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這……這難道是那副未公開的萬里江山圖？”

“畫中沒有濃烈的色彩，寥寥幾筆便勾勒出江山恢弘之勢，單看文字描述的話，我覺得這幅畫就是萬里江山圖！”

圈內幾個聽過這幅畫名字和描述的，此時都紛紛站了起來，想近距離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的畫作。

作家莫名有點害怕他們，他推了推眼鏡，半天才悶悶的“嗯”了一聲。

結果大家更興奮了，誇張一點的說，他們兩眼就像燈泡一樣閃著光，帶著不符合他們身份的笑容，搓著手靠近中間的展臺。

見此情景，馬上又走過來兩個侍者，把畫團團圍住，讓大家和畫的距離保持在一米之外。

即便這樣，大家的熱情也沒有消減，甚至連穩重的老收藏家都沒忍住，往前探了下身子。

而在沒人注意的地方，馮南臉上的笑容緩緩退去，臉色也沉了下來。

其實他不是個小心眼的人，在某些時候，有人搶了他的風頭，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今天他來聚會，主要目的就是想和老收藏家套近乎，這樣對他未來事業的發展會有很大幫助。

所以他特意拿來了自己寶貝的不行的古籍，除了有炫耀一下的意思外，也是想讓老收藏家看看，他還是有些家底兒的，和他合作，穩賺不賠。

但沒想到，那個作家竟然也在受邀行列，他不光接受邀請了，還把萬里江山圖帶來了。

那可是圈兒裡最近風頭正盛的藏品，他一拿出來，就相當於死死把馮南踩在了腳底下。

在看到老收藏家都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的時候，馮南終於坐不住了。

他理了理衣服，站起身走到展臺前，在距離展開一米的地方停下，雙手交疊垂在身前，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展臺上的畫。

幾秒鐘後，他有些為難地皺起眉頭，張張嘴像是想說什麼的樣子。

但他還是搖搖頭，沒說出來。

可過了幾秒，他又皺起了眉頭。

還伴隨著“嘶”的一聲。

周圍幾人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滿臉疑惑，不知道他在那裡“嘶”什麼。

老收藏家見他不說話，便代替大家問道：

“馮先生，你有什麼話想說嗎？咱們這都是熟人，有想說的可以直接說，不必顧慮什麼.”

正準備說自己準備好的臺詞的馮南：……

你這老頭兒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呢？一下子把話全說了，他再推脫就好像不識抬舉一樣。

馮南乾笑一聲，掃了作家一眼。

“啊，也沒什麼，就是感覺有個地方好像有點不對勁，不過也可能是我記錯了.”

周圍幾人猛的看向他，神色都是一變。

在一幅名畫前說這話，難免會讓人多想，難道這畫有什麼問題？

作家也一下站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幅畫到底哪裡有問題啊？抱歉，我還是個小白，不太懂這些，可以幫我解釋一下嗎？”

作家慌亂的神態讓馮南很是受用，他壓了壓嘴角，做出一副謙虛的樣子。

“嗐，其實我懂得也不算太多，只是恰好有朋友見過萬里江山圖，他跟我文字敘述了一下畫上的內容，我剛才回憶起來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像，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沒記清楚。

我就這麼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馮南說完，還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好像真是自己不小心說漏嘴的一樣。

可這話一出來，誰還能不放在心上啊。

周圍幾個人臉色都白了，他們不著痕跡往後退了一步，接著齊齊看向作家。

作家的臉色比他們還白，當真是白成了發麵饅頭。

他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自我安慰一般搖了搖頭。

“應該沒問題的，這可是賣家從保險櫃裡拿出來，親手交給我的，我也做過對比，這張畫和他最初給我發的那張圖是一模一樣的.”

一句話說到最後，作家冷靜了下來。

他直視著馮楠的眼睛，有些氣憤說道：

“這位先生，你也沒看過這幅畫的實物，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拿這個開玩笑比較好。

別看我壯實，但我心臟有問題，可經不得嚇啊.”

