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我到這裡做筆生意,過幾天,生意妥當了就趕回開平府了,阿婆,這麼請你來,阿婆可別生氣!”

李小么笑語盈盈的陪著不是。

沈婆子拍著李小么手笑道:“生什麼氣?能看到你,知道你好,你大哥他們也好,比什麼都好!”

“阿婆,你跟我去開平府養老好不好?”

李小么笑盈盈的問道。

沈婆子遲疑著正要拒絕,李小么接著道:“阿婆在這太平府也沒什麼親人了,我來這裡做的這筆生意很大,中間有件事,還得請阿婆幫個忙.”

“你只管說!”

沈婆子答的乾脆異常。

李小么也不繞彎子,直接說道:“我知道阿婆原來在林丞相家做過,阿婆見過肖夫人嗎?”

沈婆子愕然看著李小么,半晌,眼圈有些發紅的點了點頭:“見過,怎麼沒見過,那時候林丞相還沒這麼發達,家裡也沒這麼多人,這麼多門,見過,死了十幾年了.”

“阿婆,肖夫人只怕還活著,就在離這裡不遠的清風庵清修,我就是想請阿婆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肖夫人.”

“啊?!”

沈婆子驚愕的合不上嘴。

李小么輕輕嘆了口氣,挪了挪,將頭靠在沈婆子肩上,又嘆了口氣:“阿婆去看看吧,真盼著不是肖夫人.”

沈婆子楞過神,僵硬的點了下頭:“好!我一定得去看看!你不知道,肖夫人多好的人!性子好,心地好,從不克扣下人,這些年,逢著她忌日,我都到廟裡給她燒柱香,她還活著?怎麼還活著?”

李小么看著驚愕感慨以至有些語無倫次的沈婆子,輕輕挽著她的胳膊,低聲說道:“阿婆別急,先吃點東西,歇一歇再去也來得及.”

海棠聽了李小么的話,忙提了提盒過來,將帶來的精細點心擺了滿幾,又倒了碗紅棗蓮子湯出來,沈婆子喝了口湯,吃了一口點心,突然想起來,忙嚥了點心,著急的交待道:“你找人給柳娘子遞個信,就說我和老姐妹說話去了,讓她別焦.”

“阿婆放心,我請您來,黃遠山知道.”

沈婆子大睜著眼睛,驚訝道:“難不成……黃遠山遇到的這貴人,就是你?”

李小么想了想,點了點頭:“大概是.”

“唉喲!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這幾天,差點沒把柳娘子嚇死,連我這心裡也七上八下,沒個安生處!”

沈婆子一時也顧不上吃喝,抬手拍著胸口,長長的舒著氣。

李小么莫名其妙起來,沈婆子舒著氣,一邊想一邊竟笑起來,看著李小么問道:“你怎麼收拾他的?怎麼變成那樣了?唉喲,這人轉性轉的太厲害,嚇人哪!”

“也沒怎麼著他,本來不想留他,殺了算了,後來想想柳娘子那樣,又拖著個孩子,要是沒了黃遠山,只怕難活下去,他在,好歹是個依靠.”

李小么一邊解釋著,一邊將紅棗蓮子湯端給沈婆子:“阿婆,先吃東西,咱們慢慢說話.”

沈婆子接過湯喝了兩口,搖著頭感嘆不已:“原來是個怕死的!你說的對,真沒了他,柳娘子……唉,別說跟你,跟我都沒法比,這人笨也真是沒法子,她心腸好,良善的很,人也勤快肯幹,就是笨!教她做針線,教到現在,那鞋頭還是做不直!黃遠山還算有點人味,有口吃的,還能想著他兒子,他常十天半個月的不著家,柳娘子就帶著兒子和我一起吃,我這幾年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也就能做做針線,打水、燒火做飯、洗衣服這樣的活,都是柳娘子幫著做了,唉,多虧有她,她也多虧有我,這些年就這麼飢一頓飽一頓熬下來了.”

李小么聽的傷感,忙勸著沈婆子:“阿婆喝口湯再說話,吃塊紅豆酥,我記得阿婆最愛吃這個.”

“好!”

沈婆子笑應了,接過紅豆酥幾口吃了,海棠又倒了碗湯過來,沈婆子一邊吃一邊說著話:“那天黃遠山回來,我記的清清楚楚,臉白的沒人樣,抱著包胡餅,一進門,就把餅往柳娘子懷裡塞,一邊塞一邊說’你吃,小寶吃,剩了我吃!’差點沒把柳娘子嚇死,從那天起,直到今天,這黃遠山竟是變了個人,變成個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完人了,也能幹了,幾天裡頭就掙了四五兩銀子回來,對柳娘子好的那是……沒法說了!”

沈婆子臉上又是好笑又是感慨:“柳娘子嚇壞了,我也想不通,你說這事擱誰身上也想不通不是?原來是這樣!”

