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么垂著眼皮,突然笑起來,滿眼促狹的看著範先生,又是驚訝又是認真的笑道:“先生想哪兒去了,我說的這兩對,是二槐哥和張大姐,還有張鐵木和孫大娘子,先生是長輩,不過想請先生做個媒人罷了,先生想哪兒去了?”

範先生愕然看著李小么,李小么看著範先生那一臉的意外和失望,彎著眼睛笑不可支,“這下好了,讓先生這麼一說,這兩對一下子變成三對了,真是大喜的事!”

範先生立刻恍悟過來,自己被這個小丫頭戲弄了一把,一臉的苦笑,想想剛才心猛的那一沉,又有無數悲傷和感慨,“你這丫頭……”“小玩笑,先生別介意!”

李小么站起來,拱了拱手,又曲了曲膝,再坐下來,翹起二郎腿,笑嘻嘻道:“這親事麼,我覺得,牛不喝水強按頭什麼的,最讓人討厭了。

要這三對正主兒都心甘情願了才好。

等會兒我去找張大姐,託她去探探範姐姐的話,若是範姐姐是打心眼裡願意的,這事,反正先生是願意的了.”

範先生笑著點了點頭。

隔了兩天,山上熱熱鬧鬧的辦了李宗梁和範大娘子、李二槐和張大姐、張鐵木和孫大娘子這三對的訂婚禮。

緊接著,山上就忙著收拾行李,準備送張大姐和張鐵木、劉三嬸子一家三口、吳大嫂子帶著一兒一女、萬六堂嬸帶著孫子孫女、錢四嫂子和兒子明棟,範先生又遣了老管家丁福跟過去照顧,還有去準備去幫著孫掌櫃做生意的趙五哥去太平府。

李宗梁和魏水生仔細商量了又商量,決定讓魏水生、李二槐和呂豐三個,帶著孫七弟等五六個人一路護送過去。

李小么細細算了帳,抽了兩千兩銀子出來,交給張大姐,讓她到翠山集買處宅子,餘下的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又拿了一千兩銀子給趙五哥,讓他帶給孫掌櫃添做流水,或是做點別的生意。

範先生鄭重的卜了個吉日,一行七八輛車啟程往太平府趕去。

李小么站在山頂,眼看著一行車和人漸行漸遠看不到了,總算鬆了口氣。

把這一群婦孺孩子送走了,她這心裡一下子就輕鬆多了,接下來,該趕緊讓人在那處隱於筆架山深處的山谷裡建幾間房子,藏些糧食物品過去,得把那裡建成隱蔽的第三窟。

李小么不往唐縣逛,也不四處遊樂了,每天專心看著人收拾山谷裡的住處。

李宗貴跟著程旺,帶著山上眾人幹活之餘,夏練三伏,苦練保命的本事。

忙忙碌碌中夏天過的飛快,七月初,魏水生等人風塵僕僕的回到了山上。

他和李二槐、呂豐等人,將人送到太平府,又看著買好宅子,孩子們進了月洞書院,幫著安頓好了,才啟程趕回來。

魏水生和範先生細細說了如何上學,如何安置,如何如何,範先生這顆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徹徹底底的放下了,那幾個孩子,是他們整個範氏一族的希望所在。

呂豐回到山上,痛痛快快的睡了幾天,睡足了,心思活躍雀躍的想去唐縣逛逛,可在李小么面前,就是舌頭打結,怎麼也不敢提起這個話,只好說東說西的想慫恿李小么去,好藉著她的光跟去一趟。

李小么冷眼看著他上竄下跳,憋了他兩三天,卻派他去鄭城探聽吳梁戰況。

呂豐蔫了半天,蔫過了,才開始苦惱該到哪兒探聽這吳梁戰況。

紫藤居?倒是個好地方,順便看看牡丹,嗯,還是算了,上次那事鬧的有點大,萬一失手被人捉了,面子上不好看,乾脆跑遠點,到梁地看看去!呂豐打定了主意,第二天,背弓拿槍,牽著馬下山探聽戰況去了。

第二天寅初剛過,呂豐就倉惶無比的奔回了山上。

李宗梁等人急忙迎出來,呂豐眼裡沒別人,只盯著李小么大叫:“不得了了!壞了!壞事了!這梁國也太不頂事了!說是半個月前就被北平國給滅了!我說的壞事還不是這個!那個皇子,快進吳國了!我差點迎頭撞上他!你說他不回北平,他到吳國來幹什麼?”

李小么臉色發白,急忙看向魏水生,又轉向李宗梁,再回頭看向呂豐問道:“什麼叫快進了?還有多遠?還有多少時候能到鄭城?”

“天亮,最多天亮,就能到了!他們腳程太快了,實在太快,我都快把馬跑死了.”

呂豐苦著張臉。

李小么吸了口涼氣,傻在了那裡。

李宗貴猛的站起來,“我下山看看去!”