馮南臉上虛偽的面具險些崩裂。

這個老小子竟然敢這麼和他說話？還說他是在開玩笑，是在嚇唬人，他特麼沒事閒的去嚇唬他？

正想說些什麼，老收藏家那邊發話了。

“行了，我一個老人家受不了鬧騰，馮先生，你都已經有一本古籍了，這幅畫錯過就錯過吧，下一件更好.”

老收藏家語重心長地勸解著，可這些並沒有起到任何平復現場氛圍的作用。

周圍的人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聽老收藏家的意思是，馮南曾經和這位作家搶過萬里江山圖？

沒想到能高價拍得古籍的馮總，竟然還沒搶過一個剛入圈的小白。

雖然說這種事情很正常，但大傢俬底下難免會當一個笑料說一說。

所以他剛才話裡話外的說這幅畫不是真品，其實是因為心裡酸吧？

有人不由得小聲嘟囔了一句。

“還大老闆呢，心眼兒跟針鼻兒一樣小。

嗤.”

馮南瞬間被這一聲冷笑惹毛了，他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麼，但不妨礙他冰冷的視線掃射過去。

“有什麼好笑的？在拍賣會上想拍個項鍊送給小三，結果被自己老婆拍走了這件事伱解決了嗎？”

“什……什麼？”

被戳破家裡那點事的男人臉色一白，又瞬間被氣得通紅。

他猛的一拍椅子把手站起來，指著他就想罵人。

結果第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又被馮楠幾句話懟回去了。

男人氣得直翻白眼，可越生氣話就越說不出來。

“夠了！當這是什麼地方，任你瞎胡鬧？”

老收藏家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屋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瞪著馮南，眼中的不滿都快冒出來了。

“我邀請來的都是很重要的客人，如果你不尊重我的客人，那就趕緊滾出去！”

即便退休多年，老收藏家當年叱吒風雲的氣勢還在，吼出這麼一句，讓馮南都愣了兩秒。

但他很快又笑了出來，是冷笑，也是嘲笑。

“能把這麼一幫人當成重要的客人，你的品味也不怎麼樣嘛，別人叫你一聲收藏家。

你還真把自己當高樓大廈了？

說我胡鬧，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胡鬧？沒見過原畫作的人能不能閉嘴？”

有人聽到這話，瞬間抓到重點。

“可你不是也沒見過原作嗎？你又在這說什麼呢？”

馮南嗤笑一聲，眼中帶著憐憫看著他。

“那是我怕你們這些沒人脈沒地位的人嫉妒，明白嗎？”

“你！”

男人臉上瞬間通紅一片，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起來了。

他確實沒有這樣的人脈，可他也不會像馮南一樣，這麼當面羞辱別人。

作家聽到他這樣說坐不住了，把手機裡和賣家的聊天記錄翻了出來。

“既然你說你看過原作，那你一定認識賣家吧。

這是我當時和他的交易記錄，你倒是看看他當時給我發的照片，和現在這幅畫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作家堅定地認為自己買來的話沒有問題。

他把手機舉到馮南面前，讓他看上面的聊天記錄，還試圖給賣家打電話，讓他們當面對峙。

馮南煩躁的抬了下手，他原本是想把作家給推開，卻沒控制好力度，直接把他手機給打飛了。

手機劃出一道拋物線，正好撞在了展示臺上，手機螢幕磕在展示臺的一角，頓時四分五裂。

屋子裡面再次安靜了一瞬，所有人在這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手機螢幕上的裂痕就好像預示著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樣，岌岌可危的平衡終於被打破了。

“馮南，你別太過分了！”

老收藏家的臉色黑如鍋底，再次重重拍了下桌子，袖子碰到了桌面的茶杯，杯子倒下，茶水淌了一桌面。

侍者嚇了一跳，馬上過來收拾。

老收藏家看著撒出來的茶葉，卻是冷笑了一聲。

“知道這些茶是誰送給我的嗎？”

老收藏家抬頭瞪著馮南，眼中的嫌惡越來越深。

“正是萬里江山圖的賣家，我們四十多年的好友，怎麼從來沒聽他講過有你這樣的朋友呢？”