李小么聽的又是好笑又是傷感,也不催沈婆子,陪著她說著閒話,慢慢又吃了幾塊點心,歇了小半年時辰,才吩咐海棠取了件黑絲棉連帽斗篷給沈婆子穿了,出了院子,跟在西安和長遠後面往清風庵潛行而去。

西安幾下捅開肖氏居住的院門,熟門熟路的帶著李小么和沈婆子直往正屋進去。

沈婆子死死抓著李小么的手,李小么俯到她耳邊,低低的安慰道:“阿婆別擔心,都安排好了的.”

沈婆子鬆了口氣,李小么挽著她,稍稍用力扶著她進了正屋,轉進內室。

內室一燈如豆,床上仰面躺著個枯乾到看不出年紀的婦人,稀疏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蓬亂的散在枕上,閉著眼睛,若不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簡直就是個死人。

沈婆子死死盯著床上的人,喉嚨裡發出恐懼的咯咯聲,兩隻手痙攣般摳著李小么的手背,摳的李小么痛的眼淚都出來了。

李小么心裡明白,忙拖著沈婆子就要往外走,沈婆子突然甩脫李小么,往前衝了幾步,撲倒在床前,看著床上的肖氏,眼淚成串的往下落。

李小么忙上前想用力拖起她,沈婆子搖著頭,推開李小么,往後膝行退了退,衝著床上的肖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才由著李小么扶著,站起來出了屋。

出了院子,海棠忙迎上前幫著李小么扶著沈婆子,往前急走了小半刻鐘,上了車,西安趕著車,車子悄無聲息的往太平府北門方向疾馳而去。

車子跑了好大一會兒,沈婆子才透過口氣來,淚如雨下,“肖夫人……她真沒死!她……可憐!”

李小么伸手替沈婆子撫著胸前順著氣,低聲勸道:“阿婆別難過,你不也常說麼,都是各人的命.”

沈婆子連連點著頭,不停的抹著眼淚。

海棠遞了只帕子過去,李小么由著沈婆子低低的哭了一會兒,才示意海棠倒了杯茶,遞給沈婆子勸道:“阿婆喝杯茶.”

沈婆子深吸深吐了幾口氣,接過茶喝了,連嘆了幾口氣,李小么不等她說話,接著說道:“我讓人送阿婆去開平府,阿婆走的慢,您先走,過幾天辦完了事,我也要趕回去,往後阿婆就跟著我養老吧,太平府……別回來了.”

“姑娘,你跟我實說,你如今到底做什麼營生?”

沈婆子突然問道。

李小么沉默了片刻,低聲解釋道:“阿婆,一時也說不清楚,你放心,不是殺人越貨的土匪行當,水生哥前幾天剛考出了北平的武解元,正準備要考武進士,大哥做了北平上四軍指揮使.”

李小么一邊說,一邊看著沈婆子,沈婆子這一夜淨聽到讓她愕然的事了。

“阿婆,你不能再回太平府了.”

李小么低低的補充了一句。

沈婆子長嘆一聲,點了點頭,倒也明白:“肖夫人死而復生,只怕是要出大事了,我聽姑娘安排,能跟著姑娘養老,也是我的福份.”

李小么暗暗鬆了口氣,伸出手,海棠遞了個荷包過來。

李小么抽開荷包,遞給沈婆子看了看交待道:“這裡頭有五百兩的銀票子,還有些零碎銀子,你收著傍身,我安排了兩個護衛,一個姓張,一個姓孫,讓他們送你過去,他們都是走慣了這條路的,一路上行住吃用你都不用操心。

路上不用急。

你要是覺得行程太緊累著了,就跟他們吩咐一聲,慢一些就成,哪裡不舒服不稱心,也只管說,我都吩咐過了.”

李小么細細交待。

沈婆子連連點頭:“姑娘放心,阿婆也是經過事的人.”

說話間,車子緩緩停住,李小么和海棠扶著沈婆子下了車,路邊停著輛寬大結實、遠行用的桐木大車。

兩個長隨打扮的精壯護衛站在車前,見李小么等人下來,忙上前先給李小么見了禮,又衝沈婆子長揖到底見禮道:“老太太!”

李小么又細細囑咐了幾句,和海棠一起扶沈婆子上了車,探頭往車裡四下看了看,才放下車簾,往後退了兩步,交待了兩個護衛幾句,看著沈婆子的車子小跑起來,融入了夜色中,才轉身回來,上了車,找個僻靜的地方,等到城門開啟,回去了太平府。

………………城北富麗的錢家宅院大堂裡,落雁戴著垂到腳面的黑紗帷帽,倨傲的坐在左邊第一張椅子上,時不時的抽泣一聲。

錢福澤坐在上首,一隻手緊緊握成拳頭,架在旁邊的高几上,眼角抽動不停,惡狠狠的盯著落雁,氣的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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