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片瞬間捲成黑灰,明滅了幾下,又成了灰白,隱在灰白的炭灰裡,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李小么舒了口氣,往後靠著閉上眼睛,慢慢思量起來。

日常給吳皇診脈的,就是醫正黃太醫、孫太醫和金太醫三個,從年前開始,加了胡太醫和蔣太醫,這兩個,一個擅長風眩、痰飲,一個擅長中風、偏枯,這兩人從年前一直診治至今,看來這兩個症狀必定都有。

可這會兒吳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人是不是清醒?是病危了拖著?還是中風偏癱卻病情穩定?那中風偏癱的,拖個三年五年,哪怕十年八年都是常事!李小么煩惱的挪了挪身子,得想法子弄清楚吳皇的確切病情!要真是偏癱卻穩定下來了,自己也就不用再在這太平府多耽誤時辰了。

午飯吃了半碗薄粥,又吃了一遍藥,西安進來診了一回脈,說是好些了,李小么心下安定,午後沉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自覺身子清爽了不少。

海棠送了碗蓮子粥進來,看著李小么吃了,才稟報道:“姑娘睡著的時候,長遠進來過一趟,說等姑娘醒了再求見.”

“讓他進來!”

李小么忙吩咐。

海棠出去,片刻功夫就帶著長遠進來。

長遠瞄了眼屋角的滴漏,低聲稟報道:“姑娘,剛打聽明白了,如今太醫院給皇上診病的五位太醫,年前一直住在宮裡,從出了十五,醫正黃太醫、孫太醫和金太醫就開始十日一回,胡太醫和蔣太醫是十五日一回,今天是蔣太醫回來休沐的日子,可守在宮門口的人到現在也沒看到蔣太醫出來.”

“蔣太醫府上有人看著沒有?”

“有!”

“蔣府上有沒有派人到宮門口接著?”

李小么接著問道。

長遠怔了下,李小么皺眉頭責備道:“怎麼這麼不用心?這蔣府上要是有人到宮門口接著,那就是說蔣太醫沒傳信說這趟休沐不回來,不過晚些出來,蔣府要是根本沒派人去接,那就是這趟休沐不回來了,那守在宮門口的人也就不用再守著了!”

長遠急忙站起來,垂著手聽教訓,臉上泛起絲紅意,正要說話,李小么支起身子吩咐道:“出去備車,我去看看.”

長遠抬頭看了眼瘦弱不堪的李小么,張嘴想勸,卻被李小么一臉的不容商量把話堵了回去,垂手答應一聲,出去備車了。

李小么叫了海棠和淡月進來,換了身極普通的素綢衣裙,披了件靛藍素綢面絲棉斗篷,戴上斗篷帽子,海棠又燒了隻手爐送到李小么懷裡,將李小么送到前院門口上了車。

車子是一輛最普通不過的半舊桐木犢車,圍著靛藍格子,西安一身黑粗布棉襖棉褲,拎著只鞭子,牽著拉車的走騾出了門。

長遠袖著手,揹著個褡褳,彷彿哪家出門採買的僕從般走在車前帶著路。

南寧也是一身黑粗布棉襖褲,兩隻手袖在胸前,縮著脖子跟在車後。

一行三人一車轉出僻靜的巷子,就融入了太平府的熙熙攘攘中。

李小么將車簾掀起條縫,透過車簾看著遠處黃昏的夕陽。

吳地休沐的規矩一向是早上回家,第二天一早再趕回當值,是什麼事能讓蔣太醫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或是乾脆不能休沐了?除了吳皇的病情有了變化,而且是不好的變化,不會是什麼別的事了。

李小么輕輕呼了口氣,有變化就好,不管是風眩還是中風,這個年紀,有變化就極少有好事。

太平府和宮裡一定要有變化、不停的變化和大變化,才是自己的機會所在。

“姑娘,那邊府裡有人等在宮門口.”

西安掀起車門簾子,低聲稟報道。

李小么’嗯’了一聲,心神微定,想了想吩咐道:“在蔣府門口找個合適的地方等著.”

西安答應一聲,李小么往後靠在靠枕上,閉上眼睛歇了一會兒。

車子走了小半個時辰,輕輕頓了頓停下來,西安掀簾探頭進來看了看,見李小么臉色還好,稟報道:“姑娘,前面就是蔣府,那條巷子只有兩三戶人家,咱們停在那裡不合適,這裡有幾家南北貨鋪子和分茶鋪子,人來人往的不顯眼,咱們就在這裡等等,等看到了人,我再趕著車進去.”

“你想的周到.”

