門第?這大門,可不是誰想踩進來就能踩進來的!說到這個,姐姐別怪我多嘴,我就不信滿開平府就找不到一個織工?這麼大一個城,還能比太平府差了?咱北平如今又這樣勢大,連個小織工都找不到?姐姐也太信那個老常頭了,我看他就是倚老賣老!上回見了我,腰都不肯躬下去!早該打發了!誰知道他到底去找了沒有?如今姐姐催得緊,他實在混不下去了……”“月亭!”

範大娘子打斷了月亭的話:“老常頭十幾歲就到咱們家幫工,幾十年了,沒偷過懶,你別這麼說他!”

“算了算了,不說就不說,反正現在什麼都尋來了,不說就不說,姐姐,明天織坊開了工,不過幾天功夫,那銀子就得象水一樣流進咱們家了!掙了錢,姐姐別捨不得銀子,咱們先換個有園子有湖的宅子住。

姐姐也不能這麼寒磣,就玉硯一個丫頭,也得跟那邊院一樣,配四個大丫頭,七八個大丫頭,還有婆子,姐姐才是當家誥命夫人呢!總不能比她差了!”

月亭興奮的謀劃不停。

範大娘子憐惜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好了,你看看你,錢還沒到手呢,先想著怎麼花銀子了,我看掙了銀子,先給你攢份嫁妝是正經事.”

“姐姐!還有姐姐的嫁妝,咱們掙出個十里紅妝來,氣死她!”

月亭偎著範大娘子,兩人說笑成一團。

賈婆子出了柳樹衚衕,不緊不慢的進了一處院子,過了一刻多鐘,換了身衣服又出來了,走到前面巷子口,頓住,抬手理著髮髻,眼神機警的前後左右看了片刻,突然閃身進了左手邊的窄巷。

沿著只容一人的窄巷急步走了半刻鐘,在巷子口突然停住,猛的轉頭,見後面空無一人,這才輕輕舒了口氣,幾步匯進前面繁華的街道。

不大會兒,就七轉八轉進了一處樹木扶疏、寬敞雅緻的院落裡。

院落後面花廳裡,智靜歪在寬大的楠木羅漢榻上,手裡的蒲扇彷彿定在了半空,林先生端坐在旁邊椅子上,上身微微前傾,兩人都凝神聽著賈婆子的稟報。

“……照爺的吩咐,順當的很……小的都打聽明白了,這找織工要開織坊的,是范家大娘子,這范家大娘子是李家大郎未過門的媳婦,因為有孝才沒成親,說是明年一除了孝就成親,聽說這織坊就設在李家前院,聽那婆子的意思,這織坊本來是李家要開的……”“不必管這個!這范家和李家常走動嗎?”

“常來常往,李家大郎只要在家,一天必過去兩三趟,聽那個叫月亭的說,她們跟水家也是常來常往,水家七娘子,叫水蓮的,請她們到別院看過菊花什麼的,因為範大娘子有孝,不好出門應酬,這才不好常來常往.”

賈婆子忙仔細答道,“嗯!若是這樣,這機會就多了.”

智靜手裡的蒲扇一下子拍下來笑道。

林先生連連點頭,“嗯,你說的對!不過早晚,必定能尋出機會來,”說著,帶著滿臉喜色吩咐賈婆子道:“你明天帶那兩個織工過去,好好兒替她賣幾天力,咱們的事,全著落到她身上了.”

賈婆子答應了,智靜又吩咐了幾句,賈婆子告退出來,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李小么一行人這一路上,除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雨,別的倒也順利。

四月十九日那天,就進了開平府地界。

蘇子誠和李小么回來的動靜比當初離開時還要小,這個時候,並不適宜大張旗鼓的回來,離開平府半里左右,虎翼軍眾人即離開車隊歸了營,眾小廝、護衛護著車子,彷彿遠歸的富家子弟般,風塵僕僕的進了開平府。

車子進了城,轉了兩個彎,南寧過來李小么車前傳話:“姑娘,爺說先送姑娘回去,爺還交待了,這假就三天,說讓姑娘別玩忘了.”

李小么隔著綃紗悶悶的‘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從大前天起,她就和蘇子誠告假,要歇上十天半月的,好說歹說,這假,也就是從一天給到了三天。

車子進了柳樹衚衕,門房呆了片刻,被海棠探頭出來帶著笑呵斥了幾句才反應過來,忙亂著開了門,卸了門檻,也顧不上幫著拉車,轉身就飛奔進去給張嬤嬤報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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