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呂豐趕緊斷然拒絕:“我跟你說過,不過是些玩意兒,過節看她做什麼?咱們回去,我也好長時候沒見李大哥他們了,走,趕緊走,咱們回去找二槐和貴子喝酒去!”

李小么笑盈盈的挑起眉毛又落下,和呂豐一起出了別院大門,上車回去柳樹衚衕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宗梁等人就啟程趕回了虎威軍營。

李小么和範大娘子將眾人送走,範大娘子拉著小么細細說了半天織坊籌辦的事,她們本錢小,又要合適,又要便宜,實在不太容易,李小么聽了半晌,垂頭思量了片刻,“先不急,能做多少是多少,銀子的事,我再想想辦法.”

範大娘子看著李小么,猶猶豫豫道:“難為你,我那裡還有些銀子,雖說少,先拿出來再說,你說呢?”

“不用,一來不夠,二來,那是留著給姐姐做嫁妝用的,大哥他們都是甩手掌櫃的,範先生也一樣是個不管事的。

這織坊要是開起來,也是李家,還有水生哥他們的產業,姐姐這裡,只有姐姐的嫁妝是姐姐自己的,無論如何,姐姐自己手裡有銀子,萬事都方便,不急,總能想出法子來,我先走了,今天還有要緊的事.”

李小么一口回絕。

範大娘子並不堅持,將李小么送到二門外,才轉身回去了。

李小么出門上了車,車子沒往梁王府去,一徑往開平府衙門去了。

今天是水桐案三堂會審的日子,顧忌著開平府知府南修德出自寧遠侯門下,李小么看了案卷沒幾天,就和水巖商量著,這案子要往上提,提到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堂會審才好。

水巖吩咐門下和南知府相熟的幕僚,勸到了南知府那裡,南知府自然是求之不得,這案子無論如何,都是堆燙手的旺炭,能推出去,那簡直是燒了高香,當天就上了摺子,隔天皇上批了摺子,“茲案重大,責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三司會審”。

這會審的地方,還是在開平府衙門,李小么在衙門後的一條小巷裡下了車,戴了帷帽,水家幾個小廝拱護著,從衙門側門進去,穿過一間穿堂,進了府衙退座間,小小的一間屋子,掀簾進去,水巖和水蓮已經在屋子裡坐著了。

見李小么進來,兩人急忙站起來,水蓮幾步過來,親自替李小么去了帷帽,臉色微白,“五爺來得正好,三司衙門的幾位大人剛到,正在後堂喝茶呢.”

李小么神情輕鬆,謝了水蓮,轉頭看向水巖,水巖不等她問,立刻說道:“放心,處處妥當.”

李小么舒了口氣,走到黑沉沉的帷幔後,用手指挑起帷幔,往外面看。

這府縣之衙門,正中靠後,是一個半人來高的臺子,那審案官就坐在這臺子上頭俯看眾生,當真是高高在上。

臺子後面和兩邊都垂著厚重威嚴的帷幔,如今李小么和水巖等人,就是在臺子左邊的帷幔後聽審,從這裡看出去,大堂中的情形一覽無餘,卻看不到臺上的三司官員。

“三司的人?”

李小么放下帷幔,轉頭看著水巖低低問了半句話。

水巖立刻點頭,湊近一些,低低答道:“刑部是二爺署理,大理寺那邊,大理寺卿周海齊親自來了,這周海齊雖和郭家旁支有點親戚,卻是剛正之人,御史臺來的是嚴申遠.”

李小么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嚴申遠青州人,貧寒出身,以清廉強項著稱,士望極高,是個海瑞式的人物,怎麼是他來了?誰讓他來的?李小么輕輕吐了口氣,算了,這會兒也顧不上這個了,這真成了刀尖上跳舞了,跳得好,就衝嚴申遠這三個字,士子那邊的激憤就能平伏的一乾二淨,至於周海齊……剛正就好,這一場,是陽謀,也不怕剛正。

帷幔後一陣腳步聲起,幾個人忙住了聲,不敢再多話,前堂威武聲起,李小么挑起帷幔看向外面,水巖挑著另一邊帷幔,神情凝重擔憂的看著大堂內威風凜凜的三班衙役。

這一場官司,一道道都是陽謀,只看人心。

水桐跟著兩個獄婆上來,垂頭跪在大堂右邊,沈氏纖瘦可憐的跪在大堂左邊,肩膀不時聳動著,彷彿在抽泣不停。

高臺上一聲凌利的驚堂木響,一個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官話響起,長篇大論的唸了一通,威嚴的問著水桐:“陳水氏,本官所念,可都屬實?”

水桐跪伏在地,不動也不說話,那口音濃重的官話停了半晌,大約是在聽著誰的耳語,‘噢’了一聲吩咐道:“既託了訟師,就叫進來吧.”