李小么讚了一句,往車窗挪了挪,頭抵著車廂板,將厚厚的粗布車簾子掀起條縫,往外看去。

遠處的夕陽已沒入了地平線,天色一點點暈暗下來,旁邊的分茶鋪子和南北貨鋪子裡的夥計關好鋪子門,提了只燈籠出來,挑起掛到門頭上。

李小么皺起了眉頭,她這輛車子再在這裡耽誤下去,只怕要引人注目了,正猶豫間,南寧從後面輕輕敲了敲車廂板,李小么忙凝神看向車外。

一輛圍著墨綠綢圍子、四角掛著明亮的琉璃盞的華麗車子由兩匹馬拉著,快捷的跑過李小么的車子,往前面的巷子奔進去。

西安輕輕抖動韁繩,利落的趕著走騾,不遠不近的跟在墨綠圍子的車子後面,進了巷子。

巷子不算太寬敞,蔣太醫的車子堵了大半條巷子,西安的車子只好等在後面。

蔣府門前一片忙碌,僕從、小廝、管事和一個二十來歲的錦衣公子急步迎到車前,錦衣公子伸手扶著個乾瘦的老者下了車,這就是蔣太醫了。

李小么凝神看著蔣太醫,明亮的燈光下,蔣太醫看起來疲憊憔悴異常,扶著錦衣公子的手下了車,轉身示意錦衣公子,錦衣公子從車裡小心的取了只包袱出來,一隻手抱著包袱,一隻手虛扶著蔣太醫進了府門。

西安趕著車不緊不慢的出了巷子。

李小么放下車簾,輕輕舒了口氣,這蔣太醫雖疲憊憔悴,神情還算安穩,看來皇上這病至少是穩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內。

這樣也好,自己初來乍到,諸事都還沒理出頭緒,再說又病著,要是情形能穩定一陣子,自己也就能有個喘息的空兒了,先好好養好病再說。

這個世間,一個破傷風都能要人命,可千萬病不得。

李小么想明白了,身子也跟著心情舒緩放鬆下來,往後靠在厚厚的靠枕上,閉著眼睛,由著車子一路顛簸回去,扶著淡月下了車,回去好好歇下了。

孫掌櫃來過又走了,留了幾根老山參,說是嚴大人送過來的,又留了句話,這兩天嚴府也許有人過來探病。

李小么忙吩咐趙五哥和南寧仔細檢查各處,凡來自北平,不合吳地規矩的地方,全部都要改好了,千萬不能讓人看出不對來。

淡月和海棠商量了半天,決定萬事從儉,她們兩個只知道開平府的規矩風俗,哪知道這太平府的規矩風俗?既是這樣,那乾脆什麼都不做,不做總歸不錯。

李小么聽了兩人的打算,笑不可支的誇讚道:“果然聰明!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咱們是鄭城來的,鄭城一來靠近北平,說話習俗和北平接近也不奇怪,二來,鄭城小地方,當然比不得太平府,你們要是時時請教那些婆子,想必人家也是極其願意指點你們的.”

果然,第二天辰末剛過,兩個嚴府的婆子就帶著人參肉桂等物,上門探病李小么了。

李小么虛弱的半躺在東廂榻上,柔弱膽怯的和兩個婆子說了一會兒話,吩咐淡月用上等封兒賞了兩個婆子。

兩個婆子捏著沉甸甸的荷包,矜持的謝了賞,出來抽開荷包,倒出來的竟是錠金燦燦的金錁子!兩人驚喜異常的面面相對了片刻,急忙小心收好荷包,回到府裡,這一通又是懂事又是知禮的好話自然就不用說了。

李小么讓人傳了話,孫掌櫃忙備了厚禮趕到嚴府,求見了嚴大人嫡母南老太太,恭敬客氣的致了謝意,又陪著說了半天市井坊間的閒話古事,南老太太對這位木家五姑娘的懂事和知禮,讚不絕口。

………………梁地元豐城,水巖一隻手扶著腰,一隻手按在小廝肩上,半邊身子靠著小廝,滿臉的痛楚,一邊哼哼著往蘇子誠居住的山濤園裡一步一步挪著,一邊和東平說著話:“……真是要了爺的老命了!從開平府趕到這裡,爺只花了七天!七天哪!怎麼樣?趕上你們急行軍了吧?唉喲,慢點!爺的腿!”

水巖一張臉皺成一團,扶著小廝停下,連聲’哼哼’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前挪。

東平陪著滿臉嘿嘿嘿的笑意就是不答話,這還算急行軍?別說跟他們比,就是跟五爺……五爺也夠狠的,一個姑娘家,從開平府趕到汝城,只花了五天……難怪爺心情不好。

“爺的腿!唉喲!爺的腰!爺的屁股!等會兒讓西安給我診診,給我配幅藥好好泡泡,還有那什麼油,唉喲,爺得好好塗塗,渾身上下塗個遍!只怕沒好地方了!唉喲!”

東平聽提到西安,嚥了口口水,還是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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