“不用下山!去鷹翅巖看著最好!北平軍不比吳軍!不能靠近.”

“到鷹翅巖也要小心!”

魏水生和李宗梁幾乎同時吩咐。

李宗貴答應一聲,大步出門,叫上張狗子,直奔往鷹翅巖。

李小么恍過神,恨恨的跺著腳,“大哥,範先生,還有範大娘子他們,得趕緊撤出去,去萬花谷!先躲到萬花谷去!快!”

“嗯,二槐去,沒有人給你,讓老常頭和墨書給你搭把手,趕緊!立刻就走!還有小么,你也去!”

李宗梁聲調有點急。

李二槐’唉’了一聲,站起來,伸手就要拉李小么。

李小么靈巧的閃到呂豐身後,“我不去!我留在這裡有用,我能想出法子!我不去!”

李二槐看向李宗梁,李宗梁沉著臉正要發火,魏水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小么說的對,再說,她跟著咱們,倒更安全.”

李宗梁呼了口氣,勉強點了下頭。

李二槐伸手拍拍李小么,“么妹千萬小心!”

說著,大步出門往範先生院子跑過去。

李小么和呂豐將範先生等人從後山送出去,眼看著一行七八個人一路緊走,轉過了一處岩石看不見了。

兩人跟過去,手腳利落的封好那條通往筆架山深處,通往那處被李小么起名為萬花谷的第三窟的路,又抱了一堆枯柴亂草堆上。

兩人回到寨樓上,遠處天際已經泛出幾絲魚肚白。

鷹翅巖方向響起了幾聲尖利刺耳的柳笛聲。

李小么臉色慘白,心底那絲僥倖,被笛聲衝的粉碎,果然是衝著筆架山來的!李小么旁邊,魏水生和李宗梁站的筆直,冷靜中透著絲絲寒意,魏水生輕輕拍了拍李小么的肩膀,聲音低的幾不可聞,“別怕,有我.”

李宗梁轉頭吩咐緊跟在身邊的姜順才,“叫他們都回寨子!別枉送了命.”

姜順才哎了一聲,摸出只細小的銅管放到嘴裡,三聲短而急促的尖利笛聲瞬間傳遍山寨周圍,一直傳到山腳下,埋伏在各處暗哨急忙跳起來,往山上寨子裡狂奔而回。

李小么呆站在寨樓上,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了心情,腦子轉得飛快,怎麼辦?該怎麼辦呢?……也許……可以試試!李小么猛的轉身,面對著李宗梁和魏水生,眼睛裡閃著亮光,急急的說道:“我有個法子,說不定管用!咱們後謖間,那一池子大糞!用它,就用它!”

李宗梁、魏水生和呂豐三人呆看著李小么,莫名其妙。

魏水生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李小么的額頭,么妹嚇著了?李小么一把拍開他的手,看著呂豐,“你看清楚了?是那個二皇子親自帶著人過來的?確定是那個皇子?”

“是他!我看的清清楚楚!持他我怎麼會錯?絕不會看錯!”

呂豐斷然肯定。

李小么吸了口氣,調轉目光,看向李宗梁和魏水生,耐心解釋:“那個二皇子,極其愛乾淨,上回去紫藤居,貴子哥說那個管事恨不得把屋頂都拆下來洗一遍,連欄杆柱子都用白布擦過,他家那個爺,必定是個極其要乾淨的。

咱們就用大糞,用那些大甕,”李小么指著寨子一角堆著的存放糧食用的大粗甕,“用那甕,裝上大糞砸他,砸不死他,也噁心死他。

他要是真那麼愛乾淨,肯定受不了這樣的汙穢,今天至少能先把他噁心退了,只要能有個一天半天的時間,咱們就能迴旋了,一把火燒了這寨子,走之大吉!”

呂豐噁心的乾嘔了一聲,“這主意……太噁心了!換了我,我指定受不了!”

魏水生兩根眉毛都挑起來了,哭笑不得的咳了幾聲,看著李宗梁道:“我就說小么鬼主意多,這法子倒可以試一試,用甕裝,從寨子裡面繞到魚嘴嶺,那裡本來就有一條往山路上滾放擂石的洞漕,我帶人過去,瞧準時機扔下去,說不定真能管用.”

“我去我去!”

呂豐急忙自告奮勇。

上回那場熱鬧他就沒能看全,這回可不能再錯過了!李宗梁又是想笑又是無奈的點了頭,沒等他說話。

呂豐已經興奮無比的替他吩咐眾人,“快去快去!用那些大甕,裝滿大糞,搬到魚嘴嶺!咱們要打一場臭糞大戰!”

李小么輕輕吐了口氣,恐懼散去,心裡分外的清明敏捷,一點點往前往後細想這件事。

這裡是可不是鄭城以北,這裡是筆架山,離鄭城南門還往南幾十裡呢!這是吳國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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