“咚”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在了馮南的腦海中。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和他聯絡的明明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怎麼可能跟收藏家是四十多年的朋友？

是他有問題，還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馮南覺得，老收藏家應該是在炸自己，他定了定神，重新恢復從容。

“是嗎？那還真是巧了，我和他也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怎麼沒聽說過，他和您也認識啊？”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好像有無形的火花冒了出來。

周圍幾個人都看呆了，誰能想到好好的一個聚會，最後竟發展成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程度了。

半晌，老收藏家忽然笑了一聲。

“見過嘴硬的，沒見過嘴這麼硬的，去把畫拿出來，讓他看看真畫到底長什麼樣.”

侍者應了一聲。

走去不遠處一個小隔間裡。

而後在馮南疑惑的視線中，拿出來一個和展示臺上一模一樣的木質長條盒子。

馮南心裡咯噔一下，隱約覺得有些不對，直到看見侍者從盒子裡拿出來一幅和展示臺上一模一樣的萬里江山圖時，他的表情終於沒繃住，出現了一條裂縫。

“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收藏家重新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兩口後，才撇瞥了馮南一眼。

“名畫貴重，直接拿出來怕出問題，所以把真品保護起來，把假的給大家拿出來過過眼癮。

有問題嗎？”

馮南直接被氣笑了，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合著你們剛才是在耍我呢？拿個假的擺出來，我認出來了，你們還覺得我在胡鬧？”

老收藏家忽視他的怒火，“嘿嘿”笑了兩聲，一改剛才嚴肅的態度，反而一臉慈祥地拍了兩下巴掌。

“其實剛才這是我對你的考驗，現在你已經透過考驗了，我可以允許你看一眼這幅真品.”

老收藏家說著，讓侍者把畫攤開，而後朝著馮南勾了勾手指。

“來，過來看看，這幅畫的收藏價值可遠遠比大家想象的高很多，能看到一眼，那都是值了.”

得到老收藏家的允許，周圍幾人一臉興奮跑過來看。

只有馮楠黑著一張臉，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他太敏感了還是怎麼樣，他總覺得老收藏家剛才的動作和語氣，特別像在叫一隻狗。

尤其是勾手指的動作，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來呀，怎麼不來？看你剛才情緒激動的樣子，應該是對這幅畫了解很深吧。

現在真品就在你面前。

不過來看看實在太可惜了.”

老收藏家還在繼續招呼著他，那語氣就像招呼在外面貪玩的兒子回家吃飯一樣。

馮南實在無法繼續忍受。

他忽然上前一步，在侍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飛快在新拿出來的圖上點了幾下。

“實話說吧，你這個所謂的真品也是假的，真品這裡不是這樣畫的，這邊也沒有多出來的紋路，我不知道你是被騙了還是怎樣，但連真假都編不出來，你這個收藏家當然也怪失敗的.”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這該不會是你編的吧？”

突如其來的一聲質問，讓馮楠一下忘了後面要說的話。

只是下意識反駁道：

“我有什麼可編的？這都是我看過無數遍的內容！”

“那你又是怎麼看到的，真品不在你手裡吧！”

“真品怎麼沒在我……”

話音戛然而止，馮南看到了身側不是何時出現的喻棠，看到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後，馮南整個人瞬間如墜冰窟般，從頭涼到了腳。

他明白了，他忽然全都明白了。

這是這幫人給他設的一個局，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套出他這句話來！

馮南感覺自己氣血上湧，眼前陣陣發黑。

他一下撐住展示臺，不讓自己倒下去。

他盯著喻棠，眼神中的仇恨像是要把它燒穿一樣。

“是你對不對？是你要害我對不對？”

馮南穩住身形質問喻棠，就在對方點頭的瞬間。

他忽然面目猙獰著撲了上去。

“讓你害我，我要殺了你！”

“砰！”

“別動，警察！”

大門被猛地撞開，穿著各色汗蒸服的警察湧了進來，黑洞洞的木倉口直指馮南的腦袋。