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一下子噗笑出了聲,掂了塊核桃塞到落雁手裡:“安心剝你的核桃吧,咱們哪能見得著王爺!當年我在靖江侯府當差當了四五年,就遠遠的見過一回水二爺,這會兒跟著侍候姑娘,除了姑娘,也不用見外人,等回頭姑娘嫁了人,除了侍候姑娘,也就是再跟著姑娘侍候姑爺,外頭也見不著什麼人!”

“呼!”

落雁長吁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些貴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象五爺這樣的可是一個也沒有!”

海棠直起身子,嘟著嘴狠狠瞪著落雁,落雁恍然過來,忙一邊笑一邊陪禮道:“也不是個個,象水二爺啊,梁王爺,必定都是好東西!”

海棠氣的翻著白眼,落雁忙岔開了話題:“你說,咱們姑娘以後會嫁給誰?”

“瞧你這話問的,這事哪是咱們知道的?”

海棠為落雁的無知和無禮連連嘆著氣。

落雁挪了挪,輕輕掀起車簾子又往外看了幾眼,放下簾子,挪到海棠身邊,神秘的說道:“我總覺得梁王爺對咱們五爺不一般,你說,咱們姑娘會不會嫁進梁王府?”

海棠怔了怔,慢慢放下手裡的核桃,轉頭看著落雁,低低的說道:“你性子直,可也是真心為了姑娘好,我心底……打心底不想姑娘進梁王府.”

“為什麼?梁王爺要什麼有什麼,聽說人也生的極英俊,哪裡不好?”

落雁驚訝而不解的叫道。

海棠忙用溼淋淋的手一把捂在落雁嘴上,又氣又急的低低責備著她:“你這性子得改改!往後進了府,還這麼毛躁,早晚得闖禍!”

落雁忙點著頭,掙開海棠的手追問道:“到底為什麼?”

“你真是!這還不明白麼?咱們姑娘好,咱們知道,可外人怎麼曉得咱們姑娘的難得之處?再說,姑娘到底出身上差些,大家擇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這婚姻連的是兩家!”

海棠一幅老氣橫秋的懂事模樣:“梁王爺那樣的身份地步兒,他前一個……雖說沒成禮就死了,那可是吳地的公主!姑娘要嫁進去做妻,唉!”

海棠重重長長的嘆了口氣:“這事我們私底下也偷偷說過兩回,難著呢,可要是做個側妃什麼的,唉!別說王爺側妃,就是皇貴妃,那也是個妾!那也太委屈咱們家姑娘了!”

海棠嘟著嘴說道。

落雁怔了半晌,閉著眼睛長嘆了口氣:“你說的對,這出身一件……任誰也沒法子!這什麼都能選,父母怎麼選?姑娘是個心高氣傲的,我看那個什麼梁王爺,也不見得能配上咱們家五爺,不嫁才好呢!這女人為什麼非要嫁人不可?象五爺這樣,犯不著委屈自己!”

“女人怎麼能不嫁人?”

海棠一聲驚呼。

落雁從眼角瞥了她一眼,嘴角一路往下撇著剝起核桃衣來。

傍晚時分,遠遠看到堅固古舊的湧城關,落雁掀著車簾,一邊看著湧城關一邊和海棠驚歎不停:“總聽人說湧城關,原來有這麼高!你看你看,城前頭那條河,那河真寬!”

“那是護城河!”

海棠也被落雁高盎的興致帶的有些興奮,這一趟九死一生,好幾回她和淡月都以為必死無疑,再也見不到開平府了,如今竟然就這麼平平安安的回來了!“聽說從前護城河前還放了一里多遠的鐵蒺藜、拒馬、鹿角木什麼的,城牆裡頭每隔半里就有一座甕聽,是咱們北平修的最結實的邊城!我有個堂叔爺侍候著水家七老太爺在這裡守過城!”

海棠挪到車簾另一邊,一邊往外偷看著,一邊驕傲的介紹道。

落雁忙伸長脖子,透過護衛的間隙往外細看:“哪是鹿角木?哪兒呢?”

“還會兒哪還有!早就撤了!早先咱們北平弱吳國強,從韓城過來,一路又都是開闊的平地,最利騎馬衝殺,那時候吳國騎兵常常過來衝關搶東西,聽說當初修這湧城關的時候,就沒敢很往前修,離邊關足足留了五六里路,城前挖了這河,放了一里多遠的拒木什麼的,後頭大爺從軍,頭一個就挑了這湧城關過來守著,大爺可厲害了,一來就讓人收了拒木,就是從大爺守關那時候起,敢衝咱們湧城關的吳軍,個個有來無回!”

“哪個大爺?大皇子?”

落雁看著外面問道。

“嗯,大爺到湧城關的時候,我們大爺也一塊跟著過來的呢!我們大爺就是水家大爺!”