沈氏忙抬起頭,半轉著身子緊張的看向衙門口。

水巖伯父、鎮寧侯水清明門下清客蘇萬方一件青布長衫,手裡拿著柄竹紙素摺扇,面帶笑容、神情謙和的進了大堂,先衝著臺子上長揖見了禮:“學生蘇萬方見過各位上官.”

“你既是有功名之人,怎麼做起這訟師來了?”

那口音濃重的官話明顯不悅的問道。

蘇萬方拱了拱手,語氣誠懇,“這是大人關愛學生,回大人話,學生這是頭一回做訟師,只盼著也是最後一回,是這案子讓學生心中如堵石塊,鬱結於胸,實在不能視若無睹.”

“既然如此,這訴紙你也看過了?訴紙所言可屬實?”

“回大人,訴紙所言陳水氏花瓶擊殺其夫陳忠良一事,屬實無誤.”

蘇萬方答的極是乾脆。

這一答出乎幾乎所有人意料,大堂裡一時鴉雀無聲,這麼一認,這案子還審什麼,這就能定斬立決了!“大人,學生有些話要問一問陳沈氏及其家僕,求大人恩准.”

蘇萬方恭敬和氣的請求道。

“準!”

蘇萬方得了准許,往左兩步,離沈氏七八步遠,先長揖見了禮,客氣非常,“陳嫂請節哀,在下蘇萬方有幾句請教,要是有什麼不妥,先此陪罪.”

沈氏警惕而驚愕的看著蘇萬方,咬著嘴唇沒有答話,這姓蘇的,客氣的過了份,她一個小妾,哪裡當得了一個’嫂’字?“請問陳嫂現居何處?”

“東門五指衚衕.”

沈氏警惕更甚,一個字不肯多說。

蘇萬方客氣的接著問道:“府中都有何人?”

沈氏死死的盯著蘇萬方,咬著嘴唇沉默片刻,才低聲答道:“現只妾及子.”

“那從前呢?”

蘇萬方追問道。

沈氏猛抬頭看著高臺上的主審官,見三人看著她,並沒有發話的意思,只好垂下眼簾,低聲答道:“爺活著的時候,還有爺.”

“就是說,陳大人在時,東門五指衚衕的宅子裡,就陳大人,您和令子三人,可是這樣?”

“是!”

“東門五指衚衕是陳氏祖宅?”

“不是!”

沈氏斷然否定:“是妾進京後置辦的宅院!”

“咦?!”

蘇萬方從言語到表情都表達著自己的驚愕:“陳大人中舉前,寄於寺廟食粥度日,中舉後娶了水氏之女,聽說一應用度,皆依水氏嫁妝支撐,陳大人就任德州,連年卓異,官聲清明,本朝俸祿雖說不算少,可也不多,不過三四年,陳大人哪來的銀子在東門五指衚衕那一帶置辦宅院?”

沈氏驟然明白了蘇萬方的意圖,臉色鐵青,狠狠的盯著蘇萬方,冷冷的答道:“用的都是我的嫁妝!一應用度,都是我的嫁妝!”

蘇萬方轉身衝著臺上拱手道:“大人,學生想調陳沈氏嫁妝單子一觀,五指衚衕宅院五進連著花園,價值不菲,請大人恩准.”

臺上一片嗡嗡聲,片刻,一個和緩標準的開平府官話答道:“準,著人提沈氏嫁妝單子.”

臺下侍立的一個書吏答應一聲,退後幾步,帶著兩個衙役出了大堂。

沈氏臉上帶著絲絲冷笑,泰然自若。

如今她孤兒寡母,這錢財的事最要緊,老爺嚥氣那天,她就把府裡所有的資財,寫成了自己的嫁妝單子,這會兒再想起來,晚了!蘇萬方看著書吏和衙役出了門,轉頭看著沈氏,接著和和氣氣的問道:“令郎今年幾歲了?”

“三歲.”

“大人,”蘇萬方轉身衝著臺上拱了拱手,“沈氏子如今就在外頭,學生想請沈氏子進來,請大人們過目.”

臺上靜了片刻,沈氏茫然的看著蘇萬方,他到底要做什麼?難道奪了財,再奪子不成?“帶進來吧.”

臺上發了話。

衙役帶著個三十歲左右的僕婦進來,僕婦抱著孩子,膽顫心驚的跪在沈氏身邊。

蘇萬方蹲到沈氏子身邊,從懷裡摸了塊酥糖遞過去,笑容可親的對在奶孃懷裡扭來扭去的沈氏子說道:“你真是個好孩子,叫什麼名字?”

沈氏子伸手抓住蘇萬方手裡託著的酥糖,舉到嘴裡舔了兩下,含糊的答道:“玉!”

“阿玉,這是誰啊?”

蘇萬方指著沈氏問道,“阿孃!”

阿玉說著,就要往沈氏懷裡撲,奶孃忙抱緊他,蘇萬方示意奶孃轉過身子,讓阿玉看著水桐問道:“阿玉真厲害,你再告訴我,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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