海棠忙又解釋了一句。

落雁放下簾子,轉頭看著海棠笑道:“我提點你一句,你可別見怪,你如今跟了五爺,再這麼我們大爺、我們二爺的,五爺那樣的性子,自然不會多想什麼,可要是讓別人聽到,總不是那麼回事,你說呢?”

海棠聽的滿臉通紅,尷尬了半晌,才垂頭謝道:“你這都是為我好,我沒別的心思,就是……”“就是隨口說慣了.”

落雁笑接道。

海棠嘟了嘟嘴嗔怪道:“知道我就是說順了口,怎麼也不早跟我說?!下回再有不是處,姐姐要是不立時提點我,我可不依!”

落雁高挑著眉毛,點著海棠的額頭笑罵道:“死丫頭,還怪上我了!你等著!”

海棠回點著落雁,兩人笑鬧成一團。

一番生死後,能平安回家,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欣喜的了。

高高的湧城關城頭,蘇子誠一身杏黃織錦緞長衫,緊繃著臉,焦灼的盯著遠方,盯著遠處那支越來越近的車隊。

離近了,看清了衝在前頭的幾個小廝,蘇子誠眼裡的焦灼散去,一股喜悅湧起,直直的看著車隊到了城下,上了寬闊的護城河橋,又下了橋,進了城門。

看著最前面那輛車子隱入城門看不到了,蘇子誠轉身直奔下城樓,下了一半,突然停住,緊跟在後面的北慶身子前後閃了好幾閃,才剎住步子,抬手抹了把冷汗。

虧得自己反應快,不然這石梯這麼陡,還不得把爺撞下去了,把爺撞出個好歹來,自己就別想活了!蘇子誠繃著那張臉,揹著手仰頭看天呆站了半晌,才不緊不慢的下了城牆,上了馬,一路往行轅緊趕回去。

李小么剛在行轅二門裡下了車,蘇子誠就在大門口跳下馬,將手裡的鞭子扔給北慶,幾步就進了二門。

李小么聽到動靜,回身看到蘇子誠,忙笑著深曲膝見禮,淡月推著海棠和落雁,急往旁邊閃去。

蘇子誠揹著手緊盯著李小么,一張臉繃得半絲表情也沒有,不動也不說話。

李小么只好自己直起身子,抬頭看著蘇子誠笑道:“月中那會兒你不是還在商城的麼,怎麼轉眼就到湧城關了?怪不得叫虎翼軍,這行起軍來,還真跟長了翅膀一樣!”

垂手站在車旁的長遠和南寧等人忙將頭埋的低低的,裝聾作啞。

爺性子嚴峻,敢這麼當面調笑爺的,也就姑娘了。

蘇子誠緊握在身後的雙手一點點放鬆下來,彷彿鬆了口氣般’嗯’了一聲,一邊越過李小么往裡走,一邊責問道:“你該從太平府直接回來!去揚州幹什麼?!”

“一來看看揚州的民情吏治,爺用兵之後,吏治就得跟上,早點準備總沒有錯,二來,都說揚州菜特別好吃,順便去嚐嚐,還真是名不虛傳,只可惜時候不對,沒吃到蟹粉獅子頭,鮮蝦獅子頭雖說也不差,跟蟹粉比到底不如,還一樣,叫軟兜的,生炒清燉味道都極好,你猜猜,這軟兜是什麼東西?”

李小么提著裙子緊走兩步跟上蘇子誠,語笑叮咚的說著話。

蘇子誠猛的頓住,轉頭盯著李小么看了片刻,悶悶的’哼’了一聲斥責道:“你膽子也太大了!想吃什麼,開平府難道沒有?還要跑到揚州?”

“王爺教訓的是,”李小么懶的和他爭辯這個,笑眯眯的附和一句就轉了話題:“還有件巧事,我到鹿港的時候,居然碰巧遇到了呂豐!”

“他才到鹿港?!他去鹿港幹什麼了?!”

蘇子誠臉上立即浮起層怒氣來。

李小么瞄了他一眼,笑著解釋道:“他說繞個圈子去梁地找你辭行,耽誤了不少功夫,大概是因為這個晚的吧,他說本來想從鹿港坐船回信陽的,我急著趕回來,也沒空多和他說話,只知道後來他好象說覺得坐船太慢,我走時他也騎馬經蘇城回去信陽了.”

“嗯.”

蘇子誠鬆了口氣,肩膀鬆緩著轉過身,抬腳往前走。

李小么瞄著他的背影,想了想,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呂豐的親事,還是讓他自己交待的好,自己在蘇子誠這裡多了嘴,指不定就要生出什麼意外來。

她這會兒累了一天,一心只盼著趕緊找到住處沐浴歇息,實在不願意這麼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蘇子誠。

李小么跟了幾步,見蘇子誠揹著手只管走路不再開口,一邊走一邊轉頭看了看遠遠綴在後面的東平等人,想了想,站住,笑著和蘇子誠道:“王爺公務繁忙,我就先告退了,趕了一天的路,得趕緊回去洗洗這一身的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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